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求饶
孟凡是被一阵电话铃吵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脑子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也很陌生,他顿了好几秒才缓慢回过神。
电话铃被人掐断,乐声戛然而止。
皮鞋踩在毛毯上,发出极其微弱的动静。
孟凡眼珠往旁边一转,看到了那个折磨他半夜的男人。
梁诚穿戴整齐,本就身材挺拔,一袭黑衣衬得他气场更胜,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梁诚睨着他,没说话,眼神就像看一个很不听话且欠收拾的孩子。
昨日的记忆涌上脑海,憋着的火气也重新浮出水面。
孟凡企图翻身起来,可刚支起上半身,他就狼狈地跌了回去。
痛,太痛了。
浑身骨头都像被一颗颗拆散了重组,抬一下手臂都会引起整个上半身的连锁反应,连一个简单坐起的动作都相当费力。
孟凡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短暂震惊了两秒后,他沉下脸,心里给自己鼓气,硬生生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
腰腹处痛得厉害,尤其是腰侧两边,不用看就知道肯定不是青了就是紫了。
梁诚全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孟凡明明受不了却死死硬撑的样子。
孟凡眼眶泛红,一言不发地瞪着梁诚,如同一只路边被人用石头攻击了的流浪狗,浑身毛都竖了起来,随时准备反扑回去。
只是此时孟凡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攻击力。
他身上罩着一件灰色的睡衣,连扣子都没系,脖子往下全是痕迹,嘴角也破了,白皙的手腕上一圈青痕,看上去破碎又狼狈。
窗帘拉着,尚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过应该也不早了。
气氛有些压抑,沉默还在蔓延。
孟凡胸膛上下起伏,忽然操起一个枕头朝梁诚砸过去。
孟凡用了十成力气,枕头准确无误地砸到了梁诚怀里。
然而梁诚只是抬手接下,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步。
于是孟凡手疾眼快地又砸了一个枕头。
两个,三个……
把床上四个枕头全都砸完了。
“闹够了没有。”梁诚将枕头扔到一边,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
孟凡坐在床上,死死盯着他,红红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
梁诚愣了一秒,眉心微蹙,终于抬步走到床边。
孟凡别开脸,不再看他,肩膀在小幅度地颤抖。
“哭了?”
梁诚声音缓和了一些:“觉得委屈?”
孟凡依旧不说话,甚至还转过身坐着,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孟凡也没想到自己会哭,这还是梁诚回来后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
他就是觉得很委屈,他不过出来滑个雪,又没出什么事,梁诚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都成年了,今年都23岁了,为什么还是要像小孩一样被管着。
他也有自己的爱好和想做的事,为什么梁诚一句不准他就不能去做。
孟凡觉得自己的人身权利被狠狠剥夺。
梁诚就是凶手!
孟凡感觉背后的床铺向下塌陷。
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孟凡甩了甩,但梁诚握得很紧,他没能甩开,于是硬生生地被拉转回去。
眼泪这时刚好从孟凡眼眶中滑落,豆大的一滴泪水砸到梁诚手背上。
梁诚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其实已经很柔和了。
“哭什么。”梁诚抬手想去擦孟凡的眼泪。
但孟凡避开了他的手,愤愤地盯着他,脸颊上挂了两条晶莹的眼泪链。
他皮肤很白,估计是气的,脸颊也很红,这样看上去明显是被欺负惨了,所以委屈地哭了起来。
梁诚干脆把人捞进怀里牢牢锢住,不再给他躲避的机会,拇指一点点擦干净他脸上的泪。
梁诚的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自他眼下拂过时,孟凡感到有点轻微的刺痛。
孟凡睫毛都被打湿了,靠在梁诚胸口的位置,怨恨地盯着他。
梁诚捏住他的下巴,视线在他脸上扫视一遍,说:“为什么哭?”
孟凡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很哑:“你欺负我。”
话里充满了憋屈,说着嘴角还往下撇,像是马上又要哭了。
“那我为什么要欺负你?”梁诚反问。
孟凡不说话了,半晌道:“至于吗,不就是出来玩玩没告诉你吗?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这只是一方面。”梁诚盯着他的眼睛,“孟凡,你老实说,我不在的这几年,你是不是玩得挺花的?”
孟凡张了张嘴,企图反驳,但仔细回想一下,他确实没什么反驳的底气,他声音有些虚:“就跟朋友正常玩玩。”
“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经常去玩这些极限的项目,很危险,你听进去了吗?”
孟凡脱口道:“但我都成年了,我喜欢玩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经过你的同意?”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梁诚眯了眯眼,周身气压也冷了几分。
孟凡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高一那场车祸,你忘了吗?”梁诚的手顺着他的大腿一路下滑到他的膝盖,一把握住。
孟凡的皮肤光滑细腻,跟昨晚的触感一模一样,手感好得像羊脂白玉。
“每次下雨都痛得睡不着的人是谁?每次都要求我敷腿的人是谁?”梁诚说,“看来你现在是全好了。”
说着,梁诚用力捏了一下。
孟凡立马痛得大叫一声,刚收回去的眼泪这时又簌簌涌了出来。
孟凡抓紧了梁诚的衣服,用力到骨节都在泛白。
梁诚在他膝盖上摩挲安抚,孟凡良久才缓过来。
自从十五岁那次车祸之后,孟凡的右腿膝盖就落下了病根,平日里只要不做太过剧烈的运动就不会有什么感觉,只是每当雨天都会发痛。
以前都是梁诚给他揉腿,这么多年过去,自然能很精准地拿捏到怎么揉用什么力道合适,碰到哪里他又会疼。
“看来还是没好全。”
孟凡扒着他的衣领,朝着他的脖子上报复性地咬了一口。
梁诚闷哼一声,将孟凡推开。
他一摸,指尖上一圈血。
孟凡瞪着他,分明是作恶人,腰板却挺直了。
梁诚没说什么,用纸巾擦了擦手,再擦了擦脖子。
“那我只能管你一辈子了。”
孟凡回忆起自己前十八年被梁诚“管控”的日子,连抽个烟都要躲在厨房开着抽油烟机偷偷摸摸的,更别说出去骑摩托。
一想到未来几十年他也要重新过上这种日子,孟凡就想一头撞死在床上。
“梁诚,你别太过分了。”孟凡憋了半天才说道,这话听着像威胁,却没什么威慑力。
梁诚:“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过分。”
“起来换个衣服,回家再说。”
“我不回去。”孟凡道。
梁诚一个眼神看过来。
孟凡条件反射地缩了缩,正想开口,电话铃这时又响起来,听着声音还是从梁诚衣兜里传出来的。
梁诚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亮着“陶子奕”这三个大字。
孟凡伸手去拿,却被梁诚躲开了。
“把手机还我!”
