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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见我回去,羽儿自然高兴得紧,她高兴我便也高兴。之前仙官告知我若永烨回来便会让幽萤寻我,于是我安心在妖界待了三日,第四日傍晚,幽萤那小小身影才出现在我眼前。

  也才三日未见,平日陪羽儿玩耍或是练功不自觉,直到幽萤出现,我才意识到自己对永烨的思念比想象的还深,以至于一见到幽萤我便只想立刻奔向永烨。

  幸有天机镜,我在第一时间来到玉清宫。可还未见人,我便察觉到空气中被稍浓的熏香覆盖几近于无的血腥味。

  登时我心内一惊,急忙搜寻永烨的身影,眨眼瞬间,我便发现永烨正侧卧塌上,身边围着洛尘君和永烨的贴身侍从泽玉、扶琮三人。

  不知为何永烨隐藏了自己气息,我不能得知他此时的状况。但看其余三人的状态,我便知永烨受伤了。且这屋内的熏香与永烨身上的味道不符,想来是临时为了掩盖血腥味才用上的,若不是我看不见,我可能根本发现不了被刻意隐藏的血腥味。那么他为什么要隐藏,是怕被我发现?难道他伤得很重?只有这个可能了,所以他还特意在我面前隐藏了自己气息。

  “出了何事?”想到这里,我快步走向永烨。

  我悄然而至,出声后屋中三人才得知我的存在,在我快接近永烨之前,洛尘君忙起身挡住了我,“你怎么回来了?”惊讶之余,见事情已然暴露便叹道:“这个幽萤,准是没乖乖待着。”

  我想绕过洛尘君,可事已至此他仍然拦着我不放,想来永烨应该伤的不轻,我便焦急对永烨道:“让我看看你!”

  永烨看了看我,本以为他会如洛尘君般阻止我接近,结果他却挥退了泽玉和扶琮,柔声对我道:“过来吧。”

  永烨发话,洛尘君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我身前移开。片刻后,我便得知永烨内伤不仅严重至少丢失了几十万年修为,且魂海不稳似是受到严重震荡。

  他有一魂三魄原不属于他,虽知这点震荡不可能将那早已是永烨的一魂三魄分离,但我却忍不住担心,本打算进入他的魂海查看,永烨却握住了我的手。“别担心,我无碍。”永烨缓缓道。

  “对,永烨早已今非昔比,这点小伤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洛尘君在一旁连忙补充道。

  总觉得有些许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此时永烨重伤在身我也顾不了旁的,“我给你疗伤。”我道。别的事乃至永烨受伤的原因,等他安好之后我再探究也不迟。

  “那个……”一旁的洛尘君迟疑了一下,接着又道:“有事唤我。”

  洛尘君前一脚踏出了玉清宫,永烨便道:“我给你辟了一处院子,你先去看看,我疗了伤便来寻你。”

  没想到他会这般说,脑中无由空白了一瞬,“可是……”我信他能自行疗伤,可我……

  “听话,你此前耗费颇多。”他放缓语气道:“我心疼。”

  我更没想到他会这般说,他这样一说,犹如糖衣炮弹在我头顶炸开般,震得我差点忘了自己是谁,甜得下意识只想乖乖听他的话。

  待回过神时,泽玉走了进来,似是为我引路。本想再说什么,可永烨那一句杀伤力太大,我硬是无法从化成云雾的脑里找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自己什么时候跟着泽玉走了都不知道。

  待被引进一座宫宇,洛尘君迎面朝我走来,我才开始后悔自己听了永烨的话。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若我此时返回造成永烨的干扰就不好了。只得安慰自己永烨一定会无碍,想想也是,永烨半神之身怎会连我都不如。可是,永烨必定要吃些苦头,想想其中滋味……我还是去帮他吧,护法也好!

  刚一转身,“思昙君!”洛尘君再次挡在了我身前。

  怎么又是他,他怎会在此?我忍住将他一掌拍开的冲动,“可有事?”

  “呃…..那个,你不想知道永烨是怎么受伤的吗?”洛尘君断断续续道。

  我不由蹙眉,成功被洛尘君吸引了注意力,“谁伤的他?”

