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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章一百三十四

第134章 章一百三十四
  中秋宫中自然是要举宴的。天子家里,就算是摆着月饼吃着茶, 也要比其他人家讲究。皇后操心的东西也不仅仅是宫中几亩地, 还得操心着赐给臣子们的东西。只不过今年许多人家头上的爵位都被一撸到底, 到省下了皇后许多心。

  可即便如此,皇后还是忙的。于是便邀请王贤妃与甄贵妃前来帮忙。甄贵妃推说身体不适不来,只有王贤妃带着宫侍来了。

  以往她都是很积极的模样, 这个话那个活总要添说一二句, 好显得自己的才干来。可今日却是倦倦的, 只管帮着皇后并不逾矩。

  忙完了事情, 奉上茶来。池皇后仔细看去, 发现王贤妃的两只眼睛发着红肿, 不由道:“今日你瞧着没什么精神。”

  王贤妃捧着杯子, 苦涩笑道:“人一旦上了年纪,精神头便不如以往。稍有些什么, 就伤春悲秋的。倒叫皇后娘娘看了笑话。”

  皇后仿佛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只道:“人生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将心放一放,便也没有这般多烦恼了。”

  “话虽如此,却也要放得下啊, ”王贤妃拿着帕子一下捂住了眼睛,“偏是入了魔怔一般,给人当着马前卒,图得什么?命里就不是他的!”

  说到这里王贤妃已然是忍不住哭泣,嚎啕起来:“那孩子早就魔怔了, 魔怔了,图得什么呀!”

  皇帝的意思肃王母子都是明白的。但与梁机一身斗志相反,王贤妃十分反对儿子把自己送上去当枪使。经历了一场挫折后,她早就觉得这样的结果早就是命里定下来的。

  可她的孩子始终不信!从原本只是争一口气,到后头要争父皇的偏爱,最后争成了一只乌眼鸡,可已经不知道要争什么,只知道要争!

  可是再这么下去,能得来什么好?就不怕把自个儿的命送进去?

  王贤妃劝了儿子很多次,但梁机没有一句听得进去。得知儿子在前朝上蹿下跳阻止新政实施。心惊胆战的王贤妃是终日睡不好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已经疯魔的儿子了。

  她今天来清宁宫是因为心中的害怕烦躁已经是到了一个憋不住的地步,最重要的却是想向皇后求情。求皇后能在太子面前说一说好话,若是肃王哪一日做了什么冒犯之举,请太子千万要饶了这个兄弟的性命。

  可话到嘴边,贤妃却又不知怎么说好。她怕一开口,就让皇后误会在自己心中太子是一个残害手足的凶暴之人。呜呜咽咽半晌,她哭道:“此一切都是我的错处,我就不该,不该将他教得那般争强好胜!”

  皇后听得她这些话,倒有一二分唏嘘。一时也不去理会这哭声里是几分害怕的苦;几分愁烦的哭;还是几分做戏的哭。只叫朱砂石青端水拿帕子,叫珠镜宫宫女伺候她家主子净面匀妆。

  贤妃哭了一场,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羞惭道:“叫殿下看笑话了。”

  面对着贤妃希冀的目光,皇后并不接她的话,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年纪还小不懂事。日后吃些教训,自然也就懂了。”

  教训二字如一个炸雷响在贤妃耳朵里,惊恐之下便想求情。却被皇后抬手拦住了话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将头上的干系解了,一切便也顺遂了。这几日我瞧着皇上都往你那儿去,贤妃不若劝劝陛下?”

  她抬手喝了一口香茶,微微一笑:“那可比到我这儿来有用得多。”

  王贤妃有些懵了,脑子尚转不过弯儿来,却听池皇后轻轻留下一句:“都是为了儿女,都是为了日后康平顺遂,这个时候耗费些心力也是要的。儿女们都大了,翅膀硬了会飞,我们这些老骨头日后自然就牵不住了……”

  听到皇后这些话,王贤妃的表情怔怔的,半晌似是喃喃自语了一句:“……就是要牵不住才好。”

  ·

  “蠢货!”

  永嘉帝呸一声吐出嘴上的一口茶叶沫子,清楚地看到下方的梁机面上肌肉一抽,露出一个不甘心的表情来。

  “我叫你辅佐太子,你便是这样辅佐的?”永嘉帝脸上明晃晃的都是嫌弃,“辅佐到言官们都到朕这里来参一本,说你妨碍朝纲,为一己之私阻碍新政推行?梁机啊,梁机,你怎么就这么蠢!”

  “父皇教训得是!”梁机毫不犹豫地跪下,“父皇叫儿臣辅佐皇兄,儿臣倍觉责任重大。战战兢兢,只怕做不好。新政实行,儿臣是真心实意赞成的。只是毕竟事关百姓,事关朝廷,便忍不住多想一些。儿臣受些误会无妨,怕得是太子殿下名誉受损!”

