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凌方平嘴角抽搐,刘延、景光辉:“……”
谭泽尧笑笑地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宝贝儿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冰糖雪梨膏,滋阴润肺止咳化痰。甜甜的比干吃白砂糖好多了。”
凌方平:“……”我什么时候最爱吃冰糖雪梨膏了,不就是偶尔去碗橱里偷吃个白砂糖碎冰糖什么的么至于惦记这么久么?
谭泽尧迅速打开一罐冰糖雪梨膏,挖了一勺出来递到凌方平嘴边:“乖乖,张嘴。”
凌方平嘴角抽搐:“我不需要止咳化痰。”
谭泽尧执拗地举着勺子:“你需要滋阴润肺,你最近火气太大了宝贝儿。”大有你不吃?你不吃我就抹你一脸的架势。
景光辉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尴尬得想直接化成一道光飞走。刘延默默低头看着脚尖,特种兵曾经的传奇人物常高峰退役后一面混黑道一面被人强吻公主抱外加喂食冰糖雪梨膏,这个场景果然不是一般地奇幻。钱明虽然没有常高峰那么强大,但弱成目前这个样子,也不大可能,更何况容貌身形都不对。这年头整容不难,缩骨功就比较耸人听闻了。
在谭泽尧锲而不舍地威胁下,凌方平再次屈服了。谭泽尧一面喂食一面瞥了眼窗口:“你那两位特种兵兄弟是爬墙进来的吧?”
凌方平:“……是的。”
景光辉、刘延:“……”
谭泽尧解决完了喂食大事,泡了杯热巧克力当下午茶,悠悠然跷起二郎腿:“两位兄弟,坐啊。”
刘延双手抱胸倚在窗边,没有说话。景光辉本着不坐白不坐的原则坐下了,但紧接着就一下子跳起来了。因为谭泽尧的下一句话是:“宝贝儿,他们刚才拿枪指着你哪里?怕不怕?”
凌方平微笑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有什么好怕的,枪里没有子弹。”这下,刘延的脸色也有些变了。他们的枪里的确没有子弹,有子弹的枪始终别在腰里,没有抽出来。
凌方平看了他们俩一眼,其实有没有子弹一掂就能掂出来:“现在枪支管制这么严格,一定是仿真模型啦。”
景光辉、刘延:“……”
谭泽尧嘴角抽搐了片刻:“放心,你喜欢模型,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
凌方平:“……”
谭泽尧道:“兄弟,打个商量。我家宝贝儿因为钱明的事跟我闹分手呢,你们俩既然来了,就……”
景光辉和刘延还没从前一个打击中回过神来,就被凌方平的一声大吼镇住了:“闭嘴!滚!”
这三个字倒是很有气势,只是效果如何很值得商榷,因为它显然没有之后的那通电话干脆有效。凌方平看谭泽尧挂掉电话后脸色不对,问了句:“什么事?”
谭泽尧黑着脸道:“贝贝被那个杜什么抢走了,吴子成那个窝囊废!”
谭泽尧刚走,凌方平道:“我们也走吧。”
景光辉道:“这是六楼,太高了。”言外之意是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凌方平丢给他一个白眼,直接摁响了床头的呼叫铃。很快一个护士出现在门口:“请问您有什么需要?”虽然这一屋子仨大老爷们儿的状况有点儿奇怪,但主任交代过她们不要多问。
凌方平说:“可以给我开点避孕药么?”
景光辉、刘延:“……”
护士:“……很抱歉这里是妇产科。我是护士。”
使用特权失败。凌方平突然走过去,从腰里抽出一把手枪,镇定地顶上去:“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么?”
护士上下牙打架:“原则上是不,不可以的,但,但是我想,您可,可以拿我当人质。”
“好主意!”
