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丙午
监正殿里,两位皇子相对而坐。檀香袅袅,本该是一派平和之象,却因他们无人开口而沉重起来。
“六哥。”张怀安最先打破僵局,温和之中带着一丝探询,“那个小道童,是你师弟吧?”
张玉庄早知道太子会去查司天台上众人根脚,查到宁恙出身也是迟早的事。
如今张怀安刚过十五,行事和去年那个天真浪漫的孩子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张玉庄面不改色,淡淡地说:“殿下多虑了,那不过是一段旧时缘分罢了。”
“是吗?”张怀安轻笑道,“你这是因为他犯错要把人关起来,还是要护着他。”
“他以前就这样。”张玉庄面不改色地说,“诸多玩闹,德行难以入眼,绕了殿下清净,自然要惩戒。”
“六哥。”张怀安垂下眼皮,漫不经心地说,“你总叫我殿下,会不会太疏远了些。”
张玉庄没有接话,只是凝视着殿门。
方才宁恙那声呼喊仍在耳边回荡,绕得人心凉。
就在此时,张怀安突然说:“其实我知道一些事。”
张玉庄这才转过来,不带情绪地说:“殿下身为太子,自该什么事都知道。”
张怀安哂笑一声,静静地瞧了对面兄长片刻,而后启唇一句一句道来。
“我知道是母后召道童入宫,我知道你和她现在都在找那道士。”
“六哥,彼时我性命垂危,母后四处搜罗才找到那道人入宫,也是那道人给我开了方子救回一命。”
“之后不久那道人便离宫云游,而母后却借机召这些道童入宫。”
张怀安叹了口气:“我想,这些大抵和我有关。”
“一个是救我一命的道人,一个是私自敛财而导致瘟疫最后引火烧身的母后。”他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我甚至都不晓得要如何去恨她,又该如何对她。”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学会权谋于伪装。
“我知母后绝非善意,但是。”他说,“从不见你来问我。”
张怀安此时浑然是一个控局者的姿态,深沉,谋算,是走马过楚河汉界的执棋手。
他成长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张玉庄心中一凛,最后还是谨慎地回:“我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张怀安头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六哥,在宫里多余的感情永远是累赘,你不应该有软肋。”
张玉庄却反问道:“殿下觉得我应当如何呢?”
这个问题似乎让张怀安有些意外,他微微挑眉,目中闪过一丝深意。
他笑了,说道:“六哥,你对我很重要。”
“在那么多是是非非里,我看不清父皇,瞧不清母后,却只瞧得见你。”他直视着张玉庄的眼睛,“我们是有血缘的兄弟,你承诺过我互相照应一辈子。”
“怎的,一场风雪你就不记得承诺了呢?”
张玉庄沉默良久,张怀安也什么话都没说。直至离开前,他回过头。
“你那师弟,他认识你的时候是个孩子,六哥,我认识你的时候,也是个孩子,但你似乎忘了家国之重。”
*
夜幕低垂,皇后寝殿烛光摇曳,张怀安站在母后面前,眼中闪烁着不同往日的冷静和决绝。
“母后。”他问,“你召那些道童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皇后闻言脸色微变,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笑容。
“安儿,你如今果真长大了。”
张怀安并不接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这段日子我还怕你觉得太累,但看着你一步步往前走,母后当真欣慰。”
她一边说,一边端详着儿子的面容,脸上挂着自豪。
张怀安只说:“母后若有什么谋划,何不直接告诉于我?”
皇后似是有些不满他这么冷冰冰的态度,稍作停顿,还是说了出来:“安儿这是在气母后瞒着你?其实那些道童入宫,是为了遮盖本宫找的一个人。”
张怀安掀起眼皮,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些人里,谁有特殊之处吗?”
