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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季蒙觉得他自己终于把冰山给撼动了一小块。

“我说,”季蒙看着巧克力店的小姑娘,“那便利贴,你要一张就足够了。”

“……?”

“另一个别贴了。”

“……?”

“那张给我。”

“哦?哦!”小姑娘说,“把您写的还您是吧?”

“不是。”季蒙看着这个小姑娘,心想可真够笨的,“把那位先生写的给我。”

“……”

……

——之后没过几天,老牌国企的那个案子,终于开庭了。

对方律师一上来就说:“此案的诉讼主体错误。XX粮厂与这些工人之间并不存在劳动关系,而只是一种劳务关系,劳动法并不适用。工人们只是由XX劳务公司派遣到XX粮厂去工作而已,这里有证据显示,档案还依然在XX劳务公司。既然不是劳动关系,工人只是被派遣过去,那自然就没有理由支付补偿金。”

认为诉讼主体错误,是此案案件的常用方式。

刘仕诚定了定神,说:“是劳动关系,还是劳务关系,并不看档案在哪里,而要分析是否存在隶属关系、如何管理等等。原告的确是由XX劳务公司安排进入XX粮厂工作的,但是,XX劳务公司在这里只起到了一个中介作用。我们坚持双方是劳动关系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首先,我们认为,原告与被告之间存在隶属关系,确实有着某种程度的管理与服从。比如,工人需要考勤、还有业绩指标,这都是劳务关系所不应该具有的。在劳务关系中,工人应该更加自由。我这里有几份详细的考勤记录和业绩记录,可以证明这种隶属关系。其次,XX粮厂向每个工人发放了‘工作证’等等证件,这就是等于承认了公司职工的身份,否则。第三,工人入职的时候,填写了‘报名表’。报名表上的信息可以显示,这是工作招用。第四,工人工资也由XX粮厂直接发放,这也可以说明双方之间存在劳动关系。”

对方律师很自信地笑了笑,又说:“原告方我请你注意一点,在劳动关系中,用人单位必须按照法律和规章等等为职工承担一定的义务,比如保险义务,就是一个硬性规定。而劳务关系则不需要,民就不必为其雇用的家政服务员缴纳保险。在此案中,原告在工作中的保险等等都是由XX劳务公司公司办理的,XX粮厂只负责劳务的适用,根本没有承担任何义务,所以并不属于劳动关系。至于原告方才陈述的那些,我也可以解释。第一,考勤和业绩等等,是XX劳务公司的要求,为的是了解派遣工人在被派遣期间表现如何。虽然有考勤和业绩,但是XX粮厂并没有根据考勤和业绩表现而做出任何赏罚,也就是说,不存在激励、扣发奖金或者开除等等任何管理方式。第二,工作证和报名表,都是为了操作方便,并没有明确说明是全职还是兼职还是派遣。第三,XX粮厂确实向工人发放工资,可是,那只是为了简化流程,才由XX粮厂直接支付。”

对方的律师不错。

不过,就像刘仕诚一直坚信的那样,律师,并不是要比赛谁更会说谎。实际情况是,如果一个人能把谎说的连对方律师都找不出丝毫漏洞,那只能说明这个人说的就是实话。律师之间的胜负,看的并不是谁更能信口雌黄,决定性的因素恰恰是谁说的是实话。

刘仕诚知道自己这边才是真相,所以他并不慌张。

于是刘仕诚又顺着说了下去:“被告方着重强调了保险。但是,根据我从市劳动局查到的资料,原告在工作中的医保社保等等都是以被告方的名义办理,虽然具体办理手续虽然是XX劳务公司公司出面,但是那只是XX劳务公司为被告提供的一种服务。事实上,不只是XX粮厂,XX劳务公司也同样以用人单位的名义为其他公司办理过多次类似手续,这是为了在中介市场上更有竞争力。至于考勤和业绩,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便确定这只是XX劳务公司的要求。考勤和业绩是否属于XX粮厂的管理方式之一还要听取公司内部职工的证词。今天会有与此案无关的其他劳动者出庭作证,这些证词可以表明,考勤和业绩与工人在XX粮厂的饭碗直接挂钩,绝非没有用处。至于工作证、报名表以及工资条,也有之前从其他劳务公司派遣到XX粮厂工作过一段时间的职工可以作证,这些派遣人员没有从XX粮厂得到过任何工作证、报名表以及工资条,只有正式职工才有可能具备这些东西。”

