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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朱南……”

  第二次谈及这个敏感话题,简宁一下就出了浑身冷汗,恐惧感比上次强烈得多。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朱南起身下床,“算了,没什么,你别多想。”

  简宁下意识拉住他,跪在床上抬眼看着那双红曜石般的眼眸,他知道朱南有不满、更有野心,可实现那种野心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可怕了。

  “朱南,我认为失去自己的性格、失去兴趣和快乐,去做一个戴上枷锁的机器,那才是没有意义。管家跟我说过你父亲的事,对,他为家族奋斗一生成绩斐然,可如果他放开那些强加的责任,他会成为一个画家,或者一个建筑师,他会过得更快乐更有成就感!那么临终时永生的遗憾,也就不会发生了!”

  简宁的语气满带祈求,心砰砰直跳,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朱南眼神复杂地盯着他,沉默半晌后,推开了他的手。

  “父亲是我的榜样,他所做的一切都令我骄傲不已。人生不可能完美无憾,那些遗憾,只会激励我更加努力地前进。父亲从没后悔过,我也一样。”

  “朱南你听我说……”简宁双手撑床跪着,声音颤抖。

  “今天累了,你休息一会儿,晚饭好了我叫你。”

  朱南走出卧室,简宁颓然坐回床上,神情呆滞。

  也许是因为朱南最近对他太好了,使他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原来不然,有些事情在朱南心中的分量之重,是他也无法撼动的。

  相见恨晚

  风和日丽,朱家宗家的大花园里,可仪遣散仆人,与简宁边散步边聊。

  “刚才那首曲子,是我近几年来最好的作品,谢谢你给我灵感。”

  简宁谦虚笑道:“那全是因为您的作曲水平高超。”

  “灵感很重要,否则就算想破脑袋,写上千遍都没用。”可仪停下脚步,“简宁,以后我们单独相处,你不要再叫我伯爵大人,也不要用敬称,喊名字就行了。”

  “这……不好吧?”

  可仪叹了口气,“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大家那样叫我。”

  她转身向前走,留下个略带忧愁的背影,简宁连忙跟上去。

  自从上次共舞后,可仪就经常请简宁陪她共进午餐、弹琴、聊天、散步,还经常给简宁送礼物,更因为简宁怀有身孕,特许他来宗家不换正装礼服。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了,好像朋友一样。

  “简宁,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非要说的话,对骑单车郊游比较有兴趣、但如果做不了也无所谓。”

  可仪点点头,“那……也没有很想做的事?”

  “很想做的事……”简宁喃喃自语,“应该就是当医生吧。”

  “当医生?真好。小宝宝出生之后,你就要上班了是吗?”

  可仪很期待,简宁却垮下脸,“不一定,因为朱……我妈妈暂时不让我出去工作。”

  可仪讶道:“为什么?”

  简宁苦笑,“可能因为我是平民,跟朱南结婚了,出去工作被人知道的话,对家里影响不好。”

  可仪一脸诧异与不理解,“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有那么多……毫无意义的限制?什么贵族,看起来高高在上,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连一点小小的梦想都无法实现。”

  她越说越激动,“你让我觉得很亲切,因为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你与人诚恳交往,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跟你在一起我没有任何压力,我可以畅所欲言,做我想做的,你会鼓励我,而不是批评我……我觉得我们俩很像,都活得压抑,都求而不得……”

  可仪抿着嘴低下头,声音也低下去,“可你比我好,因为你有爱情,你有值得相守一生的人,你为了他义无反顾地跳进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呐……当时听到你们的婚讯,我立刻就被你折服了。我很震撼、很感动,爱情的力量实在太伟大,能让人克服一切困难,只为了在一起……”她抬起头,笑问:“你跟朱南一定爱得很深吧?”

  爱得很深?简宁蹙眉,他连什么是爱还不知道,怎么就爱得很深了?

