第117章
本丸内一百多刀剑, 还要带一只狐狸，一起泡温泉这种事，其实有点艰难。
千间幕昨天折腾了一天, 包下了一个山里的大温泉旅社，支付了高价把店主赶了出去，勉强找到了能容纳一百人共同活动的场地。
“但是，你要怎么解决咒灵问题？”
听完他的旅行计划，狐狸仰起头问他。
咒灵的确是个麻烦。
本丸与咒灵与付丧神的关系，可以用绘画图层来表示。
最上方的图层是付丧神，最下层的图层是本丸场地, 而在二者中心的第二图层，就是咒灵的所在之地。
刀剑产生的咒力无法诞生在与他们相同的充斥灵力的图层，仿佛某种过滤薄膜，那些咒力沉积在第二图层，随后形成了咒灵。
然而虽然付丧神本身在神明体系中算是底层, 但说到底也是个神。他们意外的十分纯粹，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喜怒哀乐，也不存在人类的阴暗情绪。
同时因为【咒灵是负面情绪凝结成咒力集聚后, 以群体想象的共同点诞生的负面个体】这样的定义, 刀剑付丧神的负面情绪很纯粹，他们很少怪罪同伴, 尊重胜负战场也不怪罪时间溯行军，最终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指向了一个存在——
审神者。
——这些咒灵仅对审神者个人抱有恶意, 它们对人类完全没有特殊情绪。
这些咒灵并不是都抱有非杀不可的恶意, 这些咒灵更像是每个付丧神相似又相反的某种存在。
对审神者怨念不沉重的, 并不会抱有非要杀死不可的决心。
但就算如此，一百振刀也至少有一半对审神者抱有杀意, 不过千间幕并不怎么担心。
“我试验过了，文豪世界对咒灵有压制的效果。”
这是他那一晚在江户川乱步面前放出从夏油杰那里要来的咒灵时，发现的事。
因为不存在咒力，也并没有被咒术世界影响，咒灵在文豪世界并没有很强的杀伤力。
不过就算它们抱有必须要杀死他的决心，他也有应对的准备。
“旅行结束后，我们就准备开始吧？”
无人看到的虚拟屏幕里，是计算出的能量转换曲线，zero本就擅长‘转换’，将积攒的能量转换为时间溯回的能量并不难，唯一的缺陷是，因为千间幕并没有‘时间溯回’的能力，能量只能即时转换，且有熟练度的加成，若是要回溯十年，恐怕要断断续续回溯多次。
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么继续等待也是无意义的事。
千间幕低下头，轻轻顺狐狸的毛发：
“让大家好好玩一次，等回来，我就出发。”
狐狸没有出声，灵活的跳到他肩上，看着刀剑们聚集在一起，直到太阳高升，照亮每个人的面庞。
它看到刀剑身上无法愈合的裂痕，蔓延在四肢上，像是被缝合的玩偶，又像是碎裂的美玉。
“我是想让他们变好的，他们是我的锚点。”
它说：
“不过，或许这对他们才是不幸的事吧？”
**
温泉旅社被包下了五天，温泉隔间被打通，餐厅的隔板也被撤下，真的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店家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酒，甚至还有一个小型ktv，刀剑们飞快适应了环境，热热闹闹的喝了起来。
几个社交恐怖分子霸占了麦克风，张张嘴却不知道流行歌，最终唱的都是六七百年前的流行曲。
机器里没有歌，其他擅长乐器的刀剑就为之伴奏，几个文化刃一时兴起做了和歌。
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玩百人一首，这是个考验反应能力的游戏，几乎在念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纸牌就啪的飞了出去。
刀剑劲儿大，一个激动纸牌就化为暗器，最后木制的围墙被纸牌插成了刺猬，墙边是哭笑不得的千间幕和前来认领闯祸现场的家长一期一振。
“抱歉……”
“没关系，拆掉也没事，我付过钱了。”
付过的钱都快能买下这个温泉，只是插几个口而已，应该没事。
次郎太刀——一个戴着许多花魁装饰的女装大太刀摇摇晃晃走过来，体型差距太大，次郎太刀低下头。
“要陪人家喝一点吗？”
较为稳重谨慎的太郎太刀赶到，把人按住，次郎太刀喝多了，挥舞着手臂：
“人家想和主人喝酒啦！！”
“不能劝小孩子的酒！”
千间幕倒是想喝，被一群刃拦了下来，他甚至穿了成年人的马甲，然而还是被拦了下来。
“三思啊主公！”
“假装成年也是未成年不是吗！”
在一边吨吨吨灌酒的不动行光幽幽说了一句：
“在我们那时候，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结婚生子了。”
