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打头的是性犯罪搜查第一系的奥山警部。
这个女人雷厉风行，行事手段强硬，在其他部门的名声响亮程度简直是如雷贯耳。
她上前一步：“几位……”
目光在萩原研二身上一扫，她忽然察觉这个人很熟悉，好像同样是刑事部其他部门的警察：“几位是来做什么的？”
除了这个人，还有他旁边那个黑发金色眼睛的人，其他人看上去都是未成年。
而且这种调查，为什么还会有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在这里？
……不会也是受害者吧？
奥山一美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的想法，不过她面上毫无破绽，冷着脸问：“你们最好现在就说明来意。”
不然她就会以妨碍公务罪，让几个人去警视厅走一走。
毕竟离开身体的DNA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时间越久就会越不好检验，万一那个禽/兽再把东西给洗了……
时间紧迫，不容耽误。
萩原研二知道时间紧，任务重，他们也是躲藏在暗处，等到她们带来搜查令，才出现的。
不然让福井将起了警惕心就麻烦了。
他伸出手：“我是爆处组的萩原研二，事不宜迟我们先进去吧，剩下的我晚一点和你解释，奥山警部。”
他的脸的确是金字招牌，奥山警部顿时想起了是在哪见过他。
她点点头：“好。”
她答应得果断，倒是让结城八云几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在奥山警部说“让开”的时候，更是下意识让开了。
这种听从命令的行为，简直是刻在了DNA里面。
结城八云：“……”
萩原研二保持着错开身的姿势，给奥山一美让开，还把鉴识课的人全部让进去。
福井安奈的父亲就在里面。
萩原研二的眼中闪过冷意，他深呼吸了一下，生怕自己忍不住直接上手给对方来一拳，那样的话停职查看就真的跑不了了。
“请问是福井先生的家吗？”奥山一美在按响了门铃之后问，脸上的笑容十分克制，像是经过训练的标准八颗牙笑容。
很有亲和力。
福井将打开门，脸上闪过些许的慌乱：“怎么了？”
他看着后面穿着独特的鉴识课衣服的警官们，强行镇定下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难道是——”
他装作十分惊喜的样子：
“难道是找到我的女儿了？！我今天中午吃过饭就去午觉，睡醒她就不在了，怎么也找不到，我在小区群里还发了消息问呢！她真是太让我/操心了！”
奥山一美表情不变，微笑点头，态度和蔼：“是有你女儿的消息。”
“真的吗？太好了！”
福井将双手合十乐呵呵地说：“如果时间再久点，我恐怕就要报警了！哎呦，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是真想不到她能跑那么远啊！”
那么远？他难道知道？
短发的奥山一美亮出警察手册：“我是奥山警部。”
她身后的盘发女人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若林警部补。”
若林警部补的全名是若林真里菜。
但是这就没有必要告诉这位福井先生了。
奥山警部抬起手，出示了一张经过审批盖章的A4纸：“现在需要福井先生配合我们的工作，与我们一同回警视厅进行调查。”
然后她收起手中的纸，又出示了另一张A4纸：
“这是搜查令。我们做这些也是职务所在，还请福井先生不要为难我们，现在请你到一旁看着吧。”
后面的警官上前两步，分出两个，一左一右站在了福井将身边。
搜查的时候可以不需要福井将在场，但是需要他知情，所以才会特意审批一个搜查令出来。
等鉴识课的各位同僚进去，奥山一美才松了口气。
鉴识课的下属有许多课系，比如现场鉴识的1-5系，指纹核对系、指纹处理系、现场足迹系等等。
但因为科系分别太多，其他部门也许不了解，称呼起来太麻烦了，所以在出现场的时候他们被统称为鉴识课。
但奥山一美就是少数能分清这些科系，并且记住的人之一。
萩原研二恰巧也是这样的人。
他上前一步，低声说：“奥山警部，借一步说话。”
一旁的人太多，又有那位十分拟人的福井将存在，他不想把小安奈今天的“秘密”让对方听见。
奥山一美看了一眼他，谨慎地说：“把警察手册给我再确认一下。”
萩原研二无奈，但也知道对方的要求算是正常作用域内的，他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了警察手册：“喏。”
他打开证件亮出来，但是不打算放到她手里。
毕竟上面的规定是这类东西尽量不要放到别人的手里。
每一条的规定都有它的道理——