  洛尘君似是舒了口气,“这事要从头说起,来,我们坐下谈。”说着就拽着我坐了下来。

  “你可知北海水君鹿尹?”洛尘君问道。

  知道一些,他曾是驭坤的极力拥护者,此前我还听闻他与魔界串通,打算伙同东西两海起兵造反。不过此人修为平平,不成气候,我便将他忽略了。难道,“竟是他伤的永烨?”

  按理说,永烨修为深厚不可能轻易被人所伤,特别是北海水君此类修为不济的人。

  “差不多。”洛尘君道,“我们大意轻敌,入了鹿尹的圈套。”

  竟真的是他!能将永烨伤成这样那厮定是用了什么卑劣手段。想到此,不由生出将那厮挫骨扬灰的想法来。

  反正现在也无事,正好收了他的修为能给永烨补一点是一点。一有这般念头,我便祭出了天机镜,打算将想法付诸于行动。

  大概是觉察到我的意图,洛尘君连忙拉住了我,“你这是作甚?”

  没想到洛尘君今日会一而再地阻拦我,我意已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便对他施了强力定身术。凭洛尘君修为,若要解开,估计到时我已将鹿尹的头都带回了。

  “不是,等等!”洛尘君连忙道,“鹿尹已被永烨斩于诛天剑下,如今魂魄已散,你这时寻仇怕是晚了。”

  …..

  我无奈返回,总觉得今日的洛尘君有些不对劲,“你究竟何意?”我忍不住问道。

  “先将定身术解开。”洛尘君道。

  “你先说。”我道。

  “你不解我便不说。”落尘君又道。

  ……

  “解开啊!”见我没有反应,落尘君催促道。

  “你不说我便不解。”

  “好吧,如此,我们便耗着。”

  也不知事态怎就发展成眼下这般,我与落尘君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俩俩相对无言了片刻,一股清风携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在乾坤宫等了近一个时辰,实在等不及了。”清朗的声音一顿,“你这是……”

  看清了来人,“我不是让你在宫中等我,你跑来这里做甚?”落尘君道。

  只见那身影轻飘飘凑到落尘君身旁,伸手扶着洛尘君的腰低头在落尘君耳边悄悄道:“想你了。”紧接着,将话锋突然转向了我,“在下南海水君绰瀛,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思昙上仙吧,久仰久仰!”

  南海水君……之前似乎在哪儿听过他的名号,不由打量了他一番。此人修为醇厚,竟有一百万年!再看看洛尘君那不足四十万年的修为,不由感叹如今的天庭竟还有绰瀛君这等深藏不露的上仙。着实惊讶了一番之后,突然想起之前为杀驭坤他也有出力,不敢怠慢,起身回了一礼,“此前多亏绰瀛君鼎力相助,不胜感激!”

  绰瀛君仍旧将手放在洛尘君的腰间,“思昙君严重了,我家尘儿的事便是我的事,分内之事而已。”

  听到这里,我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我便听见洛尘君悄悄对绰瀛君说道:“呆子,胡说八道什么,快将定身术给我解开!”

  绰瀛君悄悄回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叫声好相公便给你解。”

  “你若不解便滚回你的南海,从此不要再来找我了。”

  “别啊!好相公这就给你解。”

  ……他们该不会以为我目不能视便耳力也不佳吧。

  见绰瀛君始终放在洛尘君腰间没舍得放下的手,又听了这些对话,我突然有些没眼再看这二人。

  绰瀛君修为如此之高,解我的定身术便不再话下。见他抬起放在洛尘君腰间的手下移了些接着又拍了下去,紧接着,洛尘君便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向后拧了过去。

  “我错了,我错了,洛尘上仙饶小的一条命吧!”

  见绰瀛君求饶,洛尘君便松了些力,接着绰瀛君便又凑到洛尘君耳边悄悄到:“若废了我的手,以后谁来抱你!”

  ……这两人……是真以为我听不见吗?

  见二人拉扯起来便没有停下的趋势,我不由咳了一声,“二位若有急事,便请回吧。”

  两人这才停止了拉扯。洛尘君看了看我,犹疑了片刻,道:“你不想知道我今日找你所为何事了?”

  我再次无言以对,有事你倒是说啊。

  “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与你促膝长谈。”洛尘君道。

  与我……“促膝长谈?”

