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于蝙蝠月亮下22
59.
克拉克觉得这件事应该征求另一位当事人的同意， 但那位已经彻底消失，死得不能再死，连“转世”都已经开始创造新的宇宙了。
这显然是个难解的问题。
真的要说吗？
如果说出来， 蹂躏者能够接受吗？
该说到什么程度呢？
他已经能看到意识体了， 甚至是全部的意识体，虽然因为缺乏解析器官，只能看到那条金毛，但这已经足够让人感到恐怖了。
这和人类看见真正的克苏鲁，却只觉得是个流行文化符号，没什么区别。
“在此之前，你真的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克拉克满脸担忧地看着蹂躏者， “比如， 听到奇怪的声音， 或者在阴影里看到眼睛？”
前02-32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显然它想要保护蹂躏者， 甚至为他塑造了这具猫的身体。
克拉克也有责任庇护他，毕竟蹂躏者曾经帮助完成了关键剧情——还得感谢他曾杀掉过超人。
但现在问题来了。
眼见克拉克还在纠结， 布鲁斯比他先做出决定， 他抱起蹂躏者， 拉过克拉克的手。
周围的景象随之扭曲， 蹂躏者的背毛瞬间炸开， 作为曾经的蝙蝠侠， 他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情况。
能制造出这种现象的存在， 通常都强大而邪恶。
他曾对骗子说过，这景象令人作呕。
三人出现在一间雪白的实验室， 建筑风格和氪星人的设计相似，窗外甚至还有北极的雪景。
布鲁斯显然对这些科技产品了如指掌， 连这处盲点空间都是他预设的，克拉克自己都不曾来过这里。
他也不知道布鲁斯到底设计了多少空间。
房间正中央，摆放着蹂躏者的人类躯体。
猫咪的瞳孔骤然缩小，想要跳过去靠近自己的身体。
但就在他刚挣脱时，脚下的地板突然变回了熟悉的蝙蝠洞。
猫咪猛地回头，眼神充满了警惕，瞪着克拉克。
布鲁斯上前一步，站在克拉克身前，伸手示意：“是我做的，这片空间是我的。”
他平静地注视着蹂躏者，坐在被克拉克推来的椅子上，缓缓开口：“我们来谈谈吧，现在你可以说话了，蹂躏者。”
60.
“你是说，骗子是意识体？然后现在，他已经重生了？那只金毛就是重生后的他？”
克拉克思索了一下，觉得蹂躏者说得也没错。
“是的，按照人类的角度，你可以把他和你认识的那位分成两个人看待。他的确度过了35年属于克拉克·肯特的人生，这一点上，他比我幸运得多。”
“哈，”猫咪发出一声嘲讽，声音刺耳毫不掩饰，“35年，35年都没能让他懂得人心。布鲁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会信任这样一个只有1岁的’孩子‘。”
布鲁斯微微抬眼，面对蹂躏者的指责充耳不闻，语调平静：“不要把我说得像是在犯罪，克拉克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
蹂躏者被噎了一下，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布鲁斯要故意曲解他的话？
“你就这么喜欢过家家吗？”蹂躏者不依不饶，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像被生生挖出来后悬在空中。
布鲁斯依旧冷静，完全没有被挑起情绪：“如果你知道，庄园里的每个人都是注定的棋子，都是该死的家伙。可如果克拉克成功了，这些被预设的死亡就不会再发生，你我这样的惨剧也不会重演。”
最初，布鲁斯或许的确是抱着陪克拉克“演戏”的心态，但如今，这早已超越了原本的意图。
蹂躏者想说些刻薄的话，比如他的宇宙已经崩溃了，原本认识的人都不在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但他做不到，就算是想用这些话来呛同位体，也没办法开口。
即便注射了毁灭日病毒，他的内心依然是布鲁斯·韦恩，那个黑暗骑士。
所以，他理解布鲁斯的所作所为，这一切确实有意义。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意识体像你说的，总是爱着什么，爱着宇宙，那为什么骗子要做那些事呢？”
蹂躏者的眼神充满疑惑，不像是在问克拉克，而像是在问自己。
如果都是复制品，唯一的变量就是周围的环境，是，蝙蝠侠。
02-33作为克拉克生活了一年多，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那个活了35年、对所有人和事物都温柔的02-32会做出那样的事？
“是剧本的缘故吗？不，不是，如果是剧本，宇宙不应该被重启。”
猫咪的脑袋低垂，他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超人发疯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寻找方法拯救被他们认为受控的超人。
但一切都是徒劳，许多同伴倒在了“帮助”超人清醒的路上，他还记得他们痛苦惊讶的表情。
“算了，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克拉克踌躇片刻，终于站出来：“因为他太孤单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虽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并不认识当时的他，我遇到的，已经是最偏执的那一部分。”
“太孤单！”蹂躏者下意识露出尖牙，作出防御的姿态。
“你和我说他太孤单！我们共事了十年！也对，”他的语气逐渐低沉，像是泄气的气球，“对意识体来说，一睁一闭也许就是一瞬吧？”
“不，不是这样的，”克拉克慌忙摆手，“他不认识任何一个同类。根据其他意识体的描述，没有人能够联系上32，不像我，我最开始就是在大家的帮助下学习如何扮演超人的。”
布鲁斯听到这，脑海里闪过那本乐高超人的《农场谚语合集》。
