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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褚宁也不是真要为难程昱凤跟彪子哥,想到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他干脆现场画了个能连同阴阳的通音符,让这俩能直接交流得了。

第118章

褚宁也不是真要为难程昱凤跟彪子哥,想到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他干脆现场画了个能连同阴阳的通音符,让这俩能直接交流得了。
果然,有了同音符,彪子哥跟程昱凤的交流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程昱凤其实对于挖掘并一力将自己捧起来的经纪公司,一直都保有很强烈的好感。他一度,是不愿相信在自己死后,经纪公司会对自己母亲做出那样恶劣的诋毁。

虽然这件事中间关系到了他出道时更改年龄的隐秘,但程昱凤觉得自己人都死了,经纪公司捂着这个秘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为什么非就是咬牙不承认呢?

说实话,他当初就算再红,可如今也是死了好几年的人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真实年龄被公布后,会对经纪公司造成多大的影响。

越想眉头皱得越深,程昱凤认定了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程老师,这件事你尽管交给我。”彪子哥却十分高兴能为自己的偶像分忧,“我会找人查查看,当年诋毁您母亲的那些传闻,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安慰程昱凤,“或许不是您经纪人跟经济公司的问题,而是有小人作怪,误导了大家呢?您也想想看,您活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对家”

程昱凤却摇头:“我生时只顾醉心舞蹈,并不知道有没有仇人。”

彪子哥挠挠头:“这样啊,那我还是从您的经纪公司内部查好了”

程昱凤叹息:“辛苦你了,小宋。”

彪子哥,本名宋彪,哈哈一笑:“不辛苦!为偶像服务!”

话都说到这儿了,这件事自然就交给了彪子哥去办。

他与程昱凤说好,查经纪公司的事情一有进展,他就会通过褚宁来通知程昱凤,程昱凤自然无不说好。

倒是褚宁给了彪子哥一个时限:“最多三天。”

意思是超过三天他就不管了。

彪子哥感受到了压力,却仍旧自信道:“三天,我肯定能给他查个底朝天!”

看着彪子哥那边挂掉视频,程昱凤不免有些出神。

褚宁看他一眼,又看了眼时间,抬手摸过来四根香给程昱凤点上,然后又朝对方示意了下桌子上摆着的小型元宝塔,表示说:“这是之前承诺的供奉。”

程昱凤闻着缓缓升起的香烛味道,神色恍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闻到属于自己的香火味。

身体里突然升起一阵难以忍耐的饥饿感,几乎来不及思考,程昱凤便已经贪婪地凑到了香烛前,大口大口,毫无形象地吞吃了起来。

舞蹈艺术家的优雅在此刻悄然殆尽,而程昱凤更是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

他再也不是什么风风光光的大明星,大艺术家了。

如今的自己,就只是众多游魂中的泯然一个罢了。

褚宁还记得自己下午要去东岳观的事,等到程昱凤吃完桌子上的香火,他就轻飘飘地给程昱凤扔下了个重磅炸弹,意思是自己打算把程昱凤跟他那群倒霉野鬼兄弟姐妹的生辰八字交给东岳观的道长。

要是没有问题的话,你们这群野鬼七天后就能被顺利超度啦。

因为他们这批并不是正儿八经因为执念不肯投胎的孤魂野鬼,所以褚宁表示,等他们被超度后,大概率会有靠谱的鬼差(甲乙)把他们带回阴司去,这样他们就能顺利拥有一个重新进入轮回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褚宁着重提醒道:“你们刚被超度之后脑子可能暂时会有些不好使,但是千万别忘了到时候向上级举报坑害你们的那个阴差。”

程昱凤:“……”

可能接受信息量太大,又可能是吃得太饱,程昱凤竟一时怔住了。

褚宁还要赶地铁,既然话已经提醒过了,他便抬手将写着程昱凤姓名跟生辰八字的那张黄符给用朱砂批掉了。

程昱凤只觉得浑身陡然一清,在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阵轻风将他卷起,再回过神来,眼前便早已没了褚宁的影子。

而就在临市,众孤魂野鬼的日常聚集处。

原本正在紧张程昱凤突然消失的众鬼看到对方又再次出现在了原地,不由齐齐揉了揉眼睛

“程老师,您这是去哪儿了?”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没事吧?”

“咦,奇怪,我怎么看着程老师的魂体好像凝实了不少?!”

“报告!!!程老师的身上竟然有香火味!!!”

