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纯白之夜
「张小雪，我用封神榜把灵魂分为两份，一份寄托在剧情主角詹姆斯·科克体内，测试《星际迷航》电影是否也有对应的盒子主。证实的话，就夺得或集齐轮回世界的‘主角气运’，打破盒子。预计会有主神设定的保护程序，在发展到电影中出现的情节以前，我的意识会一直沉睡。每到那个时候，我会设法改变剧情。你用这四分之一的封神榜观察我的情况，如果剧情惯性扭转了我的安排，你就在团战开始以前，全面唤醒我的两个人格，把封神榜给我的副人格，我会融合那个盒子里所有生命的灵魂力量，彻底主掌轮回世界的大势。」
戴着平光眼镜的银瞳男子手一抖，四分之一的封神榜碎片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在他面前，是渐渐虚无化的世界。
无数人的灵魂融入他的心灵之光，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而他的双手各握着一把高斯手枪，洛维和安又夏两个穿越者倒在他脚下，他们的额头开了一个血洞，面目上满是惊诧与恐惧。而在他们身后，是无边无际的血海地狱，数不清的人与骷髅沉沦其中，天与地都化为了血色。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冰冷的站在那里，仿佛神，仿佛魔……
他吸收了本体的感情与信念，虽然本体已经被感情污染，奇蠢不堪，但这一半的心灵之光会让他完整，更加强大。
布局与推理漏洞百出，果然，感情是让人愚蠢软弱的东西，居然想用这么成功率不足2%的计划孤注一掷。姑且不论重不重要，活下去的才是胜利者，输了就失败，不能成为棋子的家伙，就放弃他们。
成功了，灵魂融合计划。
可惜斐十夜被天神队抓走，不过也没关系，收集到的因果点已足以冲击更高位面的实宇宙，解决掉索拉恩和两个使徒，他就会彻底掌握大势！
接下来只有……郑吒。
「帮我抵挡天劫，郑吒。到达六阶时，我会受到盖亚意志和阿赖耶识的集中攻击，封神榜的因果点要为打破位面障壁准备。而代价是，我可以放过恶魔队的大多数人。反正不够优秀的灵魂，我也不要。倒是赵缀空和昊天，有些可惜……」
眼前的人眼睛比大海更加深邃，深藏着难以察觉的哀伤，坚忍紧闭的嘴角，总让人认为下一秒会从薄唇中透露出轻声的叹息。
「楚轩，这就是你的计划吗，成神超越？」
「当然，我早就说了，最终一战的结果，要由我们决定。造化玉碟和封神榜结合，可以免除宇宙熵值的排斥，完全的全知全能——我怎么可能抗拒这个诱惑？」
「可是你知道吗？萨瑞想保护这个世界，我答应过他，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个约定，哪怕牺牲我自己！」
恶魔楚轩一怔：「这种时候你还搞不懂情况，凡人的智慧，索拉恩是轮回世界的威胁，我已经准备好接收主神的终端和源力，只要你帮我一把，我们可以完成前宇宙的神都没做到的创举——成为两个宇宙的神！实位面和虚位面！」
「那么你所做的事，和索拉恩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迈到更高的盒子，会把那些人的灵魂还给他们？」
「这的确不会。」恶魔楚轩浮起虚浮的笑，「心灵之光溶解了就是溶解了，我不是亚当，生命树阵图可以保存记忆感情和灵魂，封神榜没这功能。」
恶魔郑吒注视情人，混合着桀骜与哀伤的情绪，在那清俊端整的容颜上，缓缓地扩散着。
「可是你知不知道，失败会怎样？」
「失败？」恶魔楚轩挑眉，这是他的认识里，从来不会考虑的问题。他只会做几率50%以上的赌博，那样的几率，就是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软弱的凡人，只会用所谓的可能性来质疑。他们做得来布局吗？哪怕1%的几率，他们都算不来，还敢来挑战他的权威。
「我不想知道失败会怎样。」恶魔楚轩冷淡地说，拒绝讨论，「你可以闭嘴了。」恶魔郑吒大吼：「你必须知道！两个位面会全部毁掉！虚位面，这个宇宙中的所有人统统死掉！复活也没办法！因果点是能拿来随便玩的吗？也许你当我是好骗的凡人，但我也是主神用因果律创造的生命，我算得来因果律的使用方法——因果对撞，有两个结果，一是如你所愿，让你成为全部因果的主宰者；另一个，是因果对撞湮灭！」