凌方平拿枪顶着护士,一路畅通无阻。路过药房,凌方平道:“来一盒避孕药。”几秒钟后又补了一句:“事后的。”
药剂师递过来一盒药,瞅着他们走过去默默地摸兜。凌方平道:“樊一军是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药剂师浑身一抖,摸兜的手停下了。
凌方平在医院大门外放开了护士,淡定地对上旁边两位探询的眼神:“这是高仿真枪模型,没有子弹。”
景光辉、刘延:“……”
凌方平道:“过过干瘾也是很带劲儿的。上回老子用一卷广告纸逼得一大老爷们儿服服帖帖的,很带劲儿的。”
景光辉、刘延:“……”
这时凌方平听到医院楼梯里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赶紧招呼那俩人:“快跑!”才跑了没两步,就看到刘延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我不觉得两条腿的会比四个轮跑得更快。”
凌方平:“……”
刘延道:“而且好像没有人追在后面。”
凌方平:“……”
考虑再三,还是把人领到了和魏龙合住的单元楼附近。那附近有个小公园,比较适合谈话。凌方平道:“你们俩不是好奇我是谁么?”看到那俩人点头,他才正色道:“我是钱明最好的兄弟。”
俩人一脸不信的表情,但很明显这是实话。
凌方平无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曾经是钱明最好的兄弟。”
景光辉道:“可是后来你背叛了他?”
凌方平:“……”景光辉绝壁是深藏不露型的,有当狗血连续剧编剧的潜质。
凌方平反复强调他是钱明的好兄弟好朋友,那俩人仍旧是一副不信的表情。正在他焦头烂额准备豁出去爆真身之时,刘延不耐烦道:“行了不管你是谁,知道你没有恶意就是了。你找我们究竟想做什么?”刘延在大学辅修刑事心理学,对一个人的本质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把握。他相信一个二到这个地步的人即使有阴谋也和阳谋差不了很多。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先听他把话说完再论。
说到正事,凌方平整个人气势都变了,十分冷静地把他得到的消息和他的计划一条一条详细说明,末了道:“钱明没死,这是我的直觉。现在我需要知道你们的任务!”
刘延道:“我只能告诉你,LY几乎全员出任务,武队的意思是这边的任务延缓,要我们来,暗中查明钱明的死因。”顺便,找到钱明的遗体,带回去。
派他们俩来,也是因为他们俩在之前东北的任务中受了伤,短期内不适合参加危险系数高的任务。
凌方平点点头:“你们俩都受了伤?”
这回刘延是真的讶异了,他朝景光辉使了个眼色,景光辉道:“没有!”
凌方平也不多追问,只道:“按原计划行事。我进去探听消息,等找到钱明,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景光辉道:“不行!”一声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时竟然分不清是因为自己不信任他,还是担心他孤身涉险。刘延的思维显然比他清楚许多:“就你这身手,恐怕还没打入敌人内部就被干掉了吧?”
凌方平眼中锐光一闪:“那也得等我被干掉了你们再上!你们觉得自己很强?呸!常高峰那可是你们的前辈!人叱咤风云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呢!”说到这里凌方平脸默默一红,才离开贝贝一天奶就胀成这样太他妈难受了!但训人的流畅惯性让他一字不停地说道:“你们尾巴一翘人就知道拉得是什么屎,这么上赶着去投胎么?你们队长没教育过你们么,白白牺牲是毫无意义的。所以你们乖乖的等着,是死是活我肯定给你们准信儿!”
这口气……怎么那么像凌队训人?
34生死抉择(十四)
特种兵出任务一般都有明确的目标和指挥,像这样放养的例子是少之又少。武元衡为边境翡翠走私特大杀人案忙得焦头烂额,刘延和景光辉也不敢多问。这几日正在外围打探,尚不知该如何着手。既然凌方平这么安排,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刘延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景光辉一向没有什么主意,唯刘延马首是瞻。
刘延问:“敢问小弟尊姓大名?”