双方你来我往,交锋了多个回合。

如果是电影或者电视,到这里,刘仕诚就该说上一段非常煽情的词,感人至深的话。比如,这些工人是多么不辞劳苦,只为了一家几口的生计,讲讲他们年迈生病的父母,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子,甚至扬起工人的手,拍着工人的背,让众人看清那龟裂的皮肤还有微驮的身材。

但实际上,对于优秀的律师来说,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法官其实并不会同情弱者。

身为要做出审判的人,必须抛弃先入为主的观念,决不能由于对一方的偏向而左右了公正。

法官只根据事实说话。

即使是刑事案件,也不能带进去不该有的情绪。因为加害方可能说谎,受害者也可能说谎。

27、胜诉

刘仕诚请到的几位证人都依次出了庭。

有两人证明了考勤和绩效的重要性,这些可以说明,XX粮厂对于工人的工时和表现是有着严格要求的,工人必须遵守企业内部规章制度,这种命令和服从明显不只是劳务关系,因为劳务关系中两个主体的地位是平等的,双方之间是一种“劳务”与“报酬”的交换,有的只有协商,而没有管理。这两人中的一人是与原告方的一众人等在同一时期一起从XX劳务公司到XX粮厂工作的工人,后来却由于考勤和绩效不达标,而被XX粮厂开除。

还有两外两人是从前从其他劳务公司派遣去XX粮厂工作过的人,为了证明真正的派遣工人不会得到工作证、报名表和工资条等等。

……

最后,做总结陈述的时候,对方律师明显已经底气不足。

就只是一直说:“双方不是劳动关系。”

然后一直东一句西一句地说,一会儿说档案,一会儿说保险,看着很是可怜。

而刘仕诚的却是有理有据,逻辑顺畅。

此案当庭宣判。

原告胜诉。

XX粮厂需要支付补偿金432.1234万元。

从审判庭出来之后,那一群工人一起围住了刘仕诚。

“真是谢谢你,刘律师。”

“多亏了你,才能拿到这钱。”

还有人说:“我给您送只羊吧!”

“我老家的烤小鸟很好吃。我回去让媳妇串几个,给您拿来。”

“……”

刘仕诚表情尴尬,就只是说着“不用”、“不用”。

但是大家实在太过热情,到了后来,刘仕诚只得一边说着“我还有事”、“我还有事”,一边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律所坐了没多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拿过来一看,是季蒙。

刘仕诚按下了通话键。

“我看见报道了。”季蒙说,“恭喜。”

“谢谢。”

“写得不太详细,只说非常精彩。”

“……”

“我能想象得出。”季蒙说,“你是个好律师。站在庭上与人辩论的样子非常好看。”

“……?”

非常好看?

这是什么说法?

从没有人用这两个字形容过刘仕诚。

也不对,小的时候也是有的。

不过,越往后,刘仕诚身上就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自然也就没人再说这样的话。

刘仕诚也知道什么是好看。

比如,律师里有几个助理姑娘,看着就很时髦。

但是刘仕诚不知道季蒙用这来形容自己是什么意思。

自从上次在巧克力店分别之后,每次季蒙打电话来,刘仕诚差不多都接了。

刘仕诚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躲着了。

因为,与季蒙说几句话,也不是那么难的。

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辛。

既然这样的话,那应着几句,也都还好。季蒙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家伙,从来不会说的太多,就只是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刘仕诚回答也好,简单附和下也好,只是嗯一声也好,氛围一直都是轻松的。

这次也是如此。

季蒙又说:“这个案子很多人都知道。”

“嗯。”

“会有很多记者采访你吧?”

