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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出好戏

第13章 一出好戏
“那个鬼面人,不是真的鸮鬼。”

回去路上,萧潋意忽然这样对他说了一句。徐忘云侧头看他一眼,问道:“为何?”

“阿云,在这之前,你有没有听说过墨鸮阁的名号?”

徐忘云:“听过一些。”

“那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徐忘云细细回想一下,摇头道:“不曾。”

“是了。”萧潋意说:“世人未曾见过其貌,单凭对‘鬼’一字的想象,便料定那人定是一身漆黑,且面目可憎,满口獠牙了。”

徐忘云说:“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是真的?”

萧潋意笑道:“我为何知道……唔,这说起来倒是个有趣的故事,多年前我还真曾窥得过一角庐山真面目,墨鸮阁阁人有一特征,那便是左耳都奇长,那人没有,所以一定是假的。”

“……”他这话无根无据,鬼扯的实在太明显。徐忘云显然不信,萧潋意眨眨眼,“阿云,我为何要在这种事上骗你?我说他是假的,他便一定是假的。”

行吧,徐忘云不与他多争论,顺着他道:“那他为什么要假冒鸮鬼,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虞府。”

“阿云,你细想一想,不觉得奇怪吗?那日我说李屠夫有个儿子尚还在世,隔天他的儿子便在京中闹市里被抓到了,我说或许是墨鸮阁作乱,今日便莫名跑来一只假冒的鸮鬼。”

萧潋意摸着下巴,嘟囔道:“奇怪,奇怪。”

徐忘云说:“那你以后一定还是少说话好了。”

萧潋意:“……”

萧潋意语塞片刻,心想这木头疙瘩脑子又不合时宜地被树根堵死了。他长吸一口气,刚要向徐忘云再细细解释一番,转头却见徐忘云正一眼不错的盯着他,明明他脸上仍是一派近乎木然的面无表情,萧潋意却不知怎的,竟从他眼里看出了点促狭的意思。

萧潋意这次是真真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跟木头竟是在打趣他!当下笑道:“好啊,阿云,你学坏了。”

徐忘云说:“是虞怀章。”

萧潋意点了点头,这桩案子从头到尾,频频有不合逻辑的怪事发生,背后之人如此捣鬼定是只有一个目的,他不希望查到凶手,或者说,他是在掩盖着什么。

“八年前李屠夫那桩案子定有隐情在,且这件事一定不小,或许还有可能关乎到他的官职……乃至项上人头。否则虞怀章犯不上如此急迫地欲盖弥彰,宁愿拿亲生女儿的清白去掩盖,也要确保此事不会被人发现。”

但要把这事完全地揭开,也只能先从八年前的那桩案件查起。

萧潋意沉吟片刻,道:“萧文琰不是蠢货,咱们想得到的,他只会比我们更快的想道,若我想得没错,现下他人便已经在大理寺中了……走吧,阿云,先回去。”

“做什么。”

“等。”萧潋意只说了一个字,“且等着,今夜,不会太平的。”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谁也没心情睡觉,徐忘云合衣坐在屋中,长剑放在桌上,明亮月光从窗外洒入,在剑身上勾勒出一道冷冽的光。

过了不知多久,房门忽然被人笃笃敲响,徐忘云拉开门,果然见萧潋意站在门外,见他出来,简短对他道:“走。”

徐忘云这就知道,是时候了。

远远地,无数佩刀侍卫手举着火把,从院外鱼贯而入,里外将虞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院内亮如白昼。萧文琰身骑骏马,缓慢走出人群,站在首位,在他身侧有两个侍卫拘着一个面如土色的中年男子。

二人并未走近,只在一个能看清这边情况的暗处的躲着。萧潋意认出来了那人,低声对徐忘云道:“那是大理寺现任少卿,胡誉。”

徐忘云听了,便又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萧潋意低声说:“萧文琰办事一向奉行雷霆手段,能现在这般将人扣着,他手里一定是拿到了点什么……你且看着。”

果然,要不了多久,内院之中,就见虞怀章不快不慢的走了过来。

明明已是深夜,他此时从头到脚却穿戴地十分整齐,见此场景,面色反而没一丝慌乱,从容非常,不急不缓地站到了萧文琰面前,腰板仍是挺得笔直。

看来他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了。

虞怀章面不改色拱手行礼,周到道:“昶王殿下万安。”

萧文琰并未下马,就着这个姿势缓缓道:“虞大人,不知今夜过得可还安好。”

“托殿下的福,老臣一切都好。”

萧文琰冷笑一声,十分倨傲地看了旁边士兵一眼,那拘人的两个士兵便毫不留情将人往前一摔,正正摔到了虞怀章的脚下。

胡誉吓得缩成一团,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虞怀章从眼角瞥了眼胡誉,仍旧道:“不知殿下这是何意?”

