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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京中出了一件大事,晋宁县主晋诗月与侍读学士杨旭和离了。

第137章

京中出了一件大事,晋宁县主晋诗月与侍读学士杨旭和离了。
都说杨旭与晋诗月感情颇好,成婚多年只得他一个夫郎,就算是只得一个哥儿也未曾再纳。

晋诗月年近三十,竟又怀有珠胎,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却因着一场意外,流掉了孩子,差点命陨于此!

晋宁王妃得知此事,便拿了和离书亲自上门,将宝贝儿子接回了家。

后面杨旭再去上门求情,晋宁王府却是连大门儿也没开。

沈宣知道此事以后,便第一时间去了晋宁王府。刚到了王府门口,便瞧见杨旭站在大门外面。

这次沈宣见了杨旭连停都没停,直接绕过了他进了王府。

当初他撮合了晋诗月与杨旭二人,觉得两人互生情愫,乃是天作之合。没想到如今却是如此结局,让他不禁十分的惋惜与愧疚。

晋诗月与他交好,对这段情感又付出良多。然而杨旭却是始终有所保留,不愿为了晋诗月舍弃功名利禄离开京城,所以才会有如此结局!

晋诗月此时正躺在床上做小月子,面色苍白,人比之前看起来更瘦了一些,瞧着竟有些弱不禁风。

见到沈宣来了,他便要强撑着坐起来。沈宣连忙过去将他按下说道:“你我之间,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你好好休息,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好。”晋诗月眼睛一酸,流下两行眼泪,顺着沈宣的话躺了下来。

他这次滑胎,损耗极大,也是晋宁王妃从宫中请了几个御医才保住了性命。只是御医说了,以他的身子,日后是不能再生育了。

“快别流泪了,当心以后落下病根。”沈宣拿了块手帕帮他擦干眼泪:“如今你搬回王府倒是更好。有王妃照料,你也无须费心其他事情,只管安心养病便是。”

“好。”晋诗月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旭郎他……是不是还在府外?”

“是。”沈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本是不想问的,怕勾起了你的伤心事。你这次滑胎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为何如此生气,直接拿了和离书过去?”

“唉……”晋诗月长叹了一口气,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说道:“也是我那婆母生事。见我怀了身孕,就带着几个貌美侍女上门,故意往旭郎房里塞人。”

“当时旭郎还在朝中,我心中气愤,一时没能忍住,便与她吵了起来。结果两边的下人们动手,不慎冲撞到了我的肚子,便成了这样的结果……”

沈宣闻言咋舌,没想到此事背后竟然是这种情况,也难怪晋宁王妃气的要让晋诗月和离,王府的大门都不让杨旭进来!

“此事你怎么想?”沈宣犹豫了一阵,才开口问道。

“我?”晋诗月苦笑了一下,面色苍白的说道:“和离吧,我也累了。旭郎独子,杨家是不可能允许他没有亲生子嗣的。”

“然而让我眼睁睁看着他纳别人为妾,我是没有那个肚量。和离以后,大家一别两宽。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对所有人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晋诗月说着话的时候,面色平淡,瞧着倒是一副完全心死了的模样。

他与杨旭成婚已有十年,育有一个哥儿,业已九岁。心中虽对杨旭仍有爱意,但到底是被那些永远摆脱不掉的纷扰琐事给磨的心灰意冷。

“挺好的。”沈宣长舒了一口道。

晋诗月能想通倒是好事,他就怕对方如之前一般,一味隐忍,反倒叫人不知该如何劝解才是了。

只说那杨旭一连在王府外站了几日,却始终未能得见晋诗月一面。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朝中竟有些迂腐的老臣跳了出来,说他一个官身,对着一个哥儿婆婆妈妈,实在是因为贪图王府的富贵,有损男子颜面!

杨旭吃了弹劾之后便回了家,之后再没有上过门。

不久之后,晋诗月亲自给杨旭送去了一封书信,他便签下了和离书,与晋诗月正式的和离了……

晋宁王府只有晋诗月一个宝贝哥儿,接他回府,自是要将他生下的哥儿也一并带走。

杨家老爷子原本还跳出来反对此事,说要将孩子带回杨家,交给杨夫人抚养。

倒是杨旭第一个出口反对,说是孩子生下以后,都是晋诗月一人照料,杨夫人看都未曾多看几次,与孩子无甚感情,更别提由他抚养。

此事最终由他拍板,让晋宁王府带了孩子回去,又将杨姓改为晋姓,两家才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晋诗月与杨旭成婚的时候,是带了满满当当的嫁妆过去的。

这次与杨旭和离,因着是晋宁王府先提,按律嫁妆应当留在杨家一半。但杨旭却是一文不要,只让晋诗月全部都带了回去。

杨家清流之家,靠着朝廷俸禄过活,家中并无什么产业。

但沾了晋诗月这京城土豪的光,每逢逢年过节的没少孝敬家中,杨家这几年的日子过的也算滋润,杨夫人出门穿的衣料都好了不止一个档次,房里的头面都多了不少。

然而这等财物孝敬了上十年也没能收买到杨夫人的心,两家此番和离,杨夫人竟然是最高兴的。

她打从心眼里就不喜晋诗月这个儿夫郎,心中只觉得若是当初没有晋诗月勾搭,以杨旭名列三甲的成绩,和该能娶一个世家名门的才女!如今也怕是已经儿女双全了!

