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跳楼
池星问完这话后一直在等着谢云的回答。谢云在沙发上端正的坐姿变得有些僵硬, 她眼睛没看池星,而是看着脚下的地面。
地面上是她在谢家见过的,能看到鬼的阵法。
她脑中划过很多想法,一时间没能立刻回答池星的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点点凝重起来。
任萧泽不清楚这件事, 但昨晚和爸妈对话也让他知道, 那两个小女孩的魂魄……
他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池星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但他总感觉不是好事。
谢云犹豫了许久, 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池星会看面相, 这种事瞒不了他, 就算能瞒得住他, 也瞒不住玉佩里的裴钦。
她快速看了玉佩一眼,然后语气很慢地说道:“那两个小女孩在死后想缠着小泽, 我就把她们的魂魄解决了。”
她说话声音不算大,声音也堪称舒缓, 但这话却让站在门口孟石呆怔在原地。
他心中原本想着任萧泽这段时间已经够惨的了, 他看着对方倒霉虽然内心痛快,但他的年纪在这, 心里还隐约生出一丝不忍。
但现在听到这话, 他心中被他压下的怨念再次冒出。
这一家子都是坏的,儿子杀了人还不够, 家里不仅帮着逃脱罪孽,连那两个小孩子的魂魄都不放过。
孟石是没有呼吸的,但他感觉自己气到呼吸都加快了几分。
像他们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之前觉得任萧泽可怜的他就是个棒槌!
谢云在说完这话后做好了池星会嘲讽会厌恶的心理准备,但出乎她的意料, 池星什么表现都没有,只是坐在她对面继续喝着茶。
谢云心里暗暗紧绷起来,她看着池星精致到没有瑕疵的五官以及看不出情绪的面容,心中不由有些吃惊——到底是谁在外面传池星是个嚣张的性子,今天一见面,池星分明给她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看不透想法的沉稳感。
“池少……”在谢云思索池星的性格时,任萧泽没忍住开口说道,“我妈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我,谁让那两个女孩在死后还要缠着我呢?她们不来招惹我也不会魂飞魄散啊。”
至于他主动招惹别人的事则完全没被他放在心上。
池星听谢云说话都没什么反应,但是听到任萧泽这理直气壮的话语不免笑了起来。
谢云连忙拉了下任萧泽的衣袖,语气很冷:“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池星悠悠叹了口气:“那两个女孩的事暂且不论,至于孟石……”
他顿了下,对门口招手:“你们亲自谈吧。”
谢云和任萧泽的眼角同时跳了下,随着池星这话说完,他们感觉办公室内的温度倏地变低。谢云摸了下自己的外套,她外套的口袋中放了不少符箓,但这是在池星的办公室,她也没有直接拿出符箓,而是观察着办公室,假如孟石想要攻击他们,这符箓一定会贴在孟石身上。
任萧泽想到素昧蒙面的孟石,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往谢云的身边靠了点,他天生火气旺盛,对这种阴冷的鬼气并不是很惧怕,但一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尤其是他最近生病,身体大不如前,还是对阴气感到有些惧怕。
不知道鬼是什么样的?吓人吗?阴森吗?
鬼要是害他的话,池星不会袖手旁观的吧?而且不就是鬼吗?如果真的有鬼,他任家肯定鬼更多,到时候都会保护他的。
任萧泽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然后看到办公室的地毯上缓缓出现一道半透明身影。
任萧泽心中的所有念头在看到这道身影的时候都戛然而止,他看着孟石脸上的血迹和脏污,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子抓紧裤子。
孟石的眼神非常怨毒,在看到任萧泽的时候,眼睛的颜色因为仇恨也变成猩红色,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阴森地看着任萧泽。
“啊!!”任萧泽忽然大叫一声,被鬼的这双眼睛看着,他浑身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按住自己在发抖的腿,也不敢继续看孟石,而是语无伦次地说道,“你的死跟我没关系,你别来找我,去找那几个打你的人,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我可以跟你说,你别缠着我!”