  可仪觉察到他的异样,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我……爱这个词太飘缈,我没什么感觉。”

  可仪呵呵笑起来,“这就是爱到深处,你已经晕头转向了。”

  简宁一脸黑线,忍不住抢白:“看来你很有经验。”

  可仪顿时脸红,“哪有。虽然我很向往,但贵族女孩子家教严,几乎不允许自由恋爱。”

  “你是家主也不可以?”

  “我是家主,就更不可以了。等我到了婚龄,应该会跟其他四大贵族中某位年龄相仿、地位也相仿的男人结婚吧。”她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我的身体这么差,也许根本等不到那天。”

  简宁心中一滞,想开解开解她,却不知道说什么,不禁暗骂自己太笨了。

  可仪停下脚步,双手交叠手臂前伸,优雅地吁了口气,“把不满都说出来果然轻松多了,谢谢你做我的倾听者。你累了吗?我们坐下歇会儿。”

  简宁忙说没有,可仪坚持道:“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还是歇一会儿吧。”

  两人在路边的木头长椅上坐下,简宁不禁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又圆又鼓,明显比昨天大了。

  “伯……可仪,你这么不想做家主,难道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可仪苦笑,“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从小就按家主的标准培养,可我不争气,不仅身体不好,那些东西也学不会。当然我坚持不做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就要从分家里挑选合适的继承人,我……不能不负责任。”

  责任,这是简宁进入贵族圈子以来听得最多的词,原本这是个很好的词,却被异化了,变得强制、无奈、让人痛苦。

  “还好我命短,否则如果活到一百岁,那岂不是要痛苦八十多年?太惨了。”

  简宁嘴里发苦,“你别这么说……”

  “我都习惯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顿了一下,她期待地问:“我能摸摸你的宝宝么?听说它会动,觉得好神奇。”

  简宁有点儿尴尬,但还是答应了。

  可仪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去,好奇地皱眉瞪眼,很久后无奈地说:“小宝宝睡了么?怎么没动静。”

  简宁道:“产科有个议题,讨论的就是胎儿跟母体的作息可能是相反的,因为胎儿一般都是在晚上活动强烈,除了胎动,可能还有其他一些活动。不过这还没有定论,需要进一步研究。”

  可仪赞道:“你讲起专业知识跟平常完全是两个人!让我想象一下你当医生的模样……不苟言笑,一定是那种大家都怕的医生!”

  简宁尴尬,“有、有吗……”

  “当然有!”可仪笑弯了眼睛,“对了,朱南是不是也经常趴在你肚子上听小宝宝的动静?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好温馨。”

  “还好,朱南他……”一提起他简宁脑中就一团乱麻,“他说他不太喜欢小孩子。”

  “可如果是跟你生的宝宝,他一定会喜欢的,”可仪信誓旦旦,“朱南虽然看起来像个浪子,但我觉得他很可靠、很有责任心,是吗?”

  “我……不知道,”简宁郁闷地抓脑袋。

  可仪嘲笑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可是他最亲密的人。”

  简宁:“……”

  “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恋爱史吗?”可仪双手握拳微笑,像个等着吃糖的孩子。

  简宁大窘,突然发觉女人是种难缠的生物,“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讲,没什么好讲的吧。”

  “别再说不知道了好吗?”可仪站起来弯腰看着他,竟让简宁感觉到些许压迫,“我们不是说了做朋友吗?既然是朋友,难道不能一起分享快乐?更何况,”她垂丧下脸,“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爱情,医生还建议我不要生小孩,你就可怜可怜我,说说你们的事,让我解解馋好吗?”

  “可仪你……”

  可仪举起右手,“我保证不说出去!”

  简宁低下头,他跟朱南的恋爱史……那不是恋爱史,是血泪史。

  可仪还等着,简宁心慌了。他以为那些事这辈子都不会对第三个人讲,可正如可仪刚才说的,话不能憋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才能解脱。那么,他是不是也该放纵一次?

  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即使以后他想说,也没有这样合适的场景,和这个合适的人了。

  他深吸口气,好吧,就这一次,不考虑任何后果,直话直说。

  “其实我和朱南不是你想的那样……”

  简宁将往事一一道出,可仪震惊极了,她听到的不仅不是甜蜜与默契,反而是逼迫与强制!

