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回京之后, 头一件事便是请旨将千越军调回帝都。
卫子麒自请驻守南疆,给贾赦去了信, 希望他可以留在帝都护卫皇帝安全。
贾赦应了。
贾敬才升了官, 时常侍奉皇帝左右, 闻言叹道, “陛下、卫侯和你, 都是一样的人。陛下啊……心里也苦得很。”
贾赦摇摇头,“卫子麒这个人,想要的从来不会放手,哪怕设计多年, 你看卫侯府的爵位便知道了。只怕如今是以进为退。太后强势, 京中尚有你要操心的, 别想其他的了。”
一个大男人,成日地八卦老板私人感情,这是个什么兴趣爱好。
此后数年间,周边数国都安生得很, 留给了小美人陛下休养生息, 整理吏治的时间。
贾政的媳妇儿最后选择了镇国公最小的孙女陈氏,虽然世子不靠谱,但是这个姑娘的爹很靠谱, 在女儿出嫁之后, 就接替镇国公, 去了居庸关。
陈氏入门不过三月便有了身孕, 最后诞下一子。
史氏一直缠绵病榻, 强撑到孙儿满周岁便过世了。
正是朝中争斗最要紧的关头,贾赦被明澜夺情,没有回乡守孝,是贾政带着妻儿扶灵。
贾赦是积威甚重的镇山太岁,只要他在京中,就是定海神针。
至于他不上朝不议政,明澜已经随便他去了,朝中众臣也习惯了。
听说荣国公当朝殴打人到吐血的,还是不要多说的好,陛下都没发话。
“我颇有一种千帆过尽的感觉。”贾赦坐在张道人对面道,手下的一盘棋才刚刚开始,“那一年道长劝我少造些杀孽,如今想来,犹如隔世。”
“国公爷的手,一直没有人发现吧。”张道人落下一子,“你出生之时,我便和你爹说过,叫你做个纨绔子弟,也许你会更好过一些。”
贾赦紧跟着落了一子,指尖微颤,“难怪他们都管你叫老神仙。我当年在雁门关和赛罕王一战,伤了右手,那时候谦舒不在,我自己也以为是皮外伤,结果留了病根下来。”
卫子麒引人进府那一日,是他最后一次射箭。
“国公爷少年时候堪称神射手,就在我这道观的牌楼之上,何等惊才绝艳。”张道人道,“可惜了。”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都是命。”贾赦道,“再过上几年,说不得我说话嘴也抖了,就和那东平郡王似的。”
东平郡王沉溺酒色,前不久刚刚中风,他替皇帝去探望过一次,说着他便模范起东平郡王的样子,半张着嘴,嘴唇颤抖,“啊嘎嘎嘎。”
张道人指着他哈哈大笑,“真是三岁看到老。”
枯死的树下照旧堆着几块怪石,原是很颓靡的景象,偏偏从那怪石缝隙里又生出几株兰草来,便将这院子妆点得既风雅又生气。
贾赦扫一眼那怪石,收了怪相,“还不出来?等着我亲自来请你?”