  “既然你不愿意谈,那去我那儿下棋。正好我酿了几坛桃花酒,你给品品。”

  “?”

  “也不愿?那就让他给你弹曲,他的琴艺可谓是天上第一。”

  见提到自己,绰瀛君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

  “还愣着为何,走吧。”说着我便被洛尘君与绰瀛君一左一右拽去了乾坤宫。

  既然来都来了,再三推诿也无用,只得安静坐下等绰瀛君为我弹奏一曲。

  琴弦拨动,丝竹入耳,片刻,连我这个不通琴音的粗俗之人都觉得绰瀛君的曲调恍若那高山流水,时而悠扬悦耳,婉转缠绵,时而如鸣佩环,余音袅袅。不愧为洛尘君口中那“天上第一”的称号。一曲之后,我便沉溺在了琴音造就的意境之中,不知身处何地,是何日月。直到四曲皆毕,琴声止了好一会儿,我才渐渐回到现实,眼看洛尘君将我面前的酒盏倒满。

  陈年佳酿,一开坛便芳香四溢。我不胜酒力,怕会误事平时也滴酒不沾,况且洛尘君这佳酿酒劲十足光是闻着味儿我便有些醉了,自然是不敢喝的。

  可不料洛尘君盛情难却,只此一盏,我便人事不清了。

  ☆、(十七)

  昏睡中,似有谈话声传来,我本想睁眼,奈何头晕脑胀,眼皮沉重,四肢乏力。本想调动修为冲破这无形障碍,奈何这酒劲太大,似将内丹都麻痹般,我一丝修为也调不出来。

  既然无法醒来,我只好如一滩烂泥般继续躺着。好在我此时有了思绪,便渐渐能听清谈话声了。

  “我也不知他酒量会如此之差,一睡便是两日。”是洛尘君的声音,听他语气似乎有些愧疚,“若我知道,定不会让他喝的。不知者无罪,你可不能把这事算在我的头上。”

  两日,已经两日了?加上我眼下这般状态,我竟有些无语。不由感叹,洛尘君的酒竟这般厉害,看来以后就算他再盛情难却,我也一滴不能沾了。

  接着是绰瀛君的声音,“陛下莫要担心,思昙上仙只是不胜酒力,我看不出三日他便会醒了。”

  陛下?难道永烨在我身边,我立即感知了一下,竟发现永烨坐在床边,心中欢喜,随即又担心他的伤是否痊愈。

  接着,永烨的声音便响起,“神农鼎已出世。”

  神农鼎?神农鼎乃上古神器之一,是炼制灵药的宝器,据传还有别的特殊用处。不过此神器自上古神魔大战后便消失踪迹,四海八荒各路能者至今苦寻无果,永烨怎知它已出世?

  疑问之时,洛尘君惊讶道:“你竟又感知到了,可知在何处?”

  什么叫又?我疑问更深,据洛尘君的字面意思理解,永烨感知到了神农鼎的出世。至于又,回忆此前经历,不管封天印还是灭魔箭,乃至于之后找到幽萤,永烨的行为都像是确定知道这些神器的方位无疑。

  我是依靠天机镜的感知才找到灭魔箭的,那永烨又是凭什么感知的。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可能,除借助具有特定功能的天机镜之外,神器自身之间也有相互感应,永烨的真身乃聚魂石,故能第一时间感知其他神器的存在也属常理。

  “妖界。”永烨回道。

  绰瀛君不由叹道,“聚魂石可真便利!”顿了一下,“不过,这神农鼎在妖界,怕是……”

  “无碍,虽然思昙君的义妹难以对付,只要我们先一步得手,再者神农鼎本本就是天界的神器。”洛尘君道。

  听到这里,我不由疑问,为何永烨非要那神农鼎,想到此前他回收神器的行为,难道仅仅因为神器本是天界的宝物,既已出世,理应回收?可我明明交出了昊天塔,他却没收下。

  “你留下,绰瀛随我去。”永烨又道。

  “好,我会替你看好思昙君,你放心去吧。”洛尘君回道,随之气息消散,永烨与绰瀛君便不在了。

  接着,只听洛尘君叹了口气后在床边坐下,随即,一股暖流从我的颞颥流入,我便再次思绪不清,睡了过去。

  第三日正午,依绰瀛君之言,我果然醒了过来。待思绪清明,我从床上坐起时,幽萤便一下朝我扑了过来。猝不及防,我差点又倒了下去,忙将他提下来,可瞬间他又扑到了我的怀里,还紧拽着我的衣衫不放。

