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寻光他们要在剧情中垒的墙是剧情中后期, 为了收留其他孩子而建造的宿舍。
韩妈妈的大义是从四个孩子开始的,然后这四个孩子变成了四十个,四百个, 乃至更多。
她就像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一样, 为孩子们遮风挡雨。
从剧本来看,《大树下的儿女》的主要镜头无疑投射在女主角韩雅清身上,以郑云开为代表的四个孩子,则是故事的引子,是韩雅清“教有所成”的体现。
而在这种“教育”, 又首先体现在男主角郑云开身上。
郑云开前期是个桀骜不驯、个性十足的孩子, 好在他同时拥有善良的底色,所以在感受到韩雅清纯粹的好之后, 他便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并且愿意听她的话。
他很快就进入了“保镖”的角色。
余寻光觉得, 其实郑云开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他想要做一个有用的人的想法。
他更成熟,他比其他孩子有更多的见识,他也更加的敏感,聪明。
当韩妈妈带着孩子们去街上修人行道时,何晓强对这种没钱却累的工作心有怨言,是郑云开虎着脸,把他教训了一顿。
“愿意干就拿锄头铲子帮忙, 不愿意干你就回去洗衣服做饭,哪来那么多屁话要说?”
有时候,暴力比讲道理有用。
何晓强敢跟韩雅清撒娇闹情绪,但面对郑云开,他是头都不敢抬。
他很清楚,要是再还嘴, 大哥肯定会提脚踹他。
郑云开打人是真的用劲儿打哇!
事后连焦丽娟都感慨,韩雅清把郑云开留下来的决定无比正确。
她们的苦口婆心和言传身教确实能够给孩子们正确的引导,但是青少年向来是一群情绪和思想都不稳定的生物。哪怕是相隔一秒,他们想的和做的都有可能不是同一件事。尤其对于男孩儿们来说,他们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
韩雅清的“怀柔政策”并不能完全通用,郑云开的“暴力执法”很好的补充了这方面的缺陷。
这是一个非常良性的循环。后来韩妈妈收留的孩子越来越多,却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大事,正是多亏了在最开始就建立起来的秩序。
“大哥”的江湖地位不容任何人冒犯。
当然,需要大量群众演员的戏都排到了最后一个阶段。今天剧组需要拍的,是韩妈妈想收养三个新的孩子,郑云开几人闹别扭的剧情。
余寻光如此解释这段剧情,“韩妈妈是郑云开的第二个妈妈,他的亲妈妈因为有了新的小孩、新的家庭而不要他,现在韩妈妈也想要收养新的小孩,他心里难免会恐惧,会不自信,这正是他缺爱的表现。”
甘琼点头,“小红和晓强、国强他们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被点到名的三个年轻演员齐齐偷吸了一口气。
他们现在的脸上确实不太自信。
剧本里的这部分内容没写仔细,他们又没有相关的生活经验,哪怕昨天晚上在房间里排了戏,表演出来的分寸和情绪都不太对。
这种情况范学芹早就想到,她觉得不算什么大事。
“不要慌,戏本来也不在你们身上。”
这一场的主角是韩雅清和郑云开呢。
三个小演员只需要听她指挥,完了等在旁边多学点内容就行。
还没开始,范学芹就期待起余寻光的表演,“小余,情绪到位了吧?”
余寻光比了个手势,一脸的可靠。
“各部门准备——”
余寻光来到厨房,道具组的老师已经把干草和柴火准备好了。
苏亚小尾巴似的跟着他过来,探头探脑,“大哥,你是不是还得起灶烧火?”
“对,不过没事儿,这个我会。”本身就需要火提前烧起来,余寻光把柴火架好后,就拿旁边的火柴点燃了折好的草。
苏亚看他动作麻利,羡慕地问:“也是拍桐庐村的时候学的吗?”
余寻光点头,露出半分笑,“嗯呐。”
苏亚想着叹了口气,“小余哥,我都感觉,桐庐村在你这儿成了什么少林寺的藏经阁了,那儿是不是随处可见的秘籍法宝?”
他刚把《金满桐庐村》一集不落的追完。看之前,苏亚还以为自己不会喜欢看这种农村剧,看之后,那种舒适悠闲、大家一起攒劲儿为乡村谋发展的剧,把他“燃”得热血沸腾。
他看到了这部剧最深处的人文关怀。
举一反三,其制作内核就像《大树下的儿女》这部戏一样!
余寻光对他没说很多,只教了一句,“在表演上不存在什么秘籍,只有观察和生活,明白吗?”
苏亚郑重地点头。
“各部门注意——”
听到副导演提着喇叭在喊,苏亚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余寻光也开始抱着膝盖,对着土灶酝酿情绪。
脸被火光照得烫烫的。
有点热。
“开始!”
