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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恼羞成怒的躲避

第119章 恼羞成怒的躲避
  这段时间周达非不是太忙。

  由于赵无眠承担了编剧的工作,与以往相比,这次宣传片的筹备阶段需要周达非做的事少了很多。

  离元旦已经没有几天。周达非托人搞到了周立群的课表,挑了个他铁定在学校的日子回了趟家。

  周妈妈名叫迟宛,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有才情的画家。婚后她开始教书,由于种种原因渐渐不再创作,便种起了花,还懂得利用生物学原理培育特定颜色的花卉。

  周达非浇花的爱好,其实是受了妈妈的影响。他回家的那天,迟宛正站在院子里舀水,粉蓝色的碎花裙外套了件长款的羽绒服。

  对植物来说,雨水比自来水更健康。迟宛买了口大缸露天放着,专门接雨水用来浇花。

  “妈妈。”周达非站在院子外,摇了摇锁着的铁艺大门。

  迟宛也不是特别惊讶。她把瓢往水上一扔,开门嗔怪道,“不是有钥匙吗。”

  “找不到了。”周达非说。

  “………”

  周达非帮迟宛舀完了一桶水,又挨个儿把花浇完了才进屋。

  “你查了周立群的课表?”迟宛泡了壶花茶。热水一冲,诡异刺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嗯。”周达非还不得不喝,他抿了口,“元旦那天我可能就…”

  “没事,”迟宛说话时的神态跟周达非颇有几分相似,一副不太上心又心中有数的样子,“元旦那几天我也有事。”

  “……”

  “…哦。”

  “你这次呆在北京,也是因为工作吧。”迟宛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花茶,还往上嵌了片色泽匀称的薄荷叶,“周立群说,你接了他学生开的公司的宣传片。”

  “……”

  江一则汇报得还真快。

  “周立群还说…你从前跟那学生打过一架,现在能合作大约可能也许是变成熟了。”迟宛冷笑一声,“笑死,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我接这个宣传片有点别的原因。”周达非给迟宛的花茶里加了块冰糖,“他们请的编剧是我的好朋友。”

  “毕业后还能跟朋友一起工作的机会真的很难得。”

  “那倒确实。”迟宛端起花茶放在鼻尖闻了闻,“非非,你现在差不多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吗。”

  “能。”周达非斩钉截铁道。

  “你搞这么正经干嘛,”迟宛见状,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周达非的脸,“又不是找你要钱。”

  “反正你挣不到钱,饿死的也是你自己。”

  “………”

  “你那个得奖的片子什么时候能看?”迟宛年近五旬脸部肌肉仍未松弛,五官灵巧线条流畅,稍一正色便显得极为静美,“不会压箱底了吧。”

  迟宛提起《禁书之周》,让周达非下意识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裴延的那件事:导演剪辑版。

  可在那天晚上吵架之后,周达非现在光想到裴延都会心烦,遑论去见裴延。

  “还没定。”周达非顿了顿,尽量不在妈妈面前展露任何负面情绪,“不过既然拿了奖,肯定能上。”

  “是吗?”迟宛认真看了周达非几秒,“行吧。那我等上映再去看了。”

  周达非咧嘴笑了下。

  “对了,”迟宛放下花茶,“前几天我看电视,换台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个节目女主持,长得很漂亮,有点像你大学的时候谈的那个数学系的女朋友。”

  “………”

  “林浅予是吧,”周达非觉得额角隐隐冒汗,“那就是她。”

  “就是她啊。”迟宛有些惊讶,“数学系的还去当主持人…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当年能看上你,属实是大脑被眼睛诈骗了。”

  “后来人家甩的你吧?”

  “………”

  “嗯。”周达非脸皮厚得可以,不以为然。

  “我太了解你了。”迟宛瞪了周达非一眼,“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工作,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但凡脑子精一点的,谁能看上你。”

  “上学的时候还能靠你妈我给你的这张脸骗骗小姑娘,现在你混的圈子俊男靓女成堆——是不是许久都骗不到人了?”

  “………”

  “妈,”周达非有些无奈,“你怎么好好说这些,你以前都不管的。”

  迟宛沉默了一会儿,“你以前谈恋爱不是青春就是叛逆,我有什么好管的。”

  “但你这谈了许多都没有下文,这两年更是八字儿连个撇都没有。”迟宛抿了抿嘴,“我不在乎你恋不恋爱结不结婚,但是…”

  “我和周立群的事,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周达非眼神有些回避,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片刻后他抬起头,“那什么,你和周立群的婚离得怎么样了?”

