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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南太平洋, 11月23日,UTC-3时区的下午17点10分。

第128章

南太平洋, 11月23日,UTC-3时区的下午17点10分。
联合行动支队出发20分钟前。

“蔡司。”

“绿洲”号游艇的露天甲板上,蔡司抬起手, 接过了劳拉扔过来的东西。

赵洋这时也正站在一旁,不由得低头去看, 只见蔡司手里的是一个显示电子地图的潜水表。

“FBI的玩意, 班杰明已经将艾德蒙的坐标传了进去,根据海拔定位,应该在靠近船尾的中层甲板,这个坐标精确到英尺,上船后你们就能知道他在哪儿。”

劳拉穿着与年轻专员们一模一样的黑色作战服, 只是按照个人习惯并没有戴上头盔, 海风吹拂着棕色的发丝抚上她那张美丽的面庞,让女性alpha的眼睛也隐隐显露出了一丝柔和。

蔡司低头盯着那表盘上的信号标志,没有说什么, 迅速地将手表戴在了腕上。

“我们刚登上绿洲,追踪器就有信号了,我其实还在犹豫。”劳拉笑了笑, 开玩笑般对着几个年轻人道:“不觉得太巧了吗?”

“有信号就还活着, 对吧?”全副武装的赵洋扭过头看向极优性alpha。

劳拉也抬起头看去, 只见穿着深色西装的青年站在栏杆前, 他的背后就是无边的海洋, 远远看上去给人一种他似乎要与海水融为一体的错觉,他闻声抬起眼看向众人,劳拉看见了那双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眼眸。

“是的。”

“那就没办法了,”赵洋目光重新回到表盘上的不断闪烁的信号点,他的心脏不由得猛地抽痛了一下, 又故作轻快地笑了一声,低声道:“总比没有的强,徐长嬴那家伙可是很能抗的,顽强得要命。”

由于登上“绿洲”号之后,行动复杂程度超出预期,于是安柏当机立断重新调整了人员安排。

屋大维等人所在的那艘公海游轮是一艘15万吨级的巨型游轮,原名Silver Sea号,由芬兰的Meyer Turku造船厂于2013年打造,在香港唐家的游轮公司Aurora Cruises里商业运营不到一年就消失在市场上,也就是说从2014年起,这艘商业巨轮就被改造成为永生会的海上基地。

因此,虽然在10小时以前,联合行动支队就拿到了芬兰造船厂提供的船体平面图,但这平面图究竟还能有几分效用都还是一个谜。

根据“绿洲”号上的LEBEN成员的供言,“SEL”号从2015开始秘密运营起就只接待极少数“永生会”贵族,因此船上的普通船员只有300余名,另外还有驻船医护和科研人员120人左右,这些都是普通人,威胁并不大,最棘手的是保守估计在120人以上的屋大维私人武装。

在这些武装人员中,只有极少数是LEBEN中注册的精英,其他的则是来自南美和中东的雇佣兵,尽管鱼龙混杂,但也十分危险。

虽然这次行动极其仓促紧迫,但所有人已经意识到,这次极有可能比2004年任何一次行动都要更加接近LEBEN这个国际犯罪集团的核心——船上目前还有60个作为器官供体和实验者的无国籍儿童和40位左右的LEBEN高级贵族,其中就包括犯罪组织中最高级别成员的屋大维和提比略。

然而,此次海上突击行动却只有50人,除去10个美国提供的特种警察,剩下的40人都是安柏和劳拉从在美洲执行任务的AGB专员中挑选出的精英,几乎都是一级专员以上。

所以,在安柏的规划下,这次的突击行动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在这艘巨型游轮里找到那六十多个孩子,二是暴力截停这艘船,以此使得阿根廷的海岸警卫队和国际海事组织有理由立刻出动。

也因此,安柏替代劳拉亲自接手了A队,劳拉转而去负责C队,而B队的负责人也由蔡司变更为塞缪尔。

每一小队间隔15分钟落地,执行任务内容和地点均不同。

18点整,安柏带领A队率先假借LEBEN贵族的名义降落,随后迅速控制停机坪,留下三人接应B队和C队之后,剩余的人直接进入顶层甲板的驾驶舱和船长室,控制船舶的掌舵权,并切断全船的监控系统。

根据卫星遥感图显示,外人降落的停机坪最靠近驾驶舱,但距离同处顶层甲板的总统套房则非常远,两者中间隔着第二处停机坪,应该是专属屋大维和提比略使用,此处的守卫也最森严,很可能占据了全船的一半左右。

第二批次,也是蔡司和夏青等人处于的B队在降落之后,最重要的任务则是从可能处于中层甲板的医疗中心,寻找到被非法拘禁的60余名孩童,并将其保护起来,在后援抵达之前避免其成为LEBEN的人质。

而劳拉带领的C队在船舶中的路线则比其他两队都更加深入——他们需要进入船体的底层主机舱,由于SEL号是柴电混合动力系统,所以通过破坏发电机组就可以让全船断电,发动机停车,使游轮被迫进入危机状态。

——阿根廷的海事局和海岸警卫队此时此刻都已经等候300海里外,因此无论B队和C队中的哪一方完成任务,他们都会立刻出动,军事直升机带来的后援将会在一小时内抵达。

这也正是在IGO体系与LEBEN沆瀣一气,目标情报不全和人手不足等难题下被迫做出的无奈之举——安柏这一国际联合行动总指挥在30小时里已经赌上全部,就算这次行动完美落地,他的亚洲分局局长的帽子显然也戴不住了。

