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对不起，萩原哥哥。”
稚嫩的孩童嗓音响起，福井安奈的脸上是全然的惊慌和愧疚：
“萩原哥哥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你、你别伤心，我没关系的！”
女孩拽住萩原研二衣摆的手更加用力了：“是我的错，是我让萩原哥哥难过了吗？”
仔细看看，福井安奈虽然只有8岁，但是光看脸就能看出来她未来一定是个美女。
当她说出“都怪我”的时候，萩原研二彻底破防。
他反手握住恋人的手，十分用力，结城八云一声不吭，全然受着。
福井安奈沉默着，手中攥着的衣服越发皱巴，她的手攥得很紧，整个人像是透不过气一样。
结城八云抬起另一只手，覆盖在萩原研二和他交握的手上，两个人看上去十分的亲密。
如果福井安奈的眼睛是正常的，她就会发现这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们自己所说的普通的朋友，而是更加亲密的关系。
但对她来说，她可能压根不在意这些。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到小安奈的情绪，是我的错才对。”萩原研二低声说着，然后抬起手摸了摸福井安奈的头。
“安奈是个好孩子。”他说。
福井安奈的手松开了一些，她整个人看上去放松了一点，然后收回了手，向着伊达航的方向伸去：
“伊达哥哥，我的眼睛看不见，你拉着我去，好吗？”
伊达航点头，又想起女孩看不见，停下动作，然后蹲下来伸出手牵住她的手，声音也夹了起来：“好，我答应你。”
他向萩原研二示意：“萩原，我带安奈走了。”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嗓子眼有些发紧，他说：“好，她就交给你了，班长。”
他真怕自己跟着去，在听到询问具体情况的时候会直接发疯。
作为一名警察，哪怕没有在上班，对公民大打出手，他都会面临停职。
更别说他这样还经常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面的身份……如果暴起揍了小安奈的父亲，怎么不可能让人担忧他的性格稳定性？
而且是一定会被认出来的。
“我就不去了。”他苦涩道。
真怕自己一个大动作，把小安奈的父亲直接葬送。
他的体魄现在已经被淬炼到十分出色的程度了，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触碰到他身体素质的边的。
毕竟谁家好人会专门在山里做特训，差点一命呜呼啊！
结城八云：但是问了水柱的师父就是这么锻炼的，善逸的师父也很会折磨人，甚至养了一座山的桃子树。
萩原研二：不想睁开眼，希望是我的错觉。
“好。”伊达航再次应声，一点都不会不耐烦。
福井安奈眨眨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很喜欢这两个才见过没多久的大哥哥。
她纠结了一会，说：“八云哥哥，研二哥哥，再见。”
萩原研二：“好，小安奈也再见哦。”
结城八云：“再见。”
他偏头去看恋人的脸色还是很差，他感觉到自己被握着的手十分用力，也变得滚烫，而手心里更是全是汗。
于是他补充道：“期待下次与你的见面。”
福井安奈乖巧地说：
“八云哥哥，我已经开始期待了……研二哥哥，八云哥哥，我能摸摸你们的脸吗？”
对于一个盲人来说，能探索新世界的途径只有听和触碰，而这孩子的听力还有一半是损坏的，所以她更加依赖于手。
想要知道别人的长相，也唯有触摸。
这次，她再次提出要摸结城八云的脸，还提出了要摸萩原研二的脸。
结城八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在自己脸上缓缓滑动。
第二次摸他脸的福井安奈夸赞：“八云哥哥很帅气。”
结城八云：“谢谢。”
他眨眨眼，绞尽脑汁地礼尚往来：“你也很可爱。”
但心里已经乐上了天：被夸奖了！
福井安奈又去摸萩原研二的脸，半长发青年却苦着脸说：“小安奈，哥哥现在的表情很不好，你就别摸了吧~”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因为很想痛骂别人一句禽/兽。
他在伊达航催促的目光下，从怀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证件，是警察手册，也是警察身份的证明，正是警官证。
他展开警察手册，让福井安奈摸摸上面金色的纹章：“这是朝日影，是警察身份的证明。”