皇后笑道:“安儿可还记得当时为你治病的道人。”
张怀安点头:“我记得。”
“那位道人本事通天,又看你因伤病而损命,这才出策让我找一个人的命格来为你换命。”
张怀安听到这里,缓缓抬起头:“您是说,我现在的命,是用别人的换来的?”
“非也。”皇后没有发现太子的异常,继续说:“时候未到,那道士需要在丙午日做法,将那人的命格换到你身上,如此一劳永逸。”
说完,她还算了算,又说:“算起来,马上就到我们约定的日子了,不过月余时间。”
“所以。”张怀安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你就去找了那些道童?”
皇后没能从儿子脸上看出半点喜色,她终于意识到张怀安情绪不对劲,严肃起来:“安儿,你现在这个位置,是我花了大力气保下来的。”
“保?”张怀安忽地笑了,“母后怕是忘了,我为何会生病。”
谁都知道,若非当时的户部侍郎也就是皇后兄长为了敛财更换药方,才导致瘟疫。
哪怕之后血洗了他们一族,唯独保下皇后。
但谁会相信此事同皇后没有一点关系呢?
皇后脸色骤变,她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安儿!你这话是在怪罪我吗?”
张怀安也跟着缓缓起身:“我没有在怪您,因为这是事实。”
他目光如炬:“您这么做,不仅会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更会毁了我。”
皇后惊怒交加:“你在说什么糊涂话?我是为了你好!”
张玉庄眸光坚定,姿态冷静:“从今天起,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着手派人去围追那个道士,找到他之后,我会杀了他。”
皇后震惊地看着他,喃喃道:“你这样,倒是很像那贱人的儿子。”
对于张玉庄,她向来不在言语上避讳。
“母后。”张怀安说,“你应该改改自己这个毛病。”
皇后气得发抖:“你怎么敢如此和本宫说话?”
“六哥有观星只能,足以让我们应对灾害时占据先机。不仅如此,他至今提出那些方案让很多省份收益匪浅,他关心百姓疾苦。”
“说句忤逆的话,或许您和父皇都不如他关心百姓。”
皇后听完这番话,震惊之余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安儿!难道你不怕他抢走你的位置和身份吗?!”
张怀安平静地看着母后,嘴角上扬:“原来,你们都觉得我用计杀了太傅又杀了三哥,是因为我想保住这个位子?”
皇后瞪大了眼:“不……不是吗?”
“当然不是。”张怀安
“太傅死,是因为他早就被三哥盯上有意陷害,他入了死局,我只能让他死得其所。至于三哥,这些年利用身份之便造了多少孽,想来,您应当有所耳闻。”
张怀安深吸一口气,最后说:“您一直教我明礼知义,但您没做到,所以我请求您,莫要再犯错了。”
“我是您的孩子,希望您明白,无法正视自己的生母是一件痛苦的事。”
这场母子夜谈冰冷收场。
皇后久久未能从张怀安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直到身后传来动静,她才如梦初醒缓缓坐下。
“娘娘,切莫伤怀。”
阴影里,一袭黑袍立于角落,藏在灯火界限之外。
他用黑巾半遮面孔,只露一双眼,在夜色里闪烁寒芒。
“太子心地醇厚,一时接受不了实乃正常。”他循循善诱,“但如今看来,他受六皇子影响之深,恐怕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
皇后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张玉庄乃是修行之人,使些手段扰乱心绪轻而易举。”
“你是说,是那妖人施法操控了安儿?”皇后又惊又怒,“他怎么敢!”
“娘娘。”黑袍道士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你想想,六皇子来找您说他无心储君之位,可那大权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忍得住?想来,不过是想你放轻警惕罢了。”
“再说,太子平日里何等温厚孝顺,若没被操控,怎么会有今日这些言行?”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随即下定决心:“道长你说该怎么办?”
