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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神医写完给谢漆的药方并不急于离开,拍拍药箱坐在一边谈起了别人:“你可知九王解毒的情况?”

第123章

神医写完给谢漆的药方并不急于离开,拍拍药箱坐在一边谈起了别人:“你可知九王解毒的情况?”
谢漆满腹思绪戛然而止:“为何要知道。”

神医弹了弹胡子,说起了在上半年里医治高沅的情况:“说来也耐人寻思,那小子半年内烟瘾发作数次,一发作便是人嫌狗赠,但每次发作完的虚脱里总是格外清醒,反复念叨着玄漆云云,看起来格外可怜。”

神医没说确切的事件。那高沅烟瘾发作时满宫乱爬乱撞,说的胡话最多就是和谢漆相关,清醒后势必在角落里蜷成一团,声嘶力竭地道歉,附加一句求求你回来之类的怆痛话。

先前他宫里有个等人身的照着谢漆模样绣出的棉花人偶,他不慎扯坏了数次,每扯坏一次便疯癫一次,自己拙劣地缝缝补补,随后抱着嚎啕到失声。

再有便是攥着几团皱巴巴的糖纸,明明灭灭地哀求每一个出现的人。

“把玄漆还给我”。

世上没有无中生有的偏执。神医见惯了人间的凄凉隅,自认不是心软人,但高沅发作时和发作后的凄楚还是给他留下了颇深的印象。

他有些纳闷:“你失忆前或许和九王颇有牵扯。”

“没有。”谢漆冷漠,“您说这些,和我有何干呢?”

神医摸摸胡子:“比较你们两个病患罢了,九王的烟毒剔除了,烟瘾却还在,而你二者都有且更重。你烟瘾发作时撑得住吗?还是用其他法子替代了烟瘾?”

“没有。”谢漆纯靠意志撑过去,先前浅试了雕花烟,翻滚撕扯着从自我禁锢中走了出来,熬过那一阵剧烈翻涌的渴求,后来再发作便有心理准备。

他听着神医的话反问:“那高沅用了什么东西去替代烟瘾?”

“糖。”神医答,“应当是你以前给的。”

谢漆皱了皱眉,他不记得,也不太乐意去回忆与高沅相关的。

他合拢冰冷的双手说起别的:“神医,我想派一个小孩到您身边。一来保护您,二来和您学艺。”

神医眉毛跳跳:“少来,老夫有徒弟了,不缺人养老送终!”

谢漆被神医避之不及的语气惹笑:“您看着办,总之人一定会到。您的性命和医术都很重要,我师父医治我,也是借着您对原烟的研究而按图索骥,您现在和天泽宫的联系紧密,不派个人保护,我生怕吴家哪天派刺客把您的头颅割了。”

神医鼻孔出气:“老夫吃的草药比你吃的饭都多,用你操心?”

神医拍拍膝盖便要走,这时高骊回来了。

他一个人踏进来,身后无人跟着,朝他们打个招呼,边走边自顾自地解开繁琐的朝服和冠冕,一把扔了之后坐在谢漆身边。

一副疲累得慌,急需摸摸头的模样。

谢漆在桌下握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腕。

“嚯,陛下今天这么快就下朝了?”神医跃跃欲试,“来都来了,要不给你诊个平安脉?”

高骊主动交出了手,另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熬得有些红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谢漆:“谢小大人怎么样?”

神医像是被称呼给惹笑了,咳了好几下才正经过来:“照目前的恢复状况来说不错了。旁的先别多求,循环渐进地来吧。至于你自己,老夫的药别停。”

“知道了。”

神医麻利地走了,留下个清静的二人空间,高骊支肘在桌上托着下巴看谢漆,不等谢漆出声,先含糊地开口:“小大人,你能不能接着摸摸我的脑袋?”

谢漆目光闪躲:“年关将至,陛下神色疲倦,理应需要更多休息的时间。卑职事已毕,不如这就告退。”

高骊托腮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了谢漆,一把低音炮黏唧唧的:“小大人别着急走啊,说说话就是休息了。”

他的语气倒是软乎,力道却不轻,谢漆挣脱不开他铁箍似的大手:“……陛下请说。”

高骊的大手从他肩颈滑到腕处,覆住他手背喃喃:“手怎么这样冷?”

谢漆低头便能看到高骊手背上的青筋:“大约是看见陛下,紧张了。”

“紧张什么?”

谢漆沉默了一会:“您现在看起来很饥不择食。”

高骊笑出了声,弯下腰捉起谢漆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小大人别紧张,我很挑食,不吃现在的小大人的。”

谢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他的发顶,从这个角度看到的是高骊低垂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丝丝缕缕的孤独气息散溢着,能明显感觉到陛下在卖惨,也在卖乖。

“陛下被朝上什么事烦心了吗?”

高骊唔了一声,头垂得更低了,示意他多揉揉两下:“小大人真懂我,一眼就看出我被烦了啊?看看,这就是默契。”

谢漆无言以对,这就夸上了?

