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十九层:五×梦×(二)
连阙的目光落在台阶之下的二人身上。
晏知微的视线不避不退,倒是与他对峙的人似不欲再多纠缠,趁乱后撤间消失在长廊的黑暗中。
雷克险些以为自己看错,竟没顾得上几步之遥的晏知微看向趁乱离开的人。但长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一晃而过的熟悉身影。
“那是……”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虽然这里灯光昏暗且那人衣着不同,但他怎么看都像是本该在观赛区的那位指挥官。
可是不对。
他想到另一种可能,诧异回头看向连阙。
但他在连阙的眼中没有看到波澜,似对那人的身份并不意外。
“刚见到他鬼鬼祟祟有些奇怪,本来想抓来给你看看,可惜被他跑了。”晏知微迎上连阙的目光:“不过看起来,你们已经见过了。”
连阙自那片黑暗中收回目光。
“是见过了。”
“这个残影倒是和本人一点都不像,只是没想到你见过了,竟然还会留下他。”
雷克戒备审视般看向储藏室的门,一时间竟拿不准是该硬闯去拿装备,还是另寻他处。即便他与连阙并不相熟,也听闻过这两人夺位中势同水火的关系。
可是……
外面的武器现在估计已经被抢夺得差不多了,恐怕只有这里还有些富余,但如果和这个人正面冲突……
“不必这样提防我。”
晏知微自然未将旁人放在眼里,见连阙没有回答,像是也在猜测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才解释道:“这里的规则不是说可以组队,既然这么巧,就一起吧。”
“不用了吧……”
贺同舟对眼前的人没什么印象,却像是对危险的直觉般本能地抗拒排斥。
他的低喃明明很轻,话音未落却只觉淬了寒光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贺同舟下意识求助般看向连阙,祈祷他说句话拒绝这个看起来就十分危险的人。
连阙的视线淡淡自贺同舟身上瞥过,随口答道:“好啊。”
没想到他会这样答应,贺同舟愣在原地,晏知微却没有多少惊讶,只含笑走近。
“这里有些可做改良的武器,应该刚好够我们使用。”
连阙未置可否,在短暂的口头约定后便越过他推开了储藏室的门兀自检查起那些自制武器。
“能改到机甲上吗?这些武器虽然用起来不错,但如果能改到机甲上一定会有更好的效果。”雷克跟着走近,将几件尘封的武器示意给贺同舟:“咱们队伍没有科研院的人,不过还好有你。”
“……?”
贺同舟没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不是机甲学院的吗,简单的机甲修理还好,可他哪里会改装?
连阙闻言看向贺同舟,似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该不会连这些都忘了吧?”
“……”
“不碍事。”雷克安慰道:“咱们几个组队,即使武器一般也能第一的。”
连阙整理着存放的武器,头也没抬:“谁说我们要拿第一了?”
三人皆是不解,连阙原本也不想解释,但看到贺同舟茫然的神色还是叹息道:
“机械兵宣读的只是考核规则,可不是副本的规则。”
“你是说……想要梦醒,不需要晋级的名额?”雷克似懂非懂,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又复问道:“可是,那我要怎样才能醒呢?”
连阙看向他的眼睛:“这是你的梦吗?”
“是吧。”即便已经解释过,被连阙这样问起雷克还是有些迟疑:“毕竟是我身死的地方,难免有些不太好的回忆。不过这里的学员不少,说不定也有其他的人,但是……或许大家的期望也是相同的,毕竟这场考核……没有人活到最后。”
“什、什么意思?”
贺同舟对他们的对话一知半解,此刻因他的话不禁一身冷汗。
“时间一到,这里和观赛区会升起一道屏障,外面的人无法干预考核,只有固定的机械兵可以将弃赛人员带到中间的休赛区。”雷克目光晦暗不明:
“但是……休赛区的屏障不会打开,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那不是很好。”
在这样阴森可怖的氛围中,晏知微温和的声音显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这里本来就是杀戮副本。”
连阙选出一把趁手的武器,在角落随意而坐。
虽然他应下了组队的提议,却似乎没打算与对方多言。
见他这般,雷克也选了武器,带着贺同舟来到一旁。
贺同舟打开机械兵下发的手环,这手环竟让他觉得莫名眼熟,随着手环开关启动,原本附着在腕部的机械竟如有生命般蔓延,逐渐覆盖整条手臂,直至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这纤薄的机械铠甲之中。
“这是……”
贺同舟震惊打量着身上的机甲。
“是测验的机甲。”
雷克将一件武器递给他,教他调整考核配置机甲的基本数值,察觉贺同舟的神色由最初的新奇到再次看向连阙与晏知微的魂不守舍,雷克低声劝道:
“别担心,还是有变数的。现实里那次考核前的检验,他们只抓出了一名异化人。这里和现实不同,又击毙了那么多人,说不定不会有那么强烈的传播源。”
“可是……”贺同舟戒备瞥向赤红色长发的男人,见他旁若无人地走到连阙身侧,下意识死死攥紧了拳头:“那个人……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为什么要和他组队?”