  “……怎么会这样?这、这是真的吗?”

  简宁苦笑,“我有必要用这种事骗你吗?”

  “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可仪又后悔又泄气,“对不起简宁……”

  “没关系,你说得对,我说出来了,真的蛮舒服。”

  “简宁,”她突然有种跟他抱在一起哭的冲动,“原来我们真的很像……但我觉得,”她皱着眉,不知是想劝服自己还是劝服对方,“虽然朱南的做法很差劲,可他既然那么做,还和你结婚,就证明他是爱你的。但问题是,你呢?你爱他吗?”

  简宁一愣,摇摇头道:“对不起,我还是得说不知道。”

  可仪一脸难过与惊愕,坐回简宁身边,沉默一阵后,突然握住简宁的手。

  简宁浑身一震,“你……”

  “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很孤独……是你第一次让体会到了有个哥哥的感觉,简宁,”可仪干脆抓住他两只手,“你愿意做我的哥哥吗?”

  “我……”

  “不要因为我是家主就拒绝。我只想做个有朋友有亲人的普通人。”

  简宁讶然,他的愿望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什么一定要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

  于是他豁出去了,反握住可仪的手,“好,我有弟弟,现在又有了你这样优秀的妹妹,我很高兴。”

  两人本就相见恨晚,如今关系更进一步,说起话来更是毫无遮拦。

  临走前可仪还特意对他说:“作为家主我虽然不称职,但至少拥有旁人没有的权力。去工作,诸如此类的要求,只要你提,我都能为你办到。甚至……就算你不想继续这段婚姻,我也能为你出头。我这辈子注定逃不开,所以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身上,我想看到你获得真正的快乐,那就好像我自己也得到了一样。”

  简宁深深震动,他发觉无论自己怎样道谢,都抵不过可仪这段话的分量。

  于是他答应她,不逃避、不放弃,更要好好想一想,未来应该怎样。

  胡搅蛮缠

  简宁还在回家的路上,朱南就接到一份报告,上面详细记录简宁下午在宗家的一举一动,还附有照片:或者是他闭着眼睛听可仪弹琴,或者是他们二人在花园散步,几次情绪起伏也被准确地拍了下来,最后那张两人干脆十指相扣眉目传情,尤其震撼。

  朱南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们说的什么?”

  手下道:“条件限制,暂时没办法捕捉声音。”

  “这都做不到,以后怎么办?”

  手下低头,“南少放心,我会尽快扩大对宗家的监控范围。”

  朱南摇摇头,“重要的是深度。”

  “是,我们已经对宗家的几位主要家臣做了全面分析,准备各个击破。”

  “这事急不得,要谨慎,慢慢做。”朱南点了根烟,“朱林呢?你是不是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朱南红眸眯起,手下吓出了一身冷汗。

  “南少,我对您绝对忠诚!”

  “忠不忠诚,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是,”手下会意,“至今为止,朱林吩咐我的事,跟您吩咐的大致相同。他非常重视简先生的作用,他认为简先生与家主交好是您授意的。他将在未来的一个月内与三位宗家家臣见面,具体要做什么还不清楚。”

  朱南眉头一皱,“不用知道他做什么,敲定了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对象,立即告诉我。”

  现在他和朱林表面上是合作状态,接触家臣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通知自己,但又不会让自己知道他的真正目的,那么时间和对象这两点一定会有出入。

  果真如此,自己就该尽快想出对策来。

  遣开手下,朱南将事情顺了一遍,百年端详起那些照片。越看越想不开,简宁该不会……

  简宁回来了,以为朱南在书房忙,就没过去。

  晚饭时朱南还在书房,仆人去叫,朱南说不吃,简宁以为他没忙完,又没去找他。

  这时朱南已经开始郁闷了,难道他心里真的一点儿都没有自己吗?