“你可以不信任某一个人，甚至某一个警察，但是你永远可以信任这个群体。”
不必记住我，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萩原研二看着这个才8岁，本应该是在无忧无虑的女孩，彷佛透过这一眼看见了她的苦难，他轻声说：“小安奈，记住了吗？”
福井安奈点头：“我记住了！”
她当然记住了，这样的冰冰凉凉的金属徽章的模样十分好记。
而且上面还带有着棱角，像是警察一样锋芒毕露；边上的形状尖锐带着尖刺，也像是太阳一样驱散黑暗，更是樱花的模样；周围还有盾牌，寓意着保护。
她喜欢这样子的徽章。
萩原研二看着她远去，整个人颓废下来：“唉。”
他趴在桌子上，看上去深受打击：“小八云，我好难过啊。”
结城八云起身站在他旁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干巴巴地说：“别太难过。”
“……相信伊达哥。”对上窗外的中原中也他们无奈的目光，他如此说到。
读懂口型的中原中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唉，八云哥就是不会安慰人，这点真是太没有优势了，会被嫌弃的！
芥川兄妹站在旁边，因为养的时间尚且短暂，身体还有些虚，营养不良，估计再待一会就会冻得不行。
他推开门，带着兄妹两个进了甜品店，无视了那群女孩子们的视线，径直坐到了萩原研二对面。
因为是四人桌，中原中也站着。
芥川龙之介是被他按着坐下的。
结城八云再度拍拍萩原研二的后背：“研二哥……”
橘发少年双手插在短款羽绒服的兜里：“再不起来就要被我们看笑话了。”
下巴藏在了咖色围巾里，他脸上露出点细微的情绪：“萩原哥，难道你就甘心吗？”
萩原研二抬起头：“什么？甘心什么？”
他不愿去想：“你是说让我参与调查吗？但是本来班长也不是负责这种事情的，现在接警还得负责就不说了，我的职位更是和这八竿子打不着……”
中原中也：“烤肉晚饭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
他问：“萩原哥，你做警察的本心是什么？”
如果在原来，萩原研二会说：
“做警察很好啊，是个公务员铁饭碗，也是个永远都不会失业的职业呢~”
但是现在如果他这么说……
果然，听了这种回答的中原中也嘲笑了他一声：“萩原哥，你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别真把自己骗过去了。”
芥川龙之介虽然觉得横滨的警察不作为，但是来米花町这么久，他觉得这里的事情的确是太多，可警察们也尽职尽责，他的有色眼镜早就被他自己亲手摘去。
他总是这个不服，那个也不服，习惯了将尖刺全部都竖在外面：
“如果你真的觉得那是铁饭碗，早在第一次险些殉职后就应该调离一线。”
但大概……他也学会了让自己的心柔软下来，在这里不用把尖刺都竖在外面也可以。
只是对看不惯的事情，他还是那么的看不惯，一整个重拳出击。
“你已经在这个岗位三年了。”
中原中也的双腿交叠起来，翘起二郎腿，身上有一种自信，这种自信是由内而外散发出去的：
“所以，重点还是你愿不愿意，想不想。”
芥川龙之介在旁边看着萩原研二，又看了一眼结城八云，大概是觉得结城八云的眼光怎么就看上了这个轻佻的人。
——他对此还是怨念很大，因为萩原研二看上去太不靠谱了。
而他在擂钵街看见的这种人也太多。
萩原研二：长相像是花花公子真是对不起你们了啊！
芥川银看了看前台上面的显示屏，眼里流露出渴望，但因为害羞和内敛，她飞快地把目光收了回来，像是一直在看着桌面一样。
别人可能看不到她的动作，但只有她的哥哥芥川龙之介不可能错过。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兜。
刚刚他脸上的不赞同和冷硬全然消散，整个人周身的气势变得柔和，他问妹妹：“要吃点什么？喝奶茶吗？”
他们从前所在的地方，甜品都算是奢侈品了，所以在现在经济相对自由的情况下，他总是愿意满足妹妹的。
更别说，小银以前为他付出的也不少，吃点甜品怎么了？
芥川银有点不好意思，她看了看中原中也和结城八云，得到了默许的目光……
于是她指着一款蛋糕，小声说：“我想要那个。”
然后她又指了指一旁的饮品：“椰果……”
芥川龙之介立刻起身给她点单：“好。”
萩原研二想了许久：“我要是偷偷调查……”
中原中也顺了顺发尾：“那要让伊达哥给你打掩护了。”
“不能非法入室。”萩原研二叹气。
中原中也：“没关系，如果有问题，那个孩子的父亲必定是要被传唤的。”
萩原研二：“我从没有这么希望过她没事。”
