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轻柔的力道和透过毛巾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让五条星的情绪得以缓解，他眼睫颤了颤，抿住了唇角。
片刻后，他才嗡声道：“没有。”
菅原轻笑。
他自然能感受到掌下的脑袋究竟有多热，也能感知到五条星此刻喘气的声音，甚至……也许过于玄幻了些，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听见五条星加速的心跳的声音。
怦怦，怦怦。
菅原弯了弯唇。
“那可是和白鸟泽啊，打了两局还不累吗？这么逞强？”
五条星：“……”
他没有回答。
也许是还现在刚才的情绪里，也许是有那么点逞强。
菅原也没有追问，而是继续帮他擦着汗水和湿掉的头发。
五条星轻微动了下，随后道：“我自己来吧，阿菅学长。”
菅原：“已经差不多了，我去给你拿水瓶。”
五条星：“哦。”
他取下了毛巾，场地内的亮光又重新照了过来。
手上的温度早就消散了，但是，脑子里还残留着那股热度。
五条星不由伸手摸了摸刚才菅原拉过的那片地方。
随后，他呼出了一口气。
嗯，还好，这次没有心脏跳的特别快的感觉。
也有可能是方才他所有的心绪都在那一球上。
看台上的五条悟几乎要炸毛。
“那个灰毛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他居然还敢拉星酱的手，可恶，还有没有王法了！”
“啊啊啊他居然还给星酱擦脑袋，可恶啊！放着我来，那是我弟弟，我来擦！”
“不准擦！他是不是趁着擦头发偷偷薅星酱的头发去收藏了，好变态，给我住手！”
旁边的人：“……”
夏油杰：“你冷静冷静啊。”
冴子忍不住帮忙辩解：“那个，菅原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五条星虽然长得很好看，但也不至于偷藏他的头发吧！菅原他真的不是变态啊！
话说这位五条哥哥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能想到这一点。
第一局中途被冴子逮到并拉过来的月岛的哥哥月岛明光：“……那什么，虽然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那是学长的关心吧？”
他也是从排球部走来的，他懂。
乌野排球部的风气很好的，学长前辈们都很关心学弟，没有什么霸凌的情况在。所以看到两人关系好不是该欣慰吗？
话说这人是不是也太一惊一乍了？虽然他也有弟弟，但如果是菅原那样拉阿萤，他也不会觉得怎样啊。
与此同时炸毛的还有另外一人。
直哉是真的要气炸了。
“那个家伙到底在做什么，他也不怕他的手弄脏了星的头发。该死的庶民，你知不知道你擦的是谁的头发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硝子和歌姬制裁了。
歌姬一脸忍耐，“好恶心，我能不能不碰他。”
硝子：“为了星，忍一忍吧。”
歌姬：“还好我带着纸巾，用纸巾垫着多少好受一点。”
没错，她们两个人虽然捂着直哉的嘴，但是用纸巾垫着，没有跟他直接接触。
歌姬翻了个白眼，“禅院直哉的嘴可真毒，我真害怕把我的手给毒坏了。”
硝子轻笑：“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治疗好的。”
直哉：“唔唔唔！”
真该死，这两个女人怎么这么大力气，一点也没有女人应该有的和婉温柔，东京咒术高专的女人都是猩猩吗！
直哉虽然很想用咒力反抗，但他唯一的理智还存在着，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什么，因此只能拼命用体力挣脱。
夏油杰安抚了那边又来叮嘱这边，“禅院君，你也不想给星找麻烦吧？那就请你闭——我是说，请你暂时不要说话。”
硝子：“哦，他刚才想说闭嘴来着。”
歌姬：“哈哈哈。”
直哉：“唔唔！”
而五条悟一听明光也是有弟弟的，于是便跟他说道：“那是你弟弟不够惹人疼爱，你看我弟弟，楚楚可爱，聪明伶俐，人见人爱，憨态可掬，粉雕玉琢……”
夏油杰：“不是？我能代表星起诉你吗？”
五条悟：“干嘛！”
然后他对着明光继续说完刚才的话：“所以我觉得他那个学长心怀不轨是正常的啊！作为哥哥，我得警惕着。”
明光：。
夏油杰扶额：“你是疯了。”