众鬼叽叽喳喳一顿,程昱凤终于从又一次的愣怔中火速回神。

是小先生将他送回来了!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众多野鬼兄弟姐妹,程昱凤稳了稳心神,他想着自己的事情不方便说出来让兄弟姐妹们操心,于是,便直接向他们扔下了褚宁刚在他身上扔下过的重磅炸弹

恭喜大家,我们将在七天之后被超度啦!

我们马上就要有重新进入轮回的机会啦!

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众野鬼:“???”

程老师,咱们可不兴还没变成游魂就开始说胡话了啊!!!

送走程昱凤,褚宁收拾干净桌子上的香灰,又换了件衣服跟外套,随后就出了门。

东岳观离这里不算近,但还好有直通的地铁,褚宁在小区外随意买了个煎饼果子充饥,草草五分钟解决掉自己的午饭,便直奔地铁。

一个小时后,东岳观内。

因为今天有特殊的超度法会,东岳观便把香客们安排在了前院几个大殿里走动,而剩下的,便只有寥寥几位收到过邀请函的香客,能够进入后院主殿旁观法师超度。

“人都差不多到了吗?”

时间快到两点吉时,主殿内,负责主持超度的东岳观观主施明恩缓缓从静坐中睁开眼。

方留青就坐在他师父不远处,正偷偷拿着手机跟人闲聊。

乍一听到自己师父的声音,方留青立马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说:“师父,要不我帮您去外面看看?”

施明恩瞥了眼他一眼:“去吧。”

方留青如遭大赦,几乎是蹦的从蒲团上跳起来,然后就窜出了门。

施明恩:“……”总觉得自己这徒弟是属猴的。

方留青出了门,先是深深吸了口院里的新鲜空气,接着他就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人都站在殿外,有些人瞧着眼熟,有些人却陌生的很。

很自然地,方留青先是跟自己眼熟的打了起了招呼:“邱总好啊。”

不怪他开口就专挑这些人里最有钱的邱长生说话,实在是他表哥就在邱长生手底下工作,为了自家表哥好,他也得先跟人打声招呼嘛。

“小小青道长,好久不见。”迟疑了一下,刚到场不久的邱长生跟方留青打了个招呼。

隐隐约约,他记得罗勒的表弟好像是叫小青来着?

不过,有青这个姓吗?

方留青:“……”怎么一个两个就记住他叫小青了?

方留青十分后悔当时拒绝了褚宁叫自己小方,以至于现在要被叫小青。

“没想到,东岳观里的小道长竟然生的这般英气。”这时,站在邱长生身边的一位短发女士称赞着开了口。

“小青道长确实俊朗。”邱长生看着身边自家媳妇儿好像有点犯了颜控的毛病,轻咳一声,低声说,“不过待会儿你要是见了小褚,怕也会觉得他生得好。”

陶女士瞥一眼老公,表情不咸不淡:“你就趁机给那小骗子说好话就是。”

邱长生无奈笑笑,只能尽可能地替褚宁转变一下他在自己老婆这儿的糟糕形象罢了。

殊不知,邱长生越是描补,越是给褚宁说话,陶女士就越是觉得自己老公肯定是被那个姓褚的小骗子还有这群所谓的东岳观道士给洗脑了!

作为无神论者,陶女士坚定地想着。

不过看在眼前这个小道长模样实在俊俏挺拔的份上,陶女士姑且决定先不发作,一切质疑都等晚点再说

嗯,她才不是为了多看几眼小帅哥才这么想的!

因为先前有褚宁给邱长生的提醒,所以有关陶女士的问题,邱长生便交代了罗勒,再由罗勒提前到过一趟东岳观,特意跟方留青交了个底。

所以,方留青眼下很清楚,邱长生身边的这位女士,今天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不过问题不大。

方留青眼见得陶女士对自己态度不错,就笑眯眯地跟对方说了几句话,间或聊起了一些观里发生过的有趣小事,陶女士第一次听说起道观生活,倒是听起了些兴趣,方留青看着她表情越来越放松,很自然地就跟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小道童招了招手:“小莫,你且带这位女善人去后院水井附近的练功房转转。”

陶女士惊讶:“我能去吗?”

方留青对她眨眨眼,压低声音说:“这个时辰去,最能看到师兄们打拳练武时的威风模样了!”

最爱看双开门肌肉大帅哥的陶女士显然有些意动了。

小道童适时拉了拉陶女士的袖口,童声童气道:“女善人,我带您去呀。”

陶女士见状,直接大手一挥:“我们走!”