对一个小孩来说，如果他们的猜测为真，那也太残酷了。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结城八云是经历过很多事情，但也没经历过这种事。
他看过了人间冷暖，但是禽/兽的人总是很特殊，能够从所有犯罪者里脱颖而出。
因为这个行为同时代表着屈辱，甚至有侮辱别人人格的可能。
至少，遇见杀人犯的时候，被害人被杀害了，就只是被杀害，但如果是遇到这种禽/兽……
只要被强迫的人主动撤诉，或者因为斯德哥尔摩什么的，在供词里说是自己的意愿，警察的努力都会被白费。
要不为什么负责这种事情的课室总是常年感到愤怒，办公室里的声音都比别的办公室声音更大呢？
因为她们所直面的恶魔更多，参与的案件也更加的令人发指。
没错，整个课室基本都是女性。
这是对受害者的保护，也是面对犯罪者的一把尖刀。
萩原研二已经恢复了，他端坐在桌子前，双手交握：“我们等一等吧？”
中原中也知道他做了决定，却还是十分好奇地问：“等什么？”
芥川兄妹顿时紧张起来。
难道是在等她？
芥川银小心地说：“我、我可以打包带走的。”
芥川龙之介抿起嘴，没说什么，但态度显然有些紧张，眼睛不自觉看向了结城八云他们。
萩原研二：“不是啦，等一等班长给我……嗯，小安奈的家庭数据。”
比如她家在哪里，她的父亲和母亲都叫什么，住在哪里，之类的。
萩原研二恢复正常，笑眯眯地对兄妹两个说：“安心，安心~”
芥川兄妹稍微放下心了。
就算是查验到了DNA之类的，搜查令和传唤证的批准也需要一段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下来。
毕竟不是每个人的DNA都被纳入了系统之中，所以数据也没那么全面。
萩原研二看着桌面上被福井安奈吃完的蛋糕盘子，整个人顿时再次低落了起来：“小安奈……”
小安奈很珍惜这个蛋糕吧，就连蛋糕盘子的底都被刮干净了。
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心里一定都是不舍。
“小安奈……”他嘟囔着，“如果让我知道是……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存在……”
结城八云听到了，但无法说什么。
他甚至还有一点的自责。
他的听力很出色，有时候站在一二层的商服房顶，全力听是可以听见里面的细微声音的，活像是个人形的挂。
但是……他可以听见这种特殊的声音，却无法听见每一桩犯罪。
他能听见有形的东西，听不见滋生出的罪恶。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是超人就好了。
至少他不会错过犯罪。
但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也不是白说的，在这样的和平社会，能力太出众就会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了。
同样敏锐的中原中也垂下眼睛。
果然，八云哥的心理压力很大。
虽然他有些神经大条，但那也只是他不愿意动脑子，并且自己也相信朋友的原因。
不管什么职业都需要心理理疗，因为这个社会本来就是阴暗而扭曲的。
人永远不可能凭肉眼看出不清澈的水面下有多深。
“以后还会有我陪你们。”他说。
这句话并不是陪伴的诺言，而是他对自己未来职业的承诺。
安奈也没做错任何事情，她凭什么要遭受这些呢？
芥川兄妹对此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他们很会随波逐流，也很会顺应别人的期待。
“我也会陪着结城先生和中原先生的！”芥川龙之介说。
没听见自己名字的萩原研二伸出手指，指着自己：我呢？
他很委屈，又不敢说出声。
说出来他一定会面对龙之介嫌弃的目光，因为龙之介恨不得他赶紧离开小八云！
芥川银小声说：“还有萩原先生。”
芥川龙之介眉头动了动，没有驳回妹妹的话，但是满脸的不爽好像具现化了。
对面的半长发青年脸上立刻洋溢着笑容：“谢谢小银，小银真体贴~”
比她哥哥好多了。
龙之介简直就是个石头。
硬得前能砸人，后能砸脚，容易敌我不分。
几个人不顾其他女生们的视线——这种甜品店里还是女生更多，其他人彷佛是对这种粉嫩嫩的店有强烈的自尊心，不愿意进来——在这里等待消息。
想协助调查不是不可以，但也要等福井安奈的父亲被传唤走，手里也有住所的搜查令，他们才可以混进去搜查。
就这样还得站在外面，或者是套着鞋套头套手套，进去什么都不能碰。
“我感觉我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事情……”半长发青年冥思苦想，紫色眼睛里有些许茫然，“啊。”
几乎与此同时的，中原中也说：“今晚的烤肉还吃吗？”
