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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不等卢尚书主动站出来,皇上已经主动叫他了。

第131章

不等卢尚书主动站出来,皇上已经主动叫他了。
毕竟此事和户部干系极大,谁都可以不说话,唯独户部不能。

“卢爱卿,你怎么看?”

卢尚书慢悠悠站出来,“首先,老臣以为,朝廷是绝不能开口向商贾要钱的。如此做法,不只事关颜面,若让人知道我朝穷得要掏百姓的兜了,定会引起朝里朝外的动荡。”

皇帝点点头,“方爱卿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上应当向老臣多学习学习。”

说完又扭头看向卢尚书,“首先说完了,那么其次呢?”

卢尚书拿出袖中的账单,“其次,昨晚户部收到一大笔钱款,或可解燃眉之急?”

“什么?”一旁的方泽惊呼。

皇帝也猛然站了起来,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像方泽那样失态,“钱款从何而来?”

“是新安府送来的税收。”卢尚书答。

不等皇帝质疑,朝中众人先议论起来了。

“要能解燃眉之急,至少得两千万两银子,新安府去年才设立,两千万两?不可能吧?”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去年新安府一半地盘又是打仗又是干旱,另一半在发大水,若非今年多地大旱,皇上本来还打算为新安府免税三年呢。”

“确实不合常理,以往的贫瘠之地,有可能突然会开始疯长粮食吗?”

“看看尚书大人怎么说。”有人摇头不信。

有人突发奇想,“莫不是之前沙匪没剿干净?”

……

众说纷纭。

而大家说的,便是皇帝想问的。

皇上看向卢尚书,卢尚书继续禀报,“据新安知府所言,金洪县、图靼、留州土地上收来的赋税足有一千五百万两……”

“一千五百万两,那是挺多,不过这样解不了燃眉之急啊!”有人出声质问。

皇帝也拧着眉,“据朕所知,二十年里,这三地加起来所收赋税就没超过过五百万两过。”

有土地荒废收成低的原因,也有被四处搜刮贪墨的原因。

“这,老臣就不知道了。只是这税银是实打实的送来了。”卢尚书没想到皇帝竟会记得这么清。

皇帝闻言有些玩味,“看来这几地并非我等以为的那么荒芜贫瘠,可是为什么灾前的几年为什么税收那么低?

刘大学士?”

刘大学士,就是挤走王大人的那个翰林院大学士。

他之前曾是留州那一带的父母官,运气好,在留州和金洪县遭灾之前就被调回京城来了。

这本没什么。

只是一年前,皇帝因为这几年过于重文轻武引起京城里勋贵们的不满,被那些老功臣们逼着提拔此人做了翰林院大学士。

可此人根本没什么才学,除了钻营什么都不会,说他庸碌都是夸他。

因为他是皇后的堂弟,四皇子的堂舅,又因为他在勋贵中结交甚广,勋贵们才把他推了出来。

翰林大学士啊!

就这么给了这苟东西!

皇帝一直很有意见可是勋贵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不可能全然不理会这些人的想法。

不然恐怕要闹出乱子。

要处理这些人,必须得徐徐图之。

他并非要杀功臣,只是他绝不允许被臣子逼迫,做那傀儡皇帝!

也是因为这个,皇帝特意提拔方泽,与勋贵们分庭抗礼。只是方泽很会做人,甚至勋贵们有的也与他关系不错,所以效果一般。要不是方泽确实有几分才学,皇上定要换把刀使了。

如今难得抓住这些勋贵的小辫子,皇帝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朕记得刘大学士自建朝以后,在边境一带做过几年父母官。怎么刘大学士每年送到京城的税银只有五百万左右?”皇帝笑意吟吟,口中所出的却尽是诛心之语。

眼见贪污的帽子就要扣到脑袋上了,翰林院大学士刘大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声音都在颤抖,“陛下,臣也不知道啊!臣绝对没有贪墨一分税银啊!”

随后,呼啦啦跪倒了相当一部分人,都是给刘大人求情的。

“那倒是奇了,刘爱卿没有贪墨,那每年剩下的一千万两去哪里了?”皇帝笑问。

刘大人的脚后跟都在发凉。

他眼珠子乱转,想找理由开脱。可是,他怎么辩驳呢?