  迟宛看了周达非几秒,半晌还是放过了他。她语气故作轻松,揭过了刚才的话题,“还能怎么样,反正硬拖着折磨的也是他不是我。”

  从家里出来,周达非回了自己租的房子。这房子他租了一个月,当作过渡。等年后宣传片正式开始拍摄,TRN会负责给剧组所有成员解决住宿。

  地铁上,周达非收到了丁寅的微信。

  丁寅也是北京人,临近春节也回来了。在周达非得奖后,丁寅作为制片人一直在联系《禁书之周》上映和宣传的事宜,眼下有了些眉目。

  周达非和丁寅约好之后碰一面。除了旧片上映的事,他们还打算聊聊新项目。

  丁寅:「你这个宣传片拍完,之后打算干点什么?」

  周达非:「明年应该会再拍部电影。」

  丁寅:「你跟裴延续约了吗?」

  周达非:「没。」

  丁寅:「夏导这边倒是有些机会,你OK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周达非能明白丁寅的意思。

  《禁书之周》后,他们两个都拥有了真正在影坛立足的背书,在更上一层楼之前需要找好确定的方向。

  与周达非不同的是,丁寅尽管单干,但他与夏儒森的联系仍然十分紧密。

  如果周达非选择继续与丁寅合作、甚至成为相对固定的拍档,往后他就会被逐渐划进夏儒森那个圈子,和商业片渐行渐远。

  当然,也是和裴延渐行渐远。

  周达非不打算从裴延的家业中榨取任何利益,却也没想过要混进另一个圈子。

  周达非:「我想想。」

  丁寅:「嗯嗯。」

  丁寅:「对了,听说裴延的新戏已经在正式筹备了,搞不好明年的春节档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周达非:「………」

  裴延居然已经要拍新戏了?

  那还来横插我的宣传片。

  真是恬不知耻。

  不知为何,裴延开启新工作的消息让周达非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感到庆幸。裴延很忙,一旦拍起戏来就没功夫管他了;

  但另一方面,周达非心里又有些未经细想的失落。

  他现在不愿意想起裴延。因为一想到裴延,那晚裴延洞悉人心的发问就会再次在周达非耳畔响起,让他烦不胜烦。

  周达非已经很不情愿地自己跟自己承认了,裴延确实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裴延伤害过他,又帮助过他;也因为裴延曾被他嗤之以鼻,又被他歆羡嫉妒。

  裴延本人是个与旁人没有可比性的存在。然而周达非排斥一切可能会让自己感到不够自由的人和事物——

  迟宛说得没错,这正是她和周立群的关系给周达非带来的无法磨灭的影响。

  -

  裴延这段时间也在北京。

  原本过年他就是要呆在这里的。因为周达非,他提早来了,便也懒得再来回折腾。

  过去的一整年,裴延都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电影要拍个什么。后来有一天,他忽然顿悟,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客观意义里的完美作品。

  于是裴延挑了几个本子,像以前一样交由团队同时进展。而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几个本子都是裴延自己写的,风格比不上《左流》晦涩艰深,却也不算很商业。

  本质上,裴延的确是喜欢电影创作的。在经历过巨大的成功和失利后,他渐渐学会了游刃有余地享受这个过程,少了许多功利心和胜负心,进度也不像从前那么赶。

  裴延的计划是明年上半年开机,后年之内拍完。他的事业有条不紊地进展着,而真正会让他头疼的还是周达非。

  周达非不搭理裴延了。

  从那天吵架开始就彻底不搭理了。

  表面上,这当然是件坏事。

  但裴延一向擅长揣摩人心,他隐隐觉得这或许也能算个进展。

  周达非桀骜不驯,不论打架吵架从来都是要赢的。可那天晚上,他虽然凶狠,却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多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想讲。

  在文艺作品里,这种行为往往被称之为恼羞成怒的躲避。

  裴延觉得有趣,又唯恐真的惹恼了周达非。

  他和周达非的合约已经到期。原则上只要周达非不愿意,他们就不再会有任何交集了。

  裴延不愿如此。他思前想后,决定先忍段时间,等周达非拍完这个劳什子宣传片再说。

  这片子要是糊了,裴延就又有了大展身手帮助周达非的机会;

  要是万一没糊…裴延也不介意跟周达非服个软,负荆上门道个歉。

  春节过完没多久,裴延就复工了。

  某天,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哪位?”

  “裴导您好,”那边是一个年轻的男声,“我是江一则,TRN的CEO,之前咱们一起吃过饭。”

  “………”

  裴延想起那顿饭气就不打一处来。

  就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记得。什么事?”裴延语气不冷不热,显然不耐烦。

  江一则却没被影响到,不卑不亢道,“裴导,我们公司的新产品预计明年上半年会上市,宣传片自然也是同时发布。”

  “考虑到宣传片效果,届时我们公司会举办一个宣传片发布会。”

  “发布会?”裴延停下了正在敲电脑的手指。

  “是的。”江一则恰到好处地笑了笑,“记得裴导您也曾对这个宣传片有些兴趣,如果有空,我们非常欢迎您莅临指导。”

  “哦?”裴延来了兴趣。

  请一个电影导演去科技产品宣传片的发布会,简直是八百杆子都打不着的东西被强行粘在了一起。

  亏得江一则还能说得那么有理有据。

  果然是个能合作的人。

  “这事儿…周达非知道吗?”裴延意味深长地问。他本能地觉得,江一则或许是悟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江一则是个人精。他明白裴延问的意思,却故意装傻,“您是说发布会的事儿吗?周达非当然知道了。”

  “他作为导演,肯定是要出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