总有那么一两个大聪明被别人抢了警察手册然后跑掉，让人头脑发昏，忍俊不禁，笑口常开……
总而言之，证件最后倒是追回来了，笑料却永远地留存在警视厅里了。
萩原研二捏着警察手册不放。
奥山一美注意到了这点。
然后她对照了一下上面的照片和面前的真人，再着重地看了一眼上面所写的所属部门，这才放下心。
“抱歉，这是例行公事。”奥山警部示意他收起来，然后引着他走到外面说，“你有什么话要说？”
萩原研二把自己今天遇到了福井安奈的事情一说，奥山一美点点头：“我明白了。”
不过这些似乎和现在的搜查行为不冲突，她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是搜查，至于审讯……那也得找到证据之后才能审讯。
现在顶多只能把他当嫌疑人问询。
“行了，先回去吧。”她说。
萩原研二：“等等。”
他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焦急：“我曾经看过许多卷宗，我记得前两年传得沸沸扬扬的幼/女失踪案……”
面对奥山警部诧异的目光，他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啊我不是要插手你工作的意思啦，我只是觉得也许有点关联，福井将和他妻子也离婚三年了，失踪的幼女并不是在他们离婚前失踪的。”
所以有点联想。
奥山一美本来侧过去准备离开的身体重新正对着他：“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是同样很有道理。”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她说。
她抬起手拍了拍身前这个个子极高的后辈肩膀：“放心吧，院子里的细节我们也不会放过的。”
“而且，那个孩子的确是在这一片失踪的，只是当时什么证据都没有，监控也没有现在普及。”
萩原研二放松下来：“那就太好了！”
他的脸上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不过，我的几个朋友们……”
奥山一美看了看芥川兄妹和中原中也，还有一个结城八云——最后这个她倒是认识——她点点头：“可以进来，外面冷，但是进来就必须穿上鞋套，也不要乱翻动东西。”
萩原研二把这些和其他人说了，他们虽然失望，但是也知道这是正常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参与不了，还不如回家。”很现实的结城八云说。
中原中也：“看看也好。”
奥山一美听到他们说的话，瞥了眼结城八云：“结城，你可以过来，家里人教过你怎么翻查线索吧？”
现实的结城八云立刻变得更加现实，站起身过去，一边还套上不知道哪里来的手套：“教过。”
一旁要递手套的鉴识课警官：“……”
他默默地收回了手。
奥山一美颇感好笑，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让结城八云赶紧去帮忙搜查。
毕竟在这种时候，每多一个人，就是少一份工作量，这也算是让结城自己有事干，并且还能让他们早点收工，更不用给工资。
奥山警部其人，其实十分精明。
若林警部补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见结城八云进去，还戴上了手套脚套，就知道他得到了准许，赶紧招呼他去一旁搜查。
房间里的指纹、汗液、油脂、头发随处可见，显然一个疏于打理的盲童是无法照顾到家里卫生的，而她父亲也不是个东西。
家里比较脏乱，灰尘、污垢、食物残渣也满地都是，时不时还会蹦出来个小小的活物，吓人一跳。
“若林警部补。”
结城八云负责的是书桌下面的抽屉，他从最下面的开始搜索，打开一个，就看见了被藏在最底下的一封信，里面是张明信片。
前面印着的是山的景象，背面写着：“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滋味真是太美妙了，我很喜欢，真想分享给你。”
落款写了日期，而它甚至被放在信封里面被妥帖安放，他想寄给的人是……
——福井治子。
已经查过数据了的若林警部补说：“我见过这个名字，这是他离婚的那个……哦就是前妻的名字。”
结城八云把它递出去，塞进证物袋里。
这算是一个很有力的证据，毕竟它甚至还被妥帖地放进了信封，而且信封里还有一个发卡。
这个发卡被单独拿出来放进信封，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福井将的道理。
结城八云提着这个袋子去找奥山警部，神色不太好，看上去有些失落：“奥山警部，这个……”
看过卷宗的奥山一美凝神看：“这个应该是失踪女孩的发卡没错了。”
她顿时信心十足，下属们的积极性也直在线升。