孟石飘到任萧泽身边,身上的血一滴滴地落在任萧泽衣服上。
任萧泽看着自己衣袖上逐渐洇开的鲜红血渍,精神极度紧张,最近一段时间的生病已经让他虚弱不少,现在再被孟石直勾勾地盯上,他精神压力极大,感觉脑中的某根神经倏地一下裂开,他跟疯了似的对着孟石驱赶着:“快滚,不要站在我身旁,妈!池少,你们快让他离开!”
谢云紧紧咬着牙看着孟石,在她心里孟石能操控活人,和普通的鬼不一样,她生怕孟石操控任萧泽的神志做出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气,双眼直视孟石,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孟同学,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做得不对,你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可以吗”
任萧泽抱着头坐在沙发上,他紧紧地挨着谢云,对孟石说道:“我们家有钱,你要多少钱补偿都行,只要你别缠着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你让我得病的事了。”
他眼睛发直,看着衣服的血迹,心跳快得不可思议,他还是害怕鬼的,也害怕孟石。
孟石看到任萧泽被吓成这样,幽怨地说道:“我来帝都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任家的人想要和我好好坐下来说,你们把我害死了,现在知道害怕要好好谈了,你们不觉得自己这话很可笑吗?”
他憎恨地看着任萧泽,这冰冷的声音就贴在任萧泽的耳边,任萧泽的身子不停地发抖,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膝盖中。
任萧泽最近经常去医院,孟石讨厌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又飘到池星身边,不过他看了眼池星身前的玉佩,也没敢坐在池星身边,而是坐在单人沙发上。
孟石一离开,任萧泽绷成一张弓的背部一松,他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比鬼还要苍白。
谢云拍了拍任萧泽的肩膀,双目直直地看着孟石:“孟同学,小泽年纪小不懂事……”
池星有点好笑地说道:“孟石比他还要小几个月。”
孟石被杜美影响,说话也变得犀利起来:“他年纪小不懂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活该被他害死吗?他就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去害其他人吗?”
他语调阴冷无比:“那在他不懂事的时候就该送他去监狱里让他懂事懂事,你们任家举全家之力改什么法律的年龄?”
任萧泽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他始终没抬头,听着孟石阴寒的话语,他身子还在发抖,却又觉得孟石在无理取闹:“我们不是在说你的事情吗,能不能不要说那个案件了?”
谢云也皱紧眉头说道:“孟同学,那个案件的事情早已经解决了,我们这次来是来商量你的事情。”
孟石听到俩人毫无悔错的话,心口很凉:“这世界上,如果我都不替她们说话,那她们真就白死了。”
人死了变成鬼尚且还有希望,但从鬼魂飞魄散,那就是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了。
不是每个鬼都那么幸运能在魂飞魄散的时候留下一丝魂魄在这世间飘荡重新投胎。
按照谢云说话和做事来看,她当时对那两个魂魄想必是丝毫没留情的。
“本来就死了!”任萧泽还是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很低,但仍然为自己辩解着,“我只是喝多了,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后面不是赔了钱吗?让她们爸妈再生一个孩子不就行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谢云低喝了:“你别说话了!”
孟石的眼睛更红了:“任萧泽,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任萧泽听到这话抬起头,他眼皮耷拉着,迅速看了眼孟石的方向,对孟石提起那个案件格外不爽,一时间怒火压过惧怕,他嘴快地说道:“人命?穷人的命还算是命吗?”
谢云没说话,面上也没反对的神色,看样子非常赞成任萧泽的这个说法。
孟石身后弥漫起铺天盖地的鬼气,显然任萧泽这话以及谢云的态度让他十分愤怒。
池星将茶杯放在桌上,他动作不大,但任萧泽听到杯子和桌面的碰撞声,莫名有一种池星在发火的感觉。
任萧泽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孟石说道:“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们任家肯定会满足你。”
不过他说话间依然没看孟石,因为恐惧孟石那双红色的眼睛和冰冷的怨气。
谢云也对孟石问道:“你只要以后不再纠缠着小泽,我们家以后会在你忌日的那天给你烧香。”
任萧泽点头:“你想要多少香我们都烧得起,除了香之外,其他的任何东西,只要你想要,我们都能给你。虽然你生前贫穷,但在死后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发家致富呢?”