凌方平略微迟疑:“你大哥姓俞名远。”
刘延点点头:“小哥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凌方平瞅着他俩的反应,知道他们并没有想起俞远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叹。若非他因俞远而死,若非钱明因俞远而痛失所爱,可能他们也不会记住这个名字和这副容颜。
约定了联络方式和地点,那俩人走了,凌方平想了想,还是暂时去魏龙那里住两天。进门的时候魏龙已经回来了,见了他笑道:“我已经跟郝哥说好了,他让你明天就去上工。”
凌方平没想到这么顺利:“谢谢你。他分配我干什么?”
魏龙:“他没说,应该就跟我们一样呗。”
凌方平抚了抚额头:“好吧,你们负责干什么?”
魏龙低头想了想,丧气道:“有事唬唬人打打架,没事……擦擦玻璃扫扫楼道什么的。”
凌方平:“……”
魏龙道:“早说这不是啥好营生,你不听。算了,不说这个。你早上买的泡面呢?今天去哪儿逛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凌方平:“……丢了。”
魏龙:“……有人偷泡面?”这年头怪事不是一般地多。
凌方平面不改色地胡侃:“半路上遇见一只狗,追了我三条街。正在危急关头,一广告牌把我拍底下了。”
魏龙:“……”
凌方平指了指手上的擦伤和额头上的包:“呈堂证供在此。”
魏龙嘴角略微抽搐:“后来呢?”
“后来……我被救出来去医院来个了一日游,当然在这之前狗叼着泡面走了。”
魏龙:“哦。”这感觉很像朋友说请吃大餐,结果领到街边大排档吃了碗阳春面。
冰箱里还有两把挂面,一包番茄酱,几绺香菜,魏龙通通扔到锅里搅合搅合盛出两碗:“吃吧。”凌方平吃了一年来最艰苦朴素的一顿饭,吃完饭魏龙凑在电视机前看球赛,凌方平从裤袋里掏出药来研究了半天,暗道幸好还没超过72小时,倒了杯水吞了两片下去。魏龙的眼睛瞄过来:“什么药?”
凌方平面不改色:“维生素片。”
魏龙显然是传说中的好奇宝宝,撇下电视凑过来看:“是不是维生素B2?我最近正烂嘴角呢……呃……”魏龙看着盒子上明显的六个方块字“左炔诺孕酮片”,没关系这名字他没见过,但左上角那俩字怎么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像“毓婷”呢?
魏龙保持着半张嘴巴的状态,回忆了一遍刚才凌方平仰头吞咽的动作,然后抬起头来:“避孕药包装的糖豆?哪里买的这么有创意?”
“不,这是避孕药包装的砒霜。要不要来一颗?”
魏龙:“……”
魏龙认定了那里面是糖豆,只是小弟弟舍不得分给他,所以骗他是砒霜。但是当天晚上魏龙刚躺到床上,就听见凌方平在洗手间干哕。魏龙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同手同脚地摸到洗手间:“兄弟,请问你的性别?”
凌方平嘴角抽搐了半晌:“兄弟,对自己的眼睛,一定要有信心。”
魏龙“哦”了一声:“那……是我煮的面,吃坏了肚子?”
凌方平无比正经地拍拍魏龙的肩:“兄弟,对自己的厨艺,一定要有信心。”
凌方平成功卡在魏龙第三次张嘴之前开口:“兄弟,请不要让别人对你的智商失去信心。我只是有慢性咽炎而已。”
魏龙挠了挠头:“慢性咽炎不是早上刷牙的时候干哕么?”
凌方平镇定地道:“是晚上。你记错了。”
第二天凌方平跟着魏龙去郝哥那里报道,然后领到了一份十分光荣的任务——刷CS。
凌方平刷CS的时候谭泽尧正在谭渊的办公室里。昨下午一回去杜阮宁就把贝贝还回来了,还对吴子成进行了高度鄙视:“吴少你断奶了没?啥事没有就哭着找妈妈。”
被当做妈妈那位:“……”贝贝在他怀里咯咯地笑,显然没受任何委屈。
谭泽尧自动把这次告状定位为打情骂俏,立刻返回医院,结果从护士口中听到了一个传奇。谭泽尧知道凌方平是那种小事糊里糊涂大事却很坚定的人,叹了口气一个人回家睡觉,第二天就来谭渊这儿报道顺便探听情况。有他在这里帮衬着,总好过凌方平一个人瞎闯。
谭渊点燃一根烟:“想通了?”