“我没同意。”刘仕诚说,“律所里有专门负责接待记者的人,如果他们解决不了,会用面形式来通知我,我再使用同样方式回复,依然由他们去告知记者。”

“……”

“我去忙吧。”季蒙笑道,“我先挂了。”

“嗯。”

有时候想一想,刘仕诚也觉得不可理喻。

怎么就与季蒙开始了这种闲聊呢。

真是难以想象。

自己的电话,有时也会响了。

随便回答应和几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不愿意的感觉。

因为季蒙并不会过分亲近。

……

然后,突然有那么一天,季蒙不再打电话来。

刘仕诚在几日之后,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差不多每隔一天就有点事的季蒙,最近一直安安静静。

不得不说,刘仕诚觉得有些别扭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打破生活的惯性。以前,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于是也希望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与他的狗一起,一直这样将日子给过下去。

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硬闯进来,将这种生活的惯性给改变,那刘仕诚也不会去思考那么多,而是会顺着那条与以前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轨道继续走下去。

此刻就是这样。

季蒙总是会打电话来,聊些有的没的。

现在一夜之间就再没有了,让刘仕诚感觉很违和。

像刘仕诚这种循规蹈矩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违和。

而且,刘仕诚也有点担心季蒙。

到底怎么了?

刘仕诚在网上查了一下,还去了季蒙的公司主页,没有任何消息。

让季蒙这样的身份,如果出了事,不会没有新闻。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方主动不再联系自己。

可是,到底为什么——

刘仕诚有点想要知道,却还是做不到主动去联系对方。

找人什么的,太奇怪了。

有什么理由找人呢。

想来想去,答案都是没有。刘仕诚从来不说没有意义的话。那么,打个电话过去,问你到底怎么了,显然就是没有意义的话。

他问不出口。

想了一下,无非两种可能:一、季蒙以前都是心血来潮。二、季蒙开始觉得没有意思。

作为一个律师,这点分析能力还是有的。

那就算了吧。

刘仕诚想,不管哪种可能,都没有必要再去琢磨了。刚刚有了一点联系,就这样断裂了。

一切恢复从前,还能省点时间。

……

——不过,事情似乎也并不像刘仕诚想的那样。

一个星期之后,刘仕诚收到了一个联邦快递送来的快件。

盒子很小。

打开一看,是一本影集。

美丽广袤的草原,各种各样的动物。

河里的犀牛,树下的长颈鹿……

然后——还有一种出现频率很高的动物,叫做季蒙。

既有在野外的,也有在城里的。

刘仕诚给季蒙发了一封邮件。正文为空,题目上只有四个字:你在干吗?

季蒙倒是很快就回复了。

他说:公司在肯尼亚建了分公司,我过来稍微打点一下,一个多月。

过了一会儿,又来一封,问:你想我了?

刘仕诚说:没。

季蒙回答:我也知道。不过我倒是经常会想起你。

 

28、相册

刘仕诚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那相册。

里面有纳库鲁国家公园的火烈鸟。几十万只火烈鸟在湖面形成一大片织锦一样的美丽图案,好像落日时候的漫天云霞,非常壮观。满目的红与湖水的绿配在一起形容了一种奇观,耳边似乎能听得见那嘈杂的叫声。

然后还有渡河的角马。虽然河中有鳄鱼埋伏,这一群角马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跳入河中,涉水而过,身后水花四溅。在这个过程中也许会有幼小的角马失去生命,但是为了迁徙,它们没有丝毫犹豫。

之后是……

“……”刘仕诚看着那张照片。

是两只狮子在交配。公狮抱着母狮,旁若无人。众目睽睽之下,两只狮子都在大吼。

刘仕诚很喜欢看动物世界,或者国家地理和探索频道里面一切有关动物的内容。刘仕诚知道公狮的发情期大约是一周,在这期间不吃饭只喝水,一直不停地进行着密集的……那个。然后,发情期过去后,母狮出去打猎,将猎物献给公狮。

看来不只是人沉迷于此,连动物都不会例外。

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

刘仕诚困惑了。

小说、图片,还有电影电视里面,总是把这种事描述得惊天动地似的。

跟别的人搞这个,与自力更生,真的差那么多……?