孟石听出任萧泽这话语间明晃晃地看不起,他不只看不起孟石,也看不起其他和孟石一样贫穷的人。
“在死后发家致富。”孟石一字一句将这话重复,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任萧泽身前,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我人都死了,还他妈要钱做什么?我要你死!要你下来陪我!你不是说死了也不缺钱,那你也下来吧!”
任萧泽和谢云哪里想到看起来老实的孟石会说动手就动手,任萧泽猝不及防之下被孟石冰凉的双手紧紧地卡着脖子。
鬼的力道比活人要大不少,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任萧泽的脸色就涨成了红色,双眼更是充血感觉要爆出来了。
可见孟石不是在吓唬任萧泽,而是真的想活生生掐死他。
谢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但她反应很快,立即从怀里掏出天雷符。
孟石没松开手,而是狠狠地看着谢云:“这符贴在我身上我也不会立刻被轰得魂飞魄散,你可以试试是我先魂飞魄散还是你儿子先死!”
谢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被惊吓到瞪大了眼睛,对着池星的方向喊了一声:“池先生!”
她声音隐含哭腔,又急又慌乱。
池星看向孟石:“你在我这杀人,我不好善后。”
孟石听到池星开口,连犹豫都没有,又立刻松开手,然后站在任萧泽面前看着他。
任萧泽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脸色发紫,脖子上出现几圈黑色的鬼手印,他捂着脖子,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谢云惊惧地将任萧泽拦在自己身后,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孟石,生怕孟石再次出手。
不过孟石没动手,而是对谢云问道:“在我这个穷人眼里,你们有钱人的命也不过如此,我也不在意。”
“你儿子要死的时候你也知道害怕和痛心,那你就没想到那两个女孩的家人吗?你做事好狠!就算那两个女孩想要害你儿子,那不也是你儿子自找的吗?你完全可以把那两个女孩的魂魄送到阴差那里,为什么要让她们魂飞魄散?”
孟石流出一行血泪:“我知道,如果我单独找上你,你也会让我魂飞魄散,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和我好好谈,你们现在之所以放低姿态也不是因为悔恨,而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和办法!”
孟石说完这些,恶狠狠地看着谢云和任萧泽:“我不接受你们的任何和解,我只有一个心愿——”
他语气凄厉,办公室内到处都是阴气森森的鬼气,他指着任萧泽说道:“我要他死。”
任萧泽捂着自己的脖子,惊恐地看着孟石,他怎么都没想到孟石会突然动手,刚刚他差点就死了!
窒息的痛苦还在大脑中残留着,他脸色煞白,捂住脖子的手都在剧烈颤抖着,他被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求救地看着谢云的背影。
然后他又求救地看着池星。
池星和他对视了短短一秒,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
任萧泽想要池星把孟石魂魄弄死的隐秘小心思被他藏起来,他又仓促地挪开视线。
刚刚的惊吓让谢云有些脚软,但她还是站在任萧泽身前,她看着满脸恨意的孟石,忽然说道:“孟石,虽然你死了,但是你老家还有奶奶,你就不为你奶奶考虑一下吗?”
孟石一愣:“跟我奶奶有什么关系?”
谢云脸上带着笑,她看出来孟石还是很在意家人的,她语气变得温和不少,对孟石一点点说道:“孟同学,我能理解你恨小泽的心情,但小泽就算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死了你也不会复活,你还不如放下仇恨往前看。”
“你奶奶还在乡下等你的消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出事了,你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知道这件事后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并且……”谢云对孟石笑了下,虽然是在笑着说话,语气中却带着冷然:“你死了就不考虑她了?她在乡下接到你的死讯还能活多久?”
“但你如果能放下对小泽的恨不再纠缠她,我们任家会派人把她接到帝都给她养老,就算不让她知道你的死讯也不是不行。”
谢云的这番话刚柔并济,孟石听完之后愣了许久,他高考成绩那么高,可能情商略低,但智商上绝对没话说,他想了几秒后,忽然说道:“你是在拿我奶奶威胁我?”
谢云面色微变,她眼中带着笑意:“孟同学,慎言,我这是在和你商量,怎么能叫威胁呢?”