  这话说得漂亮,永嘉帝却是瞧不上这样的花言巧语。哼了一声,他道:“说你蠢,你偏还不认。你既然是竭尽全力辅佐,怎么就只盯着粮税不放?难道太子在其他事上就是十全十美,没有疏漏?说你为了一己之私妨碍朝纲,真是一点错处都没有!”

  肃王跪在下首,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但不露出一丝异装,只管趴在地上说:“父皇教训得是。”

  说着,他直起上半身说:“儿臣以为,在朝事上,儿臣之能比不上太子万分之一。叫儿臣去给三哥指手画脚,反倒是添乱……”

  “这是什么意思?”永嘉帝脸色一下就放下来,“难不成你有不满?”

  “儿臣不敢,”梁机面色不见着慌,侃侃而道,“只是儿臣觉得,太子既然身为储君,光有政才是不够的。父皇叫儿臣辅佐太子,不仅仅是为朝堂,也为监督太子德行。前车之鉴在眼前,儿臣才深深体会到父皇的苦心。”

  耐不住马屁一直拍,永嘉帝神色缓和许多。点着手指道:“身为储君,当是如此……”

  “儿臣既然身为皇子,当一心效忠太子殿下。若太子周旁出现败坏太子德行,引诱储君至淫邪之地的人,儿臣便是背上杀伤之民,也要为主除掉这等邪祟!”

  他忽然大义凛然说出这番话,永嘉帝眼神一沉,“你查到什么了?!”

  想当初梁烨被爆出德行有亏时,永嘉帝第一反应乃是不信。可轮到梁煜时,永嘉帝表现出得迫不及待,只叫人觉得心惊与荒谬。但就是如此,才叫梁机下定了那等决心。

  他膝行两步上前奏道:“父皇!正有邪佞之人引诱太子,叫太子沉溺亵玩男色,偏离正统大道!今日儿臣不顾与兄弟起嫌之险,也要请父皇将那等误国误民的妖人斩除!父皇,为了日后我朝安定,还请父皇决断啊!”

  “亵玩男色……”永嘉帝瞪大了眼睛重复着这四个字,瞪向下方,“是谁!”

  “正是那个闻礼之子,闻颐书!”

  这个名字一出现,叫永嘉帝想起许多事。他想到梁煜刚才江南回来时,梁烨跑来与他说梁煜在猫耳胡同养了一个男人。梁煜与他说是江南认识的有才学的学生,他也就信了。后来,梁烨德行有亏,分明牵扯闻家。可作为朋友,梁煜却没有出面。

  接着一桩桩的事,牵扯江南各种大案。可以说,前太子梁烨的倒台与江南脱不开关系!最后盐税一遭,彻底把梁烨扯了下去。

  盐税,前扬州巡盐御史闻礼……

  闻颐书……

  永嘉帝闭了闭眼,森寒的杀气爬上他的脸。他盯着梁机问:“你既然知道此人名字,也该晓得他此时身在何处吧?”

  梁机当然不隐瞒,直言道:“他正住在振安坊之中。”

  “好,”永嘉帝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张保寿招了招手,吩咐道,“你亲自去……客气着些,把人好生请过来……”

  张保寿垂着腰,应了一声是,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他小步迈出殿门,藏青的袍角扫过高高的门槛时,一个小太监的灰青衣摆也绕过了大明宫的宫门。

  张保寿敲开闻家大门的时候,闻颐书在打桂花,一身馥郁的浓香与他的样貌相得益彰。瞧见张保寿来,他丝毫都不惊讶,笑着问:“可是张家公公?”

  “小公子认得咱家?”张保寿笑得很慈祥。

  闻颐书点点头,微笑着:“嗯,梁煜和我说过。他小的时候,你救过他一命。”

  张保寿笑得愈发慈祥了,说:“这儿有点小事,倒也麻烦公子小跑一趟。放心跟着咱家走,小公子无需害怕。”

  “好啊,”闻颐书拍了拍肩膀上的金桂花,“只是请公公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来。”

  张保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公子慢来。”

  闻颐书步入房内,叫来天池吩咐:“你去把那件衣摆上有蜻蜓纹的直缀取来。”

  天池哦了一声,从箱子里头找到那衣服,又有些犹豫:“大爷要出去吗?”

  “嗯,要出去一会儿,你等会儿去妹妹那儿说一声,让她晚间不用等我了。”

  “知道了,”天池应了一声,上前伺候闻颐书换衣服,又问,“这件会不会薄了些?”

  “薄什么,”闻颐书照着镜子理了理领子,笑道,“外头的太阳那般好,穿这件正好呢。”

  当年他刚遇到梁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好天气,穿着现在身上这套衣裳——不过是一错眼,两个人就那般遇上了。

  只是这一回,梁煜会让他等多久呢?

  闻颐书笑了自己一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竟然没有榜单,难道我上周忘记申请了?还好快完结了,否则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