韩雅清和焦丽娟回来时,宋金红、何晓强、孙国强三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每个人拿着不同的工具,各有分工,看起来忙得不行,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他们的肢体动作就能发现,他们是在瞎忙。
见到大人回来了他们也不打声招呼,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
焦丽娟不由得问:“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做坏事了?”
韩雅清认为干巴巴的猜测是没办法得到答案的,“还是去问一下云开吧。”
现在,她习惯性的出了事就去找“头头”。
焦丽娟抬头,看见厨房里的烟囱里燃起了火。
“哟,怎么烧起火来了?”
等进了厨房,看着拿火钳往土灶口里送柴火,拿后脑勺对着她们的郑云开,这个问题又被问了一次。
郑云开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烧水给那三个泥猴子洗澡。”
韩雅清问:“云开啊,怎么小红他们,今天看见我们就躲?”
郑云开“哼哼”了一声,“看不顺眼,你揍他们呗。”
“嘿——”焦丽娟不耐烦听他这么跟韩雅清讲话,“臭小子,你吃枪药了?”
郑云开不理她,也没回头,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自顾自地说:“您二位还是先出去吧,这里烟熏缭绕的,脏。”
焦丽娟更想跨进来拧他耳朵。
韩雅清拦了一手,朝她摇头。
焦丽娟理解她的意思,离开前,她不甘心地嘟囔,“臭脾气,跟个小姑娘似的。”
郑云开听见这句,又往墙那边歪了歪头。
韩雅清看出他的抗拒,小心翼翼地蹲在他侧后方。
“云开啊,你要是有心事,你愿意,你跟妈妈说说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郑云开一脸倔强,“我没心事,我好着呢。”
韩雅清轻声问,“谁给你气受啦?”
郑云开撇嘴,“哼,谁敢惹我?”
韩雅清点头,“那就是我惹你了。”
郑云开失笑,“就凭你?”
他的笑声还没收回去,脸色就撑不住垮了。他抿紧嘴唇,面部肌肉在放松和紧绷之间拉扯了两个两回,末了还是没有撑住,几颗豆大的眼泪接连落下。
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控制着身体不要发抖。
韩雅清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面露关心,“云开?”
郑云开飞速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泄露出了一声哽咽。
韩雅清一听,慌了,“你别哭啊,孩子。”
郑云开吸了口气,终于愿意回头。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整张脸都红透了。
韩雅清心疼地帮他擦眼泪,手略微颤抖,“孩子啊……”
“妈——”郑云开低泣一声,抱住了她,“你别不要我们。”
他已经是把对于母亲的情感全部投射在韩雅清身上。
韩雅清当然能感觉到,她让这个孩子靠在自己的肩窝,手着急地拍着他的后背抚慰他,“怎么会呢?”
郑云开抽噎着问:“你要收留新的小孩,那你还愿意带着我们吗?”
韩雅清轻声哄着,“当然啦,我怎么舍得让你们现在就离开我?”
郑云开扁着嘴,哭脸,“那你,给我们安排工作。”
韩雅清笑,“你们啊,总不能一直打零工吧?”
郑云开伸手往脸上一抹,他吸了口气,不哭了。
他直起身子,退出怀抱,正视着她,“真的不把我们送走?”
韩雅清点头肯定,“不会的。”
郑云开抬眼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
他的嘴唇张了又合,到最后化成一句,“你有了别的孩子,也要最喜欢我。”
哦哟。韩雅清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傻孩子。”
她伸手主动揽住郑云开,往他后背拍了拍。
郑云开安心地依偎了一会儿就挣扎着退开。
怪害羞的。
韩雅清起身,把帕子打湿了给他擦脸,在柴火声中,母子二人无端地笑了起来。
“cut——”
范学芹盯着监视器,简直要把眼睛黏在屏幕上。
余寻光和甘琼并肩过来,后者揽着前者的肩,一脸宠溺。
这孩子是真会撒娇啊,刚才那场戏演得她下了戏都收不住泛滥的母爱。
等靠近了,范学芹更是说:“哭得太可怜了,小余。”
可怜又漂亮。
果然名不虚传。
而且是完全不同于以往角色的哭法。
余寻光看着屏幕上自己的脸,吸了吸鼻子。
他才不害臊。郑云开哭得惨兮兮跟他余寻光有什么关系?