“嘻嘻,叔父你眼力真好。”贾小珍已经是个少年样子,立在凌霄花下笑起来,眉目含情,飞扬洒脱,像足了贾赦少年时。
“叫你在府里做功课,你就偷偷溜出来。”贾赦往边上让了,贾珍就笑眯眯地挤在他边上,“父亲去找姑父议事啦,我就出来散散心嘛,我替叔父落子。”
不动声色地就要往贾赦右手上摸。
“瞎摸什么。”
“叫我看看嘛,说不得按一按筋骨就好些了。”
贾赦避开他的爪子,指着棋盘道,“你同张爷爷下,我在边上观棋。”
“哦。”贾珍虽然皮,但显然极听贾赦的话,捏了个白子,认真思索了好半天才搁下,“我走这里。”
烂棋篓子。
不说老一辈的贾代善兄弟,就是贾赦贾敬都是下得一手好棋,到贾珍这里,完蛋了。
五子棋都下不赢,也不知道像的谁。
跟着千越军一道回来的赵老秃头如今是真的秃了,跟着两代荣国公殚精竭智都没有秃光的脑袋,因为教导贾珍,毛全掉完了,整日扣着个帽子遮掩。
跟着千越军一道回来的赵老秃头如今是真的秃了,跟着两代荣国公殚精竭智都没有秃光的脑袋,因为教导贾珍,毛全掉完了,整日扣着个帽子遮掩。
赵树仍旧是贾赦身边第一幕僚兼职助理,齐三十分不高兴丧失了地位,整日地怼赵树。
齐三文采是比赵树好,只是跟赵树这样精明的一比,弱鸡得不像话,赵树草原多年是白呆的吗?一只手都够揍齐三的,齐三因此时常被反过来欺负,明明是他撩闲不成,还要厚颜无耻地跟贾赦告状。
以至于贾赦看到齐三来找他,就下意识是他又手欠撩赵树被抽了。
惯性思维害死人。
“怎么了?”贾赦看着小跑进院子的齐三,说他弱鸡真的不冤枉他,这么几步路就开始喘气了。
齐三身后,一人缓缓走近,白衣胜雪,眉眼如画。
贾赦尚未动作,贾珍已经扔下棋子扑上去了,“姚先生!”
还像是孩童是一样挂在姚谦舒身上,“姚先生回来了!!!”
“长这么大了。”姚谦舒拍拍他的后背,“和你叔叔像得很,我最初见他时候,他和你差不多大。”
第一见面,他的花盆就把贾赦给砸晕了。
现在的贾赦三十出头,已经是个很成熟的男人了,漂亮的眉眼也被他的气势压下去了,如今再观荣国公,都少有人再因为他的容貌惊艳了。
多看几眼就觉得要被拖出去宰掉,十分可怕。
贾赦起身,把贾珍拎到一边,“我以为你还要晚一些来,这个小东西还得要历练历练。”
昔日他身边的心腹青锋和青刃如今都被放在贾珍身边辅佐。
姚谦舒一笑,朝他伸手。
贾赦才握住他的手,手心便被塞进了一片金叶子,他扭头吩咐贾珍道,“去请你父亲、二叔和姑姑来,说今晚我设家宴。”
“是。”贾珍拱手领命,又朝姚谦舒做了个鬼脸,拽着齐三走了。
张道长了然于心,“此去珍重。”
贾赦转过身抱了他一把,还重重拍了两下,直把这老神仙拍得咳嗽起来,“保重呀。”
这一夜的酒席设在东院的花园,一边是贾赦死生相随的弟兄和幕僚,一边是贾家自己人,摆了好几桌。
贾敏抱着孩子吩咐道,“把屏风撤了去,都是一家子人,放这个做什么。论起来,寻常兄妹还没有我们这样的亲近。”
这话倒是不错,都是能以命相互的人。
贾敬作为大哥就发话道,“听你的,今儿都是家人,不拘束礼数。”
恰是十五,吃酒赏月玩乐了一夜,待得第二日,贾珍去给贾赦请安的时候,却是遍寻不到贾赦了。
“父亲,叔父……”贾珍其实早有预感,也没有去派人再去找,直接去了贾敬处。
贾敬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父亲还在呢。”
“父亲和叔父不一样。”贾珍吸吸鼻子,又要哭。
“放你的屁,我不是你亲爹?”贾敬说着就把贾珍抽了一顿,“和你师父一样,欠收拾。”
后来京中的传言五花八门,有说贾赦杀戮太多受了天谴,有说贾赦是上天派来的战神,完成任务回去了,又有说贾赦四大皆空去修仙的。
最后一个勉强沾一点边。
而从此活在传说里的贾赦,正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白云,一脸懵逼地道,“这也是仙人法术?”
非常土鳖。
空姐的笑容僵在脸上,将手里的果汁放在他面前,这位乘客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说话傻了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