然而话是这么说,但是和劳拉一样,他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私心——那个他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青年每在屋大维手中多呆一秒,生存的几率就渺茫一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LEBEN的手段。

而就在不到一小时前,徐长嬴手臂里的生物追踪器终于传来了信号,也因此,在正式的行动之外,还有额外的D任务——营救叛变的前beta警督。

由于人员极其有限,所以D队还是从B队里临时调度出来的,成员正是原B队负责人蔡司、赵洋、蔡司的队员范伦丁,以及夏青。

穿着正装常服的夏青原本是计划中的烟雾弹,他要与A队里的LEBEN贵族一起先下直升机迷惑甲板上的武装分子,但因为计划和人员安排有变,他还是被列入B队。

虽然于情于理,夏青作为当前世界上最知名的LSA学者绝不应该参与到这次特殊行动之中,但还在洛杉矶时候,安柏等人就已经知晓了他的态度——即使AGB联合行动将其除名,身家显赫的优性alpha也能够通过自己的能力登上SEL。

就像李旭隐那样。

在10个小时前,在乌斯怀亚自由港调查的专员意外得知了华裔商人失踪的消息,LEBEN调查组这才知晓李旭隐在4天前就已经通过自己的手段进入了SEL,只是之后一直音讯全无,而他的保镖和亲信里,除去秦烨在内的同行三人失踪,留在当地的酒店中的其他人已经全部死亡。

因为时间有限,赵洋等人根本不知道李旭隐是如何得知SEL的存在,此刻也不敢想象他是否还活着,只能将希望寄托着接下来的行动之中。

“夏青。”

劳拉走了过去,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夏青,青年接过一看,发现正是再熟悉不过的伯莱|塔92,枪柄底端还刻着小小的“E.X.”,正是徐长嬴英文名字的首字母。

夏青对于这把枪非常熟悉,徐长嬴一直很宝贝自己这把配枪,他见过很多次徐长嬴熟练拆卸组装它,在阿布扎比时徐长嬴还将这把枪塞进他的手里,自己转而拿走蔡司的配枪应敌。

“这还是2016年艾德蒙终于通过AGB考核我送给他的,因为传统惯例里教官可以送一把指定的枪给最优秀的学员,”劳拉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温柔的笑意,又微微压低声音道:“比蔡司的格洛|克要贵一半呢。”

夏青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枪,抬起头看向女性alpha,低声道:“谢谢”。

“我以为你会怪我,”劳拉也靠在栏杆上,她扭过头望着不远处的停机坪,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这几天老是想到2007年的东京,那时候我和你们现在一样大,艾德蒙和你还那么小,你还挡在他前面生气地不许我引诱他当AGB专员。”

“我现在想想,”女性alpha警督笑了笑,“你好像是对的。”

在半小时前,劳拉亲自从“绿洲”号的LEBEN负责人口中撬出了永生会与弥赛亚之间的利益矛盾,得知了“约柜”的存在,以及不久之后第三代弥赛亚重启暗网的情报。

也就是在这时,劳拉突然回忆起在东京警视厅茶水间里,安柏提到的那个猜想,劳伦斯与LEBEN残党争夺的那个东西,应该正是这个“约柜”。

这样想来,2007年劳伦斯在东京特意去接触夏青,也许正是因为他还没有拿到夏高寒手中的账户,所以才会去试探这个唯一见证夏高寒死亡的孩子。

但是显然,当时的夏青让他失望了,之后没有多久账户还是落在了劳伦斯的手中,他在2009年重启了大卫城,并开启了第三代弥赛亚的时代。

但是为什么,他会选择更加无辜,没有关联的徐长嬴卷入LEBEN这场可怕的权力斗争?

劳拉无论如何都得不出答案,但她这时已经意识到——她自己也是将徐长嬴推向深渊中的一环。

如果那天她没有闯入LSA实验中心的病房,没有邀请那孩子进入AGB,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他很喜欢这个工作。”

夏青的声音打断了劳拉的思绪,她侧过脸,只见对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一直陷入紧绷和沉默的青年此刻眼中像是有什么生动的光芒流淌着。

“徐长嬴就是这样的人,他擅长很多东西,但最后选择的一定是最喜欢的。”

劳拉怔住了,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意涌上她的胸腔和喉咙,让她不由自主地在海风中咳了一声,随即有些匆忙地别开脸,“原来是这样——”

话音未落,距离几人不远处的停机坪响起了直升机的轰鸣声,时间到了。

赵洋等人这时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人走上了甲板,领头的正是安柏,与平时一直穿着西装在幕后指挥不同,此次这个金发俄罗斯男人穿着战术马甲背着冲锋枪,显得更加挺拔高大。

像是知道劳拉在哪儿一样,安柏在停机坪前突然停下脚步,在南太平洋的日光下抬起头,食指与中指合并在太阳穴轻点了一下,冲女性alpha警督做了一个潇洒无比的波兰两指敬礼。

如果不是A队所有人荷枪实弹,配上他那张英俊嚣张的脸,还以为是在拍时尚大片。

“蠢货。”

劳拉用俄语骂了一声,但还是对这个AGB亚洲局长竖了拇指,示意一切顺利。

毕竟,最危险的A队本来该是由她负责。

17点30分,载着A队的直升机腾空而起,将会在半小时后准时降落在150海里外的SEL号上,并为15分钟后抵达的B队清扫甲板。

“好了,各位,该我们准备了。”