“陛下,兴许是沙匪没剿干净。”有人很快替刘大人找到了切入口。

闻言,陆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

“禀陛下,今晨收到姚知府折子,沙匪确实还没剿干净。”

刘大人闻言一喜,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看,看,陛下,不是臣贪墨的吧。”

可是下一刻,陆先生的话又重新将他打入地狱,“只是这剿匪所得钱款姚知府单独让人押送进京,不在这税银之中。”

皇帝闻言蹭的站起来,“快把折子呈上来。”

这姚瑜,这姚瑜啊!

真是他的福将。

每次自己缺钱了,他就想法设法的给送来了。

都几次了?

皇帝打开折子一看,数目不小。

“哈哈哈哈,好!好!好!”皇上哈哈大笑。

群臣见了跪下山呼万岁,“陛下千古圣君,此乃陛下之福。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整个人都轻松下来,高兴过后,他依旧不打算放过刘大人,“此事刘爱卿你还是说不清楚。”

卢大人终于是没忍住,趁皇帝高兴,大胆开口,“陛下,臣还没奏完呢。”

皇帝看向他,“那就让老爱卿接着上奏。”

卢尚书打开姚瑜送来的文书,继续念道:“除此之外,公田所得,足有三千五百万两……”

皇上这下坐不住了,“公田?什么公田?”公田是什么?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卢尚书有点为难,“这,要不陛下你先让微臣奏完?”

“还有?”刘大人绝望了。

“有呢有呢。水运及港口所得,一百万两……”听到这个数不大,刘大人松了口气。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卢大人继续道:“互市所得商税两千万两。”

刘大人捂着心口,喘着大气,仿佛顷刻便要去了一般。

“臣总算念完了。”卢大人擦了擦汗,还有空关心刘大人,“刘大人身体无碍吧?”

寂静,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皇帝一副想笑又想忍着以保持自己的威严,但是又实在忍不住的模样。

“卢爱卿,这些钱款,你可有一一清点过?”

卢大人点点头,然后开始解释了,“根据文书所言,知府所谓的公田,乃因为旱灾水灾荒废了的土地,知府便以官府的名义雇灾民将田都种上了,以工代赈。

一般情况下,一亩地交三成税,可是这公田全数都是官府所得,知府上书说他留了三成修理道路河道,补贴民生,七成都送进京城了。

新安知府还说了,这公田是在去年的特殊情况下出现的,明年恐怕就没这一项税收了。

至于这商税,新安知府提及此事,说是由陛下首肯,陛下,这……”

皇帝努力冷静,他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只是姚瑜只说试点,没有正式办起来,加上当时朝中事务繁忙,皇帝也就没拿到朝堂上认真讨论。

卢大人闻言笑道:“吾皇目光长远,吾等所不及啊!”

“陛下圣明。”群臣刚起,哗啦啦又跪倒一片。

皇帝笑着摆摆手让群臣起了。

让卢尚书把文书呈上来,皇上忍不住反复的看。字他都认识,可他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那些棘手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不行。

他得自己去确认确认。

“卢爱卿,税银何在?带朕去看看。”

“遵旨。”卢大人拱手道。

不多时,京中大半官员都挤在了户部。

“真的?这竟是真的?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是真的,确实是真的。这色泽是银子无疑。”高兴之下,大家不断在说废话。

吃了这么久的素,都实实的吃够了。

他们要吃肉,他们要堂堂正正的吃肉啊!

皇帝一锭锭的摸着银两。

就是这些黄白之物,让他这些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好。

对了,还有税粮。

皇上手里捏着银子,心里是踏实的。

他转头吩咐众人,“如今有钱也有粮了,如何赈灾,各部拟个章程出来,明日朝会拿出来议一议。”

说着,皇帝余光瞥见面白如纸的刘大人,“刘爱卿的事大家也议一议,明天一并讨论。”

刘大人身形一抖,要不是有人在旁扶着,他又要跌倒在地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皇上这是打定主意要拿我开刀。”

一离开,刘大人就偷偷来见堂姐,也就是本朝的皇后。

“莫要沉不住气。”皇后恨铁不成钢,“如今无凭无据,皇上只是猜测,断不可能因此定了你的罪。不然怎么可能留到明日再议?”

刘大人心神稳了一些,“以皇后看,此事该如何应对。”

皇后看了他一眼,“想应对之策之前,你得仔细想清楚,你到底贪没贪?”

刘大人支支吾吾,“只拿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

“有二十万两。”

“你糊涂啊!”皇后摔了杯子,“以咱们家的家世,为官做宰是早晚的事,你何至于眼皮子这么浅,贪那么一丁点的银子?”

