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如果杰森没那麽礼貌，只要他凑过去看一眼，就可以看见提姆的终端聊天界面上，发信息的那方，发出的表情包和消息并不止一条，用力往上一滑，甚至还滑不到头。
但比格狗那边却几乎没有消息发过来，于是更多时候提姆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在自说自话。
说好听点叫自说自话，说不好听叫舔狗。
提姆也没指望这次有什麽例外，他维持着之前的神情，定时发完表情包之后就打算把终端揣回兜里，但消息提示叮咚振了一下。
【红头罩：？】
【红头罩：猫猫比心？】
提姆：“……”
这下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火速敲了一行话上去，正准备发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抿着嘴唇删掉，如此删删减减数回，终端虽然科技升级了几代，但UI界面并不会变，于是另外一头就只能看着聊天框上面一行【正在输入中……】不停闪现。
提姆的终端又响了一声。
【红头罩：？】
提姆手速飞快：【你怎麽理我了？】
对话框平静了两秒，这次发来了三个问号：【？？？】
提姆：“……”他火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理论上杰森陶德是个死人。
【提姆：你不是死了吗？现在是灵魂在打字？】
发完他觉得这样有点低头的感觉，眼看着对话框上面正在输入中渐渐闪动起来，他顿时手速大爆，主打的是一个欺负使用电子产品不如八十岁老奶奶的红头罩。
【提姆：吵架时你不是很有骨气吗？走人的时候你不是很干脆吗？】
【提姆：我和最高元首是一路人是吧？】
【提姆：你拿我当什麽人！】
【提姆：你以为我是那种哄两句就能哄好的人吗？】
“……”
界面上方那行正在输入中看得提姆无比焦灼，于是他怒气冲冲地把备注改了，又火速发过去一条：【怎麽不说话，你是不是心虚了？】
终端慢吞吞地一响，对面慢吞吞地打过来一行字。
【狗男人：没有。】
提姆一把攥紧了手里的终端，不自觉地抬头，偷偷瞅了杰森一眼，没想到杰森这时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两个人对视在一起。
杰森：““……””
杰森感觉有点尴尬，倒不是因为这个成年版的小熊猫非常欠缺社交礼仪地玩手机，毕竟他已经当大官了，自然没有迁就别人的道理。
主要是这只小熊猫玩着玩着，脸上就浮现起了那种很发自内心的笑，特别是刚才，他几乎是看着提姆那双蓝眼睛嗖地一下弯成了一条缝，嘴角哗啦一下翘得老高。
这表情是个人都知道是为什麽，以前他自己谈恋爱收到女朋友短信就这表情。
杰森沉默了下，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别人play里一环的感觉。
可不等他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提姆就低下头，随即他又飞快地仰起脸看他，蓝眼珠有些恍惚，过了几秒，提姆低下头去，杰森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耳朵尖再次发红。
杰森再次沉默了：“……”
不是，哥们，非要他明说吗？别吃代餐了，吃点正餐吧。
——这话非要人说出来就不礼貌了。
电梯运行得非常慢，目前刚刚下了一半路程，在外面他的通缉令已经贴得到处都是，相较于被当作代餐吃，他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好。
韦恩大厦他逃不出去，出了大厦就是整个哥谭，找个安全的地方那不是随便？
在另外一头，提姆完全不清楚绑匪剧烈的心理活动，他还在忙着发短信。
【提姆：现在知道低头了？我给你说，已经晚了！晚了！】
【提姆：你对我这麽暧昧，我们什麽关系啊你就这样不三不四的？】
【提姆：你一个人后悔去吧！】
提姆打完这一长串本应该厉声呵斥出来的话，深深呼了口气，指尖抠着终端边上的金属，又滑上去品了一下胜利的果实，有觉得有点严厉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闪动着。
提姆憋着一口气等着，等得自己脑壳都要给掀飞。
直到对面终于慢吞吞打过来一句话。
【狗男人：我重生了，重生在给哥谭领主当狗的那一天。】
提姆：“……”
杰森非常尴尬地看着提姆落下去的嘴角又一下子飞了起来，他很艰难地扭过头，强行看向窗外，不是他的错觉，而是提姆德雷克现在真的很爽，而且不是暗爽，是明爽。
提姆不假思索地飞快回复：【晚了！我已经找到更好的了！各方面都比你好！要不要猜猜是谁？】
这条消息似乎是把对面的狗男人震住了，提姆盯着终端最上方那条闪个不停地“正在输入中”，眼睛一眨都不眨，就打算看看对面能输入个什麽东西。
电梯缓缓下了三层，屏幕再度一闪。
【狗男人：？】
