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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谢祎何曾这样拼了命地奔逃过。

第122章

谢祎何曾这样拼了命地奔逃过。
傅行简的手宛如铁钳般掐在他腕上,人跑得头晕目眩,早已分不清方向,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一把冰刃划过喉咙,扯得胸口剧痛。

“我……我不行了……”他用力向后扯傅行简的手臂,企图让他停下,“跑,跑不动……”

话音还未落,谢祎只觉得腕上陡地一松,早已软掉的腿脚哪里还能支撑起他的身体,就这么直直就朝下坠去。

这一瞬间,谢祎魂儿都没了,一张口,心脏都要从嘴里蹦出来,

“傅——”

不等他喊出来,手腕被再次擒住,仿佛刚才就只是一时手滑,但那里大概是钳得太狠,重新被抓住的一刹那疼得谢祎短促地叫了一声。

“闭嘴。”

这阒然一声比钻进脖子里的冰屑还要冷,谢祎哪里被人这样呵斥过,先是一惊,后又大怒,

“你大胆!”

然而这一声平日里让臣子胆颤的怒叱并未让眼前这个人有任何反应。

“想上来,就自己用力。”

天色犹如打翻了墨汁一般黝黑,仰着头的谢祎看不出傅行简现在究竟是何表情,但他语气如常,并无一丝慌乱,也让差点魂飞魄散的谢祎找回了些许冷静。

他赶紧用脚尖寻着支点向上一蹬,整个人被重新拉了上去,而后喘着粗气躺在倾斜山坡上,心有余悸地抓住身侧的野草,害怕自己再次滑进河中。

“殿下!”

“殿下——!!”

远处传来几声呼喊,谢祎听出其中有司空兆的声音,心头大喜,挣扎着就要起身,然而一股力量将他重重压下来,口鼻更是被死死捂上。

“唔……!”

“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叫你出去不是要杀了你。”

谢祎脊背一冷,瞪大的双眼微微颤着,用停止挣扎来告诉傅行简,他不会再出声。

“殿下!”

声音很快出现在头顶,似乎是有人向下张望,但坡顶杂草丛生,这几人停留少倾后又窸窣地离开,一切再次归于静谧。

谢祎缓缓抬手拉下了傅行简覆在自己口鼻上的手掌,心有余悸地低声道,“你刚才什么意思。”

“司空兆还没有走远,殿下若不信我,大可高呼一声叫他回来。”

谢祎抬头望望坡顶,嘴唇颤了下,闷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躲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傅行简说出的每个字都很短促,让谢祎不由地更加紧张。

“那,那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傅行简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翻身而起,谢祎微顿了下,也没有追问,明白这种时刻保持安静才有一线生机。

虽然谢祎早已又冷又累,但这次他没再抱怨,而是咬紧后槽牙翻身爬起来,紧跟在傅行简身后,手脚并用地在河岸的陡坡上攀爬。

这里的确太过陡峭,以至于前来寻他们的锦衣卫也没想到二皇子会竟会躲在这种地方,但也让谢祎走得极为艰难,几度险些滑落都及时被傅行简拉起,不知不觉中心生依赖,跟得愈发紧。

“就这儿吧。”

埋头不知爬了多远,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傅行简忽然站定,转过身来。

谢祎愣了下,才发现一直陡峭的山壁在此处向后撤了数丈,河水冲刷,眼前出现了一处浅滩。

“终于,终于有个能歇脚的地方了。”

谢祎大喜,一脚踩下去咔嚓一声,向下滑了些许,冷汗霎时布了全身,他用了点力气才堪堪站稳,这才发现浅滩的砂砾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冰壳,而刚才他险些滑进河道里去。

这轻轻一滑看似无碍,却宛若一记重锤砸在了谢祎早已临近崩溃的神经上,他吓得浑身紧绷,不敢再动分毫,声音里已带上一丝哭腔,

“快拉我上来!”

傅行简就站在离他一臂之遥的地方,分明天光晦暗什么都看不清,可谢祎却感到了他灼灼的目光。

“你,你愣着干什么。”谢祎害怕,催促道,“快拉我上来。”

话音刚落,傅行简朝他近了半步,并没有伸手,而是说道,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对……对啊。”谢祎听不懂,便胡乱接道,“先挨到天亮再说吧。”

那只让人心安的手臂伸了过来,谢祎一把攀上去,几乎是摔在了河滩上,冰碴混合着砂砾磨砺着掌心,一阵湿冷的风呼啸而来,布满薄汗的身体立刻被刮透,他狠狠地打了个颤。

“二殿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潞王做打算的。”

耳边几下轻响,是傅行简踩碎冰壳向自己走近的声音,脱离了险境,谢祎松了口气,虽颓坐在地上,还是说道,“在世人眼中他谢暄才是正统,要不是当初父皇根基不稳,不敢轻易杀之,也轮不着我来打算。”

风停了,谢祎喘了几口气,缓过来些,话便多起来,“皇后收养小皇叔的时候刚刚失去瑁儿,一时心软养下来也是人之常情,但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哦对了,你知道小皇叔他为什么迟钝呆傻吗?”

谢祎话音落下的一刻,周围霎时间静若无人,耳朵里就只剩下水流声,他心头一骇慌忙抬头去寻,直到看到傅行简的身影才重新找回了呼吸的频率,但沉默并不能堵上他的嘴,谢祎见他不答就接着道,

“那会儿他才八岁……”

“我不想知道。”

几个字好像冻硬的石头一般砸过来,谢祎先是一懵,反应过来后,积压已久的怒火犹如点燃的火药正欲爆发,傅行简却再次重复了他最初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潞王做打算的。”

谢祎冷嗤一声道,“什么时候重要吗?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成为我的威胁,除了他。你是不是以为父皇夭折的几个孩子都是皇后下的手?我告诉你不是,是我母妃,如果不是皇后看得紧,潞王他早就没了,又岂会像现在这么麻烦。”

“对……你说得对。”傅行简的声音沉甸甸的,“什么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知道了那个人是你。”

谢祎不自觉地,随着这句话屏住了呼吸。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谢鸣玉,甚至谢玘,只要是想登上那个位置的人,第一个要除掉的必然是谢暄!”谢祎的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心跳咚咚地砸着耳膜,“如果不是父皇盲目信了高似和静逸真人,导致现在时常癫狂,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也一定会设法杀了他。”

谢祎稍顿,讥诮地冷笑道,“哪怕没有我,他也活不过弱冠。”

“他一定能。”傅行简的语气比这深冬寒夜里刺骨的冰河还要冷,脚下的薄冰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而碎裂,“活不过今夜的那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