劳拉站直了身体,回过头冲着站在甲板上的“D队”笑了笑,转身走下了楼梯。

离出发还有10分钟的时候,夏青攥着手心里的银色项链回到了一层船舱。

超级游艇的内部空间非常宽阔,B队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虽然面对的任务充满未知和难度,但平均年纪在35岁以上的精英专员却无一人显示出紧张或不安,大多数人都在习惯性地为缓解压力而从容交谈着。

“机灵点,别冲动,跟在劳拉的后面,别抢在人前面。”

在通往二层甲板的楼梯上,与夏青站在一起的赵洋也抓住齐枫的胳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皱着眉叮嘱道:“知道吗?这又不是国内广州,不是该你送死的地方。”

齐枫并没有被编入B队,她在参加LEBEN调查行动的这大半个月一直都跟在劳拉的身后,并且很快就与女性alpha警督培养出了默契,因而被编入了C队,在赵洋等人后面出发。

“我知道,”同样全副武装的齐枫看了看赵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夏青和蔡司,也低声道:“你们也一定注意安全。”

四人挤在狭窄的楼梯道里,几个月来的并肩作战已经使彼此褪去了一开始的各种偏见和隔阂,尽管最核心的人不在,但此刻每一个人的心里想法都是一样的——决不能再失去一个人了。

“一会儿见。”

赵洋狠狠抱住了齐枫,他其实很想说等他们将徐长嬴接回来,但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忐忑还是没有让他说出口,于是他只是重重拍了两下齐枫的后背,就在船舱外骤然响起的直升机轰鸣声中松开了手。

在B队的直升机出发了20分钟后,众人的耳麦里传来了安柏的声音:

“The deck has been cleared.”

甲板清理干净。

直升机舱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有一人还笑着道了一声“lucky”。

蔡司也抬起头,看见了对面与范伦丁坐在一起的夏青,极优性alpha与临时出动的安柏一样,都是衬衫外穿着战术背心,只是夏青并没有背冲锋枪,只配了一把徐长嬴的伯莱|塔92。

乍一看,没有人会觉得这人是站在LSA体系顶端的科学家,只会觉得这是最标准的AGB专员。

某种层面上,蔡司微微皱起眉想着,这两人有点过于相像了。

“还是没有变化吗?”

就在这时,夏青的声音响起。

蔡司抬起眼,只见夏青定定地看着自己,于是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点了点头,“一直没有,应该还是在5层或6层。”

SEL所在的游轮总共有15层甲板,尽管对于船舶内部的布局无法确认,但再怎么改造,船舶的总体布局一定还是会与商业游轮类似——越靠近顶层停机坪的舱室级别越高。

而由于此次海上行动的人数规模有限,所以需要避开武装人数最多,也是最危险的顶层甲板。

一小时前,Wiesler系统后台终于显示出徐长嬴的定位信号,尽管就像劳拉担心的那样,这背后很有可能是LEBEN的陷阱,但这也成为营救beta的最后一个机会。

因此,在短暂商议之后,安柏和劳拉确定了一个当下最稳妥的计划——在A队在驾驶舱切断监控网络后,夏青等四人才能从B队中脱离,根据定位进入徐长嬴所在的甲板楼层。

蔡司意识到自己过于关注那个坐标,甚至都影响到了身边的几人,这一点在执行任务中过于危险,于是他最后盯着表盘定定看了一眼,就将腕表熄屏了。

坐在他身侧的赵洋自然知道他的意图,于是也主动移开了视线。

“说起来,之前安柏好像提过,这个Wiesler和第三代弥赛亚用的什么微型炸弹是一样的?”

摇晃的空客EC225里,赵洋抱着冲锋枪又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其实不是微型炸弹,都是可植入微机电系统,也就是iMEMS,这种前沿科技在近几年已经被投入市场。”

坐在机舱对面的夏青简练地解释着,“弥赛亚使用的并不是最尖端的技术,而是一个丹麦药企的成品,原产品的用途是移植在心脏的肺动脉内侧,远程监控患者身体的生理数据并控制药物释放,但是他改写了后台系统,并替换了微型泵里的药物。”

“所以这个普通的医疗产品才会成为身体里的微型炸弹,不仅能让弥赛亚实时监控永生会贵族的所在,也能远程就杀掉这些人。”

明明夏青使用的是陈述性语气,但赵洋等人听了还是不禁心里发寒,毕竟就算是AGB专员也很难接触到这种级别的高科技犯罪,想来放眼国际,也只有LEBEN组织的首领才会使用这种冷血手段。

赵洋之所以会提到这一点,是因为就在两天前,他们在洛杉矶忙得焦头烂额之时,亚洲分局传来了一则日本某议员死亡的消息,死因正是这iMEMS产品,明明不过只有毫米级别大小,但却因为在血管里释放了70纳克的肉毒杆菌毒素,就瞬间导致了严重的呼吸肌麻痹。

肉毒杆菌毒素是当今世界上毒性最强的物质之一,比**还要毒上一百倍,致死剂量极小,也因此被弥赛亚用作这种微机电系统的投毒药物。

这个官员很快就被查明是80年代就加入LEBEN的高级成员,并且在过去的10年一直接受了永生会的医疗服务,他是在LSA大会之后接收到内部情报,在私人医院接受全身CT扫描,发现了不知何时自己身体里也被放置了这个如同芯片大小的装置。

“但是为什么那个日本人是在做手术取出iMEMS时毒发死亡的?”蔡司也开口问道,他皱着眉,“这种微型装置总不能有监听功能吧。”

“没有,但做到这一点很简单,”夏青平静道,“这个装置本就是实时监测生理参数,智能化调控药物的释放,想来弥赛亚预设了一种‘治疗方案’,当人体的心率、血压等参数达到某一级别就自动释放毒素,例如人体在接受麻醉手术中的体征参数。”

