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然而，就在沈夕然宣判此行失败的时候，收银员小声说了句“加油”。
沈夕然的眼睛霍地亮了：“你认识我吗？”
收银员笑道：“你那么帅一定是练习生吧。”
沈夕然语气不自主地带上了骄傲：“马上就出道了，团名是FOURST，请支持我们哦。”
收银员更加真心实意地喊了声“加油，等顾客离开，才小声问同事，M娱乐的新团改名了吗？
沈夕然心情愉悦，阳光明媚地将美式咖啡递给林泽：“请你了！”
林泽嘴角抽了抽：“真大方。”
沈夕然满意了，宣布可以打道回府，一抬头，却见眼前多了几张粉红的面孔。
瞧着和沈夕然差不多大的几个女生推来推去，掐来掐去地挡在了他们的身前，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林泽不知道她们要推攮到几时，只好率先开口：“有事吗？”
为首的女生看了他一眼就飞快地低下头去，声音有些激动地说：“我们是‘水苗’，请问你是淼淼的师弟吗？”
淼淼是M娱乐的现役女团成员。
“不是，”沈夕然大方回应道，“我们是FOURST，8月8号出道，请多多支持。”
女生们一对上他的笑眼就好似被灌了迷魂汤，晕乎乎地表示一定支持，颠三倒四地说了好些应援语。
待沈夕然拉着大哥笑眯眯地挥手道别，几位小姑娘才缓过神来，问出了同收银员一样的问题：M娱乐的新男团改名了？
此时，哼着歌的沈夕然绝想不到，他的一个突发奇想，为两年后的绯闻埋下了伏笔——人气偶像沈夕然出道前曾神秘现身M娱乐，疑似地下恋情浮出水面。
连M娱乐看到此则新闻都震惊了，私下里搜寻这位不存在的恋人。
当然，都是后话了。
沈夕然跟林泽回到宿舍，发现他们确实得好好打扫卫生，家里都快成垃圾厂了。
之前训练的太累了，回来倒头就睡倒没什么感觉，现在出去溜了一圈，一开门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沙发上、桌椅上，到处都是衣服，水槽里没洗干净的碗筷堆得像座小山……
沈夕然捏住鼻子：“辛亏妈妈说要来看我被我拒绝了，不然她又得骂我在养猪了。”
不养猪，怎么会把家弄得跟猪圈一样。
林泽勾了勾嘴角，把咖啡放到玄关，捋起袖子和沈夕然分工行事。
两个人都是早早就离家独立，手脚麻利，沈夕然高负责擦窗户、晾衣服，林泽扫地、拖地把垃圾分类好先堆到门口去。
沈夕然把房间里的床套和枕套都卸下来扔洗衣机里去了，重新换上一套嫩黄的上去，花纹是他妈妈选的，上面绣了几只小兔子，看起来特别童真可爱。在妈妈眼里沈夕然就算长得比她还高了，依旧是个小宝宝。
整理完自己房间，沈夕然又准备去路珂他们屋，被林泽拦下来了。
“别惯着他们，让他们回来自个儿收拾。”
“可是……”
以沈夕然对他们的了解，估计练完回来直喊累，收拾房间的事又糊弄过去了。
林泽摆手：“我会监督他们。”
沈夕然只得作罢。
他们俩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在屋子里喷了空气清新剂，把窗帘全部拉开，窗户和门都打开来通风，宿舍就焕然一新了。
沈夕然瘫在沙发上问林泽洗澡吗。
林泽打开笔记本电脑，一面滑动鼠标，一面答道：“你先去，我等会。”
“那我休息会儿再去。”沈夕然捞起小黄鸭抱在怀里，眼巴巴地看着林泽敲敲打打。
林泽摘下耳机：“有话说？”
沈夕然摇摇头又点点头，盯着脚尖说：“我们再过两天就要正式出道了。”
林泽观察他的表情：“紧张了？”
“也不是，”沈夕然摸了摸怦怦直跳的胸口，“我有点害怕。”
起初知道可以出道是兴奋的，可随着日子的不断推进，那激动的心情渐渐被焦躁不安所淹没，他害怕失误，害怕观众不喜欢，害怕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会付之一炬，更害怕对不起父母的期望。
深深地叹一口气，沈夕然心想，跃哥他们应该也是一样忐忑，首演那天经纪人会亲自开车送他们，况且现在体育馆里又进不去，有什么好踩点的呢。
林泽察觉到今日的沈夕然有些反常，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怕是正常的，”林泽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拿前辈举例，“Shiny boys的新人时期也会紧张到出错，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魅力。”