眼看着自己媳妇儿就这么被忽悠离开,邱长生十分沉默。

沉默过后,邱长生更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方留青说:“你们做道士的,都这么能说会道吗?”

等陶女士离开后,猛灌两杯水的方留青:“……”可饶了他吧!!

“邱总,为了支开您夫人,刚刚讲的那些话,我起码打了五天五夜的腹稿。”方留青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觉得吧,但凡这稿子再多打几天,我都能提前去见祖师爷了。”

邱长生倒也知道自己媳妇儿这人有多难搞定,见状,很是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两人说到这里,便各自长长吐出了一口。

旁边,受到邀请的另外几人这时也围了上来,方留青与这些人并不相熟,但却多少清楚,这些表情看起来有些阴翳的人,便都是今日超度法会的那位主角,也就是被郑其参那个好孙子制成了飞僵的郑老爷子的直系子孙了。

比起方留青看这些人的陌生,邱长生对郑家人却是多有熟悉,只是自从郑家败落后,他与这些郑家的叔伯倒是很少再有交集。

淡淡与郑家的叔伯子孙聊了两句,对方或许是明白邱长生才是这件事的苦主,在感受到邱长生兴致不高后,就又默默退到了一边。

郑家已然彻底败了,他们这些子孙也是没本事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庞大的家族分崩离析,然后四散成一粒粒不起眼的砂砾。

许是想到了老爷子的尸骨竟被不肖子孙挖出来做成了那种邪门玩意儿,又许是想到了那不复风光,麻木且无望的未来生活,主殿外,几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竟是拍打着大腿,坐在台阶上哭起了老爹。

呜呜咽咽,声音比哭丧还要更幽怨。

邱长生:“……”

方留青:“……”

道观到底不是火葬场,前头褚宁刚来到东岳观,麻烦一位小道长把自己带上了后院,就看到身边有个穿着道袍的胖道长从自己身边灵活地扭过,一头钻进了院子。

“咱们今儿可不兴哭啊。”副观主白轻慈闪进院子,笑眯眯地打断郑家子孙的哭啼,“要是你们这一哭,弄得殿里那位又舍不得走了可如何是好?还是说几位善人舍不得老爷子走?若是不然,咱们今儿法事取消,且把老爷子带回家去吧?”

“要不得要不得!不能带回家啊!”跟着郑家男人来的女人们却不乐意了,她们先前一直站在院里的大松树旁聊闲话,听到这句立刻摆起手来。

笑话,那老爷子的尸骨都被炼成那么邪乎的东西了,她们哪里敢让自己男人带回家!

说起来,要不是郑其参母子被逮捕,连带着郑家人也被警方联合审讯了一顿,她们今日怕是也不会来。

本来嘛,她们又不认识这道观里的人,任谁突然被一个陌生道观发个邀请函说,自己亲爹死后被人炼成了僵尸,现在需要被做法超度,都会觉得这怕不是什么脑残诈骗手段才对。

可谁知道事情发展就是这么急转直下,他们这边还觉得骗子傻逼呢,可是没过几天就有了郑其参母子被逮捕的消息,后面再一审,这俩母子还真是把老爷子的坟给挖了,做成了一串骨灰手串。

到了这时候,警方倒是开始安抚他们,骨灰手串就单纯的骨灰手串,没啥别的问题,重点是郑其参母子还犯了很多别的事,罪大恶极!

但郑家人这时候哪里还管的了郑其参母子干了什么坏事,他们想起之前收到的道观邀请函,这下可不敢不信自家老爷子真的变成邪乎玩意儿了啊!!

尤其是,圈子里同时流出来的一些传闻,说是邱长生在不知情的情况把那手串戴在身上,导致他身边发生了许多怪事,以及那串手串被上了诅咒,会一直吸食直系亲属气运的说法,都让郑家人敢到十分不寒而栗!

他们一家,可不就是在老爷子死后没多久,就开始处处往衰败了发展吗!