“我靠,”赵洋忍不住在直升机轰隆隆的背景音里骂了一句,“这岂不是给这些贵族们身体里装上了无法拆卸的遥控|炸弹,怪不得屋大维这些人斗不过弥赛亚。”

“这样看上去,弥赛亚早就渗透进了屋大维的永生会,后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占据上风,”蔡司扣着下巴上的头盔带子,眼底露出了些许冷意,“但这两者敌对是好事,尤其是斗的如此激烈。”

如果不是emperor阵营的叛变,无论是AGB,还是各国的国家安全部门,也许不知要花多久才能深入LEBEN这个庞大的世界级犯罪组织。

毕竟如果2004年的反LEBEN国际行动不是在那些政客寡头的控制下故意包庇了伊甸园体系,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赵洋的脑海里在这一刻闪过了很多画面,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赵修奕模糊的脸,他不禁沉默着攥紧了手指。

“所以,可能正是因为为了防备弥赛亚通过iMEMS得知永生会的定位,屋大维的人才会在运送人质和过程中一直采用了信号屏蔽装备。”

出神之际,赵洋突然听见夏青又开口这么说道,他怔怔地反应了一秒,才知道他是在说过去的60多个小时里徐长嬴失去信号这件事。

赵洋抬起脸,看见坐在机舱对面的青年静静抬着眼看着自己脑袋旁的舷窗外,他似乎并不是说给他们听,而是说给自己。

似乎只有说服自己这样相信着,他才能支撑到现在。

但未等赵洋再深思下去,舱门方向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他就听见塞缪尔的声音在机舱和反屏蔽耳麦里响起。

“3分钟后降落,做好准备。”

直升机舱门拉开的那一刻,狂风裹挟着清晰的海洋味道灌入了整个空客EC225的内部,16人的队伍有序地跳下停机坪,赵洋一抬眼就看见甲板上3名负责接应的A队成员。

安柏带领的A队此刻已经进入了顶层甲板,正在驾驶舱外与负责看守的LEBEN武装成员交火,但他们已经提前将靠近停机坪的竖向交通清理干净,因此塞缪尔率先带着8名B队队员从他们所在的11层阳光甲板下降至8层。

那也是情报中,最有可能是永生会的医疗中心所在的层数。

5分钟后,等候在11层的夏青等人的耳麦里传来了塞缪尔的指令,“确认目标地点,第二队下来。”

话音落下,电梯也重新上升,蔡司与夏青对视一眼,带着第二波人就踏入了电梯。

毕竟是原型是10亿美金打造的商业游轮,8个全副武装的刑事精英站在豪华的观光电梯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光滑洁净的玻璃外是无边无际的海洋,蔡司等人沉默着,伴随着高速电梯的运作,所有人宛若直直坠入了海中。

“叮。”

鎏金的电梯门向两侧打开,与11层不同,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铺着大理石地面的简单走廊,第一波下来的两名专员已经守在电梯口旁等待着他们,待蔡司等人向右转过,这才看见交火之后的场面。

之间右转走廊很短,不过五十步,尽头是一扇重型门,而走廊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手持武器的雇佣兵,与绿洲号游艇上的武装分子不同,这些雇佣兵穿着正装,手里也是统一的USP手枪,显然等级更高。

赵洋扫了一眼墙壁上的弹痕和血迹,以及没有负伤的AGB专员,不由得在心里也暗自感叹安柏与劳拉亲自挑选的专员素质,就连临时组建的队伍都能有这样的协同力。

重型合金门很明显正是永生会后期改造的,大致有接近三米的高度,侧面还有密码感应装置,塞缪尔身侧的亚洲专员陈拿着冲锋枪,弯腰翻动着脚下雇佣兵的衣服,很快就掏出了一个IC卡。

然而当陈将沾血的IC卡贴在感应处时,门锁装置却又显示级别不够,没想到这些雇佣兵是没有资格进入这道门之后的。

陈专员低声骂了一句,将IC卡丢回在雇佣兵身上,下一秒就动作迅速地从战术背包里掏出了什么,与身侧的另一个美国专员快速组装了起来。

不过30秒,两个专员就熟练地在重型门的结构点位上粘上了4个小型C|4**,“后退。”

塞缪尔与蔡司站在最前面,B队所有人都向后退了十米左右,三秒后只听“轰”的一声,重型门瞬间被爆破开,行动专员鱼贯而入,在还未来得及观察周围环境时,就与赶来的守卫发生了枪战。

由于交火在预料之中,大约2分钟之后,回荡在空旷空间里的枪声就停歇了下来,B队击毙和击伤了7名守卫,但己方只有一名北美专员的上臂被子弹擦出一道比较深的伤口。

等到交火结束之后,赵洋等人才将将放松警惕,终于能够仔细观察一下自己所处的空间,而就在这一抬眼,不由得都愣住了。

赵洋在过去的人生里其实还没有进过豪华游轮,所以当他站在开阔的犹如商场中庭的甲板,抬起头看见现代感十足的三层内部结构时由不得愣住了。

但实际上,他们所处的甲板的确是游轮原本的商业步行街区,从8层一直到10层按照原本的规划应该与陆地的高级商场一样,每一层都该被排满了奢侈品店铺和高档餐厅,然而现在这个庞大的空间却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海上顶级医院。

原本奢华的内部装修已经被全部拆除,整个空间已被替换为洁白高端的医院设计,不知为何,整个医疗中心似乎并没有受到游轮其他甲板20分钟前就开始的交火影响,在中庭的服务中心甚至还有趴在地上躲避流弹的医护人员。