道理沈夕然都懂，但是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是懂能解决的了。
“你会怕吗？”沈夕然小声问道。
林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我有一首歌原本准备唱给杜依听，虽然不是专门写给他的，你想听吗？”
唱给杜依？
沈夕然脱口而出：“想。”
林泽鼠标一点，音乐响起，他口条很好，吐字清晰，再快的歌词也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没有兴趣跟你玩幼稚的填词游戏，Battle不是让你乱发脾气。”
“……你的实力还不如一个孩子……想让我给你鼓励？不如先去照照镜子，镜子里那个Loser是不是很熟悉。”
空拍过后，林泽发出一声轻笑，眼神中尽是不屑。
“没错，那个，小丑，就是，你！”
沈夕然听得目瞪口呆，正想着得亏今天杜依走得快，听到这歌不得当场落泪，就听林泽接着唱道：
“别哭，你的灵魂早已干枯，流出来的全是怨毒。”
这就厉害了，现场反应都预判进去了。
沈夕然说不出话来了，啪啪啪鼓掌。
林泽关掉音乐播放器：“这歌我没给程哥听过。”
沈夕然知道他的意思，经纪人不允许歌词带有攻击性，想发就得改，不改只能躺在硬盘里生灰。
林泽沉沉地望着沈夕然的眼睛说：“我想站在最大的舞台上歌唱，所以我暂时妥协了，不怨公司的决定。”
他着重强调“暂时”二字。
没有能力改变规则时，那就先顺应规则。
沈夕然站起身，顾不得自己害怕了，反过来安慰大哥：“我们好好工作，多多赚钱，等以后有钱了，我们也像那些大明星一样开工作室、开公司，到时候想唱什么唱什么，谁也管不着。”
林泽笑了：“你想得挺美。”
沈夕然张开右手：“我们有五个人呢，人多力量大！”
是的，他们是一个团队，是同事，是战友，也是家人。
林泽的指尖摩挲着黑色的键盘：“你问我怕不怕，我唯一怕的就是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
“不会不会，”沈夕然拍着胸脯保证，“我会经常提醒哥的，你超酷。”
林泽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沈夕然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你、超、酷！”
林泽满意了：“乖。”
沈夕然：“咦？”
没多久，安跃三人回来了，宿舍里霎时热闹非凡。
五个大男孩硬是挤在了一张沙发上，路珂和柳斯淇左右护法似的，坐在两边扶手上，分享他们拍的认证照。
“哥和小然的照片摆在最中间，妥妥的门面待遇啊。”
路珂厚着脸皮道：“双门面，双主唱，双RAPPER，还有一个全能ACE，我们团不火天理难容啊！”
安跃咋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团有7个人。”
沈夕然说：“是五ACE四门面，九个人。”
柳斯淇：“谁是那个丑担？”
沈夕然躲到安跃身后，大声说：“谁对号入座就是谁咯！”
柳斯淇，怒！
安跃：“嘎嘎嘎嘎嘎！”
路珂：“鹅鹅鹅鹅鹅！”
林泽……默默掏出了新买的耳塞。
*
8月8日，天气晴。
“今天的天气真好。”
沈夕然唰地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淡金色，长长的睫毛仿佛闪着光，当他回头一笑时，那光芒尤其闪亮。
“哥你说对吧！”
林泽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没有作答，而是抬手掀起薄被，解开睡衣纽扣，肩膀的肌肤逐渐现露出来。
长期锻炼的身躯有着一层漂亮的肌肉，看着十分坚韧。“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倒也不过分。
林泽套上T恤，随手把凌乱的头发向后一捋，将略长的发丝扎在脑后。
沈夕然感叹：“今天的天气真好。”
林泽弯腰提起长裤：“你说过了。”
“是吗，”沈夕然不以为意，“那再说一遍，重要的事说三遍。今天的天气真好！”
林泽站起身捏了捏弟弟的脸蛋：“叫他们起床。”
沈夕然被捏习惯了，也不挣扎，就这么扯着嘴说：“知道啦。”
结果沈夕然打开门意外地发现总是晚起的俩人，一个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另一个开着冰箱研究早餐吃什么。