福井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的脸上露出困兽般的神色，表情逐渐癫狂：“不可以、不可以！你们怎么可以看我给我老婆的信！那是我专门给我老婆的，你们不准碰！”
他竟然在愤怒那是给他老婆的信被看了，而不是自己犯罪的罪证被找到了。
那个失踪女孩最后就失踪在这一片，而他的屋子里有这封信和发卡，说他没见过那个女孩，根本不可能！
奥山警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冷冷说出事实：“山内治子女士已经与你离婚了，她不是你老婆。”
“胡说，你胡说！”
福井将大喊：“她还没有再结婚，一定是因为我，她也爱我！”
奥山警部：“？”
福井将自说自话：“她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没结婚了，她非常非常爱我，我们是心有灵犀的！我们爱着彼此！”
奥山警部：“……？”
被大喊从屋子里吸引出来的萩原研二也愣住：“啊？”
福井将还在输出：
“你们不懂！我和治子是相爱的，我们能通过彼此的行为知道彼此的想法——无疑，我是爱着她的，她也爱着我！她甚至连她女儿都不喜欢，只有我、只有我！”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中简直是充满了红血丝的：“那可是她的女儿啊！她连这都不喜欢，能说明什么？说明我才是她的真爱，她会嫉妒我和安奈相处！”
若林警部补：“啊？”
她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我也没发烧啊。”
怎么就听见胡话了呢？
奥山一美也愣住：“……”
她看了看福井将，神色不虞：“他不会有精神类疾病吧？”
萩原研二的面色也不好。
如果福井将是犯人，他有精神类疾病，怎么判断他在犯罪的过程中没有犯精神病？
等一下，他的这种更像是妄想，这种疾病不影响他本身对自己行为的判断，比如他能够理解强/奸就是强/奸。
“……希望精神鉴定的医生足够权威。”奥山一美扶住头，“快继续搜证！”
她任由福井将一个人在这发疯，毕竟她还有一个神器叫录音笔。
手机也有录音的功能，保证不会让他惊世骇俗的言论泯灭于空气之中。
上交了证物袋的结城八云默默缩回了手，脚下偏移，离这个人更远了。
福井将，有病。
除了不能远离他的两位负责看守他的警察，其他人也都远离福井将。
没人想沾上脏东西，福井将只是有点似人。
芥川龙之介皱起眉：“这种人……”
他的心情很差，因为他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芥川银就在一旁拽着他，生怕他要出手。
毕竟东京和横滨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横滨可以随便用异能力，但是在东京……用出来就会被公安约谈吧。
说不定会直接被遣送回横滨，与异能特务科对接，并且接下来的日子都得在监视中度过。
这么一想想，芥川龙之介也就不想出手了。
不过除去异能力的加成，芥川龙之介本身的格斗能力……反正是不怎么样的。
这段时间训练了，也只能在身体允许的范围内训练。
中原中也伸手压住他的肩膀，是不让他出手，也是让他冷静下来，更是让他想想后果。
芥川龙之介也很听他的话。
在龙之介的思维里，很有一套上下尊卑，对身份的认同感也很高。
萩原研二松了口气。
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带他们来，是好还是不好了。
但是他们想跟着，他也只好允许。
结城八云看了看他们，收回目光。
福井将的心理果然有问题，真让人烦躁。
有个别的时候，他是真的想不顾自己的身份，把刀尖对向同类。
他想保护的是公民，而不是畜/生。
啊啊啊啊！！好烦！
结城八云面色不显，但心里都已经尖叫成不知道什么样子了。
黑发青年整个人正处于暴躁到爆发的边缘，但是不能迁怒给别人，这又让他身上被憋出的气势更重。
“真的好烦。”结城八云忽然听见别人这么说，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把心里话说出去了，然后发现这是中原中也说的。
橘发少年双手插兜，在墙边站着，心里的不爽直接写在脸上，看上去十分生气。
他恶狠狠地说：“这种人怎么能够活在世上……他也就是在米花町！”
如果是在横滨，福井将早就被看不惯的人给刀了！
就是米花町太安全，才给了这群人一种“我可以杀人”的错觉，让他们的胆子变大，可能还会想“我能打十个”。
如果把他们扔进横滨，他们就不敢了，甚至还得哭嚎着要回米花町。
“……”中原中也垂下眼，漂亮的蓝色被遮盖住，眼睛中也蒙上了阴霾。
……