早在换分数时,谢云就调查过孟石的一切,知道他极为看重亲人,梦想也是在大城市安家落户将奶奶接过来享福。
她放柔了语气,继续说道:“孟同学,我们任家会给你奶奶准备一套房子,她年纪大腿脚不方便,我们会给她准备一套别墅。我们家隔壁正好就有一套房子正在出售,你最近跟在小泽身边,对我们小区的环境应该清楚,最适合养老了。如果你愿意,以后你奶奶就住在我们旁边,我们还会安排保姆专门伺候她,让她安享晚年。”
任萧泽的脖子在剧烈疼痛着,仿佛跟火烧似的,他刚刚差点被孟石掐死,现在也不敢再说一些屁话,而是声音沙哑地开口说道:“孟石……我发誓,以后我也会把你奶奶当做自己奶奶照顾。”
他现在只想着把孟石赶快送走,鬼太可怕了!真的会杀人的!
孟石飘到沙发上坐下,他一时间没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谢云和任萧泽,不知道在心里想着什么。
池星懒散地靠着沙发,房间里都是人,他也不方便和裴钦说话,不过却拿着手机给裴钦发着消息。
池星:谢云还是挺聪明的,知道孟石放不下家里人。
裴钦:孟石要是聪明就不该答应,他奶奶的事,来找你帮忙就行了。
池星:他不会答应的,他没有那么笨,要是真的答应了,按照任家人的品性,他奶奶住在他们身旁还不如住在乡下。
在门口偷听许久的杜美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对孟石喊道:“你在那沉思你妹啊!傻叉都不会答应!不要忘了你的目的,就是弄死任萧泽啊!”
孟石陡地回过神,他先是看了杜美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过了好几秒后他才睁开眼睛,他声音更阴凉了几分:“你的提议我很心动,但是我奶奶的性格……她要是知道我被人害死还屈服这种条件,她会把我骂死的。”
胸有成竹的谢云神情一紧。
看到这样的谢云,孟石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他对任萧泽和谢云说道:“我可以不缠着你们。”
任萧泽松了口气,但谢云的神情更紧绷了。
“但是,”孟石的声音很轻,“我要任萧泽亲自公布他的罪行,不止是我的,还有那个案件。”
任萧泽面色剧变,他大吼了一句:“不可能!我就算死也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所有人!”
“那你就死吧。”孟石的语气很平静,他看着在外面张牙舞爪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的杜美,就算此时的氛围如此沉重,但他心里竟然有点想笑。
“不答应,那我就继续缠着你,你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我折磨弄死。如果答应,我不会缠着你,虽然你这些事情也会死,但最起码死刑不会让你痛苦,不是吗?”
在任萧泽惨白的脸色中,孟石首次对他笑了下:“你给你们时间回去好好想一想,是要被鬼折磨致死还是没有痛苦的死刑,你们想好了再联系我。”
他说完这话,从沙发上站起身,他对池星认真地鞠躬,路过任萧泽和谢云身前的时候,任萧泽和谢云的身体都僵硬无比。
和刚来时的不疾不徐相比,俩人现在脸色发白,眼中都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孟石的态度让他们知道,这次和解失败了!并且孟石的态度太过坚决和强硬,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要任萧泽罪有应得。
任萧泽颤着声音问了最后一句话:“你就不怕我们任家对你奶奶动手?”
孟石没回头,他回:“怕啊,怎么会不怕,但是有池少在,你们敢吗?”
他从办公室走了出去,杜美揽住他的肩膀:“要不要我进去吓死他们?”
孟石指着办公室里的池星:“你要是把人吓死在池少的办公室里,池少会把你脑袋打掉。”
谢云和任萧泽怔怔地看着消失不见的孟石,谢云在惊恐之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发丝有些凌乱,半晌后才开口说话:“池少,这件事您打算袖手旁观看着鬼害死人吗?”
“你可能对我不是很了解,是鬼还是人对于我来说不是很重要。”池星看着她,将茶杯放在茶几正中间,语气还算平缓:“我只看哪方更有理。”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孟石如果愿意和解,我不会拦着他。但是他如果不愿意,你们任家想要用其他的手段逼迫他和解,我也不是袖手旁观的人。”
只不过这个不袖手旁观对于任家人来说,还不如袖手旁观!
谢云匪夷所思地看着池星:“您袖手旁观小泽会失去性命,却对孟石的事情不袖手旁观!”