谭泽尧:“没。只是太闲了。”当初刚妥协的时候谭泽尧说不想放弃心爱的医学,希望给段时间缓冲一下。谭渊默许了。
谭渊没再问什么,从电脑里调出几份加密文档:“你先看看这几份材料。熟悉熟悉公司情况。”
“我会好好看材料,”谭泽尧抬眼看向他父亲的眼,“但我想负责一些有挑战性的工作。”
“好,最近道上有个活儿。等会儿我会交待聂汉年,让他带你一段时间。”
谭泽尧点点头,开始默默看材料。材料很细致很全面,从公司的运作模式组织形式到人事管理条分缕析一清二楚,而且每个职员的资料中都详细标注着有哪些方面的优缺点,是否可以重用之类的评语。打开最后一份材料的瞬间,谭泽尧的手不觉抖了一下。
这份材料上罗列着所有的灰色和黑色产业。每一项都详细标注着具体的负责人,场馆的经营方式或者货物的品种和流通渠道,详细记录着每一笔收入和支出。
谭泽尧瞥了眼旁边背对他抽烟的谭渊,心脏剧烈地跳动。他请私家侦探收集了许久,都未曾找到足以扳倒谭渊让他再无翻身余地的罪证,所以迟迟没敢动手。如果……如果能把这份材料发出去或者拷出去,那么他和凌方平,他们所有人,都可以解脱了。
谭泽尧盯着谭渊的背影,左手伸进裤兜里摸U盘,右手点击右下角,静音。谭泽尧摸U盘的手刚伸出来一半,就听谭渊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几个文件都是做过特殊安全设置的,如果被移动或者拷贝会立刻自毁,并且启动警报装置。泽尧你一定要记住,干咱们这行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是。”谭泽尧早已吓出一身冷汗,竭力镇定地放开U盘,掏出手机来看了眼,鼠标点击右下角的喇叭,把声音恢复原状。
刚刚太冲动了。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他不介意再忍一段时间。
中途借上厕所之机平复心情,却发现厕所门前几个人围在那里窃窃私语。谭泽尧疑惑地走过去推门一看,好一片汪洋。
洗手间水管漏水了?
谭泽尧正要默默地退出来,只见里面出来一人拿着塑胶软管一阵猛摇。
“……”谭泽尧镇定地抹了把脸,甩掉手上的水珠。
负责这个小组的郝志强急匆匆冲进来:“你他妈想干什么?!装白素贞水漫金山么?!”
凌方平一脸无辜:“不是你让我刷CS么?”
郝志强气得跳脚:“想玩CS滚野外吃蚯蚓去!把厕所搞成这样想找死么?”
凌方平关掉水管:“不是你说要把上下四方都刷干净,360度无死角么?”
谭泽尧终于忍不住喷了。郝志强正想上去给人两脚,这时闻声转头:“谭少爷?您等等等会儿,我马马马上就派人恢复原状。都都都是这小子搞的……”
谭泽尧根本没理他,径自对凌方平道:“这是牙膏广告么?唔,听起来也很像吸尘器广告。”
凌方平道:“不,这是美人广告。”
“哪里卖美人?我改天去瞅瞅。”
凌方平:“……”凑过去贴在谭泽尧耳边:“你怎么在这里?”
主动投怀送抱那当然是不抱白不抱,谭泽尧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原封不动地抛回去:“你怎么在这里?”
凌方平一只脚踩在谭泽尧的皮鞋上狠狠地捻,表面上不动声色:“谭少爷?谭少爷啥时候认祖归宗了?”