「郑吒。」恶魔楚轩笑了，真的觉得好笑，「你忘了，我们是复制体。」
「……」
恶魔队队长仿佛被抽走全身的力气，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听着情人残忍的发问一字一句直指他的内心：「你哪来的父母？家人？朋友？这个恶魔队，也是你绝望下抓住的一个目标而已，软弱的自我欺骗。听我的吧，你的价值是留在我身边，因为你是唯一曾让我有点兴趣的人类，我允许你和我并肩站在世界的顶端。」
良久，恶魔郑吒垂下肩膀：「楚轩……」
那声低语缱绻深情，道尽所有的心绪痛苦，让恶魔楚轩的心微微一痛。
「不，有的。」
恶魔郑吒抬起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我思考过复制体和本体的关系，结论是我们没有过去，只是主神创造的因果律生物，我也想过这样的生命值不值得活着……但我还是明白了，明白了我的本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结果发生！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箩丽、我的父母、同事、朋友……那是我珍惜的过去！是真实的！因为我的感情告诉我他们真实！」
「你疯了！」
见他抢过四分之三的封神榜，要用黑暗之刃摧毁，恶魔楚轩疯狂地启动东皇钟阻挡，白光不断被黑色能量侵蚀，眼看就要消失……恶魔郑吒悲伤地看着他：「别逼我把造化玉碟也毁了，不，我不会毁，少了造化玉碟保护，你一定会死。但是楚轩，收手吧，看看你做了些什么，这样的胜利有什么意义。」
「你愚蠢得无药可救！」恶魔楚轩一挥手，四分之一的封神榜将恶魔队的众人禁锢在内，他的银瞳透露着说不出的疯狂，「还给我……」
「不然，我一个个杀。」他沉声道，毫不迟疑的冷酷决然。
恶魔郑吒看了看队员们，然后笑了。
「威胁我一百遍也是不能。」
砰地一声，恶魔楚轩看到封神榜粉碎，他说不出那一刻的心痛与愤怒，如潮水大火，泛滥澎湃再不可收。
心魔如疯长的藤曼，牢牢束缚住的灵魂，无数人的心灵之光于雪峰顶骤然坍塌，淹没他的心神。
当他回过神，看见一头黑瀑般的长发，蜿蜒在手臂、身体上，缺乏生气地勾勒出没有起伏的清瘦胸膛，金瞳焦距涣散，仰望着生命一刹那的崩溃。
「郑吒……」
脱口而出的话语仿佛一望无际的黑暗，比寒夜还冷寂，比鲜血还浓稠，如风雪中的冰晶，灌入他的口鼻，冻结他的心脏和灵魂。
眼前色彩混乱，神经好像绷紧一线，脑子一片空洞，连同刚才那股激怒一并散尽。胸口的哪里被砸开个巨大缺口，全部感情自那处溃涌而出，最终只留苍白荒原蔓延得无边无际。
在无尽虚空中，只有他，和一片封神榜碎片。
再无其他。
复制体楚轩睁开眼。
僵硬地坐起，他下了床，坐在自己空荡荡居所宽大的扶手椅当中，梦境中撕心裂肺的恐惧悲痛惊悔在夜色中逐渐退却了，只剩下宁静和空寂。
离他和郑吒分手，已经两年了。
到处是平安夜的喜悦和欢乐的气氛，复制体独自走在大街上，漆黑的衬衫和长裤，更衬得他像个苍白的幽魂。本体在龙隐基地，Z国不需要他，而他早已不是恶魔队的军师，没有人需要他。
雪夜，他漫无目的地穿过嬉笑的人群，扫了眼玻璃窗外红衣的圣诞老人。据说圣诞节是个特殊的日子，平安夜的时候真心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可笑。
复制体楚轩嘲笑自己，内心却有一股奇异的骚动，思绪控制不住地被那个传说牵引，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那人穿着单薄的牛仔衣裤，体型有些清瘦，苍劲有力的手指夹着一根烟，金环蚀的黑眸宛如飘荡在孤寂的苍颓时空中。
恶魔郑吒也是一怔，随即，露出不变的笑靥：“楚轩。”
那个人站在他面前，身上散发着一种强烈到所有人都感觉得到的，几乎到达零界点的孤独与悲恸。
“怎么……了？”恶魔郑吒无法克制自己伸出的手，一如他曾经做的，被伤害到极点也无法改变。
银瞳盛满腐蚀灵魂的悲哀，那个身影空洞了，明明站得那样笔直，却好像一点一点在风化，一点一点在崩坏。
“楚轩！”