她语气很急:“池少!小泽他可是活人啊!您怎么能忍心看着他被鬼害死?!”
池星同样有点匪夷所思:“难道孟石之前不是活人,不也被他害死了?那您又是怎么忍心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逝去的呢?”
谢云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天来找池星虽然见到了孟石,但池星这边压根没有看在他们是任家人的份上打算帮他们一把的想法。
并且他还是站在孟石那边的。
谢云不甘心地对池星说道:“池少,我们任家有钱。”
她话音刚落池星就懒洋洋地接了一句:“总是有很多人在我面前说起这句话,我真的很疑惑,难道我池家在你们眼里就那么穷吗?”
谢云接二连三地吃瘪,她好久都能说出话,她感觉自己现在再说什么话都是没有意义的。
任萧泽忽然开口问道:“池少,是不是因为我上次在酒吧调戏池淼,所以你看我不爽?我什么都没对池淼做,你真的不能救救我吗?”
池星叹息,搬出徐应敷衍别人时的话:“不是我不想救,是我承担不起这份因果。”
*
“笑死我了,池星跟我说他用了徐应的名言,效果特别好。”待在寺庙中将近两个月的裴余然踢了下谢子安一脚,“这事还是你们谢家的事。”
谢子安坐在石凳上躲开这一脚,他今天没画符,而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听到裴余然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裴余然将棋盘打乱,谢子安总算有了表情,带着几分怒意看着裴余然。
裴余然笑嘻嘻地问道:“你说谢云会不会来找你?”
“会。”谢子安凭着记忆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复位,他声音很冷漠,“她见不到我。”
“你就真的见死不救?”裴余然有点好奇,“好歹也是你们谢家的人。”
谢子安放棋子的手一顿,对裴余然不答反问:“如果是你们裴家出现这种情况,你们裴家会怎么处理?”
裴余然依然笑嘻嘻的:“问得好!不过我们裴家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哪会有这么拎不清的裴家人?就算真的有,也知道裴家不会搭理这种事的。”
谢子安将最后一颗黑子复位,声音平静无波:“我谢家也是如此,这次见死不救,以后其他的谢家人就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该做了。”
谢云在带着任萧泽离开的时候还在楼下遇到了池淼,池淼的视线在任萧泽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对谢云打了声招呼。
上次在酒吧会面时,任萧泽身上还有着不可一世的高傲感,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变化极大。
现在的任萧泽面容惨白,发量少了不少,发丝也乱糟糟的,衣服上也都是皱褶,他看到池淼也没敢调戏,而是低垂着脑袋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看起来跟之前判若两人。
不仅身上的气场完完全全的不同,就连长相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以前的看起来还算帅变得狼狈憔悴有些丑陋。
谢云和池淼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任萧泽离开,任萧泽在临走前抬头看了眼池淼,心里忽然有点酸楚,他怎么就从上次和池淼见面时的意气风发沦落成现在的样子?
谢云没回任家,而是带着任萧泽直接赶往谢家,她虽然离开谢家多年,但毕竟是谢子安的姑姑,进入谢家还是轻轻松松的。
但她当提起想要见谢子安的时候,谢家的人却有些为难:“谢家主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
谢云连忙追问谢子安在哪里,谢家人对视了一眼,语气更为难了:“我们也不知道呀,谢家主的性格你也知道,他要出去,谁敢问啊?”
任萧泽就站在谢云身后,但谢家看在谢云是谢家人的份上,对她的态度还勉强可以,但对任萧泽就没那么和善了。
有个年轻的谢家人嫌弃地挥着空气:“好重的因果霉运啊!”
任萧泽知道这人是在说自己,张嘴就想骂回去,但他对着谢家人的目光,愣是没敢。
他们从池星那里碰壁回来,如果谢家也不愿意出手相助,那他就真的要被孟石给弄死了!
他少有的低声下气地站着,心想等自己渡过这次的难关,一定要找机会收拾这些看不起他的人。
谢云又专门打电话给谢子安,显示谢子安那边没信号,她锲而不舍地继续打着电话,不过电话不是谢子安接的,而是一道年轻又轻快的男子声音。
“喂?是找谢子安的吗?谢子安的手机落在徐家啦!他现在不在徐家。”
谢云一愣,脑中立刻分辨出这道声音的主人:“徐应?子安之前在徐家?”