谭泽尧镇定地把凌方平推到墙边,一面享受着他的分筋错骨脚,一面坚定地吻了下去。一吻结束,谭泽尧一面耳鬓厮磨一面朝凌方平对口型:“以后跟你解释。”
凌方平说:“我想起来一句诗。”
“什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谭泽尧一脸黑线,一厕所的水想到蒹葭苍苍,这联想力真是太强大了:“蒹葭在哪里?”
“你可以想象。”
“在想象之前请先把你的脚抬起来谢谢。”
凌方平默默地松开脚,谭泽尧扭头问杵在门外罚站的郝志强:“看够了?”
“看够了。不不不,没……没看够。不不,我是说……”
“厕所……”
“我自己刷,我自己刷。”
凌方平默默地想,他这是被走后门了么?混黑帮第一天,就以黑帮老大儿子的情夫的身份,被迫走后门了。这世界果然太奇幻了。
35生死抉择(十五)
不管怎么样,从那以后,凌方平的黑帮小弟生涯好过了许多。最起码郝志强见了他都绕路走,他成了这一组中唯一的自由党,没事帮这个扫扫楼道跟那个聊聊天,又傻缺又热心的说话风格为他赢得了好感加分,没多久就跟一伙子黑帮小弟混熟了。
可惜小半月过去,都没得到啥有效消息。
绰号叫扇子的小哥跟他并排在楼顶上晒太阳。八月末的天气,秋老虎正厉害,正午高楼顶上太阳明晃晃热辣辣的,几乎能晒脱一层皮。
没晒多久凌方平就蔫了,没精打采活像一条脱水的鱼。
扇子在太阳地下抽烟:“我说,就是要多晒晒太阳。补钙。”
凌方平眯着眼点点头,想说话却突然发现上下嘴皮黏在一起了。扇子看了他一眼,掐灭了烟,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是谭少爷的……”
凌方平呛咳了一声,黏住的上下嘴皮终于上下两分:“谭少爷的……人,会来干这个么?我们不过认识……认识而已。”转念想到认识的俩爷们儿一见面就在CS里接吻,太没有说服力了,于是又补了一句:“约过两回炮而已。”
这回轮到扇子呛咳了一声,两人半晌无语。最后还是扇子找个了话题:“你知道不?咱这里19楼是禁区。没啥事千万别乱跑。”
凌方平神经猛地绷紧,直觉这19楼不简单:“为什么是禁区?”
明知没啥人大中午上楼顶晒太阳,扇子还是小心翼翼四面看看,然后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堂哥是常帅的亲信,他有一回喝醉了跟我说的。19楼有个大实验室,有仨戴口罩的成天在里面不知道鼓捣啥,我哥负责送饭。俩月半前吧,固定的三份饭突然变成了四份,但出出入入的还是那仨人。而且守卫突然增加了不少。我哥怀疑里面关了啥重要人物。”
19楼,钱明。凌方平的心砰砰地跳起来,一握拳满手都是冷汗。靠,换了个身体,连心理素质也降级了不成?凌方平一面默默鄙视自己,一面竭力平定心绪,漫不经心道:“每层楼守卫都挺森严的呀。”
扇子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咱们这些兄弟都是小打小闹的顶多配个电棍啥的,人19楼的可都是荷枪实弹,个个都是常帅亲手训练出来的,咱十个也不是人一个的对手。不过据说只有一半是常帅的亲信,另外一半是聂总的人。”
不到半月,常高峰的名字已经如雷贯耳,这个人果然不论是当兵还是混黑都混得风生水起啊。听小弟们谈起他,都是一副敬佩满满的口气,说他不光打架厉害,为人也特义气,弟兄们都很服他管教。
凌方平装出不屑的样子:“那么厉害的能有几个人?19楼有多少守卫啊不知道你就敢吹?”
扇子跳起来了:“你没见过,常帅卫队里的人都很厉害的,我堂哥也很厉害!”说到这里又泄气了:“多少守卫我是不知道,我堂哥酒醒了就再不肯说了。”
谈到这里,话题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凌方平心中粗略有了个底儿,盘算着这两天去十九层溜达一圈,最起码摸清守卫,想办法弄清那个所谓的“重要人物”究竟是不是钱明。
但还没等他去调查,就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是直接塞到他家门缝里,被魏龙拾到递给他的。封皮上简笔画了个大大的红心,旁边是歪歪扭扭的五个大字:“俞远,我爱你!”