“找到了！”有人大声喊着，“奥山警部，在这里发现了人骨！”
因为时间有些久，尸体上的血肉都已经腐烂，化为了土地的养分，在上面生长的花朵才会格外的艳丽。
现在虽然是刚过冬天，但上面的花有些耐寒，已经含苞待放。
鉴识课的警官毫不犹豫地把它连根挖出放到一旁，这根系甚至有一点缠绕在了人的头骨上。
奥山警部十分诧异：“他就在这里光明正大地埋了人，没有人发现？”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看过卷宗。
对面的人家门铃监控只对着门口，看不见别的地方，而这边的建筑院墙有又是实心的，不从上面看，是看不见的。
三年前，右边是空房，老人要出国旅游安享晚年，挂着出售房屋，左边是耳背的老太太，有什么动静她也听不见。
如果不是当初大家只觉得女孩是走失迷路或者被拐卖什么的，没有动用警犬部队……
“走访调查还是不够。”奥山警部说，“如果能早点意识到是遇害了，也许就可以查出来了。”
……但当时下雨了，也不是什么好时机，就算警犬部队出动，也很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若林真里菜：“那群只会放/屁的……”
奥山一美捂住这个棕发绿眼的混血下属的嘴：“别，可别说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应该还是知道的。”
若林警部补：“……”
被迫闭麦，她只能点点头。
27岁的警部补还很年轻气盛，虽然现在不得不闭嘴，但是她还是十分镇定地表示：“警部，你明知道我改不了这个的。”
奥山警部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她的语气很敷衍，显然也是知道下属改不了，但每次她都得提醒。
她今年才33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头发剪成了短发，黑发黑眼，看上去很普通，相貌也不算出众，但却英气逼人，身上有让人不得不臣服的气质。
也正是因为这样，刚才在外面她才会短暂压住了萩原研二。
毕竟多上了几年班，又是需要震慑力的一线警察，她还是很强的。
她就是她那整个系别的定海神针。
萩原研二站在后面，看着前面的鉴识课同事们在那里挖土，一点点小心地挖出那具小小的骸骨，心里忽然觉得，成为刑警这种一线警察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哪一天我的手和心理状态无法支撑我面对炸/弹，我就要转到搜查一课成为一名刑警。”
萩原研二表情严肃，语气也难得的强硬而冷肃，他说出来的话更像是一种誓言。
他很坚定，不是在开玩笑。
奥山警部戴上口罩，低声说：“那得看你们领导放不放人了。”
她笑了一声，语气轻松了一些：“说不定你的心理状态和手，足以让你一直钉在爆处组呢？”
作为爆处组的王牌，他的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显然是重中之重，再加上他和松田阵平是幼驯染，可以说两个人中有任何一个人出事，另一个人都会跟着萎靡。
正所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定期的心理测评肯定是逃不过的。
奥山警部也没放在心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看着眼前的同事们挖骸骨。
“至少，我们可以结掉一个案子了。”
萩原研二点点头：“也是。”
至少这样的话，小安奈就可以逃离这个生父……暂时的。
至少他应该会被剥夺抚养权。
光看数据的话，那位已经离婚了的山内治子是个正常的人，抚养权大概会归到她手里。
骸骨找到，福井将杀人的“纪念品”也已经找到，那么剩下的就是勘察的事了。
床上的那些痕迹，他们也已经取证。
“我想走了。”萩原研二说。
半长发青年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不算轻松，但也比之前松快了些许：
“既然查到了福井将有犯罪事实，那抚养权一定会归于山内女士那里，她现在住在哪？”
奥山警部：“你想告知她？还是看看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以这个家夥的感性程度——毕竟他们课室里面的女警最 多，很喜欢帅哥，所以她也听过不少来自下属们对警视厅门面的吐槽和八卦——如果山内女士有问题，他恐怕会干预。
就算让福井安奈进福利院，都不想让她被交到山内女士的手里。
“……”
半长发青年没有说话，深紫色的眼睛笑得弯起来，他只是看着她，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