那人双眼弯了弯:“马上就到丙午日,贫道需要抓紧布阵,如今张玉庄四处派人抓我,连太子刚才都说要贫道性命,恐怕这之后,只有娘娘能护住我了。”
“若中途有什么损失,没能换了命格让太子因病而早逝,贫道万死不能抵过。”
“早逝”一词砸进皇后耳朵,她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本宫自会护住你。”
夜色深沉,月光寒凉,恍若刽子手悄声抽出来的杀人刀。
自那日之后,皇后尤爱去后花园,身边陪着一个老太监,身形佝偻。
仪架走走停停,旁人只当皇后是出来散心。
没人晓得是那道士隐匿踪迹扮做老太监在布列阵型。
这些日子以来,皇后总想起太子当晚的话,心中惴惴不安。
“现在布阵,会被发现吗?”
那道沙哑的声音立时回道:“娘娘,为了不引起注意,小人这阵法直到丙午日那天,才会显形,除非他们挖地三尺把整个御花园排查一遍。”
“那就好。”皇后抚着心口,但脸上的不安未能消除下去。
她心思不宁地往前走,这是一个她平时从未来过的角落,也因为僻静,所以远处假山后头的窃窃私语才显得清晰。
“他也太狗仗人势了,当日得六皇子相助,如今拿着那块令牌就敢作威作福!”
“就是!昨天他还去御膳房点菜,拿着那块牌子仗着谁都不敢还嘴!”
“听说这阿福本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怎么突然就攀上六皇子这棵大树?”
“嗐,就当时六殿下在御花园见他伤了腿,发善心取了令牌给他,让他去太医院找医师给看看。”
“后来他也没把令牌还回去,现在谁都知道他是六殿下的人,上赶着巴结呢。”
皇后听了几句,悄声离开了。
那道士低声道:“娘娘,此人或许可以利用一二。”
走出那片地方,才朝身后招了招手,被要求留在十步之外的宫女躬身上前。
皇后吩咐道:“把那个叫做阿福的宫侍给我找来。”
*
那日将宁恙关进归星殿,稍晚一些,张玉庄收到张怀安派人递来的密信。
信里说皇后预备做什么,准备在丙午日动手。
看完信后,张玉庄在窗边站了许久,心中思绪万千。
这封信如同巨石,重重砸进湖里。
张玉庄欣慰于张怀安的成长,但是,他在这个时候递来密信,实在让人怀疑。
但好在信中内容是否真实,丙午日就能见分晓。
他派人把归星殿围了里外三层,若当真如信中所言,只要那日宁恙不现身,不接触任何人。
那么阴谋自然瓦解。
宫闱看似平静如常,但几方势力暗中较着劲,连风都紧绷着。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监督那老人的村子里再无消息,那道士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眼看着临近丙午日,侍卫汇报称那老人病了,询问六殿下可要干预?
张玉庄沉思片刻后道:“去请医师。”
侍卫领命而去,不久后却带来了更加严重的消息。
“殿下,太医去看过了,说老人病得很重,怕是……”
*
马车在夜里飞驰,张玉庄乔装打扮坐在里面,他不断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他至今没和那道士交过手,这老人是唯一的线索,有些话,他一定要去当面问。
推开老人家的门,屋内昏暗,药气浓厚,一盏微灯闪烁摇曳。
床上老人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已是命悬一线的样子,他察觉到门口的声音,艰难地转过头来。双目浑浊。
“你也是,来,来找他的吗?”
张玉庄走近,轻声问:“你说的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似是感到自己快要灯枯油尽,所以老人不再多问这些人为何来家里,虚弱地说:“那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我发现他时,浑身是血。”
张玉庄没有出声催促,静静等他说完。
老人咳嗽几声,才继续说:“我不忍心看他就那样死在路边,就把他带了回来,他,那孩子醒来后,狼吞虎咽吃了很多东西。”
“你。”老人喘不上气,缓了半天,他想撑起身子,但手脚都没有力气。
张玉庄见状,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若是见到他,替我,告诉他,莫要再拼命给我送那些金银,让他好……”
最后几个字被淹没在门外喧嚣里。
先是叮呤咣啷一阵砸,而后侍卫急呼:“你是谁?站住!”