  本以为他是担心我,心中暖气刚升起来,结果他却道:“你可终于醒了,幽萤好想你啊,你都几日没陪幽萤玩了。”怨气十足的语调,原来他这样的举动仅仅因为想我陪他玩耍。

  虽小小失落,但玩耍是孩童的天性,我便摸了摸他那毛茸茸的头,“你先下来,你这样抓着我不放,我怎么陪你玩?”

  听了我的话,幽萤才松开他的小手从我怀中蹦了下去。想着终于可以活动筋骨便连忙起身,随即一身影走进似要替我更衣。

  一开始我只知屋内除了幽萤之外还有一人,此时离得近了我才发现是泽玉。不由问道:“你怎么在此,永烨呢?”

  “陛下此时在凌霄宝殿议事。”泽玉道,“交代上仙若醒了便让下官带你随处走走,陛下得空便来寻你。”

  “哦,他的伤……”

  “早已无碍。”

  本想再问些别的,但一时又想不起该问什么,便住了嘴待泽玉替我更衣。

  完毕后,“上仙可要用膳?”泽玉接着问道。

  “不用。”我答。

  “那上仙可要出去走走?”

  闻言,幽萤便一下蹦到我身旁,“幽萤带主人去!”说着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便握住了我的手指,“好吗,主人?”

  没想到洛尘君酿的酒如此厉害,躺了这几日不说,到现在头脑仍有些昏沉,出去透透气也好。

  再者我还从未在天界散过心呢,未上天界之前我总想着一定要好好看看永烨生活的地方,可到至今为止我都未好好看过。以前是因为诸多怨愤,如今这天界是永烨的,我便更起了散心的兴致。

  “好!”我摸了摸幽萤毛茸茸的头,接着对泽玉道:“有劳了。”

  “上仙言重了,此乃下官分内之事。”

  “哎呀,可真啰嗦,主人,我们走啦!”

  于是我便被蹦蹦跳跳的幽萤拽着四处走,边走边听他手舞足蹈地讲在天宫的事迹,“前几日我路过一个超级大的荷花池,主人你猜怎么着?突然从荷花里蹦出了一个仙女姐姐。”说着蹦了一下似乎在重现仙女当时的动作,“那仙女姐姐可美了,见我看她便摘了莲子给我吃。”接着突然又兴奋了起来,“那莲子甜甜的,可好吃了!主人也定会喜欢,幽萤这就带主人去尝尝。”

  “还有,还有,吃完了莲子仙女姐姐还带我去了一片超级大的桃林。那桃花开的可好看了,主人见了一定会很开心,还有桃儿吃呢!”

  幽萤口中的仙女姐姐应该是之前赠她那堆稀奇古怪玩意儿的其中一位吧。听幽萤描述,在天宫似乎玩得挺开心,也没闯祸,我颇感欣慰。

  走了会儿,头晕症也渐渐轻了,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幽萤继续讲着他在天宫的趣闻,什么漂亮仙娥养的小白兔,缠红线的老爷爷,麋鹿,牡丹,百花仙子,百花园等等。

  走着走着,一阵荷花幽香飘入鼻中,已然到了西王母的荷花池。还未等幽萤出声,温柔悦耳的声音便迎面而来,“小幽萤!”随之,一个身影飘飘然落在我们面前。

  “您是……”仙娥看了看幽萤,又看了看我和泽玉,接着将视线定格在我身上,接着似是受到什么震动,内息突然波动起来,伫立良久后,才缓缓开口,“您是思昙上仙?”