梁诚挡住他,点开免提,再接通电话。
“小凡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你在哪里啊?怎么一大早上人就不见了,我跟宇哥他们找了你一上午,差点就要去报警了!”
孟凡双手都被梁诚抓住,挣了半天也没什么用,他对电话里说道:“我没事,不用报警。”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混乱的动静,接着,路千宇的声音响起:“孟凡,这都要下午了,说好的今天去另一个山头,你到底去不去啊?还有你现在人在哪?”
孟凡瞄了一眼梁诚,他果然在看他。
顶着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孟凡喉结上下滚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求助地看向梁诚。
梁诚眉梢挑了挑,用嘴型对他说:“回家。”
孟凡不情愿地皱起眉,手被抓住,可脚还能动,他屈膝用脚掌踩上梁诚双腿中间的位置,还报复性地也朝梁诚挑了下眉。
梁诚眼神黑了,直接挂断了电话,陶子奕喋喋不休的话语戛然而止。
孟凡这时涌上一股后怕,“噌”地就将脚挪开,抬起下巴对梁诚说:“我不回去。”
梁诚嘴角一抽,他有时候真想把孟凡的脑子剖开看看,看看是不是缺少了某根神经,所以才听不懂他的话。
“不行。”
“就一天。”孟凡抓住他的袖口。
“也不行。”
“就一个下午。”孟凡乞求道。
梁诚想都不想:“不行。”
梁诚抓住孟凡的脚踝,把人拖到跟前,眼睛微眯:“孟凡,我发现你现在不仅会撒谎了,胆子也变大了。”
孟凡心脏漏跳了一拍,昨晚的画面在眼前浮现,他现在身上还酸痛得不行!
梁诚垂首吻住了他的唇,强势又凶狠,攻城掠池,剥夺他嘴里的每一份氧气。
力量相差太过悬殊,孟凡清醒地意识到,在梁诚面前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连四肢都被轻而易举地箍住,这让他无比慌乱。
现在的梁诚有点超出他预期了。
直到孟凡被吻得面色涨红,梁诚才终于松开他。
孟凡大口喘息着,眼眶中积蓄着缺氧而憋出的生理眼泪。
梁诚默默注视他。
静谧的房内只有孟凡一个人的喘息声。
过了足足一分钟,孟凡睫毛才动了动。
他缓慢抱住梁诚,凑近,将头靠在梁诚肩膀上,可怜巴巴的,像只疲惫不堪的小狗。
“老公……”孟凡语气很软很轻,丝毫没有几分钟前跟他对峙时的凶狠。
梁诚不由愣了下,扶着孟凡腰的手无意识地收缩,连腿部肌肉都不自觉紧绷起来。
“能不能明天再回去?”
梁诚喉结上下滑动:“你的腿不想要了?”
孟凡在梁诚脖颈处蹭了蹭:“老公,就这一次。”
梁诚抿着嘴,不说话。
孟凡抬起头,期待地看着梁诚,眼眶红红的,好像只要梁诚拒绝,他就会立马哭出来。
梁诚看着他的眼睛,眼里说不出的复杂:“那你今天在这里打算干什么?”
孟凡:“看他们滑。”
梁诚:“……”
孟凡说得很诚恳:“我就看看,真的。”
“毕竟我现在连正常站起来都有点困难。”
梁诚眼神暗了暗,手掌从孟凡的脚踝一路摸到大腿,再用力捏了一把。
孟凡“嘶”了一声:“干什么?”
梁诚:“你也知道站不起来,还敢骗我?”
“我错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遇上事请,孟凡总能在第一时间承认自己的错误,态度诚恳认真,语气也是愧疚得不行,好像他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梁诚压着嗓音说:“再有下次,你门都别想出了。”
孟凡眼睛亮了一下,期待地盯着他:“那今天……”
梁诚给他把睡衣理好,又跟他对视了好一阵,然后才大发慈悲地点了一下头。
“但是先说好,只准看啊。”
“知道了!”孟凡主动去吻他:“最爱你了老公!”
在梁诚看不到的地方,孟凡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他赌对了。
梁诚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说几句好话就会心软。
孟凡突然感觉,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小心翼翼,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必要。
可天老天爷好像并不站在孟凡这边。
中午吃饭时,酒店突然同通知说,今天北面雪山发生大面积雪崩,考虑到游客们的安全,当地政府已经将通往山顶的路全面封锁,这两日暂停对外开放。
孟凡闷闷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时不时偷瞄梁诚一眼,眼底充满恨意。
他总感觉,老天爷就是专门派梁诚来跟他作对的。
只要有梁诚在的地方,他必不可能尽兴。
气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