刘仕诚皱了皱眉。

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刘仕诚就想起了董苑林讲过的一个笑话。

那时董苑林的儿子董岳明才刚上初一,学了些生物课程。对于显性基因隐形基因之类的不是很明白,于是去问他的老爸。

“就是……”董岳明手里拿着课本,“公蜜蜂和母蜜蜂结婚了之后……”

“结什么婚?”董苑林毫不留情地羞辱了董岳明,“那叫交配!”

“哦……”董岳明的脸全红了。

董苑林觉得有意思,在律所里还对别人讲。说儿子纯,被自己教育得好,一般的中学生才不会像这样。

——刘仕诚接着翻了下去。

接下来是靠在一起耳鬓厮磨的两只长颈鹿。在落日中相互依偎,温柔深情。之后是列成一队的斑马。在阳光的照耀下,黑白两色吸收和反射光线的程度不同,模糊了它们的轮廓,一眼望去,甚至不容易被看到。此外还有嬉笑打闹的狒狒,看起来无忧无虑的。

……

——只是看着这个东西,就好像能闻到湖水和草原的味道。

还有那片大陆上的各类鲜活的生命。

……

——相册的后半部分都是些人。

载歌载舞的村落妇女、供人观赏的各种表演、村镇上的集市、城市里热闹繁荣的景象……

这是个好相机。

即使是不懂得摄影的刘仕诚,也看得出来这一点。

季蒙有时候会出现在这些照片当中,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刘仕诚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一次,视线在每张照片上面停留的时间要更加长。

他突然有些羡慕。如果,自己也能去看一看,那就好了。

最后,刘仕诚又摸了摸封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抽屉里,等着下班带它回家。

刘仕诚真喜欢这个礼物。

坐在办公室里,似乎也可以碰触得到那些远在非洲的动物。好像也和季蒙一起,瞧见了几十成群的犀牛、铺天盖地的野鸟、还有勇猛奔跑着的犀牛。与以前在电视上见到的不同,它们不是专门的摄影记者花费数年、投资巨大才换来的成果,并非那么遥不可及。这是身边的人,也就是季蒙亲眼看到、亲手拍下的,是一种可以感知的存在。季蒙特意当它们送给自己,应该就是希望以此作为媒介,让自己也可以踏入那片原始的土地吧。

刘仕诚抬起头,电脑桌面上季蒙的那封邮件还打开着。

——刘仕诚也不知道季蒙所说的“我倒是经常会想起你”指的是什么。

可能,非洲确实是个娱乐活动较少的地方。

以前,为了几桩收购并购的案子,张律师曾经去过非洲。

当时,小老板还在开会的时候说:“放心,虽然你去的地方是非洲,但那里没有非洲人,全是外国公民,很安全的。有点问题的就是疾病,不过那里也还好啦。”之后,小老板突然又正色道:“张律师,你最好能有点体育爱好。这样才能与同事们切磋一下,不然就会闲得长毛。”

“……”

季蒙,可能就是闲得长毛了吧。

刘仕诚不得不承认,收到礼物,知道季蒙还在记挂着自己的时候,有那么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刘仕诚其实挺怕自己看走眼的。

正是由于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深交没有意义,刘仕诚才会一直这样。

他从不搭理不喜欢的人。对于比较喜欢的人,虽然可以说话,但是依然不会深交,就好像律所里面那个姓叶的助理姑娘。非常善良柔和,刘仕诚一直觉得她很好。

依然不会深交,倒不是因为比较喜欢的那些人不好,而是对于将完全没有关系的不同的两个个体硬是拉扯在一起这件事没有任何信心。即使再善良、再柔和,也仍旧是从始到终都分离着的两个人。