郑家男人越想越觉得对上号了,于是这会儿面对上白轻慈,他们不敢做声出言当大孝子,喊着要把爹接回家了。

好似刚才齐齐哭爹的孝顺劲儿就没存在过一样。

白轻慈看女人们不愿意,男人也停了哭,笑着点点头,便没再说其它。

褚宁这时也正好到了院门口,他刚谢过将自己带上来的小道长,邱长生跟方留青看到他,就走过去接手了褚宁的轮椅。

“你早喊我一声,我就下去接你了。”方留青抢先推上褚宁椅背,又跟辛苦带褚宁上来的小师弟打了个招呼,语气熟稔道,“回头带你吃烤鸡去。”

小道长原地蹦了一下,高兴地离开了。

倒是邱长生站旁边看着褚宁,关切地问了句:“你这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褚宁语气轻松:“恢复的不错。”

邱长生点点头,感慨道:“还是要早些站起来才行。”

褚宁点头:“确实,来观里一趟还挺不方便的。”

他在市区里活动得多还不怎么觉得,一看到东岳观前面的台阶,就有点眼晕,不过还好小道长颇有力气,一个人就把他推上了来。

不然就他轮椅上装的这点小马达,怕不是要在前头翻车。

这么想着,三人又回到了主殿门口,恰好这会儿吉时将至,观主施明恩也将殿门大开,请了在场众人进去。

超度法会的过程十分枯燥,这次负责的法师便是施明恩,他叫了徒弟方留青上前做为自己的助手,众人站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之前,只听着施明恩手持灵幡唱诵着让人听不清楚字词的经文,看着殿前的香烛袅袅升起,又消失不见

心中慢慢便升起了一丝怅然。

蓦地,殿中一阵冷风吹过,像是有什么还在迟迟不肯去,留恋着缱绻人世。

“爹啊,你就快点儿走吧,投个好胎,下辈子咱们还做父子!”这时,郑家男人突然跪倒在地,朝着台上供着的手串不停磕头。

“唉”

风中像是传来了一声叹息,主殿侧门被吹的“吱嘎”一响,台上香烛一时竟是被拦腰截断了。

垂目诵经中的施明恩若有所感,褚宁也抬头看向了大殿中央。

邱长生见状,摸了摸胳膊,低声问:“香怎么断了?”

“心中有恨亦有怨,它不愿意离开,尚且纠缠。”褚宁淡淡道。

郑家人并不知褚宁是什么身份,但他这句话传进众人耳朵里,却好似一声惊雷,只让他们也惊恐跪到了地上,双手合十求着郑老爷子快些离开。

褚宁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些人,内心毫无波动。

邱长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想起两家之间曾经有的情分,不由浅浅叹息一声,向台上默道了一声愿逝者安息。

香断了自然要重新烧,方留青看着跪拜了一地的人,重新取出四柱。

这时,主殿外的院子里又传来两声动静,早被吓到不行的郑家子孙还以为老爷子又闹出什么诡异事了,却见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中间男人与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老三,你竟然肯回来了??”

“蒋飞龙,你今天请假了?”

几乎是同时开口,郑家人看向了一脸沧桑的中年男人,而邱长生跟褚宁却是看向了蒋飞龙。

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沉默寡言,他眼神敏锐地看到了方留青手里的香烛,以及香炉里被折断的那些,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朝他伸出手。

“小道长,这香给我来点吧。”中年男人声音沙哑。

方留青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了自己师父,然后便看到他家师父竟然轻轻颔首,显然是同意了的样子。

将手里的香递出去,方留青退出了他刚才站着的位置,给男人留了出来。

男人点香时动作很慢,看起来很是仔细的样子,他缓缓用大殿上的烛火烧红了香烛,然后郑重对着手串一拜。

“不孝儿,郑三给爹请香。”中年男人,也就是郑老三沉声道。

“儿子蒋飞龙也来给您请柱香。”蒋飞龙这是,也撇着嘴走上前,“祝您老快快超升去,别留在人间作孽了。”

他这一句话说完,直接把跪在地上的郑家子孙给弄懵了。

“这你是谁??”郑家男人脸色异常难看起来。

“我是苏锦的儿子啊。”蒋飞龙好笑地看着这些人,“你们不会把苏锦忘了吧。”

“又是苏氏。”郑家男人眉心一跳,不敢置信道,“你就是苏绣她姐的孩子?”

苏绣,就是郑其母亲的本名,同时也曾是郑老三的妻子。

“他不仅是苏绣她姐的孩子,还是我们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郑老三稳稳地将香烛埋进供台中央,又从怀里摸出一杆老烟枪,兀自点燃又吸了一口,放在了供台边。

按理说,这些都是不符合超度流程的。

但此时,郑家人却完全无法在意这些细节了,他们对于郑老三的这句话,反应了十好几秒,才捋顺过来!!

老爷子竟然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还是跟老三媳妇儿的姐姐厮混到一起后生下来的!!!

众人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个走向,他们神色麻木,其中年龄最大的中年男人只看向蒋飞龙,然后说:“你现在回来是想分家产?”