凌方平无语地把信拆开一倒,里面掉出一打安全套和一张白纸。那真的是一张白纸,正反两面莹白锃亮。
恶作剧?谭泽尧?
凌方平盯着纸发了几秒钟的呆,发现那纸虽然很白,但却有水浸湿过的微小的皱褶。隐形字?火烤?水泡?
凌方平想了想,先拿打火机烤了烤。于是,纸变黄了。
……
凌方平又去卫生间接了盆水,放水里之前猛然心里一动。锁上门出去买了瓶碘酒,回来往上一涂,瞬间浮现出满纸淡蓝色的字迹。
凌方平再次无语了。靠,不管这人是不是谭泽尧都绝逼脑残!如果他刚才没有脑中灵光一现,想起看过的革命小说地下党传递消息的方法,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去买了瓶碘酒,那现在这些字全都泡水里绝逼连“阿弥陀佛”四个字也剩不下。
纸上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字迹,详细列出了19楼的守卫人数、布局和换班的时间、方法,并在旁边画了详细的布局图,用红笔标出了实验室的位置。末了说有一样东西将在凌晨一点送来,希望他到楼下接一下。
看字迹不像是谭泽尧,但除了谭泽尧又有谁知道他在打探19楼的情况?这份布局图,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凌方平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等到凌晨一点不就啥都清楚了么?晚上十点半,关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自暴自弃做了会儿仰卧起坐躺床上静待,又一不小心睡着了。
半夜惊醒一看表,0点59分。诡异的生物钟。
凌方平轻手轻脚下楼。深夜的小区很安静,只有小虫绕着路灯嗡嗡乱飞。凌方平等了几分钟不见人影,一只纯白的半大萨摩耶犬从小区门口跑进来,径直跑到他面前,把嘴里衔的袋子撂下就跑了。
凌方平:“……”蹲下来把袋子打开,发现是几袋塑料密封的熟牛肉。凌方平嘴角抽搐地看着袋子内侧的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注意营养”,内心已经明白那位重度脑残君正是谭泽尧,尼玛送这玩意儿至于让他半夜三更从床上爬起来么,还用狗,用狗叼来。
进屋刚想把食物塞到魏龙的二手小冰箱里,手指却在袋底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熟悉的手感让他瞬间判断出这东西是什么,进卧室关上门打开灯,瞬间深吸一口气。是他最喜欢的Glock18,他向往多年都没机会拥有的手枪,枪体大量采用工程塑料轻便却耐用,有特殊模式选钮,向下为射速1300发/分的全自动模式,向上为单发模式,最大可装31发弹匣——也就是说,这是一款可当小型冲锋枪使用的手枪。
凌方平抚着枪默默地想,这么说,谭泽尧知道他蓄意找茬离开他的目的了?这次向他父亲妥协,也是为了替他打探消息?凌方平蓦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闭了闭眼竭力压回眼眶里的水汽。他眼窝本来就不深,当兵这么多年,再变态的训练再危险的任务受再重的伤都没有哭过,却向来对感动这种东西没辙。
没出息!
根据那封密信的描述,凌晨4点换班的时候是警惕最松懈的时候。凌方平头一天晚上藏在17楼的厕所里,躲过了下班前的例行搜查,3点58分,悄悄摸上了19楼。
楼梯口守了三个人,正在一面打哈欠一面聊天,成功掩住了凌方平的脚步声。应该还没换班,凌方平静静贴在墙上,大气都不敢喘。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又响起了脚步声,打招呼声,听得出来这三个人打着哈欠走了,另外三个又开始继续聊天。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安静下来,凌方平又等了一段时间,才悄悄挪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无语了。
三个人横七竖八地坐在楼梯口,把楼梯口挡了个严实。要越过这道人体墙壁势必会惊动他们,虽然用装了消音器的枪解决掉他们也不难,但不到最后营救的关头,他不想打草惊蛇。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那三堵人墙仍然横在那里,天都快亮了。凌方平只好下楼打算继续猫厕所里等天亮,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楼梯里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来不及下到17楼了,凌方平闪身躲进18楼的阴影里,脚步声越来越响,凌方平默默地屏住呼吸,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那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凌方平的记性不错,那侧脸的轮廓分明是见过的。
姚海山!