一道泼天的困惑跃然于屏幕上，狗男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提姆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答得很干脆，一句话劈头盖脸砸过去：【是十年前的你，和某些人不一样，他可好了，而且我也会对他好，好到把全世界都给他！】
这次终端不闪了，提姆觉得自己更满意了。
他用兄弟眼在网上搜了一下，挑挑拣拣，选了一张纯文本型、白纸黑字的表情包怼过去：【你知道十八岁的男大学生几把都更硬吗？】
屏幕另一边的人瞪大自己的绿眼睛，很是震惊地打出一行：【我们又没做过你怎麽知道我几把硬不硬。】
但发这玩意也太有病了，他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单词，把终端扔到了一边。
提姆等待了一会，再没收到消息，对话框上面再也没闪，电梯又下了一层，看样子是不会再有回复了。
他心情大好，终于舍得把自己从沉浸式聊天中脱离出来，他想着刚才的承诺，再顺着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望回去，冲着杰森露出犹豫不定的表情，过去扯了他一下：“你……”
杰森：“我什麽？”
提姆严肃道：“你想当我的罗宾吗？”
杰森注视着提姆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而难以言喻起来。
提姆挥挥手，不满道：“不是，你别这麽看我，我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提姆自觉自己体贴可亲，善解人意，他回想起当时又被叫替代品又差点被坦克撅飞的日子，觉得让杰森陶德当罗宾是一个大有奔头的操作，一方面可以消除他们最初的矛盾，一方面又可以让他的恋爱脑箭头指向者圆梦今朝。
双赢，赢两次，简直赢麻了。
有些话说出来之后就像开了阀门，提姆凑过去搭住杰森的胳膊：“我知道你对我做罗宾这事耿耿于怀，我懂，我不配当罗宾什麽的，不过现在我当了蝙蝠侠，和那谁完全不一样，我对你保证，我的罗宾自始至终可以就是你一个人……”
杰森：“……”
有的时候他也感觉自己挺绝望的。
“不了吧。”杰森委婉拒绝道：“你知道吗？人需要在正确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提姆顿了一下，原地震怒：“你什麽意思？我不是你对的人？”
杰森：“……”
他张开嘴：“没有，你当不当罗宾关我什麽事？罗宾又不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
好在电梯这时候终于到了最底层，他生怕自己再陷入这个罗宾这个话题，等不到电梯门打开，他就侧过身体刺溜一下滑了出去。
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有和提姆德雷克碰面的机会了。
哥谭是在四处抓他没错，但他光明正大地从韦恩大厦出来，怎麽也能打个时间差，谁知道刚一出门就是一道红光扫描，紧接着就是几声尖锐的警鸣。
唰的一下，天空上悬浮着的飞艇，所有探照灯倏然拐弯，一瞬间不约而同地照了过来。
正在搜查的IRS队员，开车门的、查公民芯片的、在小巷子里踹流浪汉的、看地图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掏枪朝他的方向射击。
在他们扣动扳机时，杰森完全没做好准备，好在千百次遇险形成的身体记忆在此刻发挥出巨大的潜力，他本能地蹲低一滚，翻到最近的轿车后面，弹头乱飞，弹痕贴着他的裤腿在地上滋出长长的焦痕，轿车的另一边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艾缪正修bug上瘾的阶段，突然整个模拟器都在震荡，它一冒头就碰上这麽刺激的场面，又大声尖叫起来，语言包都错乱了：“喵喵喵喵喵！”
杰森：“闭嘴！！！”
艾缪叫得更大声：“怎麽办你中枪了！”
杰森：“你闭嘴！谁中枪了？”
艾缪发出尖锐爆鸣：“好多子弹……唉？唉！！！这是怎麽回事？”
它把尖叫吞咽回去，惊疑不定地瞅了瞅这辆被打成筛子的车，尽管被打得油箱凹陷，但在这种火力覆盖下，却依然没有被打穿，甚至玻璃都只是碎成了粉一样的网。
杰森分心骂道：“别这麽大惊小怪！在哥谭买车一般性能是次要的，主要看防弹水平，你没上过网吗？一辆合格的哥谭汽车在出厂测试时要能像一个小型碉堡一样结实——”
艾缪：“……”
你们哥谭别太离谱了！
杰森躲着的这面恰好是驾驶座的那面，眼看着另一侧车身窟窿越来越多，于是赶紧从战术靴里抽出一把锐利的小刀，刀尖照着车锁一拨一挑，一声咔哒弹簧声响，他握刀的那只手瞬时把刀塞回去，另一只手去扳车门。
但他刚把车门扣一半时，驾驶座的门就从内部被打开了。
提姆伸出一只手，笑得很开朗：“哥哥，要上车吗？”
杰森飞身窜上去，一边单手拉出安全带怼到底，与此同时猛踩油门，轮胎和地面蹭得花火四溅，车头旋转半圈照着持枪的IRS队伍就撞了过去，撞到一半又是一个大拐弯，方向盘打到半截，他猛然坐起来，掌心朝上，伸手垫到了仪表盘上。