很快,塞缪尔率先上前,带领三个专员压制住了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并迅速逼问起60多名孩子在哪儿,但是无论是秃头的中年加拿大人,还是其他三个年轻的男女却都一脸惊恐地否认孩子的存在。

“你认识?”蔡司拎着冲锋枪,对着站在一旁盯着那四个白大褂的夏青问道。

“嗯,那个中年男人我在多伦多的会议上见过,”极优性alpha的记忆力非常好,他的语气平静但笃定,“我记得他是多伦多本地一个大学实验室的负责人。”

“LSA还真是专属于LEBEN的人才资源市场,”赵洋也走了过来,原本说好他和范伦丁要负责守着夏青,但枪火一响起他就条件反射加入了一线,帮助其他人清扫了右前翼的三名雇佣兵。

赵洋擦了擦脸颊上的血珠,忍不住吐槽道:“LSA可比现在国内警校还稳定,这不是包分配吗?”

蔡司一直紧绷的神经被这个地狱笑话骤然放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未等他们有闲谈的喘息时间,塞缪尔等人就不敢再浪费时间,他们将那四个医护人员拷了起来,立刻让B队散为四队分头快速搜查整个医疗中心。

由于D队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安柏成功进入驾驶舱切断监控系统的消息,所以蔡司夏青四人也仍然履行着身为B队队员的职责,他们被分配进入9层甲板搜查儿童们。

然而一进入这硕大的医疗中心,夏青就皱起眉头:“这里的规模绝不可能只有120个员工能够经营。”

这个15万吨的巨型游轮的三层甲板,加在一起最起码有三万平方的面积,规模已经与北美的一些高端病院持平,四人刚登上九层甲板右侧,就经过了开阔的化验中心,里面的摆放着数十台昂贵尖端的检测仪器。

“现在肯定并不是鼎盛时期,毕竟屋大维本人都只能躲在这艘游轮上,为了长期打算,人员肯定有削减,”蔡司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就迅速收起了视线。

“在几层?”敏锐的赵洋直接问道。

“6层,海拔高度比我们低10米,应该是中间偏向船尾一截距离。”

一想到徐长嬴可能就在自己楼下,赵洋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狠狠震颤了一下,但他们都知道现在还不行,安柏还没有对他们发讯号,监控系统没有切断,屋大维的人就有可能通过监控看到他们的行动,并将beta快速转移,甚至屏蔽信号。

但未等赵洋等人心里分析下去,他们突然听见10层的东北方向传来一声枪响,下一秒,每个人的耳麦里传来一个专员用英语提醒的声音:“所有人注意,医疗中心还残有武装分子。”

众人心下了然,果然这么大的医疗中心不可能只有7个守卫,每一个人的精神不由得再次绷紧了些,而在D队里,蔡司调整了一下站位,他与范伦丁一起走在前面开道,赵洋习惯性地在队伍末尾殿后——就像在LSA时那样。

就在四人即将穿过化验中心进入内部走廊之时,感官更加敏锐的夏青突然低声开口道:“前面有人。”

话音落下,夏青已经将手中的伯莱|塔上了膛,蔡司与范伦丁对视了一眼,赵洋也默契地站在了他们二人的身后。

退役海军出身的范伦丁一只手持枪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门把手,下一秒,在接受到长官的指示后,一把推开了房间的门,专员们反应迅速地冲进房间举起枪指向里面的人:“不许动!”

“啊!”

短促的惊叫声响起,赵洋端着枪的手不由得一顿——只见这居然是一个重症病房,里面堆满了各种正在运作的仪器,在一堆管子之中的床上还躺着一个病人,而在仪器和病床后还躲着四个医护人员,两个中年医生,两个年轻护士,都是白人alpha。

那四人显然并不是武装分子,虽然出现在恐怖分子建造的船上,但无论从外貌还是情绪,都与普通医院里的白大褂们没有区别。

“抱歉,我们只是医生,并没有武器。”看上去年纪最大的棕发alpha男人举着手,一脸紧张又害怕地用英文道,“请原谅我们,我们只是负责这个病房的团队。”

“这里只有你们?”范伦丁并没有放下枪,严肃道。

“是,是的,真的只有我们,并没有人通知我们撤离。”另一个女护士也强压下惊恐道。

赵洋并没有相信他们,直接上去快速搜了一下四人的身,发现没有藏匿枪支后,范伦丁才稍微放松了警惕。

“这是谁?”蔡司已经走到了病床旁,他打量着陷入氧气罩和一堆管子里的濒死年老白男,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诡异的眼熟感。

主治医师说出了一个四个人都从未想过的名字

“不是吧,是我想的那个沃格特吗?”

赵洋不可置信地看着被现代医学吊着气的白人,不敢想象那是他一个中国人都在电视里经常听到的西方政客名字。

“沃格特先生已经在SEL住了7个月,他的肝脏衰竭导致了脑损伤,所以我们团队只能寸步不离。”

身为美籍华人的蔡司这时已经确认了面前的人如假包换,一旁的范伦丁也不禁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也是在这一刻,几人才真切地认识到LEBEN背后所拥有的权力根系是如此深重地扎根在现实世界之中。

蔡司等人又迅速审问了一番四个医护,在对方咬死并不清楚参与基因实验的儿童在哪儿后,他们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将门病房反锁就转身离开,向着下一个区域继续搜寻了。

“怪不得屋大维觉得自己能够与弥赛亚对抗。”