姚海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脚步声并没有停,继续往上走了一段,然后停住了,紧接着传来隐约的谈话声。如果凌方平的判断没错,他是进了19层!
这一趟,也不算没有收获。比起那些荷枪实弹的黑帮高手,姚海山应该比较容易攻破吧。
跟19层的戒备森严不同,18层和17层一样没什么守卫。顶灯只开了寥寥几盏,整个走廊都阴森森的。凌方平小心避开摄像头,贴着墙慢慢走进去,掏出手套带上,捅开了一扇双保险的门。
房间里放满了大型集装箱,凌方平小心启开一条缝。
翡翠原石!
他滇缅边境出任务的时候见过,绝对不会认错。谭渊涉嫌走私不是秘密,但警方苦于找不到证据,所以才跟西南LY支队联系派钱明来这里卧底吧。谭渊为什么会把原石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是这几个月警方盯得太紧没来得及转移?还是信奉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钱明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被人抓起来下落不明?
天已经蒙蒙亮了,凌方平没来得及多想,就退出来恢复原状,回到17楼。在厕所把鞋套和手套通通烧了冲进下水道。
没多久17楼就热闹起来了。有小弟开始在外面扫楼道。凌方平把厕所拖了一遍,拿着拖把到外面拖楼道,拖到一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有人笑嘻嘻调侃道:“哟,这不是小俞么?这么勤快?你老公都不知道心疼你,不如跟了哥哥吧。”瞬间把凌方平吓清醒了。
聂承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凌方平抿着嘴不打算理他,聂承钧却凑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四个字:“你真命大!”
36生死抉择(十六)
凌方平一拳轰在聂承钧脸上,然后惊讶道:“咦,聂总的脸怎么了?”
聂承钧怒极反笑:“看在谭泽尧的面子上,暂时不跟你计较。不过,我猜你肯定不知道,你老公5月初就向他爸爸妥协了。知道你老公现在做啥事不?”
凌方平淡淡道:“啥事?”
聂承钧只说了五个字,就佯作潇洒地转身离去:“人都是会变的。”
人都是会变的?
这是在挑拨离间?可惜目前他和谭泽尧之间的裂痕可以媲美东非大裂谷,再宽个几尺根本看不出来。虽然这裂痕看上去很像一个闹剧,但是——凌方平相信聂承钧说的是真的,五六月份的时候谭泽尧偶尔会借口谈生意消失几天,以谭泽尧的能耐,如果真的在谈生意,不会就那么无声无息不了了之。
凌方平叹了口气。一上午都在纠结谭泽尧为什么要骗他的问题。纠结到后来发现自己跟个SB没有任何区别,去找当事人问清楚不就得了。
中午跑郝志强那里请了假,心里想着去找谭泽尧,在熟悉的小区门口来回溜达了两圈儿,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先去了市立第一医院。
凌方平的记性很好,直接去找心胸外科主任。主任顶着一副黑框眼镜出来,疑惑道:“你找我?”
凌方平:“我找的不是你。”
主任:“……”
凌方平:“主任呢?”
主任推了推眼镜:“我就是主任。”
凌方平:“……姚海山呢?”
凌方平这才知道姚海山早已是副院长,溜达到副院长办公室,却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其中一个声音熟悉到令人发指。
凌方平推门的手被无形的力量按了暂停键,只听谭泽尧说:“器官离开人体48小时就不能再移植,你是个医生,这一点也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