  想来之前我臭名昭著,如今又是堕入魔道。这小仙娥虽修为不错,但久居天宫定是没见过我这等大恶人的。如今我这般堂而皇之出现在此,一时害怕也是自然。

  这小仙娥既识得幽萤,那定是幽萤口中那位从荷花里蹦出了的“仙女姐姐”,她曾善待幽萤便是于我有恩,我便不忍这般惊扰她,本打算就此离开,没想到眨眼瞬间,这小仙娥便在我面前扑通跪了下去。

  见此意料之外的状况,我着实吃了一惊,确认她行此大礼的对象确实是我之后,我不由道:“你这是……”

  “小仙揽荷,乃妖界太湖里的一只荷花精,因得上仙机缘修炼成仙,才被阿母被指了这管理瑶池之责,上仙对我有再造之恩。”揽荷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不知上仙可还记得我?”

  我何时给这小仙娥施过机缘?忙让她起来。幽萤一开始没弄清状况,知道我的意图后也忙扶她起身。

  可她却执意跪着,幽萤无可奈何她,男女授受不亲,我也无可奈何。

  “上仙可还记得我?”揽荷接着问道,语气极为迫切。

  我实在想不起有这等机缘,或许看到她的容貌会有印象,可惜我又看不见,便只能道抱歉。

  得知我的答案,揽荷看似失望极了,“上仙不记得也是自然,当时我还是只不起眼的小妖,想必在上仙眼里救我于危难只是随手而已,算不得什么。”

  呃……或许,还真让她说对了,登时,我便无言以对。

  因为激动她才会有如此言语,如今她内息平稳,想来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见我为难,便道:“能再见到上仙,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望上仙莫要怪罪。”

  从揽荷站在我面前开始,我便发觉她与别的仙娥不同,具体哪里不同我也谈不上来,总之就算她真做了能让我怪罪的事我也定不会怪罪她,见她还跪着,“你先起来再说。”

  她还是不肯起,“不知上仙与小幽萤是何关系?”

  “主人,主人,主人是幽萤的主人!”幽萤连忙答道。

  “原来如此……”似是在思索什么,良久,她接着道:“今日既已遇见上仙,再造之恩不能不报!我看上仙身边没有随侍,若不嫌弃,揽荷愿终身侍奉上仙,还望上仙成全我这报恩之心。”

  揽荷说得慷慨激昂,虽说成人之心美,可我不曾记得有施恩于她,自然不能无缘无故接受她的报恩,于是拿泽玉推托道:“我有随侍。”

  “这九重天上谁不知泽玉仙官是陛下的随侍。”我这般推诿她也不恼,依旧迫切到:“望上仙成全!”

  我原本只是想散散心,“你乃西王母座下的仙使,我怎可取而代之?”我一个大男人怎可让一个小仙娥时时跟在身边,男女有别,如此多不方便。

  揽荷道:“阿母曾允诺,若揽荷有更好的去处,便任我择选,如今我选择报恩,阿母定会成全。”

  这…….

  我不是不可以成全揽荷,但也没有成全揽荷的必要。若我真曾施恩于揽荷,于我来说可能真是随手,随手之恩没必要报。她好好做她的仙娥,跟着我一个大男人多委屈。

  虽然我有心成全,但想到跟着我定算不上什么好差事,便打算狠下心拒绝。

  正当我将拒绝之词说出口,幽萤却抢先一步道:“仙女姐姐快起来,主人不要你,幽萤要你,这样就有人陪幽萤玩了。再说主人那么好,幽萤又特别喜欢你,主人一定也会要你的,对吧主人?”见我迟疑,又拽了拽我的衣袖,撒娇道:“主人,幽萤求你了,好不好嘛?”

  我本就有心成全,如今幽萤这一求,我便有些迟疑了。想来我平时颇无趣,幽萤跟着我定乏闷得紧,不如给她找个玩伴。揽荷心思细腻,又熟悉九重天,有个懂规矩识大体的仙看着幽萤也好。便改了口:“那劳烦揽荷仙子替我照看幽萤了。”我说着示意揽荷请起。

  见我终于同意,她这才肯起身,高兴道:“谢上仙成全!”