  晚饭后简宁去花园散步,然后回屋看书,再听听可仪推荐的音乐。

  小宝宝活跃起来,一大一小两人交流了一阵,简宁去泡澡。半个小时后出来听说朱南还在书房,有点儿想去找他,但一想起可仪最后那番话,又觉得见了他也说不了什么,来回一犹豫,孕夫体内的瞌睡虫作祟,便先睡了。

  自己不找他,他就不来找自己;自己不跟他说话,他就坚决不主动开口。

  这个事实一再被验证,朱南郁闷地想掀桌!

  如果说以前是他胡思乱想,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全!

  凭什么跟别人笑成那样跟他就板着脸?凭什么跟别人无话不谈跟他就沉默是金?!

  美女了不起啊?!腰细得跟树枝似的抱起来怎么会有感觉?身体弱得风一吹就倒,一点儿激情都没有!怎么跟他高大威猛的强壮身躯相比?她怎么比?!

  撞回卧室,朱南二话不说抱着简宁就亲,简宁突然被弄醒气得不行,右手向后一扬,正好打在朱南脸上,“啪”地一声清脆刺耳。跟打耳光没什么两样。

  顿时简宁怔住了,朱南也怔住了,好啊好啊,果然有新欢立刻就忘了旧爱!

  简宁有些愧疚,“你……我……这么晚了,睡觉吧。”

  朱南很伤感,听说出轨的直接表现就是拒绝做/爱!

  “简宁,我有话问你!”

  真不知道谁又惹他了,简宁无奈至极,“有什么话明天说吧,太晚了,我想睡觉。”

  “很重要的等不到明天了!”

  “有多重要……”简宁不满地自言自语,“我没你那么有精神。”

  一听这话朱南气不打一处来,扯开被子,“你白天把精神都用完了,现在当然没精神!”

  简宁身上一凉,终于撑着腰坐起来,揉了揉又困又涩的眼睛,张嘴刚要说话,只听朱南一声怒吼:“说了不许揉眼睛你永远都记不住!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简宁蹙眉心想他这大半夜唱的是哪一出啊,费劲忍了好半天,妥协道:“好,你有话快问,问完了就别再发疯了好吗?”

  朱南一愣,看看,看看简宁那摸样,明显就是在讨厌自己!

  愤怒地一扯简宁胳膊,“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可仪?”

  简宁脑袋短路,怎么扯到可仪身上去了?

  “你说啊!这还用想吗?!”

  没有完全清醒时,简宁的智商和情商都是坚决不能信任的,然而朱南不知道这一点。他一问,简宁就觉得对啊,有什么好想的,如果他不喜欢可仪,怎么可能做朋友、做兄妹?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我挺喜欢她的。”

  朱南瞪大眼睛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手上的力道加大,简宁的手腕简直要被捏断了,“朱南你是不是疯了?”

  朱南火冒三丈,简宁居然当他的面光明正大地宣称他喜欢另一个人,他不能忍受,他没有理智了,他真的要疯了!两手一推,把简宁按在床头,“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你有病吧?!”简宁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就是喜欢可仪不行吗?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朱南一愣,他亲口说了……他亲口说他讨厌他!!

  泄气地松开手,朱南跪在床上晃了晃,继而转身下床,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简宁:“?”

  ……

  呆滞了一会儿,简宁躺回被子里,就当刚才是做梦吧。摸摸肚子,还好朱南没压到宝宝,否则小东西闹起来,他一晚上就别想睡了。脑袋一点点沉重,朱南今天好古怪,身上还有股味道,尤其是最后……诶?他好像喝酒了。

  简宁只想到这儿就意识断层,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意识自动接续到昨晚断开的地方,他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朱南问他是不是喜欢可仪,那个“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

  看来朱南极有他是误会了、吃醋了,真麻烦。简宁想解开误会,无奈不知道怎么说。

  早餐朱南又没来吃,叶廷的脸色很差。

  “你们俩怎么了?”

  简宁一惊,故作镇定道:“没怎么。”

  “小南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呆在书房,饭也不吃,这叫没怎么?”