不过他有注意到，五条悟虽然炸毛，可音量是远远低于直哉的，于是不由有些好奇，“你怎么压着声量说话？”
五条悟一顿，哼了一声，“我还不是怕打扰到星酱。”
刚才输掉了一局，星酱看起来明显不好受了，他总不能再让自己这边的事影响到对方的心情吧。
想到这里，五条悟伸手扣住了直哉的脑袋，微微一笑，“直哉，给我闭上嘴，听到了吗。要是让星酱听见了你的狗叫，我就直接动真格的了。”
直哉：“……”
岛田&泷之上：你们大少爷真恐怖。
冴子这个时候突然回过神，“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菅原喜欢——”
明光立刻捂住她的嘴，“嘘、嘘！”
现在乌野转到这边球场了，虽然周围都是加油声很吵闹，但他们毕竟在第一排，保不齐声音就会传下去。
无论如何，这个话题也不能再这个时候被乌野的球员们听到。
冴子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明光这才松开手。
冴子呼出了一口气，小声道：“所以是真的？”
明光：“我不知道啊，但我觉得不至于吧……”
冴子摸了摸下巴，觉得等比赛结束之后问问自家的臭弟弟。
不过这么一说，她也确实觉出了一点不对劲。
不然那么多人，菅原为什么不关心其他后辈呢？
还有刚才那个拉手。
啧啧。
明明不需要牵着手，或者直接把人推过去就行，但那个拉手却莫名的有种温柔的感觉在里面。
冴子觉得很大概率了。
……
五条星还在想刚才那一球。
他已经很用力了啊。
单手和双手的力气或许会差一些，但他有注意到，白鸟泽的人也是单手按住的排球，所以在这点上他们是公平的。
难道是他的力气不如对方？
不，不是的。
菅原把水瓶递了过来，“给。还在想刚才那一球？”
五条星接过来，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菅原收过他的毛巾，帮忙叠好，感受着上面还残留的热意和潮湿，弯了弯唇，“其实网前的这种球……可不是只凭力气就能赢的哦。”
五条星抬眸看过去，“那还要靠什么？”
菅原：“技巧。”
乌养：“没错，菅原说得对。虽然刚才那球输掉是很可惜，不过这种网上球的争夺你没有经验也是正常的。怎么说呢……有的时候需要一个小小的错位，或者说假装卸力而后又改变方向重新推回去，总之，这都是技巧。以后见得多了你就学会了。”
五条星顿了顿，微微了然。
大地也劝慰道：“而且还要多亏了你呢，不然任由他直接扣下来，那才是很难拯救的。”
日向：“是啊是啊，只可惜我还是差了难么一点，不然就能救起来啊。额啊——可恶！手臂要是再长一点点就好了！”
在他们的安慰下，五条星也将情绪调整完毕了。
他轻轻颔首，“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家。”
大地：“嗯！那就好。”
乌养：“我们现在和白鸟泽是一比一平，接下来两局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再让白鸟泽获胜了。此外，现在的战术实行的也都很不错，我们也把所有武器都亮出来了，剩下的——就是比拼耐力了，另外不要失误。”
“是！”
菅原：“对了日向，你的体力还好吗？”
日向立刻比了个拇指，“当然很好！”
菅原：“啊……是吗。”
田中：“毕竟日向在场上蹦蹦跳跳的，大家都很担心你的体力啊。”
五条星看了眼日向，默默道：“而且还喊得很大声。”
日向刷的一下脸红了。
“诶、诶？！很大声吗？”
菅原笑了下，“嗯，确实声音不怎么小呢。”
西谷：“哈哈哈哈，把球传给我！让我来扣！中间！”
日向的脸更红了，看着马上就要烧开了。
他局促的解释道：“那、那个，那个只是……”
西谷：“我懂我懂，男人的热血！”
日向：“……”
乌养：“大家也要尽可能的利用暂停时间以及被换下场的时间抓紧休息，为第五局做准备。另外就是……在刚才一局中，牛岛扣球扣得非常多，所以，他的体力消耗应该也是很大的。所以，务必要沉住气，不要冲动，坚持到最后。”
“是！”
很快，第三局就开始了。
众人重新上场。
斋藤：“乌野居然能从我们手中拿走一局，确实很不错啊。”
鹫匠哼了一声，“那只是因为他们的小手段太多罢了。而现在，当所有手段全都用完，就是他们满盘皆输的时刻了。”
观众席应援声不断，球场上的声音也接连持续着。
扣球的声音，垫球的声音，还有球狠狠砸在地面的声音。
“前面前面！”
“后方——”
“注意掩护！”
“是吊球，小心。”
“把球传给我！”