  也不知为何,我越看揽荷,越觉得她与我遇到的其他仙娥不同。她这一高兴,我内心竟伸出了些许亲切之感。

  就这样,原是散心,散着散着却给幽萤散出了一个玩伴。见这玩俩伴你一言我一句玩耍得十分高兴,我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于是跟着他俩把这九重天能逛的地方逛了遍。

  待到天边见了黄,幽萤玩意耗尽,我们才从蟠桃园悠悠返回。

  原本想去永烨的玉清宫,而泽玉却一声不吭地将我们带回了玉清宫旁永烨之前给我劈的园子。天庭有东皇钟镇守,我的感知力会受到较大干扰,正在门前犹豫是否要寻一下永烨时。身旁的揽荷幽幽念出了三字,“佑思宫。”

  登时,我便呆立在了原地。

  揽荷接着好奇道:“这九重天宫宇三千,竟不知玉清宫旁何时多了这么一座形状奇特的佑思宫。”

  抬头望去,因此建筑没有玉清宫那般灵力强盛,我只能看见一个模糊轮廓,似曾相识,竟与天佑替我建造的“佑思宫”有八分相似,再看宫门之上,模模糊糊挂着佑思宫三字。不由感叹,何止你不知,连我这个应该知道的人竟也不知。

  本以为永烨将之前的那座移了上来,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两座宫宇虽相似却有明显差别,且那座早已在天佑身死后便被我移去了妖界。

  也就是说,永烨他是特意的?可他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想如从前那般,哄我开心?如果真是这样,他已然做到了。此时我的心情如同升到了九霄云外,只想一下冲到他的面前紧紧抱住他且永不撒手。

  见我呆立,“哥哥,你怎么了?”因我早已不是上仙,又不想揽荷跟着幽萤唤我主人。幽萤看她长相比羽儿大不了几岁,便提议让她同羽儿一般唤我哥哥,我也觉得这样挺好,便这么定了。

  见我仍没反应,“哥哥?”似有脚步声走近,揽荷便顾不上我忙与泽玉朝来人行礼道:“陛下。”

  话音刚落,我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了他,永烨似乎没意料到我的举动,怔了一下,便抬手摸了下我的头,“怎么了?”

  他身上的味道永远都能让我感到无比安心,往他怀里蹭了蹭,“没怎么,就是想你了。”

  他又是一怔,许久,他才又摸了下我的头,“进屋再说。”

  我不情不愿地放开了他,接着,就见他看向因我的举动而吃惊的揽荷。

  亲近永烨的心切,我差点就忘了身边还有揽荷这一个小姑娘,顿觉不好意思,“她名唤揽荷,原是你天界的人,如今我想向你将她讨来做妹妹,你可同意?”

  他看了看揽荷,“西王母同意便好。”

  见永烨同意,揽荷忙行礼道:“谢陛下成全!”起身看了看永烨,又犹豫道:“陛下受伤了?”

  受伤?我急忙看向永烨,他仍旧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不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伤哪儿了?”见他将手自然地放回身后,我便将他的手抓了起来。探查了一番,内息平稳,似乎并无大碍。

  “哥哥莫担心,陛下只是烧伤了手腕。”揽荷道。

  我依言抓住了他另一只手,轻轻一触,便摸到了粘湿的绷带,想来应是浸了血,可他是半神之体,怎会烧伤呢?“怎么弄的?”

  “我看像是……”揽荷顿了顿,确定道:“凤凰业火。”

  凤凰业火?醉酒昏睡时的记忆经揽荷这么一点便逐渐清晰起来,永烨说要去妖界寻神农鼎,妖界能伤永烨的便只有白凤,也只有白凤能操纵凤凰业火,看来永烨去妖界寻鼎时遇到白凤了。

  凤凰业火造成的伤口无药可治只能任由其化脓溃烂,苦不堪言。眼下情况,即使永烨的半神之体也无可奈何。若想痊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凤凰血。

  白凤应该知道永烨对我来说何其重要,既然知道,又为何要伤他,连凤凰业火都用上了,想来定是大打出手了一番。也不知永烨在想什么,明知妖界与我的渊源,还非要去妖界寻那神农鼎。

  在此谈话不方便,我便让揽荷带幽萤去玩,让泽玉守在门外,自己将永烨拉进了屋内,“你寻回神农鼎了?”我问永烨。

  没想到我会这般问,“你知道?”

  “昨日睡梦中听到你与洛尘君他们的谈话,可寻回了?你的伤也是因为争夺神农鼎所致?”