“现在可不是我们的那个年代了啊！不要带坏审神者啊！”
“主人！时代变了！”
想要给审神者一个良好环境的压切长谷部手忙脚乱，一回头，被塞了一嘴的玉子烧。
鹤丸国永正端着盘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试图投喂。
“呜呜呜！呜呜!”(鹤丸殿！又来！？)
“好吃吗？”鹤丸国永幽幽的说。
“呜呜！我说，呜呜呜……”压切长谷部刚要开口，又被塞了一嘴，被过分甜腻的味道腻的脸色发青，鹤丸国永看了他一会，粲然一笑。
“这是烛台切做的。”
“！烛台切居然也会有做出不好吃的料理的时候吗？”艰难咽下，压切长谷部震撼的睁大眼睛。
“不，是我做的，哈哈哈哈！吓到了吗？！”
看着压切长谷部发青的脸色，鹤丸国永笑的停不下来，脚不沾地去寻找另一个受害者。
“……鹤丸殿做的饭……？糟糕，真的只有太甜这一个缺点吗？”只剩下怀疑人生的压切长谷部默默emo。
一只白鹤满场地乱飞，一地白毛下，老刃组正在慢悠悠喝茶。
老刃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茶，一人拿着一个茶壶，转着圈的品茶。
数珠丸恒次接过莺丸的茶杯，喝下一口，莺丸看着他笑。
“味道怎么样？可惜最好的那种之前已经喝掉了。”
手指转动着佛珠，黑白渐变的长发男人颔首。
“好喝。”
与老刃组一桌之隔的地方，是三分之二的狐狸组。
桌上堆满了油豆腐，被平分为三份，小狐丸，鸣狐的狐狸，鸣狐和狐之助正在大吃特吃。
鸣狐的狐狸和鸣狐吃的是同一份。
“狐之助快吃呀？”鸣狐的狐狸说：“鸣狐很担心你。”
鸣狐点了点头。
狐狸沉默着大吃了一口油豆腐。
鸣狐的狐狸又看向小狐丸。
“小狐丸殿，你觉得哪一种油豆腐更好吃一点？”
鸣狐仍然看着狐之助，小狐丸抬起头，茫然的看看。
“水煮的好吃一点。”
“眼光超棒！”鸣狐的狐狸说。
“有品。”鸣狐竖起大拇指。
ktv表演台上的人又换了一波，这次是江‘派的一大家子。
在leader丰前江的带领下，七八个身穿韩式服装的美男摆出了男团姿势，终于被用上的音箱放出了超燃的男团歌，顿时将整个本丸的氛围从江户带到了现代。
平时不知道为什么上的唱歌跳舞课发挥了用场，wink热舞辣舞甚至还有女团的舞步，台下的乱藤四郎一边享受着加州清光超绝的美甲服务一边用空余的手拼命打call，发出迷妹的安可声，于是又是一首前奏响起。
有点适应不能的江雪左文字逃难到老刃组，一抬头，看见小狐丸咬着油豆腐站起身，闻歌起舞。
江雪左文字沉默的闭上眼，念了一句佛号，和数珠丸恒次排排坐，仿佛身处佛堂般庄严肃静。
然而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日光一文字和南泉一文字法螺贝（法器）为现代音乐增加传统音乐的层次感。
安静的氛围被破坏的稀碎。
再回头，老刃组的品茶项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喝酒，几瓶洋酒放在桌面上，莺丸满上一杯威士忌，递给数珠丸恒次：
“尝尝这杯怎么样。”
数珠丸恒次接过，喝下，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他不喝酒，但最终沉默着，只说了一声：
“好喝。”
“试试这杯？”三日月递过一杯清澈的酒，顺便也给江雪左文字倒了一杯。
江雪左文字决定等数珠丸恒次喝完再说。
这次数珠丸恒次咳嗽了声，擦了擦嘴，微微睁开眼。
“好喝，但这是什么……”
“是白酒。”三日月这么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叫老白干来着，度数很高的哦。”
“抱歉……”数珠丸恒次闭了闭眼：“还是清酒比较好……啤酒也行。”
江雪左文字：“……”
所以你们能坐一桌啊！
千间幕也想过去老刃组，结果被联手赶到了小孩那一桌，这一桌都是些乖宝宝。
巴形薙刀顽强的守护了这一桌的平静，然后给他递了一杯牛奶。
千间幕喝了一口，加了糖，好喝。
高个子的男人思索了一下，又给他倒了一杯。
白发少年喝下一口，顿住。
奶油的味道，和些许酒味。
“……是百利甜酒。”巴形薙刀眨了眨眼：“先喝这个解解馋，等会我去给主人偷酒。”
还真是在带坏审神者的路上拔足狂奔啊巴形。
这么想着，千间幕一饮而尽，竖起一个拇指。
在一旁围观者的五虎退不敢吱声。
这一餐直接吃到了晚上八点，虽然场面一片混乱，但清醒的刀剑们齐心合力，很短的速度餐厅就恢复了原状。