“小阵平！”萩原研二恍然大悟。
他们打算去看看福井安奈的住所，或者看看她父亲的询问情况，但唯独没有考虑晚上不吃烤肉了，自然也不用小阵平到场。
萩原研二尴尬地说：“如果小阵平到了那里发现我们没有到……”
中原中也果断：“松田哥被放鸽子了，绝对会自己吃完，然后痛骂你一顿。”
萩原研二想起了梅开好几度的“小阵平不在呢”，打了个寒颤。
他赞同道：“你说得对。”
没错，小阵平就是这么可怕的生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让研二酱精神紧绷一星期！
他连忙拿出手机，动用爆处组王牌的手速给幼驯染飞快地发送短信息：
【小阵平，今天遇到了案子，我准备带着小中也他们一起去调查，先不聚餐了哦。
——你亲爱的幼驯染研二酱】
手机对面的卷发男人：“？”
他下意识仰头一看后面的时钟，还有三分钟下班。
哪怕手机上有时间，他也忍不住确认一下，这条消息很突然，他都怀疑自己看错时间，穿越时间了。
【你要是再晚三分钟，我说不定就看不到了……】打到这里，松田阵平无奈地揉了揉脑袋，把带有怨气的话删掉，回覆说：
【我知道了，我直接回公寓，注意安全。】
他今天也很累了，不聚餐刚刚好。
警视厅也有食堂，吃完早点回去休息也挺好的。
至于hagi？这种事情，他一定可以自己解决的，区区一个案件而已，有什么能够拦得住hagi的好奇心，还有他出色的洞察力？
萩原研二看着手机，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他看着手机时间，也庆幸了一下。
万一小阵平真的没有看见消息，那就完蛋啦。
等小阵平到了餐厅发现没人，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是一定会狠狠吃一顿，也许还会让他，也就是弱小又无助的研二酱买单！
“呼~省下了一笔钱呢！”萩原研二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中原中也无奈：“别装了。”
有时候和萩原哥待在一起，真的会觉得想脚趾抠地，尴尬溢于言表。
结城八云听见了轻轻的一声消息提示音。
下一秒，半长发警官就低下头，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
“检验结果出来了，在小安奈的身上确认有她父亲的DNA，她父亲的名字是‘福井将’，今年30岁，是个律师。”
检验速度这么快？
结城八云：“律师？”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律政女王妃英理。
中原中也抿起嘴，神色不妙。
他现在非常生气，大概是因为觉得那个人怎么能下得去手。
然而，调查更重要。
向来分得清主次的橘发少年拽住白色羽绒服后面的兜帽，扣在头上，掩盖住自己的神情。
萩原研二：“律师也多败类啊。”
他感慨一声，起身：“走了。”
芥川兄妹人手一杯奶茶，跟着起身。
结过账，等出了店铺门，半长发青年才小声说：“而且，还发现了其他人的DNA……”
也有严重撕裂。
她的嘴角更是因为被撑开吞咽，嗓子也是……
总之，是遭遇了不好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结城八云：“……”
那个孩子的身高才不到一米一，很矮，矮到别人只会把她当孩子。
但有些人会把她当……
他捂住脸。
阴暗的想法充斥着他的脑海，身上的气势像是被开了阀门一样，让其他路人都吓了一跳，忍不住绕行。
萩原研二：“小八云！”
结城八云猛然回神，气势一滞，迅速回收：“抱歉。”
芥川兄妹的脸色不好。
别看他们年纪不大，但很可能比其他幸福家庭里所养出来的孩子懂得更多，因为贫民窟就是什么样子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们见过的多了，但也没见过8岁的孩子……
芥川银拽住芥川龙之介的衣服，突然感到了一丝后怕。
如果、如果哥哥没有异能力罗生门，那她……也会是其中一员。
她打了个寒颤。
萩原研二放下手机：“已经知道福井家的地址了。”
他低声说：“这次的事件会与强行犯搜查下属的性犯罪搜查第一系联合搜查。”
几个人点点头，赶往了福井宅。
等性犯罪搜查第一系到的时候，她们就看见门口站了一溜的男人……哦，还有未成年的，还有一个少女。
在她们面前的场景竟然还有一些荒诞，因为这些人的身高从高到低，一米九多、一米八多、一米七多、一米六多、还有一米五多……
“……”
不好了，WiFi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