  简宁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在书房干什么?为什么不吃饭?”

  简宁战战兢兢道:“我……不知道。”

  叶廷顿了一下,声音更冷,“你是他的伴侣,居然对他不闻不问,你觉得你称职吗?”

  “对不起,”简宁连忙道歉,“我这就去看。”

  他站起来想逃,却被叶廷叫住,“等等,你先吃饭,”扭头吩咐仆人做点儿朱南喜欢吃的东西,“待会儿你端上去。”

  简宁一想,小声说:“不如我做吧,他……喜欢我做的焖饭。”

  叶廷想了想,点头答应,“简宁,年轻人刚在一起生活容易吵架,这我理解,但你要清楚,你们不是仇人,闹矛盾更不是你死我活。”

  简宁连连点头,“我明白,其实我们……不是吵架,就是有点儿误会,我……会跟他说清。”

  “嗯。”叶廷似乎气消了些,“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既然结了婚,你的言行举止所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们整个家族,你要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哦,知道了。”

  简宁有点儿愣,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话他明白,可到底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从来没人告诉他,他在这方面又很迟钝,恐怕已经惹了不少事,叶廷才会专门提醒他。

  现在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问朱南,可那家伙……

  简宁推开书房门,朱南睁着眼趴在桌上,旁边摆着一个酒瓶。

  抬手扇了扇酒气,他走过去放下餐盘,“我做的焖饭,放了两个蛋。”

  朱南空洞的双眼挂着熬夜的锈意,呆滞半晌,终于瞟了一眼饭。懒懒抬起两指捏住勺子,就着趴着的姿势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简宁松了口气,这样就没事了吧?

  谁料嚼着嚼着朱南就紧紧皱起眉头,“你做饭还真是……够难吃的。”

  简宁的自信心和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你、你上次不是说……”

  “上次?我就是随口一说。”

  “你……”简宁气坏了,随口一说,他每次都随口一说,可自己每次都信了!

  或许是情绪突变影响到了小宝宝,简宁肚子有点儿痛,想走吧,又觉得便宜了朱南。他干脆坐在朱南对面,抢了勺子,破罐子破摔地说:“嫌难吃就别吃,以后再也别吃了。”

  别人不欣赏,自己却不能放弃自己,简宁对着焖饭狼吞虎咽。

  朱南意外地看着他不过几秒就消灭掉将近半盘,有点儿担心,抓住他的手。简宁抽手,朱南却不让,“你吃过早饭了吧?当心撑着。”

  简宁愤愤道:“不用你管。”

  朱南看他一眼,无奈地叹口气,左手将盘子拉到面前,右手握住简宁拿勺子的手,往嘴里送。

  简宁:“……”

  “你不是嫌难吃吗?”

  朱南边吃边说:“是难吃,但我没说不吃啊,上次的比这个还难吃,我不照样吃完了?”

  “……那你干嘛要说?”

  “吃都吃了,还不许我说几句?”

  简宁:“……”

  把剩下的半盘消灭掉,朱南拿纸巾擦手抹嘴,抱臂靠在椅子上,跟简宁大眼瞪小眼。

  “你有什么话要说,说吧。”

  简宁吃惊地一抬眼,像是问他怎么知道。

  朱南自信地笑了笑,“说吧。”

  “我……”简宁把头埋得很低,两手交握在一起,搭在隆起的肚子上,有几分可爱,“我昨晚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朱南皱眉,歪头亮出左边耳边,“你大声点儿。”

  “我昨晚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话?”

  “就是……喜欢可仪的话。”

  “噢,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简宁脸色通红。

  朱南坚决道:“我不明白。”

  简宁知道朱南故意耍他,生气地说:“你不明白就算了。”

  朱南:“……”

  两人陷入沉默,简宁不明白为什么朱南总要拿他取乐,朱南也不明白,为什么简宁说句心里话就那么难。

  过了许久,简宁说:“妈让我来看看你,你不要总呆在这儿不出去也不吃饭了,她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