一行刃带上备选的衣服去了淋浴间，千间幕垫后，等他去淋浴间的时候，更衣室只剩下了三日月一刃。
他正在顽强的解衣服的扣子，然而衣服乱成了一团，越解越乱。
“你不是第一批来的吗？”千间幕问。
“哈哈哈……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呢？”三日月无辜的眨眨眼。
千间幕走过去帮他脱衣服，三日月的衣服简直不是人能穿的，一层又一层，一个结又一个结，两个人研究了半个小时才勉强脱下。
等剩下的衣服落在地上，千间幕沉默的看了一眼男人，然后沉默的看了一眼三日月的眼睛，又沉默着看了一眼男人，最终缓缓闭上眼睛。
“……你里面什么都不穿的吗？”
“……哈哈哈，这个嘛……”
回旋镖终究还是击中了自己。
“不会不舒服吗？”
“还好哦。”
“……真强大啊，付丧神。”
浅色的裂纹在漂亮的男人身上格外显眼，千间幕看了几眼那横七竖八的裂纹，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些裂纹出现在身上的样子。
“哈哈哈，可以摸的哦！”三日月察觉到他的目光，哈哈一笑。
“穿件衣服吧你！”
简单清洁过身体，围上浴巾，掀开分隔了温泉的帘子，千间幕抬起头，仿佛进入了人间地狱。
双重意义上的地狱。
吃晚饭之后，他就回房间休息去了，大概是刀剑们兴致高昂，咒灵很安静的潜伏在刀剑的身体里。现在已经是夜晚，他一眼就看见复数的刀剑在整个温泉区域游荡。
而另一个地狱是，刀剑们在温泉里进行了海边联队战。
所以时之政府开这么多活动，主要是你们真的也爱玩是吗？
千间幕去的是小池子，只能放几个人的大小，他趴在石头的池边，看着远处的大池子掀起了一轮大战。
水花，飞起，溅落。
咒灵们果然没有对他出手，只是冷淡的散落在池子周围，投来的目光仍然满含杀意，但并不吓人。
鹤丸国永不知道从哪搞出一个盆，正在霸凌所有人，千间幕眼睁睁看着一盆本来是泼向一群刃的温泉水，在刀剑男士们极高的机动性的回避下，兜头淋了在一边岁月静好的数珠丸恒次一身。
数珠丸恒次擦了把脸，把头发重新拧干，放在岸边，念了一句佛号，因为没有带佛珠，手指空动了一下，他若无其事的把手藏在水下。
真好啊。
看起来大家都很快乐的样子。
奔波一日夜的疲惫后知后觉涌上来，千间幕趴在岸边看着刀剑们打闹，大概是稍微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看见被莫名其妙欺负了好几下的数珠丸恒次默默握紧的拳头。
不是吧，数珠丸脾气超好的来着。
他赶紧把人叫过来避难，在一边也跟着悄悄蔫坏的折腾人的三日月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走了过来。也就是数珠丸恒次脾气好，微微睁开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甚至还让了一步。
小池子里人一多，就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
三日月拿着清酒的酒杯，给他倒了一杯。
“没关系吗？”千间幕看了他一眼。
“哈哈哈，是水哦？”
“……真的吗？我不信。”
“不信你问数珠丸？”三日月给数珠丸倒了一杯，数珠丸接过，喝了一口。
“怎么样数珠丸殿？”
数珠丸睁开眼，认真地说：
“好喝。”
他又顿了顿，补了一句：
“是水。”
这几个家伙，绝对是那种家里有孩子会带着孩子闯祸的那种家伙！
这么想着，千间幕端起杯子，睁大眼：
“好喝！”
“是我珍藏的哦，只有这一点点。”三日月摇了摇酒壶，重新给他倒满：“主人错过了很多，今天大家都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用了，莺丸的茶非常好，莺丸说等明早重新为你准备一壶。”
“诶……”
千间幕又喝了一口，淡淡道：
“发现了吗？”
“多少都有察觉吧？”深蓝发的男人垂下眸，在他的不远处，与他色调相反的红发男人沉默的坐在水池边缘，仰头看着日与月。
数珠丸恒次的咒灵要淡很多，也更接近他的样子，和付丧神数珠丸仿佛双生子一般。
两个咒灵坐在一起，都没有言语，静静地看着夜晚的下弦月。
“因为主人对我们，一直都是淡淡的。”三日月没有察觉，平缓的笑着：“无论做什么，无论闯了什么祸，主人总是淡淡的，不是很在意，怎么都没关系，那天回来时吃的那一餐宴，也只是吃完就离开了，主人从没有为我们留下过。”
“……抱歉。”
“所以，突然叫大家一起出来，还带着……狐狸，大概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