被这声呼唤惊醒，复制体楚轩才扑了过来，确认般抱住他，无法随着眼泪宣泄的绝望、无比深沉的悲伤就那样卡在心口，膨胀再膨胀，直到没办法呼吸为止，又渐渐在安心感中消逝。
“我做了一个梦……”
听着情人断断续续的叙述，恶魔郑吒恍然大悟，无言地将他搂紧。复制体楚轩感到怀念的拥抱渗入骨髓，将温暖与灵魂相融，是他赖以为生的清泉。
他终于明白，情感让人失去理智，使人无法清醒和冷静地对待事物。
这本也是无法抗拒和逃离的。他所做的一切，根本是愚蠢的徒劳。
他才是最蠢的人。
“楚轩，我没有死。”恶魔郑吒怔怔回想着两年的时光，当初分手时，没想过回头，他确实承受不了情人的态度，那些鄙视和无理取闹，但是……
一记起那张冰雪般的面容，一忆起那许久才会流露一次的美好笑容，心里头千百个念头转来转去，都是舍不下、抛不开，不能再独留他一个人过。
“我不知道这次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过——”胸腔发出沉沉叹息，“我们再在一起吧。”
塑造出那个逼真梦境的是伍德，这位将心理诊所开到恶魔队的天神队队长笑眯眯地表示，本体先生已经支付了一辆房车做礼物，媒人红包就不必了。
身旁的亚当翻了个白眼：“我看他们俩根本不会领情，伍德，我们走吧。”
得知真相的情侣默默无语地目送两人手牵手走远。
小咖啡店。
十夜凝视对座的人，一身洁白的高领骑士长衫，下摆衬着黑火图案，胸前佩带精美绝伦的黑色十字架坠饰，雪白手套勾勒出典雅修长的指节，就和他们在终战的初见一样。
今天是索拉恩的祭日。
“圣诞夜应该出现奇迹，希望他们一生平安。”伍德露出真心祝愿的笑容，放下咖啡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带着无限优美，这是和世界法则完美融合，宁静到极致的韵律。
店内店外人人窒息，眼睛拔不开地定在这边，让十夜恼怒的，看自己的多数是男人，看伍德的多数是女人。
难怪亚当充当门神，用精神催眠把店里头的往外赶，店外头的不让进。
“亲爱的，过来坐。”银发青年担心爱人在门口冻着。
“哼。”亚当扭头。十夜满头大汗：这傲娇还有救吗？
“谢谢你，我想他们不会再分开了，楚轩的复制体也没这么无聊。”十夜拿起果酱面包吃，他面前是一杯炼乳红茶，茶味的清香衬上适度的蜂蜜甜味和奶香，美味极了。
咖啡的醇香和茶点的清甜在小小的空间弥散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沾上温暖的味道。
“对了，修曼队长，小里如今是辍学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没闹出过人命吗？我可不认为他动手时会手下留情。”
“哦，事实上，我把潘的基因锁降到了一级，这是我的心灵之光。”
十夜瞪大眼。伍德同情地瞄了他一眼：“是的，终战我没有用这个能力。”
这条命果然是捡回来的，十夜趴桌泪流。
“那我问一声，主神是索拉恩的终端，而主神一直看我不顺眼，原因是不是索拉恩看我不顺眼？”他想起种种悲惨的经历，动不动触发困难的支线剧情，枷椰子多出一种音波攻击，杀掉死神的扣分，异形星球的核爆，大气站的空气泄露……等等，等等。
连续三个宇宙纪看着视如己出的两个孩子疯的疯，忘的忘，索拉恩终于在第六时空爆发了，抱着不整死不罢休的态度对六代十夜百般折磨，把六代楚轩纳为使徒，给了他能够和初代意识连接的《启示录》。
伍德歉意地望着他：“是的。”
十夜气得咬桌子。
“我很抱歉。”使徒眼中荡漾着深切的哀伤，死去的父亲很多做法不对，可是他没有办法责怪那个在漫长的时光守护着他和亚当的亲人，只能自己赎罪。
直起腰，十夜已经释然：“算了，换我也要抓狂。仔细算起来，还是初代楚轩欠你们的多。不过这些都过去了，朋友之间不用计较。”
伍德微微一笑：“嗯。”
又聊了一会儿，十夜起身离去，他还要回去和恋人共享圣诞大餐。伍德听到敲窗声，一张黄色便条纸贴在上面，一刹那，他想起他们在寂静岭共度的时光，改变了他们人生轨迹的一切。
亚当站在橱窗外，一手轻扣，天空蓝的眼眸凝视他：“要约会吗？”
伍德笑了，隔着玻璃贴上他的手，指尖沾染了室内的温暖，在玻璃上凝出美丽的字迹——
Merry Christmas
“好的。”他走出咖啡店，牵着爱人的手踏进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