“两个月前和裴余然来过一趟徐家,手机忘在我这边了,哎我给他手机充电整整两个月,你还是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人,哈哈哈谢子安的人缘好差哦!”
徐应笑着说完,然后又问道:“你是哪位啊?”
不等谢云说话,徐应又在电话里猜道:“我听你说话的年纪和喊谢子安的亲密称呼,你该不会是谢子安的姑姑谢云吧?”
谢云吐出一口气,刚想说自己就是,然后还准备询问徐应有没有办法能解决任萧泽身上的事。
徐家可比谢家裴家等玄学家族肆无忌惮多了,只要钱多,只要因果能担得起,不管什么事,徐应都会轻描淡写地接下。
但她还没开口说话,徐应的下句话就来了,不过不是在和她说话,而是在电话里和身边的徐家人说话:“对了,跟你们说一件事,那个帝都任家的事咱们徐家不接!任家要是来人,不要开门知道吗?!”
“别吵了,都听到没有?!”
“听到了!”
徐应在电话里说完后,又笑眯眯地对谢云说道:“谢姑姑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挂啦?”
谢云听到徐应在电话里的那番话,想要说的所有话都堵在喉咙中,她怔了许久,感觉胸口处气得发痛。
在徐应挂断电话之前,谢云忽然问道:“你有裴余然的联系方式吗?他现在跟子安在一起吗?我联系他,让子安用他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徐应这次倒是没作妖,把裴余然的联系方式发给谢云。
谢云又忙着给裴余然打电话,裴余然的电话倒是很好打通,但是打通后听说谢云要找谢子安,他语气遗憾又夸张:“哎呀不巧了,我刚和谢子安分开,现在在海边呢!”
谢云追问谢子安现在在哪里,裴余然也没骗她:“我们之前在寺庙里,然后几个小时前各自分开,他现在身上也没个手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任萧泽听着这两通电话,表情越来越绝望,这世界上这么多大师,就没人能救他?
谢云比他能沉得住气,不到最后关头她都没有放弃,又对裴余然问道:“你们裴家接事吗?”
“什么事啊?”裴余然吊儿郎当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裴家最近都快忙疯了,你不是在帝都吗?要是有事可以去找池星。”
谢云深吸一口气:“池星不管这事,所以我才会找裴家。”
“池星就是我们裴家的人,他不管的事,我们裴家更不可能管啊!”裴余然声音笑嘻嘻地说道,“我这边有事就先挂了,你实在找不到人可以去找徐应嘛,那家伙没良心,就喜欢接同样没良心该死的事,哈哈!”
电话中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谢云被气得肝疼,任萧泽实在忍不住发了火:“算了,妈,不要找这些人帮忙,这几家话里话外都在骂我们!我们回帝都,我们任家这么有钱,还怕请不来有钱的大师?”
谢云却愣愣地看着他:“你不懂,他们要是不愿意帮忙,就算回帝都,又有哪个大师敢接手呢?”
任萧泽:“只要给的钱够多,肯定有大师愿意接手。”
“你真的不懂,这件事牵扯到了池家。”谢云语气惊恐,“又有裴家,没有大师敢接的。孟石现在有池家支持,他给出的那两个选择,都是要逼死你啊!只是一个孟石不足为惧,但后面是池家,我们要是不做出选择,到时候池家也不会再给我们选择的机会!”
任萧泽愣愣地看着谢云,他问道:“池星他为什么看不惯我非要管这事?是不是我们任家哪里得罪过他?”
谢云迷茫地摇头:“不知道,我们任家没得罪过池家。”
“我们回帝都,我去找庄敏,你回家去求老爷子。”
俩人回到帝都后分别行动,不过谢云没能见到庄敏,庄敏这几天在外地出差。她又要去见池松,也没能见到池松,被池淼轻飘飘地拦下。
池淼长得漂亮,看起来也温柔,感觉比池星要好说话许多,但谢云看着池淼,在她良善的表情中,愣是没能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
她知道池家对她避而不见,那就是全都知道这件事了。
庄敏在外地,池松不愿意见她,派出池家的小辈接待她,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池家不会插手池星的决定。
另一边回任家老宅去见老爷子的任萧泽也没吃到好果子,他不来还好,一过来把自己这段时间的荒唐事一一道出后,任老爷子听到他又干出杀人的事,并且自己还得了病,一气之下心脏病突发被救护车拉到军区医院中。
整个任家乱成一团,都守在老爷子的病房外面。
在知道任老爷子是被任萧泽气到住院的时候,任家上上下下都对他极为不满。
任萧泽有个堂妹当着众人的面啐了任萧泽一口,骂道:“你就是个祸害!”