“胡誉,大理寺少卿。”萧文琰道:“八年前李屠夫一案,正是他主理,虞大人,不会全忘记了吧?”

“老臣愚昧,也只是隐隐看他眼熟,不知殿下这是……?”

“虞大人,你也知道,本王耐性不是很好。”萧文琰拿出一幅卷轴,在手中抛了抛,“本王挂念虞大人事多操劳,人证物证,便都替你找来了。你若识趣,从实说了,念在往日大人劳苦功高,本王或还能向父皇替你求个恩准从轻发落,若不老实……哼。”

他冷冷道:“那怕就要辛苦虞大人,多受些牢狱之苦了。”

胡誉缩在虞怀章脚下不停颤抖,哆嗦道:“下官……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虞怀章的眼神在他们几人身上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回到萧文琰身上。

他虽已到暮年,一双眼却不见半点浑浊,仍锐利如明镜一般,布满皱纹的脸上具是老谋深算的精明。

他盯着萧文琰看了片刻,忽然笑起来,语气中皆是深觉可笑的荒谬之意,高声道:“殿下是觉得,杀了婉儿,我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是我自己?”

萧文琰眉头一皱,不知道他这是突然抽的哪门子疯,便听虞怀章道:“老臣一把年纪,为何要去杀我自己的孩子?为何要去害她!殿下,您就不觉荒谬吗?”

一旁躲着的萧潋意笑了两声,他瞧这场闹剧,只当看瞧两条恶犬为一点吃食争夺撕咬,作壁上观,有趣极了。

“我女儿尸骨未寒!”虞怀章忽然激动起来,一甩袖子,向着皇宫方向拱手道:“圣上感念我年事已高,特准二位殿下前来,那是天恩!老臣本期盼着殿下能将恶贼绳之以法,还小女一个公道,却不想殿下不去追查犯人,却整日抓着八年前的旧案不放,如今倒还来指控我,殿下,您就不怕寒了臣的心?若婉儿泉下有知,她安能放心,安能合眼啊?!

“呵。”萧潋意叹道:“精彩。”

徐忘云终于忍不住道:“你别说话。”

虞怀章身为文官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修炼的巧舌如簧,在颠倒黑白一道上可谓登峰造极。但不巧,他这次面对的是萧文琰。

萧文琰一向目中无人,最擅长一句话噎死人,闻言当即冷笑一声,“虞大人好口才,不过要依本王看,虞小姐若是泉下真有知,得知你为求自保不惜随便拉个匹夫认罪,往她头上泼这等脏水,才真真是要死不瞑目了。”

听这一句,虞怀章面色反倒平静下来,只道:“殿下莫胡说。”

“胡说。”

萧文琰将那卷轴往虞怀章脚边一丢,道:“你倒说得没错,李屠夫那案,卷宗上是记得清楚。只不过本王要劝你,下此再行此事,要记着找个硬骨头。”

卷轴被砸得散开来,骨碌碌滚了一地。

“你非要逼本王将这层烂皮扯下来,便如你所愿。”萧文琰道:“那年你家女儿落了水,被一李姓屠夫所救。谁知你女儿醒来后竟当街指控那屠夫是抢她银钱不成才将她推落了水,你匆匆赶到后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那屠夫押入大牢。那屠夫在狱中受尽折磨,百般伸冤,你充耳不闻,丝毫没对你女儿的话有所怀疑。”

徐忘云和萧潋意对望一眼,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竟是如此!

“后来,是你家小女儿,当日在岸边目睹了全程的虞妙仪,她受够了良心的煎熬,在隔日冲进你书房,哭诉着将真相说了出来。你听后大惊失色,然而却拉不下那个脸去翻自己的案,便干脆杀人灭口,让那李屠夫将这罪名坐得实实的。”

“当日在书房的目睹全程的胡誉等人,便都在后来连续升了官……嗤,虞大人,真是好计谋,好算计啊。”

虞怀章面色铁青,沉默半响。

正当众人皆以为他是无话可说要认罪之时,虞怀章忽然说,“是我与否,又当如何?”

萧文琰道:“如何?”

虞怀章:“殿下这一番分析,倒是说得很有道理,倒要让本官合掌佩服了。不过,只凭他胡誉一人所言便要定我的罪?殿下,可有失礼法啊。”

“那桩案子如何,与我有关系否,全然又是另一桩事。殿下亲临我府中是为何?杀害婉儿的凶手是谁?殿下可有定夺啊?”

“……”

胡搅蛮缠之辈。萧文琰面上攀上一层厌烦,显然是不打算再与他多啰嗦,一手向前一挥,便有侍卫上前要将他拿下。

虞怀章不躲不闪,厉声喝道:“谁敢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