顿了顿,他又道,“郑家已经没有家产可分了,你来晚了。”

蒋飞龙却好笑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看着邱长生跟褚宁等人那边,耸了耸肩解释说:“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生活在国外,还是前几年听说这老头儿死了,我才回的国。”

邱长生记得,蒋飞龙的履历确实很漂亮。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世背景在。

不过经蒋飞龙一解释,褚宁也就明白了:“你回了国,被郑其参推荐到了邱总的公司,同时替他完成了每年一次的放血任务,安抚住了来自飞僵的反噬。”

之前说过,飞僵炼制完成后仍旧嗜血,每一年它都必须从直系亲属的身上获得一次鲜血吸收,以安抚自身,这样才能继续安稳地帮助郑其参掠夺属于邱长生的气运。

邱长生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原来敌在身边。

蒋飞龙苦笑一声,说:“我说我并不知情,老板你信吗。”

蒋飞龙当了邱长生三年秘书,他只记得,第一年自己在邱长生面前莫名流过一次鼻血,邱长生帮他了一次纸巾,那次纸巾上的血应该是蹭到了手串上。

至于第二年,则是有一次蒋飞龙裁纸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大拇指,鲜血大滩大滩地往外涌,当时邱长生路过,帮他拿来了医用棉签止血。

第三年也就是今年,没有流血。

看来,的确是今年他不曾在邱长生身边发生意外流血事件,于是飞僵才暴动了吧。

两人各自在心底捋顺一遍,然后便双双叹了口气。

倒是不知道,当时郑其参远在千里之外的国外,又是怎么控制着蒋飞龙办到的。

毕竟这些事看起来都太自然了。

“其实也不必控制。”大概是看出了邱长生的疑惑,褚宁解释说,“飞僵嗜血,蒋飞龙既然他的直系血亲,只要它想吸食血液的愿望变强,两者再一接近,它暗中引导蒋飞龙流点血,就会变得很简单”

蒋飞龙闻言,不由砸吧了下嘴:“好家伙,我好赖都没被他照顾过一天,就要为他放血还父了是吧?”

邱长生也觉得蒋飞龙这儿子当的怪惨的,看向对方的目光隐约带了点同情。

而这时,旁边的郑家人却不愿意了:“去去去,你这人究竟在胡说些什么东西,我们家老爷子如今连尸骨都被刨了,你们眼下却还要凭空踩他一脚,污蔑他生前清白!我可怜的老爷子诶!”

蒋飞龙看那群人一眼,语气不屑说:“污蔑还是事实,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他清白,那你们也要拦住他别在外面乱搞啊。”

郑老三沉默许久,这时却说:“都来给爹上柱香吧。”

郑家男人们因为之前的那阵怪风,其实是有点踌躇,不敢上前的。

郑老三又道:“不然爹走得不安心。”

郑家男人这才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抢着去前头烧香。

法事流程到了这一步,已然是被郑家人打乱了套,但观里的道长却没一个点破的,副观主白轻慈露一副慈悲模样,确其实是站在门边看热闹,而施明恩却还在诵念着往生的经文。

方留青在乱中退了下来,走到褚宁身边,感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不知何时从殿后取来了自己的桃木剑,就怕万一那郑老爷子又被这群不孝子孙气得从珠串里跳了出来,他好上去跟老爷子对打。

想他这个月刻苦练剑做功课,剑术着实又进步不少。

褚宁:“……”

褚宁看着方留青脸上的跃跃欲试已经到了毫不遮掩的程度,他低低叹了口气,口中却是与施明恩念起了同样的往生经文。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袅袅的烛火在殿中再次升起,郑家人表情哀戚,悲喜惊惧都被掩盖在茫茫香火吹起的朦胧之后。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怨债有主,早且偷亡。”

“死生更替,勿复以加。”

“且去吧。”

郑老三站在供台前,神情木然:“父亲,且去。”

蒋飞龙则是语气讥讽:“儿子同盼父亲快些找上债主,赶紧下去跟郑其参他们算总账去吧。”

同一时间,供奉在一旁的烟斗重重掉落在地,明灭的烟灰蓦地熄灭了。

郑家子孙见到这一幕,背脊愈发瑟瑟。

被打乱的超度法会究竟是稀里糊涂结了尾,郑家子孙不清楚亲爹到底有没有被送走,待施明恩告知他们超度完成后,这群人几乎是脚底抹油,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生怕跟走完了就会被郑老爷子的怨魂给缠上一样。

倒是迟来的郑老三没急着走,他拿起摔在地上的烟斗,拍打了一下烟斗上的灰烬,有些抱歉地跟观主施明恩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东西弄脏了道长这边的地。”