她爸妈拦住她不让她继续多说,但她根本憋不住,红着眼睛说道:“你做的这些破事要是被曝光,爷爷包庇你的事临到老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任家包庇杀人犯做什么?!”她声音很大,“我在学校上课,老师有时候会说到以前,还夸过咱们任家,我听到一点都不觉得自豪,只觉得羞愧!我们任家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说完,哭着跑出医院。
任萧泽在外面虽然嚣张跋扈,但在家里,尤其是把老爷子气到住院,现在家里长辈又都在的情况下,他压根不敢多说一句话,将头埋得低低的。
但就算低着头,他也能察觉到任家人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长辈碍于情面谁都没说话,但和他同龄的小辈们都在窃窃私语。
任萧泽听着这些指责声,有一种活着好艰难,还不如去死的感觉!
他靠墙站着,任延安接到消息急匆匆赶来,对着他就是一巴掌,嘴里骂道:“孽障!”
家里的一个长辈面无表情地说道:“延安,打孩子有什么用?他还是个孩子啊,他才多大?刚成年没多久,他懂什么?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你跟小云的言传身教啊?”
“老爷子被气到心脏病,是不是小泽又跑去找老爷子寻求包庇啦?”这长辈寒声问道,“这次小泽又惹出什么事啊?我看继续这样,大家都得被拖累,咱们任家不如就这样分家吧!反正我是教不出来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孩子,我也不想我的孩子以后被家里的某些堂哥拖累。”
任萧泽头更低了,刚刚任延安打他的那巴掌没有收力,他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现在又听到亲戚夹枪带棒的嘲讽,他心里猛地生出一种极端的念头——
他要自杀,让说这些话的亲戚后悔,让他爸的这巴掌后悔!
在没能力反击的情况下,这就是他想到的让所有人都为他悔恨的法子。
他刚见过孟石,感觉死也没什么,死了成为鬼还能去害人!谁让他不爽他就去掐死谁!
任萧泽跟着了魔似的,脑中都是这个念头,他想着自己这段时间身上的病,想到学校里大家对他的忽视,又想到谢家对他的讥讽,还有家人对他的态度……他抬起头将走廊上这些人的面孔记住,然后大步冲向窗口。
谁都没能想到任萧泽会做出这种举动,众人一时间都愣愣地看着任萧泽冲到窗口处,然后推开窗跳了下去。
任延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大喊了一声任萧泽的名字,满脸苍白,跌跌撞撞地跑向窗户。
“死了吗?”池星随口问道。
杜美八卦地说道:“没死,他跳的是四楼,摔到脊椎了,现在人瘫痪躺在床上。”
孟石有点茫然:“他为什么要跳楼?是撞邪了吗?”
杜美翻了个白眼:“精神崩溃了呗。”
池星思忖几秒,最后总结道:“那等他的事上法庭后,他是不是得被抬着进法庭?”
想到那个画面,杜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孟石没笑,他听到这个消息有种解气的感觉,但更多的依然是茫然,自从谢云和任萧泽提到奶奶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在老家的奶奶。
池星瞅了他一眼,对杜美使了个眼色。
杜美:“老板,你眼睛抽筋了?”
池星:“……”
杜美打趣了这么一句后,又捶了孟石一下,笑着问道:“你在想你奶奶?”
孟石揉着肩膀,表情沮丧地点头。
杜美:“把你奶奶接到城里呗。”
孟石看了她一眼:“我自己都是鬼,把她接来也没住的地方。”
“怎么没住的地方?”杜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住的别墅正好空着呢,让你奶奶住呗。”
孟石怔了许久,然后他摇头:“不行,我奶奶怕闹鬼。”
杜美:“……”
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