高骊蹭了蹭他手心,眯缝着眼睛低声:“东宫要纳个良娣,我是没想到这茬,怎么会呢?”

谢漆事先从青坤那里得知了,倒是不意外:“情理之中。”

“不情也不理。”高骊用脑门顶他掌心,像只困倦翻肚皮的大猫,“阿勒巴儿背弃了高白月。这算入乡随俗吗?狄族人进了中原,也慢慢成了半个中原人。”

谢漆听着觉得有趣,他想高骊骨子里或许更多是把自己当成了狄族人。

高骊想勾谢漆问问,谁知却听到他说:“狄族圣女原先是准备充塞陛下后宫的后妃,是异族臣服的最大诚意,您拒绝了,便让东宫顺位接过了,这是正常不过的联姻。陛下当初为什么拒绝呢?”

高骊抬眼看他:“我不喜欢。”

“所以陛下是陛下,太子是太子。”谢漆轻轻按下他脑袋,“您吃亏了。”

阳谋就摆在台面上让他翻手为云,他都不愿动指头,哪里干得过在阴谋阳谋里如鱼得水的小人。

高骊被按得乖巧低头,又歪过头抬眼看着他:“我获得过比五湖四海富裕的珍宝,满朝之中我就是最大赢家。小大人,我不吃亏的,真的。”

谢漆眼皮跳了跳,缩手收了回来,十分想站起来拉起面具扭头跳出窗去。

高骊一眼看穿他的意图,直起腰扯住他袖子,适时闷闷地咳起来:“不好,我旧伤复发了,小大人,你帮我取个药瓶。”

老婆还是不经夸的。隐晦或直白地夸他都会回避式恼羞成怒。真奇妙。

就好像可以在弄他时逼着他看两人联结的地方,但接吻时他死活不睁眼。

谢漆僵了僵,立即顺着高骊的指示把药瓶搜刮出来交过去,皱着眉看高骊倒出颗药吞进去。

多的他不忍问,唯有低声:“您要多保重。”

高骊心头一暖,捏着他袖子的二指张开扣住他手腕,热腾腾地扣着摩挲了几圈:“小大人也是,这样冷,今年大寒,霜刃阁里暖不暖和?”

“四季如春。”

“一日三餐呢?”

“食不厌精。”

“用药足够吗?”

“尚有余存。”

高骊笑了,轻声地问起他在霜刃阁的各种琐事,他一一问,谢漆便一一答,他问了很多,就好像凭借着谢漆的描述,自己也进了霜刃阁照顾人一样。

一个下午便在他的执手相问里消磨过去,入夜时他要离开,高骊不舍地把他的手背贴在自己额头轻蹭:“谢小大人,我别无所求,只求你身体早日康复,记忆我不强求,你何时来我何时高兴,不来信也好,无信来鹰也好,鹰羽一掉,我就知道是你来报平安。”

谢漆被贴得险些走不动道,好不容易出了天泽宫,心口还空落落的。

迎着寒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放出老鹰飞去找方贝贝的鹰,又到侧卫室的屋顶上见到了失忆前留下的十五个小影奴,两列黑影静静地蹲着,肩上都站着鹰,安静得像两堵墙。

谢漆刚过去扯下面具打照面,那些小影奴便哭了。

谢漆无奈地想,霜刃阁的影奴有泪不轻弹,这一定是近朱者赤,跟着天泽宫的陛下学来了。

不多时方贝贝循鹰而来,见了他跟出嫁受委屈见到娘家人一样,立马上前来勾肩搭背,把谢漆勾搭到背风的檐角叽里呱啦。

“跟你说个事,当然可能你也知道了,我主子获的封地在东边的邺州,以后就是邺王了,东北一线正好是梁家的地盘。”方贝贝挠挠头,“不过你那陛下可真敢过河拆桥,梁尚书刚支持了他的军队回北境,他转头就调配我主子明年滚去封地历练了。”

此事就这两天,谢漆还没来得及得知,听完楞了一下:“梁奇烽怎么可能答应让高沅远离中枢?”

“不同意的,但是宰相出来踢腿了。”方贝贝骂了两句粗口,“吴家一出,韩家也跟着出来蹦跶,梁家一派还在坚持着,但我主子说,最多就是缩短他在封地流放的时间,明年去是去定了。”

谢漆差点笑出声来,抵住鼻尖憋住了。

天泽宫是有两把刷子,白担心了。

只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方贝贝的去处,他正色问:“那你也要跟着去?”

方贝贝点点头:“少则一年吧,长则再加半年,主子身边少不了人,有我能派上用场的地方,自是得尽忠的。到时走了,你帮我多看看我师父那个糟老头子,到底上年纪了,可别太折腾他,你也是,吃好喝好睡饱饱,少玩命搞事。”

谢漆按住他肩膀:“不能不跟着?”

方贝贝笑了起来:“害,要是有事或者想我了,鹰比人跑得快,没事的。”

说着他刮刮鼻子:“那个,谢漆,我主子想见你,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