蔡司步履匆匆地走在雪白的走廊里,冷笑一声开口道:“诺伦家族的确依靠伊甸园的人命积攒了难以想象的权力网络。”

一向沉稳的范伦丁也忍不住低声道:“这可真够恶心的。”

“这个世界上富人与穷人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是平等的,但伊甸园打破了这种平等,所以才能在当权者之间疯狂蔓延。”夏青道。

走在最后的赵洋在听见夏青没有情绪的话语时,他的心里也终于冒出了那个隐秘的念头——徐长嬴做的未必是错的。

他在所有人之前独自面对了这样的犯罪深渊,他当时会怎么想。

如果给他一个同时毁掉自己和深渊的机会,其他人也许会犹豫,但徐长嬴一定不会。

因为他是徐长嬴。

赵洋攥紧了手中的冲锋枪。

很快,蔡司等四人就将九层甲板西侧区域搜寻了一遍,发现这一区域应当是重症病房区,他们陆续又发现了两个病房里有患者和专门的高级医护团队,其中一个英国人还是因接受过心脏移植产生了剧烈排异,进而陷入了植物人状态。

赵洋望着那苍老濒死的脸庞只觉得一阵作呕,他甚至不敢去深思放在那个年迈身体里的心脏是从永生会搜寻来的年轻人胸腔里剖出来的,还是由专门培育有他亲生血脉的孩子提供的。

终于,在快要搜寻完西侧的时候,D队在倒数第三个房间与潜伏着的三名雇佣兵撞了个对面,在短暂的交火之后,赵洋四人直接击毙了一人,伤了两人。

距离开始搜查已经过去了15分钟,耳麦里的B队频道开始陆陆续续有专员汇报自己当前负责的区域情况,但无一搜寻到孩子踪迹的,盘问医护人员也都是含糊不清,说医疗中心已经没有孩子了。

其中塞缪尔等四人负责的区域甚至发现了有孩子居住痕迹的三人间病房,但仍旧没有发现一个孩子的踪迹,B队所有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假使屋大维等人将60多名孩子从医疗中心分散转移至整艘游轮的上千个舱室,那任务的困难程度将被提升好几倍。

B队的任务无法实现,就只能寄希望于破坏发电机组的C队。

赵洋看了一眼腕表,发现距离他们登上游轮已经过去了20分钟,劳拉和齐枫他们应该也已经进入了这艘游轮。

而蔡司则靠在墙壁上,低头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永生会暴徒,敲击耳麦进入B队的频道里汇报起9层甲板西侧区域的情况。

“蔡司。”

就在这时,塞缪尔突然只在D队四人的频道里叫住了蔡司,他低声道:“刚刚安柏让我告知你们,游轮的监控系统已经被切断了。”

话音落下,赵洋看见夏青握着枪的手猛地顿住了,下一秒,蔡司就对耳麦里的北美一级警督沉声道:“收到,谢谢你,塞缪尔。”

营救徐长嬴和徐长嬴本人的事情并没有被泄露给全部专员,赵洋还在直升机上听到有人奇怪嘀咕着这次行动怎么没有看到传说中的beta专员。

“应该的,艾德蒙也是我的朋友。”

塞缪尔笑了一声,洒脱道:“我们的人手是够的,放心,8层西侧两处电梯都是可靠的,你们可以走那里,祝你们一切顺利。”

电流声消失,塞缪尔退出频道的那一刻,蔡司抬起眼,与夏青、赵洋对视一眼,随即他低头看向自己腕上的表盘,“走。”

D队一行人四个人步履匆匆,很快就回到了8层甲板,站在电梯前时赵洋的心脏还在狂跳着,他迅速按下了下楼的按键。

“6层甲板按照原本规划是公共区域,有宴会厅、剧院与餐厅,能够关押人的房间比较少,屋大维手下的武装分子此刻有一半是聚集在顶层甲板守着他自己,剩下的大部分应该被安柏和塞缪尔他们牵制住了。”

“但是,我们人数还是不够,”蔡司深呼一口气,沉声道:

“所以,一旦我们侦查到对方的武装人数超出了5人以上,我们需要立刻折返,等待完成任务的劳拉或者塞缪尔前来支援。”

话音落下,电梯也同时到达,蔡司侧过脸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夏青,只见极优性alpha白皙冷峻的脸庞上没有任何情绪,也侧过脸定定地看向自己。

“我明白。”

他明白的,如果解救徐长嬴的过程中他们之间出现伤亡,这场行动对于徐长嬴而言会失去全部的意义。

“我希望这辈子以后不要再见到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

夏青再次想起了被监察专员带走前的徐长嬴,那人笔直地站在会议室的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人,但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徐长嬴永远都是这样的人,哪怕从优性alpha变成了beta,这一点也没有变过,在他的内心深处里好像埋藏着一架无形的天平,很多人,很多事都比他自己更加沉重。

但是这一点对于夏青而言实在是太痛苦了,以至成为两人之间无法跨越的一道裂隙,他一次次与徐长嬴争吵又不断妥协,最终迎来了这一无法挽回的后果。

在徐长嬴的世界里,徐长嬴无足轻重。

但在夏青的世界里,徐长嬴却比一切都更重要。

电梯下降之时,夏青望着镜面里自己苍白又陌生的面庞,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好像这样的绝望场景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在他的人生里发生过一次。

但是为什么已经恢复大半记忆的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叮。”

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D队又从洁白无尘的医疗中心回到了奢华富丽的游轮之中,一切的装修细节都暗示着这一层依旧延续着旧有的商业模式。

夏青等人的面前是一条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根据已有信息,他们知道前方的场域应该依次是宴会厅、高级餐厅和剧院,然后才是客舱。