来人没有说话,随之打斗声起,张玉庄顾不得多想,立即冲出门外。
借着月光,他瞧清了在人群缠斗之中的那个黑影。
他一身宽大黑袍,双眼似寒刃,狠戾地盯着每一个持剑靠近他的人。
在看到张玉庄从屋内冲出来那一瞬,眼中恨意瞬时铺天盖地。
他嘶哑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张玉庄不做回答,缓缓拔出腰间佩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那人。
侍卫们直到六殿下在司天台上每日练剑修行,但平时见他向来都是端庄冷峻的模样,哪里见过他真刀实枪上阵。
他们刚想出声提醒殿下小心,但很快就发现完全没有他们插话的余地。
黑袍人双手在空中虚虚画了一道,随即便有黑气从他掌心呼啸而出!四有生命一般冲向张玉庄面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紫光。
周身空气骤然变冷,分明是初夏时节,但仍然让人觉得寒意直侵入骨。
张玉庄眼疾手快,长剑横扫,剑气如虹,将冲天黑气生生劈断。
两人瞬间交手,刀光剑影绞着诡异妖气。黑袍人动作迅速,招招奔着命门,对比之下张玉庄却稍有留手。
——他还要留他一命来问话。
“借星。”打斗之间,张玉庄低声念诀,左手凭空画符引力上剑,顿时自他指尖涌出无色光芒。“聚灵!”
他口诵法诀,持剑刺去。
黑袍人连忙后退撤身,但躲避不急,手臂还是被剑光擦破。
他怒极大吼,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几句,身体便开始急速变大,撑破了衣袍。原本人形的轮廓逐渐扭曲变形,随着咔嚓作响的骨骼错位声,他身体瞬时拔高到三丈有余。
月光之下,妖影撼天,他背后有双巨大蝠翼,随着怒吼而晃动,他高高扬起爪子,携着妖力拍打下来。
“今日!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张玉庄眸光一寒,闪身错开那劈天一掌,那块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妖怪眼瞧一击不成,立时就要再次发难,未料手臂却忽地悬停至半空。
待尘土落地,他才看见是自己刚才受伤之处居然被几根极细的金线拉扯着,而这些金线的另一端,就握在张玉庄手里。
张玉庄猛地收力,那些细如发丝的金线瞬间绷直,竟爆发出惊人力量,将庞大妖身硬生生拉得踉跄不稳。
那怪物赤红双目瞪过来,又怒又惊,似是没想到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竟有如此手段。
他怒吼着试图挣脱,但那金线却越缠越紧,铺展开来,勒进他血肉之中。
张玉庄持剑纵身,利落干净地斩断妖怪手足,最后将剑尖悬停于他眉心前半寸位置。
尘埃小心翼翼避开,月光下六皇子眸光泛寒,身不染尘。
“现在,我有话要问你。”
妖怪面容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为什么费劲心思要杀宁恙?”张玉庄沉声问,“还要大费周章去找皇后?”
“他之前在道场,我进不去,之后我妖力见竭,只能等到大凶之日吸取邪力。”妖怪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是他?”