“小景选择和他组队一定也是有自己的顾虑,比如……只有他和我们在同组,才会碍于限制不对我和你下手。”
贺同舟顺着雷克的视线望向站在连阙身侧的人,那人边示意手中的武器边耐心向连阙解释着不同的性能,神态言语明明极其温和,却让贺同舟不自觉莫名只觉一片寒意。
“你已经见过他了。”
见连阙并未选择自己推荐的武器,晏知微也未多言只将他没有选中的武器放在掌心,说出的话却带着笃定:
“那么重的煞气,他身上可背了不少人命吧?”
连阙没有接话,视线落在晏知微的袖口处。
晏知微对他的探寻恍若未觉。
“为了自保的杀戮值在所难免,找到你之后我就没有再杀无辜了。但刚刚那个人不一样……”晏知微又复说道:
“这样的人……若不除太过危险了。”
连阙对他的话没有过多反应,似是想到了什么淡淡转开话题:“比起这个,我倒是有另一件事更希望你来解答。”
晏知微欣然点头示意他提问。
连阙姿态随意,目光却审视着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可以杀死神明的神罚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想你更应该问那个人。”晏知微笑意渐深:“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积攒杀戮值吗?”
连阙眼底如有滴水落入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尽管只是一瞬便被他仔细藏好,还是被晏知微捕捉到。
“是神罚。”
晏知微愉悦地倾身靠近,在他耳畔低喃轻语:“你的神罚在他身上,是你赋予了他这世间唯一可以弑神的力量。”
他的唇边明明带着笑意,眼底却是彻骨的森寒。
连阙没有动作,似在思考他话中的含义。
“你应该看得出刚刚的人与他不同,也应该猜到那个人只是梦中的残影,可即便他是残影,如果他知道自己拥有神罚……积蓄力量,你觉得他是想做什么?就算他本人拥有神罚却不想杀你……如果他的残影想弑神取而代之呢?”
“不过你放心,残影不会影响到本体,若他作恶,即便杀了他也与原身并无关系。”
连阙没有说话,考核开始倒计时的提示音适时响起。雷克无奈下还是输入了几人编号,确认组队。
晏知微依旧直视着连阙的眼睛:
“你如果不想动手,我也可以代为……”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就不劳烦旁人挂心了。”
连阙的话罢,原本挂在晏知微唇边的笑一寸寸龟裂,他的目光依旧定在连阙身上,外泄的威压却让贺同舟与雷克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就在这时,几人手环上响起了两声微弱而清脆的铃声。
半小时的倒计时结束,雷克忙示意其他三人检查好机甲与武器:“虽然直到最后也没有调查出异化是源自投放的虚拟异化物还是学员,但鼠疫是那次考核最大的感染源,等下记得要当心老鼠。”
提示音戛然而止的瞬间,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远处更是有枪声断续响起。
几乎同一时间,一只异化物自楼梯冲下,对着几人龇起獠牙。
雷克当即抬起手中的武器向着那只异化物连开数枪,但就在这时,一发子弹自已经奄奄一息的异化物的后脑穿过,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异化物瞬间倒下。
察觉被人抢了击杀,雷克持枪跑向楼梯,戒备之下楼梯之上却已空无一人。他恼得低咒了一声,方面色凝重地再次叮嘱:“混战中刀剑无眼,大家小心,不要轻敌。”
“如果是混战,只需要保护你存活到最后,那这个梦境也还算得上轻松,只是……”
连阙顺着楼梯走上一层,戒备中并未看到周遭有任何人和异化物的踪迹,反而在门口找到了一处细微的血痕。他的眉心微凝,地面奇怪的震动还在继续。
他似想到什么,错愕看向震源方向。
两座教学楼间无数黑点密密麻麻地涌过,如同翻滚的泥石流在转角处被冲散成两股,一股继续向前,另一股向着连阙几人所在的方向涌来。
他们这才惊见这些“泥石流”中竟藏匿着无数骇人的红点。
雷克的瞳孔骤缩:“那、那是……”
挤压着堆叠得有接近两米高的不是什么泥石流,而是根本无法计数的鼠群。
“卧槽?!”