“无碍。”施明恩略略看一眼那根精致古旧的烟斗,发现那一摔已经叫上面裂开了一道极为惨烈的纹路。

“怕是这烟斗再拿出去,便不值钱了。”邱长生显然也注意到了,颇有些替这根称得上是古董物的烟斗遗憾道。

“无碍。”郑老三笑着重复一遍施明恩刚说过的话,一张不过五十岁的面孔像是经历太多风霜,“左右这是他生前爱的,他死了留在我这也不值什么。”

“哟,你可真是视金钱如粪土。”蒋飞龙呵呵道。

他跟郑老三关系其实也咋样,不过这次要不是对方突然找上自己,他也不能知道原来他这个死去老爹的身上还有这次一个热闹可看。

倒是方留青看看两人,摸了摸下巴,很是好奇的问:“很怪,你们两个之前应该怎么互相称呼?”

“留青。”施明恩听到方留青这张嘴又开始惹事,暗暗瞪他一眼。

好在蒋飞龙也不在意,摆摆手说:“我能叫他什么,我可没认过自己是郑家人,至于苏家人我也是不认的。”

他妈苏锦当年生下他就是为了想做郑家太太,可惜他那个姓郑的爹却为了名声并不敢认他。

这两个人,一个是眼红妹妹嫁进豪门,飞上了高枝,算计着也想当阔太太,另一个则是管不住下半身,爽了一时就不负责了。

两个只管生不管养的人,算什么爸妈。

比起父母,蒋飞龙还是更加担心邱长生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把自己从公司开了。

“邱总,我今天可是有专门请过事假的,绝对不存在旷工行为!”

蒋飞龙眼巴巴的看着邱长生,很是想保住工作的卑微模样。

旁观的褚宁还有方留青:“……”

哇,做社畜,真惨。

邱长生倒是没想过要开了蒋飞龙。

虽然之前他有害怕对方是跟郑其参串通好了来坑害自己,但现在看来对方也是事件里的受害人,甚至还是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利用的对象,他便有点同情对方了。

想到蒋飞龙的工作能力真是不错,邱长生也舍不得放弃掉这么一个优秀员工,于是拍了拍对方的肩,沉声道:“等你回头,跟财务那边说一声,多领一份年终奖,就当是”

“就当是辞退我之前的甜枣吗?”蒋飞龙目露惊恐。

邱长生语气温和:“不,是员工家属出现意外的慰问金。”

蒋飞龙震惊:“!!!”

蒋飞龙看向邱长生的目光立马变了:“邱总,中国好老板!!”

邱总,大气!

哈哈哈哈,不过这次,可真是要多谢他亲爹去世了啊!!!

蒋飞龙十分高调地发出了来自不孝子的动人笑声。

一边的褚宁:“……”

要不是才哄着郑老爷子去到下面找郑其参报仇,估计对方能立马蹦起来把这个私生子一起带走。

不过嘛,到底是郑老爷子自己造的孽,就自己受着呗。

郑老三在发现郑老爷子有私生子,并且对方还是跟自己老婆姐姐结合生出来的儿子后,就很快跟妻子离了婚。

说起来,他当年与妻子的婚事便是郑老爷子做主定下的,当时他并不知道郑老爷子为何一定要他去娶苏绣这个女人,但他还是一切照办了。

却没想到,自己的婚事不过是郑老爷子为了掩盖自己与外面女人乱搞的遮羞布,早年郑老爷子就跟苏绣的姐姐苏锦凑到了一起,只是事情被苏绣发现,并以此作为威胁,以此让自己成了郑家的儿媳妇。

那时候,郑老三记得母亲是还在世的。

只是她病的太快了,自从苏绣进了门,母亲的病情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恶化。

现在回想起来,就是以苏家姐妹的那些诡异手段,她们是否曾经在他母亲的病情上做过手脚,这些事都已然不得而知了。

与苏绣离婚后,郑老三这些年来为了减轻内心的罪恶,一直远离家乡,深深扎根进了西北的扶贫教育工作里,他用郑老爷子分给自己的遗产,建了几所乡村小学,倒是也算替郑家人以及前妻母子早年造的那些孽,稍稍挽回了一些。

如今送走了父亲,郑老三也不便在道观多留,他只是仓促地跟邱长生又寒暄几句,然后便又裹着来时的一身风尘,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比起大城市,他只觉得,他或许更属于那片贫瘠却质朴辽阔的黄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cr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