比如说,当一个人有了高兴的时候拿出来分享的时候,得到的称赞十有都不是来自真心,可能平时看起来越是亲密的朋友,嫉妒之心反而越强,也许最不希望你一帆风顺的人就是他,或者她。再比如说,当一个人遭遇到挫折的时候,往往会向周围的人大倒苦水。但是,在讲述这种种不公的时候,对方其实是感觉不到你的哀伤的,甚至有人会暗自高兴。这时候倾听的人只能勉强说出些言不由衷的安慰话语,而这些话语也很难让人真正地觉得好受一些。更加讽刺的是,很多人明明知道那个人并不会真正地关心,却还是会继续讲述,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出口,而又没有其他选择。最后,当对方果然没有急人所急的时候,这些人又会失望、愤怒、郁闷,给自己添堵,更加地不开心。在这里,伤害了别人的人也不一定就有多坏。

因为厌倦这些,害怕与别人一样,刘仕诚才始终认为没有必要将时间、精力和感情浪费在与人的交往上,所以,选择了躲起来,一个人在角落里蜷缩着。

然后,在那个一起分享了蛋糕的晚上,刘仕诚突然觉得,季蒙,也许是一个可以说一点点话的对象。因为,在那一天,季蒙完全没有顾及刘仕诚的不情愿,一直在谈论着各种话题。以前,从来没有人像季蒙这样,明知不受欢迎,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努力着。这种努力,让刘仕诚有点动摇了。谁都不贱,过去的那些人,在看到刘仕诚的态度之后,全都快速退开,没有一个这么执着地想要走近。这种执着终于把刘仕诚的铜墙铁壁给挖下去了一个小角。也许,稍稍接纳季蒙一点,也是可以的吧。认识季蒙这么长时间,此时再听季蒙说说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刘仕诚也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为什么,他的理解是,由于内疚。看着季蒙的一头热,觉得惭愧。又或者,虽然一直坚信不需要感情,恐惧交往,但是,当真的有一个有可能非常真诚的朋友摆在面前的时候,内心还是会被拨弄一下。

那天最后临走的时候,看着头晕的季蒙,刘仕诚甚至还拿出了两块糖。

……

——之后,刘仕诚便对季蒙的电话没有那么排斥了。

虽然很少回答,不过季蒙在那边说话的时候,刘仕诚总是会听着。

这样一段时间过后,也渐渐习以为常。

所以,当季蒙突然不再打电话来的时候,刘仕诚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因为季蒙,而稍稍改变了一点与人相处的模式。

这种改变,是不是错了。

自己是不是从来就不该接与工作无关的电话。

过去,现在,将来,永远都不要与人发生交集。

当一个警戒心很强的人终于开始有点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非常担心这点相信被人辜负。虽然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被辜负了也没什么,顶多回到从前。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就会更加坚信从前的那些个偏执的想法,退进壳里,然后,一辈子也不再伸出头去了。

所以,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当刘仕诚知道季蒙并没有想要疏远的时候,还是有点庆幸。至少,目前还没上当受骗。

……

刘仕诚看了看季蒙的那封邮件,想了一下,还是回道:“很无聊吗。”

“那倒没有。”邮件里面的聊天框谈了出来。季蒙说,“事情不少。分公司刚刚才建立,乱七八糟的,要操不少心。”

刘仕诚知道,现在,在非洲拿项目,也很困难。有些地方的非常严重,官员贪污受贿是家常便饭,企业只凭能力寸步难行。刘仕诚也不想问季蒙到底有多艰辛,那些东西他还问不出口。

那边季蒙又说:“我没有经历过这种公司的初创阶段,还挺有意思的,要一点一点发展。”

刘仕诚说:“那就好。”

“不过,”季蒙又说,“虽然不觉得很无聊,但我还是更想回去和你一起吃甜食。”

“……”刘仕诚关上了邮箱。

看来,季蒙已经没什么正经事要说了。

既然这样,就结束了谈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