妖怪听到这个问题,沉默片刻才开口:“因为他不死,我活不了。”他的声音沙哑,若不细听,几乎难以分辨他在说什么。
张玉庄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妖怪苦笑一声,却问:“能不能放我进去看看他?”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恳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他,就一眼。”
“你夺我那么久,现在出现就为了看他?”张玉庄质疑道。
“他……对我好。”妖怪低声说。
“在说什么?”张玉庄没有听清。
“只有他对我好过,如今他要走了,我无论如何要来看他一眼。”
妖怪眼里盛着不该出现的真诚,张玉庄只问:“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妖怪说:“因为他愿意对我好,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对我好,他给我吃的,他不害怕我。”
张玉庄正要继续追问,前去屋里探查的侍卫折返回来,低声禀报:“殿下,那位老人刚刚咽气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在院子里炸开。
妖怪身体猛地一颤,眼中迅速升腾起怒火,他瞪向张玉庄,像是恨不得立时将他生吞活剥。
张玉庄自然感受到了这些杀意,冷声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但妖怪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哪里听得进去劝阻,那些束缚在身的金线因剧烈动作而深深勒进肉里,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最后一声,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鲜血滴落在地。
沉溺于感情的妖怪,为了活下去而谋害无辜,又为了报恩而死于自残。
张玉庄站在妖怪的尸体旁,默了许久。
离开前吩咐:“把老人好生安葬。”
*
又是几天安生日子,因为杀了那个妖怪,张玉庄放松了些拘束,允许宁恙和外界有点接触,他可以通过侍卫来要些东西。
甚至,他还会往外递出来些小玩意。
只是每次都附带纸条一张,或是自我反省,或是撒泼,总归就为了让张玉庄把自己放出去。
但从未有过回信。
没几天,他又提出想要一块玉来雕花,说是无聊想打发时间。
他最后一次递纸条来,说:你要是再不放我出去,我真的会很生气。
张玉庄依旧没给回信,隔天,他递了一把扇子,由侍卫送过来。
扇子侧面只写了一句:君留高崖听山雨,我往人间卖杏花。
其中决绝之意显于表面。
张玉庄稍有动容,但还是不给回信。
距离那一天,只剩三天了。
这段时间里,侍卫回禀,说是皇后近来十分暴躁,经常乱发脾气,甚至对身边宫侍大打出手。
想来,她这般也是因为临近日子,却找不着那道士。
为保万一,张玉庄面见皇帝,以皇后身体欠佳为由,希望能加派人手看护皇后住所。
他开始数着时辰,希望一切都能在那天安然度过。
真的到了那一天,皇宫内外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张玉庄自清晨开始就坐在监正殿中,一句话不说,动也不动。
以至于司天台上下都感到了一种莫名压力。
他派出暗哨不断地传回各处消息,但似乎所有都很平静。
直到傍晚时分,一个侍卫匆忙跑来,神色慌张地报告:“殿下!太子出事了!”
张玉庄心中一紧,立即追问详情。
侍卫继续道:“早些时候皇后娘娘突然说身上不舒服,甚至吐了好几口血,太子殿下得知消息后动身去探望。”
“但是皇后娘娘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疯了一样,大喊说眼前的太子不是她的儿子,说话间就要把太子往外赶。”
“推搡之间,皇后娘娘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匕首,竟然刺向了太子!”
似乎侍卫自己都难以接受这个事情,他们谁不知道自家殿下平日里和太子感情甚笃。
便仔细着语气说:“陛下才听了这个消息,没来得及做什么指令就晕了过去。如今满宫上下,没有谁可以发指令了。”
“立即封锁皇后宫殿!”张玉庄猛地起身,快步走了一段,又急急停下,望归星殿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再调一队人手过来,围着归星殿。”
宁恙不过是一个因为犯错而被关进去的道童,张玉庄知道自己这个指令太过明显,但眼下也顾不上了。
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连夕阳的余晖都显得格外凄凉。
皇后宫殿身一片死寂,宫灯静静地燃着,殿里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着破碎瓷器和染血锦缎。
皇后蓬头垢面,被几个宫女死死按住,眼中满是疯狂。
里间塌上,张怀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已经盖了黄巾。
与此同时,一个瘦小身影踏入司天台,他似是行走不便,脚有点瘸。
天尽头响了声闷雷,细密雨点随之落下。
雨幕中,那个人一步一瘸来到归星殿前。
他站在诸多护卫前面,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我奉殿下之令。”他声音在雨中有些听不真切,“让我给里面的人带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