提姆本来挤在驾驶座一边，拐弯时脑袋冲着仪表盘就往上磕，他本已做好了脑门起个大包的准备，结果却撞到了一处软的地方，嘎嘣一声，指骨磕到的响声格外明显。
提姆：“嘶！”
杰森心说他都没嘶呢，你嘶什麽，又一伸胳膊把人捞了回来，他整这些事的时候还要惦记着七歪八拐地逃窜，就是能一心二用，也免不得撞到什麽建筑物的边边角角，一连串碰撞之后，再稳的心情都躁起来了：“把安全带系好！”
提姆条件反射般抖了一下，唰啦一下扯着安全带塞进栓扣。
他系好之后才反应过来，嘴角绷着感觉有点拉不下来面子，揉了一会脑门，装作无意地朝右边看去，却发现杰森的注意力完全在外界上，表情格外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在剧烈的风声中，提姆放下揉脑门的手，满心都是离谱。
他冲着杰森大声道：“不是，你有没有意识到我的身份？你都能绑架哥谭领主了，为什麽不能冲着这帮人演一下威胁人质呢？”
爆炸声在车后面响成一片。
提姆：“哈喽？你听见我在说什麽了吗？”
他的声音几乎要被外面的爆炸与震动吞没，提姆这时候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根据哥谭市民行为守则，这种规模的爆。炸物IRS根本没有权限调动，刺客联盟能调动一点，能炸成这样，得有正义联盟的权限才行
他从座位上猫出去一点脑袋，朝后车窗掠了一眼。
血红的激光枪携带着死亡的气息，嗖地一下毙过来，再被蛇皮走位的车躲过去。
不是，等等？怎麽这麽大场面？
提姆用力向右贴过去：“你是干了什麽？”
杰森目视前方，就像没听见一样，只是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
提姆持续大声喊道：“你别装没听见！给我交代清楚！”
杰森踩住刹车拐进另一条小巷，闻言愠怒地望向他，声音冰冷，也隐藏着许多怒火：“你还有脸问？”
提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这是什麽态度？我做错什麽了？”
“那个破屏幕上的广告是你打的？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骗穷鬼有意思吗？韦恩集团提供大额小额贷款服务，想致富就签署生前捐赠器官协议，我不过想换点钱，谁知道会碰上虚假广告？”
杰森：“我不过是去捐肾——”
提姆着急地扑上来：“你卖器官了！”
“……”
杰森的声音戛然而止，握方向盘那只手上青筋凸得更高，他低下头，全身都非常僵硬：“你干什麽！”
提姆的两只手都在他身上，非常迅速地从他的胸口摸到小腹，再逆着摸回去，又在胸口转着圈摸了两把，就差抓一下，闻言他停住手，但是没收回去，只是抬起头，声音依然很大，而且还理直气壮：“检查你有没有卖器官啊！”
杰森头皮都要被摸炸了。
正在开着的小轿车，眼睁睁地以二百八十迈的速度向钟楼撞去，提姆睁大眼睛，右手收拢偷偷抓了一下，一边扬起嗓音大声嚷嚷：“哎！你看路啊！别看我！”
小车惊险地和撞毁的结局擦肩而过，杰森猛然踩住刹车，用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揪起来，踹开车门抱着提姆滚进一处狭窄的废旧隧道，他深呼吸了两下，右胸还残留着被人抓了一下的刺激，他把提姆扔到一边，这才缓缓咧嘴笑了一下，很像一条没吃到肉的吃人鳄鱼。
提姆丝毫没有身为人质的危机感，就仿佛读不懂空气一样，他眨眨眼睛：“怎麽就是虚假广告了？你没拿到钱？”
杰森的理智回到了他的平均基准线，反问道：“你看我被撵得满哥谭跑，像是拿到钱了吗？”
提姆听起来非常疑惑：“可是我下令让他们对所有愿意更换金属肢体和器官的公民赋予最高公民级别，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服务态度，我不相信他们敢背着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你到底做了什麽啊？”
杰森咧开嘴，很敷衍地冲着他笑了笑：“你猜？
提姆这下真困惑了：“不是，我不理解，捐肾就捐肾，难道是你捐一半反悔不捐了？你觉得这太不人道，所以打了工作人员？”
他又猜了几种可能，然而没有一个猜中的，提姆想了一下，仰视着杰森，深深地望着他：“算了，无论你干了什麽，我都能兜得住。”
虽然正义联盟统治下的法令规矩极不合理，而且多如牛毛，但对于他这种特权狗，只需要遵守一条准则就行：新世界格外注重公民的生命权，生命无价，神圣不可剥夺。
听见这麽动人的实力展示，杰森很随意地：“我没反悔，只是你的医学研究部是个很幽默的地方。”
提姆不悦地瞪着他：“你什麽意思？”
“如果我来这捐献一颗肾，所有人都会称我为英雄。”杰森故意用上有点伤心的嗓音：“但当我去那捐出六个肾。”
“……所有人都表现得好像我是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