他暗暗发誓，如果克拉克真的用上了里面的句子，他肯定会把克拉克脑子重启。
克拉克继续解释：“在意识体的眼里，人类就像一本书。我推测，也许是因为人类言行不一，这才让32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布鲁斯不让我那样做，所以我现在没那么大的感触。但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人类很奇怪，明明脑袋里想的是一回事，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回事。
如果一直生活在那种环境里，我猜，32可能会感到非常孤独。没有人告诉他不要这么做，所以他下意识地不停对比。”
蹂躏者沉默片刻，觉得克拉克的分析有几分道理。
没有人告诉他，人类不会在意小鸟唱着什么歌，人类不会注意每次相见时高悬的太阳，而他自己从不多问，也从不多说。
也许，这正是他无意识中从人类那里学会的东西。
骗子是不是早就通过“阅读”看穿了蝙蝠心底深埋的那份喜欢，但是——蹂躏者当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一点表现都没有，就像大多数人类一样。
“所以，他发现，人类在害怕的时候，言行就会合一，是吗？”
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迅速猜到了真相。
“他不想再孤独下去，于是选择破坏剧本，引来重铸。他宁愿死，也不愿继续那样生活下去，和我们一起生活下去。”
蝙蝠洞里陷入一片沉默，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响亮。
克拉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毕竟氪星人并不需要呼吸。
“我明白了，”蹂躏者低头看着自己的肉垫，声音中透出自嘲，“但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躯体呢？如果让我作为毁灭日死在你的世界里，不就好了？”
克拉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忽然想起32因为布鲁斯为他录制鲸鱼情歌而情绪崩溃的样子。
也许，32也曾经期待过某种回应？
其实蹂躏者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也许是在他注射毁灭日病毒之前，终于表明了心意。或许正因为如此，那个时候，骗子才会完全没有反抗吧？
“我会帮你们，”蹂躏者终于抬起头，神色复杂，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反正这条命也是多余的。布鲁斯，你告诉我这些，也是为了这一刻吧？放心，我会帮你们。拿回身体后，我也不会搞破坏。”
“等等，”克拉克反应过来，“为了这一刻？布鲁斯，你——”
你也在为自己找继任者？
剩下的话没能问出口，他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睛，所有质疑都被咽回肚子里。
氪星人的心脏跳得飞快，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他只好闭紧嘴巴。
克拉克一直以为，在最后的时刻，只有他会承担所有责任。
比起已经在黑暗中走得太远、年迈的欧米伽，显然，蹂躏者是更好的选择。他可以带着克拉克宇宙里的造物继续走下去，即使只能拯救一部分。
而且，按照克拉克的说法，新的32还有被拉拢的可能性。
在蹂躏者已经知晓真相的情况下，他们的尝试会变得更顺利。
“布鲁斯，你不必做到这一步，这是我的责任，你还有自己的宇宙。”
克拉克有那么一瞬间想说，不愧是同一母本复制的意识体，居然在这种时刻，他和32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即便作为一只猫，他也希望布鲁斯能活下去。
布鲁斯站起身，周围的环境变回了那个装有蹂躏者人类身体的空间，他没有回头看向担忧的氪星人。
“回去，然后什么都做不了？或者在引发一场战争后被杀？克拉克，你要明白，如果你不能赢，一切改变都是徒劳。为了增加哪怕一点你的胜率，我什么都会做。”
修复仓里的身体焕然一新，连断掉的手臂都已经恢复如初。
蹂躏者站在玻璃前，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这具身体。
那件因变身毁灭日而破损的制服也被修复得毫无痕迹，仿佛刚刚制作出来。
他记得每一个细节，所有的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
那枚蝙蝠标志，比其他同位体更加精致的标志，似乎在无声地诘问他：你，还配得上这身制服吗？
“如果我和克拉克失败了，我会把这处空间留给你。这里存储着所有目前已知的资料，你可以像我一样随意控制这里。”
蹂躏者从上至下扫视着布鲁斯，开口问道：“是那枚耳饰吗？我记得你没有耳洞才对。”
魔法首饰，不需要耳洞也可以佩戴。
布鲁斯没有否认，耳饰化作流动的银河，最后在他的手指末端凝结。
“是的，它可以随意修改外形。还有别的要问吗？”
“杰森，你们真的打算带他去下一个宇宙吗？按照你们的说法，那里已经有一个’替代品‘了。你们就这么确定，接下来的任务地点不会是他原本的宇宙？”
蹂躏者甩了甩尾巴，想起那个男孩从噩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自己也经历过那段时期，他的杰森也曾经被小丑从他手中夺走。
一个孩子的死亡，为什么会成为必须的剧情？
“杰森总是要回去面对的，如果我们成功了，他可以选择回到自己的宇宙；如果失败了，那也是他的家。”克拉克低声说道。
他知道杰森的情况比其他孩子要好得多。
至少，即使他们失败了，杰森回归自己的宇宙时，也不会面临死亡的结局。
离开盲点后，克拉克很快得到了蹂躏者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