于普通比赛来说，应该是决胜局的一轮。
但是对于决赛而言，才刚刚一半。
体力上会很累人，精神上也同样如此。
“呼、呼……”
“又是牛岛，准备，一、二——跳！”
“砰！”
西谷被这一球砸了个倒地，“可恶。”
第二局扣了那么多球，第三局几乎又是把能传的球都给牛岛，牛岛这家伙真的是个铁人？！
难道白鸟泽不考虑最后一局了吗？
还是他们认定第三局和第四局都能靠着牛岛获胜？
“星——”
五条星在右侧起跳。
前方两人拦网。
很好的距离，很好的方向。
那就改换左手。
掌心牢牢扣住排球，但下一刻……
“抓——到！”
五条星愕然睁大双眸，看着突然窜出来的天童。
扣出去的球被拦了个正着。
也许天童说的是对的，他确实……很怕他。
突然的出现，突然的伸手，突然伸至面前的拦网与高墙。
“一触！”
所幸的是这一球没有直接拦回来，而只是一个一触。
“回防回防！”
五条星收敛思绪，呼吸急促，而后跟进拦网。
比分上升着，时间也流逝着。
双方都到达了20分的分数。
东峰旭：“……总觉得这体力消耗也太多了吧，真的是第三局？我总觉得是第五局啊。”
大地：“不瞒你说，我也。”
五条星擦了擦汗，让自己专注在这一球上。
然后……球来了。
这种环境下，其实己方或是对方说什么都是很难听清的。
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甚至都要超过队友的交流声。
因而必须大声喊出来才能实现交流。
可下一刻。
“你是在怕我吧？”
不知为何，他却能清晰的听到球网对面天童的声音。
五条星眼睫一颤。
不，不是的。
他并不怕。
作为攻手，球被拦下是理所当然的，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球一次都不会被拦住。
就连牛岛，他的扣球也会有很多个“一触”。
所以五条星并不怕这个。
他只是……
“星！”
五条星咬着牙，用力扣下。
“一触！”
他只是不适应。
因为从打球以来，接触到的都是选择性拦网的选手，正如他们是根据二传手传球方向而选择“后拦网”，他们的行为对于攻手来说也更偏向能被预料。
也不是没有直觉型的“前拦网”选手，但他们是目标很明确的奔着人去盯防的。
比如说有的学校在面对乌野的速攻时，因为过分警惕日向的怪人速攻，所以在日向起跳的时候就会有拦网选手跟着日向一起起跳，在二传手传球之前就完成拦网的动作。
他们的动作看上去也和选择性拦网不沾边，但……没有谁会像天童这样。
突然出现，无法预测，更无法操控。
他不喜欢视野中突然冒出那个红头发的人。
第三局的局势与第二局很像，白鸟泽始终领先着一分的分差。
很快，分数到达了白鸟泽的赛点。
23：24.
如果白鸟泽再得一分，便拿下了第三局。
虽然不至于定下胜负，可这对乌野来说局势会变得很难。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连续赢下后面的两局。
尤其是第五局……一旦对方率先升上两位数，那么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与路程就会瞬间被缩短。
前面那么漫长，可第五局又会那么快速。
不能输。
乌野不能输在这里。
而且如果这一句输掉的话，下一局从气势和精神上来说就会很难熬。
他们更趋近于背水一战，连失败的余地都没有了。
因此必须赢。
……
观众席上，白鸟泽和乌野应援团队的后方，有一些其他学校的人坐在这里观赛。
既不属于白鸟泽或乌野的应援范围，也能拥有良好的观战视野。
岩泉一：“说着不关注，其实偷偷的很上心啊。”
及川彻：！
岩泉一：“怎么着，你是压乌野赢还是白鸟泽赢？”
及川彻：“哼！才不希望白鸟泽赢，最好让他们大输特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到时候牛岛脸上的表情了。”
岩泉一：“哦，那就是更希望乌野赢？”
及川彻：“……”
他的表情看起来挣扎极了。
岩泉一往下瞄了一眼，“第三局输了的话乌野会更难吧。相比起来，如果白鸟泽第三局输了，好像还能再争一争第四局。”
及川彻应了一声，“不过，他们这一局恐怕真的会输。”
岩泉一：“嗯？”
及川彻：“星酱，似乎被白鸟泽的天童紧紧咬住了。”
岩泉一：“至于吗？天童的拦网虽然乍一看有些恐怖，但也是有缺点的吧，毕竟又不是百猜百中。”