瞧着脸色就是昨天没睡好。
坐在餐桌旁，抱着电脑重温练习室视频的安跃，仰头对他打了声招呼。
也是，沈夕然想，今天可是他们梦想起航的日子。
真是个好日子啊。
保姆车提前接他们去会场彩排，SHOW CASE舞台建在能容纳三千人的室内体育馆，升降台、喷火器一应俱全，规模甚至超过了当年的Shiny boys。
程畅坐在副驾驶时，向他们介绍司机。
“认识一下，顾冬，以后就是你们的专属助理了。我没办法每天陪着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顾冬约莫二十五六，厚嘴唇，皮肤黝黑。
他客气地同几人寒暄：“你们好。”
说话间，一辆白色的保姆车从他们旁边驶过，车子不稀奇，稀奇的是，平平无奇的保姆车身后跟了好几辆私家车，车窗具是摇下来的，探出一个个黑色的摄像机镜头。
顾冬扫了眼车牌，了然道：“是应振的车。”
“当艺人就是这种滋味吗？”沈夕然喃喃。
忽然觉得自己去便利店刷脸的举动十分傻气，真正的大明星哪怕捂得严严实实也会被粉丝认出。他们身上有一种气质是远超于常人的，那是浸淫舞台多年培养出来的，举头投足间的魅力。
“这才哪跟哪，”经纪人笑道，“等你们以后火了，走哪屁股后面都会跟着一群粉丝，前后还得安排车辆护航，防止私生饭追车。”
沈夕然咽了咽口水，眼前的大饼越来越圆了。
“Oh my God，”柳斯淇捧着脸惊呼，“我要火了。”
逗得车里的人直乐。
安跃则担忧地问：“三千人坐的满吗，到时候我们上了台看到下面都是空座位，岂不是很尴尬。”
林泽说：“放心吧，公司会买假粉的，观众肯定很热情。”
“说的也是，”路珂嘀咕，“虚假的粉丝也是粉丝。”
程畅：……
你们能不能对公司的宣发有点信心。
经纪人无奈地说：“你们别瞎操心了，都是真粉，公司就安排了几个粉头带气氛，喊口号。”
“咦，”沈夕然眨眨眼，“我们已经有粉丝了吗？”
“现在都是观望中的路人，能不能让他们变成FOURST的粉丝，就看你们的本事了。”经纪人没给他们虚假的信心。
沈夕然信心十足：“我们四个门面，用颜值惊艳他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脸在江山在。”
路珂颔首：“明明有实力，偏要做花瓶。”
顾冬好奇：“四个门面，还有一个人呢？”
柳斯淇没好气道：“还有一个负责拉面。”
顾冬哈哈大笑，怪不得程哥私下里说这是个小品男团呢。
林泽优雅地展示眼白，无聊。
安跃听着他们的对话，抿嘴轻笑，紧张感消了大半，他偷偷瞄向林泽，但见大哥依旧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
不用怕，登上舞台不是件恐怖的事情，相反，那是梦中的理想国。
说实话，对外貌没有一丝丝的自卑情绪，是不可能的。
正如概念照放出时，网友们所评论的那样，四位队友的外形太过出挑，安跃在其中显得尤为不起眼。
偶像行业又是对外貌最为挑剔的地方。
即便安跃有信心用实力弥补外在的不足，可队友如果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情绪，他难免会不自在。
反而像现在这样，大家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安跃反倒彻底放下了。
自信的力量是能够传染人的。
没错，安跃对自己说，他就是团队的门面之一，谁说超过一米八的才算帅哥，在他未来粉丝的心目中他一定是最帅的。
让柳斯淇拉面去吧！
落日熔金，淡色的天空变得浓墨重彩，云彩被霞光染红，远处的街道已经点起了夜灯。
到了体育馆附近，五人透过车窗仰望着馆场外的五副巨型海报，久久没有言语——那是他们为起航而扬起的帆布。
比起三人打卡的时候，正门的门口多了两个免费赠送应援物品的小摊，各式各样的灯牌如同天上的繁星点缀了灰白的路面。
林泽甚至看到了好几个手持他的横幅的少男少女，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是他们的脸上如出一辙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泽一直觉得粉丝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他们像你的父母，从某种意义来说也确实是，在你的身上投入金钱和感情，然而他们并不指望你回报什么，只是投过屏幕看到你便心满意足。
为你欢喜，为你忧愁。
路珂问：“我们能下去打声招呼吗？”