这是郑云开留有孩童一面的幼稚的最后一场戏。
往后,更多的孩子聚集到韩妈妈这棵大树下,郑云开正式升级为完全体的“大哥”。
金秋十月,剧组的拍摄进度也来到尾声。在这阶段,大批的群众演员和青年演员入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院线刚毕业的,或者说是没毕业的,或者是刚毕业的剧院里的演员。
余寻光还遇见了曾在《风雅颂》中饰演裴临风的陈科。
不管陈科近几年经历了什么,但他在现场对上余寻光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没变。
于是,他无所顾忌地过来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在余寻光看来是合乎情理的,陈科的主动让他觉得温暖。
“好久不见。”
当天晚上,两人就私下去吃了顿饭。
久未联络的情感并未被时间冲淡,反而因为两个人的心境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而变得比之前要醇厚一些。
陈科这回饰演的汤壮,是韩雅清第三批收养的孩子里的一个“刺头”。
没有群体意识的人到了群体中,难免闹事。他敏感,自卑,除了韩雅清,他谁都不信。由于被分到的床位不好,被子还薄,初来乍到的汤壮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不愿意受欺负他的当场就在八人“宿舍”里闹了起来。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一件小事,好好说出来解决了就行,偏偏汤壮不会表达,吵得大家都不安生。
眼看着就要被群殴,听到吵闹声的郑云开来了。
他有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但没有管理概念却有管理意识的他并未直接开门,而是走正常程序,敲门进来。
“干什么,是不是想被扣分?”
念过书的韩雅清教郑云开如何用大学宿舍那一套方法管理家里的孩子。
别的不说,对于“大哥”,大家是信服的。随着你一句我一句,汤壮的胡搅蛮缠被阐述出来。
郑云开握着笔点了点本子,语气不太好:“你那张嘴是白长的?平时吃的饭也光长脾气不长脑子是吗?有话不会好好说,闹什么!”
他虽然帮汤壮换了一床被褥,但也骂了人家一顿。哪怕事后郑云开找来负责后勤的宋金红给他道歉,矛盾也未得到消减。反而让汤壮深信,只有闹起来事情才能得到解决。
于是后面便折腾得更凶了。
大家都讨厌汤壮,把他形容成苍蝇,每天跟各种“哥哥姐姐”投诉他的恶劣。郑云开烦不胜烦,由此对他印象更差。汤壮在这种环境下进入了恶性循环,眼瞅着他就要待不下去了,直到那一次,他乱说话,郑云开忍不了把他揍了一顿。
约法三章。一顿打,把汤壮什么脾气都打没了。
“如果不是把我当成自己人,大哥才不会打我。”
他经此一事反而变成了家里除了孙国强以外,最佩服“大哥”的人。
韩雅清却从中看出家庭管理方面的漏洞。她教了郑云开一些东西,然后自觉知识不够,把他送去技术学校读书,念管理。
暴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回来之后,郑云开开始用管理部队的方法管理弟妹,他设立“班长”、“宿舍长”,有事直接找负责人。
家里一点点好起来,大家的心往一处使,团结之下,韩雅清带着孩子们建立的建筑公司逐渐壮大。
这种家庭式经营方式让每个人都能过得很好。
韩妈妈收留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她的青丝染上白霜,在她逐渐老去时,她的孩子们也要结婚了。
郑云开和妻子小王的婚礼,由韩雅清一手操办。
他们是在技校认识的,不是同学却是校友,韩雅清也看中了小王,觉得她是一个踏实、勤奋的孩子,和郑云开特别般配。
这场婚礼在所有人的祝福下顺利进行。
饰演“小王”的演员也是剧团出身,说来,还有几分渊源。
陈科小声告诉余寻光,“她是蔡亚禾的老婆。”
余寻光“啊”了一声,感觉自己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蔡亚禾和龚玉都是他入行之初见过的大咖,几年时间,他现在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不过工作嘛,人际交往关系都算外物,更不要说,余寻光本来就和蔡亚禾不熟。余寻光也不管自己的“妻子”是谁的老婆,能把戏好好完成便好。
余寻光这回借着机会,体验了一把80年代的婚礼。
他跪在甘琼面前,就像郑云开跪在韩雅清面前。
因为妈妈,郑云开的人格得以自立,人生得以完整。
韩妈妈教会了郑云开爱自己,也教会了他爱别人。
余寻光从韩雅清和郑云开的身上,更是学到了何为“大爱”。
余寻光虔诚地低头,俯身。
额头贴到地面的时候,他闻到了大地的味道。
在爆竹声中,《大树下的儿女》自此杀青。
“恭喜宿主与角色达到[亲人]状态,属性点获得相应提升。”
姓名:余寻光
年龄:26
智力:8.5(妈妈说的,读书可以更聪明)
情感:7.9(大爱无疆)
外貌:9.2(大哥你有点糙)
演技:8.7(你得到了一点新的知识,希望能加强运用)
台词:7.9(加油,马上突破了——)
体态:8.6(你的二流子演的不赖)
体力:8.2(大哥要天天运动才能抡起板砖)
气质:8.5(凶巴巴,又很傲娇,大家看得出来你有一颗柔软的心)
参演作品:12(这角色你演得真棒)
责任感:8.8(从大爱中感受到的社会责任更加落地、深刻)
可体验角色:11/12
和郑云开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余寻光的第一感觉是冷。
他出现在一个院落中,放眼望去,四处白茫茫的一片,天上还在飘着雪。
冰天雪地。
置身于少见的雪景中,余寻光脑海中对“美”的欣赏战胜了身体承受的严寒。他露出笑,伸手去飘落到身前的那片雪花。
好大。
仔细观察,真是六边形的。
他正低着头琢磨,身后传来一声笑。
“怎么穿这么少?”