  永烨未答,凭永烨与绰瀛君的修为定是寻回了。如今永烨这伤不治不行,看来我必须要回妖界一趟。打定主意后我便祭出了天机镜,永烨也未拦我,于是我便快速来到了妖王宫。

  一进入主殿,我便觉得情况不对劲,来到羽儿平日所居的后殿,我才发现这不对劲是因羽儿受了伤。见躺在床榻昏睡中的羽儿,我看向坐在床边照顾的白凤,“羽儿的伤……”

  白凤似乎不愿见我,由此我便能肯定羽儿的伤定与永烨有关。连忙上前查看了一番,好在伤不重,又有白凤替她疗伤,此时已基本痊愈。一入妖王宫便悬着的心终于渐渐降了下来。

  我实在想不到如今会碰到这样的状况,我相信永烨定不会有意伤害羽儿,便朝白凤解释道:“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白凤依旧不愿理我,许久,将一琉璃瓶扔给我,“下次若遇到他,我定不会手下留情。”白凤冷厉道。

  我看了看手中的琉璃瓶,猜到这里面是凤凰血,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想着羽儿未醒,白凤在气头上不愿见我,只好先回天庭给永烨治好了伤再来赔罪。

  “多谢!”见白凤还是不愿理我,我便离开了妖界。

  到天庭时,永烨还在佑思宫中等我,连绰瀛君与洛尘君都在。见我回来,绰瀛君连忙道:“这事全怪我,是我见那凤凰修为高深想与他一较高下,永烨为了救我才出了手,没想到关键时候你那义妹却突然出现在凤凰身前,永烨这才来不及收手误伤了她。一切责任全在我,你若要怪罪,我任凭你千刀万剐,绝无一句怨言!”

  我自然是相信永烨的,也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两方相安才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是误会,我也不会怪罪谁,见绰瀛君也挺愧疚的,“绰瀛君,言重了。”我便道。

  “可——”这时,洛尘君上前制止了绰瀛君,看了看我道:“那我们便告辞了。”

  待洛尘君他们走远,我看了看永烨,想来他之前没阻止我去妖界,定也是心存愧疚,见他此时一个字也不解释。我无奈在他身旁坐下,拿起他的手用刚从白凤那得来的凤凰血给他治伤。

  一切皆因神农鼎而起,想起白凤给我凤凰血时撂下的狠话。原本他们的关系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的,便随口问道:“你为何非要那神农鼎?”

  永烨依旧一言不发,待我将伤口重新包扎好,他才将目光移到我脸上,“我们,不要再见了。”

  从再次相遇以来,永烨的语气便总是如此冷淡,可即便如此,我却知道他待我的心是暖的,我也对此深信不疑。如今他说出这样的话,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幻听,便问道:“你刚说话了?”

  “我们分开罢。”他却再次道。

  不管哪一句,我其实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我就是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什么?”他明明说过放不下我,答应我留在身边,还为哄我开心在他的寝殿旁辟了座几乎与佑思宫一样的宫宇,如今为何突然这样说?

  “是因为羽儿吗?”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别的,“我知道那只是个误会,我又没有怪罪于你。”

  他没再说话,将我不知何时紧握的手抽了出来。见他起身要走,我连忙抓住了他的衣摆,“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他停下脚步,将一个装酒的雕花玉瓶放在我面前,“这是消春,喝了它,忘了我罢。”

  他明明语气决绝,毫无挽回的余地,可我就是不相信,见他又要走,连忙起身从身后抱住了他。

  我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用,“永烨,求你不要,你明明答应过我。求你,别不要我……”只能一再乞求。

  “若你执意如此,消春,便由我喝罢。”见他将消春拿到了手中,我急忙放开他毁了玉瓶。

  破玉不可重聚就如同洒在地面的佳酿不可收回,我忍着剧烈的心痛,堪堪问道:“为什么?”而回答我的只有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好不容易与他重聚,寥寥几日,仿佛只是我的黄粱一梦般,美好而又可悲。如今梦醒,我只得站在原地苦笑。

  ☆、(十八)

  永烨不愿再见我,天界我自然是不能待的。本想回妖界,可又无颜面对羽儿和白凤。便带着揽荷与幽萤在人间置了座宅子,每日借酒消愁,一待就是数月。人间的酒虽没有洛尘君的厉害,但我实在酒量不佳,也就醉了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