混沌了一早的贺同舟惊得拉住连阙和雷克夺路而逃。
……
此刻的观赛区内也是一片混乱。
原本投射赛场的影像屏被鼠群侵占,它们啃食着异化物、追逐着逃窜的学员,跑得慢的学员被淹没吞噬。
最终只留下鼠群过境后机甲残破的外壳。
赤红色眼睛的老鼠凑到监视器前轻嗅,在观赛区众人因为这样的一幕面色苍白时一口咬断了监视器的线路。
监控墙上一处屏幕信号随之中断。
无数监控画面中,这一幕仍旧在不断上演,监控画面接二连三消失。
“请立刻终止考核!”
有老师颤声喊道:“出了什么问题?这不是学生可以应付的!快去救人!!”
他的声音唤回了其他几人的思绪,众人忙一同看向那位指挥官。
在他们开口前,站在机械兵中间的男人已快步来到紧急控制台前,打开强行终止开关上方的保护匣。
然而就在保护匣被打开的瞬间,男人的动作却猛然定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呢?快打开学院和观赛区的防护罩!让所有机械兵去清理那些老鼠啊!”
一名教师见他迟迟未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操作台前,可看清指挥官面前的东西他竟也愣在原地。
“怎么会……”
只见保护匣之下原本该是终止开关的地方竟什么都没有,只有被打开后空荡荡没有任何按钮的金属台。
男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神色莫辨,回过头看向一旁静立未动的机械兵。
“立刻终止考核。”
机械兵与之相同的面具透露着沉冷的光泽,在一排排监视器的微光折射下竟显露出一丝诡异。
“抱歉,指挥官大人,考核一旦开启便无法中途停止。”
……
鼠群如被惊起的海浪迎面压下,就在它们即将淹没奔逃的三人时,骨镰轻点过地面,带着气流浮动掀起来人的衣摆,将前一刻还在叫嚣的鼠群尽数击退。
仿佛对骨镰畏惧,鼠群自动避开了四人,继而涌向楼宇间逃窜的其他学员与其他投放的异化物。
可即便他们身穿机甲,竟也丝毫不能抵挡鼠群的攻击。
“就这样丢下队友逃跑?”
在这样的混乱之下,晏知微的神态依旧闲适,仿佛面前的鼠潮不过是不可撼树的蚍蜉。
“逃跑这样的事可不适合你,就辛苦你来断后了。”
连阙的回答似乎让晏知微感到愉悦,他心情不错地挑起唇角:“愿意效劳。”
他们在骨镰的庇护之下暂得喘息,校园内的异化物与学员却皆在这样的惊变中惊恐逃窜。
“怎么会这样……”
雷克失神地环视着周遭的混乱,这里不是曾经的那场炼狱,却比之更加残酷血腥。
“这就是你说的要小心的老鼠?它、它们也能传播异化?”
贺同舟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那遮天而下的鼠群,顿觉一阵头皮发麻。
“不,不是这样的。”
雷克的额间也是一片冷汗,鼠群因晏知微的骨镰畏惧避退,可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幸运了:
“从前的鼠类异化虽然没追查到来源,但也绝对没有这样的鼠潮,这些老鼠……可能是梦境中的改变。”
贺同舟的神色仿佛刚吃下一只苍蝇:“你平时就喜欢这么自己吓自己?”
“怎么会?”
“你不是说这是你的梦吗?那这些老鼠出现不也是因为你?”
雷克愣了一下,一时竟也无法反驳。
连阙的目光短暂在二人身上停留,随即被远处的异动吸引。
鼠潮原本压倒性的优势竟在逐渐衰退,梦境中作为NPC的普通学员在这样的变故中无力自保,其余被鼠潮逼得没有退路的学员再无法顾及其他,纷纷使出了各自的本事。
一时间学院内异化与其余保命技能齐飞,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只是不再隐藏实力后,不知谁是第一个,众人却不仅限于击杀鼠群,也将各自的目标锁定在同类的身上。
躁动的鼠潮如同掀开了恶端的遮羞布,令每一面人性的罪恶都无所遁形。
连阙不是没见过大规模的危机,但即便在N34城,面对那时的虫疫众人也是齐心协力,这场不知尽头的梦境中,肆虐的杀意仿佛侵蚀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直到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连阙的身形不自觉一僵。
即便那人正戴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古怪面具,他仍一眼便认出那正是地下室中离开的人。
此刻那人的面容隐匿在一张鬼面之下,指间缠绕着白色的绷带,挽起的袖下露出清晰而引人垂涎的杀戮值,引得一众人贪婪地向他围去。他的脖颈间依旧戴着那条颈环,在面对觊觎而来的人时竟也是游刃有余。
原本不明情况杀到他身边的人被他尽数斩杀,而当众人察觉不对畏惧后退时,他又如浴血的修罗一步步向着畏惧后退的人逼近。
直到这时他方解下掌心缠绕的绷带,将指尖枪口对准还在迟疑是否要逃离的众人。
“你、你是……?!”