郑云开拎了件外套,披在衣衫单薄的余寻光身上。
听到声音,回头,一句“大哥”就那么脱口而出。
他们之间天生熟稔。
余寻光解释:“我来的时候还是秋天呢。”
现在的郑云开很成熟,大概是将近四十岁的年纪。
他上下大量了一眼余寻光,点头,“我们这儿倒是要过年了。”
再晚一点,余寻光说不定能赶上年夜饭,那光景,会有多热闹哇。
见余寻光还在盯着雪瞧,他笑着逗弄:“你这个小同志,一来就站着发痴,都不主动进屋找我,是没见过雪还是咋样?”
余寻光老实说:“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干净的雪。”
“进屋看吧。”郑云开轻轻牵住余寻光的手腕,拉着他回去。他也没见过有人能对雪这么痴迷,嘴里感慨,“你们南方人呐,见了雪就有些傻乎乎。”
余寻光盯着手心里的那片雪花,给他演示了一手什么叫“傻乎乎”的笑。
屋子有暖气,余寻光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在冷热交替下打了个寒颤。
手心里的雪也化了。
郑云开在窗户边的土炕上摆了个炉子,上面烤了一些干果,红薯。余寻光见离得近,便脱了鞋子爬上去,扒着窗户往外瞧。
郑云开见他实在喜欢,说:“待会儿雪停了,哥带你出去玩。”
“好。”
“小同志,别老瞅着地上瞧,太白了,当心看花眼睛。”
余寻光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
郑云开掏了个烫好的小酒壶子过来,“喝点热的,暖暖。你们湘南人,能喝米酒吧?”
余寻光点头,乖巧。
郑云开给他倒了一杯,又往他面前抓了一把烤好的花生。
“吃点,院子里种的。”
余寻光不跟他客气,剥开外壳后,干果的香气瞬间扑鼻。
郑云开拿起手边的红纸和剪刀,看着他笑。
余寻光一抬眼,发现他在剪红纸,惊喜,“大哥,你会剪纸。”
“嗯呐,”郑云开可太了解他了,明知故问,“要不要学哇?”
学,铁定要学,余寻光啥都想学。
郑云开知道他聪明,也知道他贪心,“看你能学多少吧。”
把桌子搬开,余寻光和郑云开凑在了一起。
郑云开教他剪“福”、剪“囍”,然后教着剪动物。
他剪出来一只松鼠。
“瞧,跟你一样。”
余寻光看了看手里的花生,丢开。
不吃了。
郑云开又剪出一只老虎。
“这叫瑞兽,过年的时候贴窗台上,喜庆。”
余寻光点头,今年过年刚好可以贴在他新房子的窗户上。
他照葫芦画瓢,拿剪刀剪出来一只猫。
“大哥,这是你。”
在他看不见具体面容的脸上,大哥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
“你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郑云开坚信自己如果是动物,那也只能是老虎。
不过自己兄弟嘛,惯着吧。郑云开小心的把余寻光的第一件作品收起来,重新拿起剪刀,“教你个高级点的。”
收起,刀落,郑云开剪出一个自己的小像。
“你看。”
这么多年,余寻光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群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们的模样。
以这种方式。
四十来岁的郑云开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国字脸,浓眉大眼,没留胡子,只在颧骨处有一颗痣。
余寻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完了他才想起来,他脸上没有痣。
他抬起头,郑云开懂他的意思,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摁。
“在这儿。”
双眼明明特别明亮,但余寻光在郑云开面前就像个盲人。他轻轻地抚摸着别人脸上的痣,那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如果可以,余寻光贪心的想要看清每一个人的模样。
“我听人说,这个地方长痣不好。”
“有好的有坏的,你放心,我这里的就是颗吉痣。”
余寻光点头认可,笑,“大哥是很有福气的人。”
“那是——”郑云开把下巴抬起,骄傲。
遇见韩雅清,他很幸运。
遇见余寻光,他也很幸运。
“不说了,”话头一转,郑云开拍了拍小同志的胳膊,起身,“走,哥带你出去堆个雪娃娃。”
铲起院落千堆雪,郑云开和余寻光一起堆了个特别大的雪人。临别之时,他还送了他一个小的。
有些不幸,雪娃娃过来后就化了,只留下一片插在脑袋上当头发的落叶;但是幸运的是,郑云开的剪纸小像被余寻光完整的带了过来。
这些都是郑云开存在的证明,是余寻光值得一辈子珍藏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