经纪人摇摇头：“以后有签售会和粉丝见面会，你们回馈粉丝的心情，攒到那个时候再抒发吧。”
“可是，”路珂目光不住投向蹲在摊前的几个女生，“她们那么早过来挺辛苦的。”
程畅叹了口气：“你现在下去会给粉丝一种错觉，只要早早的蹲守，等得够久，就能等到偶像真人。与粉丝见面一定得通过官方渠道，否则日后蹲守在酒店门口、停车场、公司附近的人更难杜绝，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路珂没想到这么远，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是我想岔了。”
“没事慢慢来，”程畅温和地笑了笑，“你们什么都懂，那我岂不是要失业了。”
几人跟着笑了。
柳斯淇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程哥。”
程畅扬眉：“怎么样，要不要改合约，给我加提成。”
大拇指一百八十度朝下转，传达出无声的拒绝。
经纪人：（→_→）
他们通过工作人员专用通道进入会场内部，正式演出之前要排练三次，灯光、音响、上下台的路径等等全部要确认无误。
柳斯淇胸前挂着特大号的名牌，一上台“啪”地就扑到地板上了，吓得安跃和沈夕然脸都白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
“救护车！要叫救护车吗？”
两个人围着他蹲下身，谁知道，柳斯淇一翻身，露出了张笑脸来。
“嘿嘿，我就是太激动了。”
他划拉着双手双脚，仿佛在水面上仰泳，用四肢将地板擦得发亮。
沈夕然扬起拳头，怒气攒了半天，霍地躺下身，挤在柳斯淇身边：“我也感受感受。”
安跃犹豫了一下，路珂已经颠颠地抱着膝盖坐到他们旁边，莫名傻笑起来。
柳斯淇向林泽招手：“哥你也来，让我们用热情点燃冰冷的舞台！”
林泽单手插兜，赏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你是在用体温焐热舞台。”
“差不多啦，”柳斯淇拿起手机，“我们拍张纪念照嘛。”
林泽看向安跃，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也在胡闹。
安跃双手合十，眯起一只眼睛，对林泽做了个拜托的表情。
路珂和沈夕然一起耍赖地大喊“啧啧哥”，惹得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
林泽同他们僵持片刻，最终败下阵来，蹲在四个“尸体”前面，高举手机，拍了张俯视角度的自拍照。
沈夕然的剪刀手上，是柳斯淇的鬼脸，路珂的比心以及安跃的微笑。
林泽用这张照片，编辑了个人账号中的第一条团队动态。
@FOURST林啧啧：今夜，与你有约。[图片]
*
杜依怀揣着极其复杂的心情通过检票口，戴着黑色的口罩，他低着头走在人群中，耳畔不断传来粉丝们激动的聊天声，写着“FOURST”的灯牌在眼前晃来晃去。
土。
土极了。
杜依暗想。
FOURST的官方粉丝名叫circle，因为四季轮回是一个完美的圆环，粉丝们自称为圈圈。
连应援口号都土得很。
——林泽、路珂、柳斯淇、安跃、沈夕然，春夏秋冬，幸甚有你！
杜依只想尽快坐到位子上，但是天不遂人愿，没走几步就被几个粉丝拦住了。
“小哥你没领应援棒吗？”
圆脸女孩看着杜依空空如也的双手，善心地指着门口人流聚集处。
“有后援会免费发放，你现在去拿还来得及。”
“不用了。”杜依压抑着心中的不悦，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
圆脸女孩和身边的朋友对视了一眼，没有立马让出走道，而是互相咬耳根。
“不会是黑装粉混进来了吧？”
“前几天大群里也有人挑拨离间。”
“我再试探一下？”
杜依不耐烦地看着她们，心道真是饭随爱豆，一个个都那么讨人厌，喜欢半路拦人。
圆脸女孩状似不经意地说：“SHOW CASE的门票不好抢吧，我们还是托了大粉的关系才进来的呢。”
杜依口罩下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嘲笑：“新人团体的票哪会那么难，你们被骗了吧。”
圆脸女孩和她的朋友不动神色地把杜依围了起来，使着眼色说果然是黑粉。
“不好意思，能问问你最喜欢哪个成员吗？”圆脸女孩不依不饶地说。
杜依烦躁地拉下口罩：“哪个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