“现在还有多远?”赵洋低声道。

“直线距离253米,”蔡司看着电子地图上那个小小的信号源,“那就是在东南角的船尾方向,一直都没有变动过,我们要穿过宴会厅和剧院一直向前走。”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一听到只有两百来米,站在夏青身侧的赵洋简直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蔡司虽然面上不显,也不免有些紧张和焦急起来,但是身为D队负责人,他还是肃然道:“现在更不能着急,虽然直线距离很短,但内部结构我们并不清晰,一定要慎重行事。”

四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知晓了对方的想法,下一秒,蔡司就转过身,几人一同向前奔去。

转过电梯通道的走廊就应当是宴会厅,然而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当夏青蔡司四人踏进雕花的开合门时还是微微一怔。

因为面前的赫然不可能是宴会厅,或者高级餐厅,而是一间富丽堂皇的赌场。

“我真的服气。”

赵洋拎着枪站在金色的大厅里,看着身侧的赌桌上的轮盘和五颜六色的筹码,终于忍不住道:“在楼上治病续命,在楼下还要醉生梦死赌两把,屋大维这是把LEBEN贵族当羊薅吗?”

夏青望着金碧辉煌的四周,思索了几秒后沉声道:“根据这个赌场的规模,SEL巅峰时期接收的高级成员应该是现在五倍以上。”

硕大的赌场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无论是洋酒吧台还是各色赌桌和老虎|机都崭新鲜亮,加上天花板上的十几盏巨型水晶吊灯,以及鲜艳昂贵的巨型油画等华丽内饰,身处其中的四人只觉得自己宛若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整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奢靡华贵的梦突然被按下的暂停键,停留在了最热闹的那一刻。

“看来LSA大会后的弥赛亚确实重创了屋大维派系,”蔡司又低头看了一眼电子地图,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毕竟2004年LEBEN的全球成员数就在一万以上了,现在有暗网加持,翻十倍都是保守估计。”

尽管心里隐隐有些奇怪,但几人当前的重点并不是永生会,而是此刻正在同一层甲板的前beta警督,因此还是谨慎又迅速地从不同的赌桌里穿梭着。

赌场的设计通常会让玩家在进入后“迷路”,从而延长他们在赌场内的停留时间,所以虽然看上去空荡荡的,但四人还是在赌场里多绕了一圈路才抵达出口。

走出赌场时,蔡司再度看了一眼信号方位,发现距离已经缩减了一半,也就是他们需要沿着走廊向前走,穿过剧院。

一路上都没有人的状态让D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不过两分钟,他们就在金色的吊灯光线中进入了剧院的区域。

而就当蔡司在剧院的门前停下来,再次确认信号方位的时候,他却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时刻悬着心的赵洋立刻低声问道,“是位置变了吗?”

夏青也忍不住攥紧拳头,抬起头看着一手已经扶上隔音门的蔡司。

“不,没有变,”蔡司脸色微微发白,“只是我才发现我们现在离他只有70米了。”

“那不是很近了——”赵洋正要脱口而出,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因为游轮内部格局的变更,他们从到了6层以来都是走一步判断一步,下意识认为徐长嬴应该是被屋大维的人关在了某一个客舱里。

但蔡司手里的电子表盘上赫然显示着,信号源就在他们正前方70米——那不是就在剧院之中吗?

但为什么要将徐长嬴关在剧院之中,这个念头冒出的一瞬间,赵洋的脸庞也慢慢褪去了血色。

毕竟与LEBEN这个邪教组织接触以来,赵洋等人就已经见识到了数起具有仪式感的诡异犯罪,四个月前沈锋在暗网里当众被肢解的“表演”还历历在目。

在这一刻,除了并没有参与早期办案的范伦丁,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但是信号源还在。”

须臾,当蔡司和赵洋的思绪仍在震荡之时,夏青的声音蓦地响起了,宛若坠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沉默。

在弥漫着香水味的奢靡走廊里,蔡司转过头,看见了夏青那双明亮如镜的眼睛。

半晌,蔡司道:“我与你先进去,范伦丁留下与赵洋等我们指令。”

蔡司在阿布扎比就与夏青合作过,他已经见识到了S级alpha在黑暗中的感知力,因此短暂的深思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夏青。

赵洋下意识想要抗议不能让夏青冒险,但在看到夏青眼底那坚定和执着的光亮后,还是将话吞了回去,只语气艰涩地开口道,“你们没有发现其他情况的话,我们一分钟后进去。”

说罢,赵洋与范伦丁就后退三步,手持着冲锋枪在走廊里戒备了起来。

而夏青与蔡司对视一眼,蔡司推开了那精美装饰过的隔音门,走廊的光瞬间倾泄进漆黑的一片的千人剧院,给整个空间带去了微弱的照明。

两人都是优性alpha,所以一进入封闭的空间就能敏锐感知到空气中竟然没有任何陌生alpha的信息素,不由得微微一怔——怎么会没有人看守。

但蔡司迅速反应过来,他在弱光里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二人分开前进,于是夏青就与他各自选择了一条过道,沿着台阶一步步向着正前方的舞台悄声走去。

整个剧院都是按照百老汇复古风格打造的,大约有30排座位,除了脚下时不时出现的安全标识的绿灯,就只有舞台左侧的一盏地灯亮着,照亮了一小块红色幕布。

走到剧院座位的中间的时候,夏青就已经在有限的光线中,看清舞台的边缘似乎有一个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人影。

几乎在一瞬间,夏青的胸腔猛地泛起了窒息般的痛楚,他死死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心脏也震颤了起来。

求你。

极优性alpha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求你,不要出事。

万千思绪只在一瞬间,另一侧有信号源指示的蔡司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人影,并且由于他所处的过道更靠近右侧舞台,所以更快地冲了过去。

夏青在黑暗中快步奔下台阶,不过须臾他就与舞台只剩下了三排座位的距离,但也正是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身侧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呼吸声——而且不止一个。

黑暗里夏青意识到了什么,他瞬间顿住了脚步。

伴随着蔡司的迅速靠近,他腕表上的信号源与舞台上的人影也几乎要重合到一起,就在北美警督即将靠近舞台,甚至已经看清昏暗光线中beta身上的白色衬衫时,夏青的声音骤然在黑暗和耳麦里响起:

“不要过去!”