人群中的惊呼声未落,枪火已自鬼面人的掌心绽开,顷刻间灼烧过每一张由觊觎转为惊恐的面庞。
“不愧是被称为‘人形兵器’的人。”
远观向那处战火,晏知微似心情不错地走到连阙身边:“你熟悉的那个人还在观赛区,而这个被养出来的‘蛊’一旦成型,若他将枪口对准你……”
鬼面之下的人已浑身浴血,他无知无觉般踏过满地的尸首走向连滚带爬逃走的异化人。
那名异化人跌跌撞撞间竟不巧的正是向着连阙几人的方向跑来。
自刚刚第一波的猎杀后,鬼面人便再未使用身体内的机械,他只一边将手上的绷带重新缠好,一边走向重伤之下踉跄逃走的人。
抬眸间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路中静立的四人,缠绕指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他便走到逃离的异化人面前,在惊恐的求饶声中将那人异化的头颅瞬间捏碎。
“他的杀戮值已经超过2500了。”
晏知微将手搭在连阙的肩侧,低语道:“如果现在不杀了他,恐怕以后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晏知微的话是在对连阙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说罢如已下决定般以手中的骨镰点地,绕行的鼠群被空气中无形的冲力击退,烈烈劲风也将鬼面旁低垂的发丝拂起凌乱的弧度。
他在下一瞬便提起骨镰纵身跃向鬼面之人。
晏知微忽然出手贺同舟与雷克皆未料到,二人紧张来到连阙身侧,见连阙未动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帮忙。
如今鬼面人的异能被限,在对方的压制下显然不敌,但他却始终没有摘下那条颈环——
在上一场梦中,即便连阙未他戴上了那条颈环,他也知道,这样的限制一旦到了临界点,只要他破釜沉舟地忍住电击自可以将颈环取下。
即便会因此受伤,恢复的异能也足以让他获得再生。
但那条颈环还依旧在他的脖颈之上,不得已重新开启的机械没有让他讨得什么便宜,他也在晏知微不留余地的攻击下渐渐不敌。
终于,气息强横的骨镰挥下,在他堪堪避开下还是斩落在他的肩头。
刀锋之下的黑气灼烧过他的身体,下压的锋刃被他的手握紧,虽阻断了斩下的势头却也将伤口蔓延至他双手的掌心。
在晏知微欲一鼓作气将镰刀落下时,他铆足了全力将镰刀挥开,勉强退后了数步。
骨镰虽离体,刀尖附着的黑气却依旧残留在他肩膀与掌心的伤口。
那如万鬼啃噬的黑气让他的面上褪尽了血色。
他踉跄间跌坐在地,那张鬼面掉落在地上,刀锋饮血的骨镰已再次向他横劈而下——
就在这时,有人已迅速挡在了他的身前。
骨镰势不可挡的威压迎面落下,来人却若无所觉般未退半步,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然而骨镰还是在他面前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下。
“即使只是残影,你也要为了他与我为敌?”
晏知微的面上无波,握紧镰刀的手却青筋四起,他说罢因强行收力一口腥甜自唇齿间溢出。
“自然不是。”
晏知微因他的话一怔。
连阙在“景斯言”的面前蹲下,皱眉打量般将手附在他后颈的衣料处,黑气缭绕的伤口自肩侧一路蔓延至他的后颈,这样可怖的伤口只差一分便会再无回旋之力。
然而他没有说话,跌坐在地的人也没有说话。
没有解释,亦没有让他为自己解开那象征着禁锢的颈环。
连阙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他的后领摩挲。
“他说我的神罚在你身上,那是可以弑神的力量。”
“景斯言”未语,晏知微的神色却已骇然大变。
“你怎么能告诉……”
“告诉他又何妨。”连阙的回答随意,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毕竟走到这里,有哪个是不想弑神取而代之的。”
“可是,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连阙的视线始终定在眼前的人身上,目光却不知何时沉似一片深潭,指尖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但我还想再信一次。”
从始至终目光凌厉却犹如一潭死水的人眼底泛起了一圈涟漪,只因面前的人话罢覆在他颈后的指尖收力,那个在上一场梦境结尾他放纵般索吻却最终被梦醒阻隔的人,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颓然瘫坐在地上的人在这样的变故中僵住身形,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碎发也在瞬息间如雨后的野草般疯长至颈后,他还未理清发生了什么,附在唇间的吻却已经一瞬即离。
晏知微额间的青筋四起,手中的骨镰似感知他的怒意翻涌起滔天的气浪。
“景斯言”将连阙拉到身后,重新迎向挥下的镰刀。
连阙并未与他同战,如今他的异能恢复了不少,应当足够他在晏知微的手上脱身。
如今连阙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无心管这二人的争斗。
但他刚刚转过身,却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僵在原地。
正是本应在观赛区的第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