及川彻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知道吗，天童拦网靠的是嗅觉，当然并不是真的有气味或是怎样，而是一种形容。他能闻到球传过去的方向与位置，能闻到攻手扣球时的气味，相对应的，倘若攻手的情绪泄露了什么的话，也能被他很好的‘闻’到。”
岩泉一看了看他。
及川彻垂着眸，看着场中那个白发的人影。
“星酱他，恐惧的气息可是完全泄露了出来啊。一旦球被传到他那边，他的恐惧会指引着天童拦向他要扣球的方向。”
武田推了推眼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然也可能是直觉，五条同学的扣球好像被拦下了相当多次啊。”
乌养应了一声，“虽然直接拦死的情况并不多，但是相比于前两局，直接得分的情况锐减了。”
而这些，大多发生于天童与他对上的时刻。
清水垂眸看着自己笔记本上记录的数据，也沉默了。
武田：“是那个5号的拦网对他造成了什么影响吗？”
乌养：“恐怕是的。”
他一直以为，只有伊达工那样的拦网才会给攻手造成压力，就像之前的东峰旭。
但没想到，五条星的状况居然刚好相反？
武田：“啊，那是要换下五条同学吗？”
乌养想了下，“这一局的话……”
他也有点纠结住了。
现在场上局势正是胶着的时刻，冒然换人真的好吗？
还是说，恰好这个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
不过很快，就不需要乌养来琢磨了。
白鸟泽的一记重扣被接了起来，但球却弹飞到了球网这边。
与上次的网上球不同，这一球不至于被对方扣回来，但是却格外的偏向侧边，正好处于攻手上方。
最好的方法就是……
“星！扣下去！”
五条星没有传球的经验，因此让他扣下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一球有点难扣，毕竟是从后方来的传球。
五条星一跃而起。
在要扣球的那一刻，余光中，他瞥见了天童也立刻起跳了。
他……起跳那么快？
他是已经笃定了自己要扣球的方向了吗？
乌野和白鸟泽的比分是24：25，如果这一球被拦下的话那乌野就输掉第三局了。
得想个办法。
现在传球还来得及吗？
不，他们没有提前沟通过，现在传过去很有可能导致扣球失败，而且自己的传球也未必会很稳。
那就只能扣球。
可是天童……
时间仿佛慢放，五条星在扭头转身准备扣球的时候和天童对上了视线。
这么短的一刹那，在空中停滞的这么短的时间，他却出乎意料的和天童对上视线，并且是正对，他很确定对方也在看自己。
当然也有可能是错觉，或者大脑突然闪现的想象中的场景。毕竟时间很短，即使大脑转速很快可以一秒之内思考许多东西，但这些东西无法慢慢琢磨细究，所以自己所想的那些很有可能只是闪回片段中的虚构片段。
但……
还是太真实了。
他的表情，他的笑，他的视线，像是在说。
我知道你要扣哪里了哦。
这个方向对吧，嗯嗯我懂得，因为你的视线已经充分暴露了啊。
转身扣球的难度很大对吧，嗯嗯，我知道。
作为一年级的初学者，即使进步神速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传球，所以只能扣球对吧？嗯嗯，我知道。
所以这种情况下眼睛视线的朝向就是你要扣球的地方，就是这个线路——
不！
可以改变的。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这个线路，再偏转一点，哪怕很难，但是再偏一点……
五条星用力转身，腰身扭转。
他能感知到腰间肌肉传来的被拉扯后的酸疼感，可是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赢。
决不能让球扣向那个方向。
再移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擦着天童的指尖也好。
“砰。”
“哗。”
球并未砸中天童拦网的手臂，但也没有砸入白鸟泽的地面。
那个声响……是球砸在了球网上旋转摩擦，而后顺着球网落下的声音。
五条星呼吸一窒，落回了地面。
随后而来的便是控制不住的累及的喘气。
“哔，哔——”
五条星被这个哨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眸，而后从裁判的方向看向旁边积分的电子屏幕。
24：26.
乌野输了这一局。
及川彻撑着下巴，轻声道：“看，他的恐惧被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