蔡司本能地从夏青的声音里听出了极其危险的信号,他虽然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面前的beta就是信号源本人,但极强的身体控制力让蔡司迅速止住了步伐,并在下一半秒就抽出了战术背心上的手枪。

“砰。”

一道电流的闷声响起,与此同时千人剧院的每一盏灯都骤然亮起,瞬间整个空间如同白昼,蔡司的眼睛无法适应这样剧烈的光线变化,于是只能下意识用未拿枪的手挡在眼前。

而就在这短短一两秒的模糊视线中,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徐长嬴居然站了起来,并缓缓走到舞台边,静静地看着他。

而下一秒,蔡司的视力已经彻底恢复,他在看清“徐长嬴”面容的一瞬间,瞳孔瞬间紧缩。

“晚上好,先生们,我已经在此等了你们90分钟。”

那是一个有着标准英式口音的beta白人,绝无可能是徐长嬴。

蔡司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劳拉给的腕表,表盘上赫然显示面前的这个年轻白人就是信号源本身。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明明Wiesler追踪器是他亲手注射到昏迷的徐长嬴手臂里,连徐长嬴本人都不知晓这件事。

“这不可能,你是谁 ?”蔡司举起枪,神情森冷地死死盯着面前的年轻人,“艾德蒙在哪里?为什么追踪器会在你的身上!”

“哦,你是说这个?”

在夏青与蔡司冰冷的注视下,手无寸铁的beta缓缓举起手臂,在舞台探照灯的强光下,两人清晰地看见他的手臂上一道一厘米左右的血痂伤口,显然是刚刚才将生物追踪器埋进皮下。

“很遗憾,从两个小时前AGB专员登上‘oasis’游艇时,emperor们就已经知道各位的到来,并让我在此等候先生们。”

蔡司脸色瞬间惨白,他此时意识到不仅是他们,安柏和劳拉带领的AGB专员的行踪也早已暴露,一股汹涌的不安和寒意在他的胸腔里翻腾着,蔡司只能用尽全力克制住情绪,咬牙冷冷地举枪指着屋大维手下。

“艾德蒙,不,——尼禄在哪儿!”

“提比略阁下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带几位前去与尼禄见面。”年轻白人不卑不亢道。

“回答我!尼禄在哪儿!”北美警督单手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一字一顿地厉声道。

也许是真的感知到了优性alpha专员的强烈杀意,一直保持刻板瘆人笑容的年轻人终于收敛起了笑意,转而面无表情道:“你真的以为这种威胁对我有效吗,先生?”

“你瞧,你的另一位同伴显然要比你聪明得多。”

话音落下,蔡司意识到了什么,他保持着举枪的姿势缓缓转过头,在看清身后场景的一瞬间,一股可怕的毛骨悚然的情绪瞬间在他的身体里炸开。

夏青正站在前三排座位席旁的过道里,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极优性alpha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在骤然亮起灯光的千人剧场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人。

除了夏青以外,就在他身侧的前三排座位席里,还有六十多双惊恐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那正是B队此刻正在楼上甲板不断搜寻的儿童。

每一个孩子的双手双脚都被死死地捆住,嘴巴也被胶带严密地封了起来,不知在过去的年岁里经历了什么,不约而同地一声也不敢发出,只能无声地流着眼泪望着成年人们。

因为都是10岁以下未分化的儿童,所以在方才昏暗寂静的剧院里,注意力全在舞台上的两个优性alpha自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他们每一个人的座位下有雷|管。”夏青望着蔡司,仿佛是为了怕孩子听懂,用的是中文。

蔡司怔怔地望着那几十双布满恐惧的眼睛,举着枪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他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那件最糟的事情不要发生。

就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只听站在舞台上的年轻人笑了一声。

紧接着,蔡司正对着的剧院大门骤然被推开。

脸色铁青的赵洋和范伦丁正被四个手持冲锋枪的雇佣兵抵着后背缓缓走了进来,范伦丁神情仓皇地抬起眼,看见了站在远处舞台旁的两人,下意识喊了一声:“长官。”

绝望在这一刻终于涌进了蔡司的胸腔。

舞台两端的侧门里又走出了四个身穿黑西装的alpha雇佣兵,在被控制住的那一刻,蔡司等人听见夏青冷冷地用英语开口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主持百人大会的梅菲斯特,对吗?”

被冲锋枪口抵住后背的赵洋猛地抬起头,对上站在聚光灯下白衬衫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

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并没有承认或否认,他只是后退两步扶着椅背,与站在四个月之前屏幕里那个噩梦般的白色房间里一样,面带戏谑地故意冲台下鞠了一躬。

既像是在为结束的戏谢幕,又像是在宣布着新的一场演出的开始。

下一秒,赵洋的视线就被黑布彻底阻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