“还请堂姐救我?”刘大人声泪俱下,“我之前挤走那个姓王的,皇上早对我不满,堂姐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对了,四皇子,我这些年收的钱大多都送到四皇子那里了。”

皇后气坏了,“你让我怎么救你?你居然还敢牵扯四皇子?皇上本就偏心太子,不喜四皇子,若因此牵连到他……”

“不,不会的。我绝不会牵扯到四皇子的,若真有那一日,我必定自己扛下所有。”

皇后狠狠刮了他一眼,“希望如此。如今走到这一步,不能一味顺着皇上的节奏走了。”

“姐姐的意思是?”

皇后看向北方,“想办法安排你的人去假意调查,将那新安府的知府捧起来,要让人觉得不是你贪了,而是那新安府的知府能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刘大人不甘道:“便宜此人了。”

皇后白了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此人毕竟是一府知府,听你这般说也有些本事。若是能将施恩于此人,将此人拉入四皇子麾下,岂不是一大助力?”

为了四皇子,刘大人只好忍了,“就如堂姐所说,明日我便上折子,请皇上调查,自证清白。”

皇后点点头,“你打算让谁去查?”

刘大人犹豫了一下,“吏部的张若,此人表面看起来铁面无私,光明磊落,是个纯臣。其实我早已将此人收入麾下。是一步偷偷埋在吏部的暗棋,只等关键时刻出奇制胜。

如今突然碰到这样的事,弄得我束手无策,若用其他人皇上肯定不会同意。

张若清正廉洁,官声素来不错,官阶也不低,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此时用他,谁都挑不出错来。”

皇后点点头,“你有章程了就行。”

第二日,张若如刘大人计划的一般,主动要求查案。

若是平时,皇上一口便答应了。

只是今日,他忍不住看了眼太子,没有言语。

“陛下,臣推荐一人。”见皇上没答应张若,方泽突然站了出来,“陆萧陆大人刚正不阿,或可担此重责。”

刘大人闻言脸色都白了。

这个方泽!

平日他没少给他送银子关键时刻竟然出来给自己添乱!

陆先生淡淡的朝方泽看了过去,此人他毫无印象,为何会突然举荐自己?

皇上隐隐察觉到方泽对陆先生异样的关注,但他没太往心里去,他笑道:“陆爱卿可不能去,他要避嫌。”

避嫌?

这众人就不明白了,这要避的什么嫌啊?

“哈哈哈,大家有所不知,上届的状元姚瑜就是如今新安府的知府,可也是陆爱卿唯一的弟子。陆爱卿为人素来低调,所以身为状元,又教出来个状元的事才无人知晓。”

方泽忍不住攥了攥拳。

他竟不知!他竟不知!

如此,这陆萧岂不是要赛过他去?

“只是爱卿这般刚正不阿,不畏强权,若姚瑜那没出息的竖子能学到你得一半就好了。”皇帝想起姚瑜那怂样,忍不住乐着吐槽。

方泽闻言松了口气。

看来皇帝极为不喜那姚瑜?

“张大人去不得,陆大人去不得,依陛下看,此案由谁来看比较合适?”王大人虽身在礼部,但毕竟是一部尚书,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刘爱卿论职位,是翰林院大学士,天下学子之首。论身份,是皇后之弟,四皇子之舅,是本朝的国舅。张大人陆大人人品和才能都是够的,但让他们查本朝大学士、国舅,还差了点资格。”

皇帝说完看了眼太子,“太子,此事干系重大,你便替朕跑一趟。”

“是,父皇。”应完之后,太子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太子可是有话说?”皇帝问道。

太子站出来,“父皇,新安府税收先是解决了国库暂时的缺银之事,又牵扯出了刘大学士之事,如今这两件事都议完了,姚大人立了如此大功,是不是也该议议如何嘉奖有功之臣?”

皇帝赞赏的看了眼太子,“有错必惩,有功必奖,不错!只是……”

两年前姚瑜那张欠欠的怂怂的模样依稀就在眼前,皇帝道:“增加税收是他身为知府的本职,现在说奖赏,为时尚早。太子先去调查,亲眼看一看新安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看完查完再说此事也不迟。”

太子有些茫然。

这……有功不奖,不像是父皇会做的事啊!

但皇帝都这般说了,太子只能应了是。

“可还有事要奏,没事今日便散朝了。”

皇上看了众人许久,见在无人站出来,太监高喊散朝,他便转身去了书房。

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刘大人瘫坐在地。

“完了,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