这和离书刚刚过了官府,杨夫人便开始四处赴宴,想要给杨旭物色一个续弦,好给杨家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只是没想到去了几个宴席之后,却并未如杨夫人想象中一般,有大把的名门闺秀可挑。反而是一听到她想要给杨旭找个续弦,那些原本对她还算热情的主家,一个个都冷淡了下来。

杨旭如今官至五品侍读学士,又颇得晋武帝欣赏,在同龄人之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只是他这侍读学士乃是清官的差事,手上没有什么实权,除了俸禄和圣上的赏赐,捞不到几分油水。

若是杨家乃是京中名门望族,拥有祖传的产业,那杨旭的续弦之位必然是炙手可热。然而一个清流之家,哪儿来的钱财?

但凡是条件出众的女子,哪个不是提亲之人踏破了门槛?

因着与晋诗月和离之事,杨夫人恶婆婆的名声在外,有志气的女子自是不肯做个续弦还要受苦的。

而那些条件不好的,杨夫人更是看不上。

一来一往的,反倒让许多家有好女的人家,一看到杨夫人就绕着走了!

这日杨夫人去了往日一直交好的礼部侍郎何大人家中赴宴。

往日里十分热情的何夫人今日也是只打了一个招呼就不见人影。

杨夫人差人去问,府中的管事便来道歉,只说是宴席太忙,何夫人抽不开身,让杨夫人在家中自便。

宴席还有许久才能开始,杨夫人闲来无事,寻觅往日里那些相熟的内眷,竟然一个也没有见着。

那些商人与小门户的内眷倒是有想要与她搭话的,但杨夫人性子高傲,又觉得他们说话市井,很有些瞧不上,便只得一个人在园子里转悠。

她带着两个丫鬟,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处偏远的院子。

眼看着前路不通,杨夫人想要折返回去,却突然听到那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是何家夫人的!

杨夫人心中一喜,立刻便停下了脚步,朝着那院子的方向走去。

杨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院子门口,刚准备跨入院中,却是听到那何夫人的声音说道:“方才那杨家夫人还到处找我,好容易才让管事推脱了出去,真真是烦人!”

她面色一僵,停下脚步,忽然意识到何夫人此番说的正是自己!顿时面色又青又白,整个人气的胸口一窒。

然而更让她难受的却还在后面,忽然那院子里又传来了另外几个人的声音,都是往日里与她相熟的家眷。

“她家不过一个清流门户,家境普通。那晋宁县主带了那么多的陪嫁过去,都因为没生儿子和离了,换成别家还得了?她这婆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儿子虽是五品,但却是清汤衙门。这般背景,配个有财有势的商户人家,各取所需才是良策。我好心为她介绍一门亲事,她却嫌弃人家没有才学。那样样都好的小姐,哪个不是掌上明珠?谁肯去给你做续弦?”

“可不是么?还想讨得我家玲儿给她儿子做续弦,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条件?”

……

杨夫人听的胸口一阵阵的发疼,这些人往日里与她千好万好,也没少在他面前吹捧杨旭能干。

她也是听信了她们的话,才想着为旭儿讨了她们的女儿做续弦,也算是两厢情愿,皆大欢喜!

如今倒好,没想到这些人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竟在私底下这般编排她与旭儿!

她一向不是个忍得住的性子,这般被人打了脸,哪里还能憋得住。

当下便径直走到院中,一把推开房间大门,指着里面那些闲聊的八卦妇人们骂道:“有什么话当面说清便是了,没得你们这般背地里编排别人,如同村口的长舌妇一般,惹人笑话!”

那些内眷们哪知道自己躲在角落里说话也会被杨夫人抓到,当下吓了一大跳。

被杨夫人一激,也是顾不得旁的,直接七嘴八舌的说道:“原来是杨夫人啊?即已经听到了,那便应当知道进退了,没得你这般上赶着让人当续弦的!”

“还真以为自家儿子是什么宝贝?就杨家那丁点儿产业,还赶不上世家旁支,说话做事都一股子穷酸劲!”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一身穿的戴的,怕都是那前夫郎晋宁县主送的吧?这是晋宁王府的绝户没有吃够,又想着吃别家了?”

……

杨夫人一个人对上对方五六个人,哪里吵得过她们?

她一时怒火涌上心头,竟顾不得仪态规矩,亲自动手与她们撕扯了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杨家夫人打人了!”

好好一场宴席,宾客们打成一团,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连宴席的主人何夫人都被扯坏了衣角,杨夫人更是妆发散乱,头上的簪子都被人扯下来了……

杨夫人丢了大人,被人请出了何府,哭哭啼啼的上了马车回家。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又被人添油加醋一番,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讨论杨家有个恶婆母一事。

更有人传闻说,晋诗月当初怀孕,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被杨夫人推掉的。再结合晋宁王妃硬要与杨家和离一事,这传闻便成了九分真,杨旭的续弦之位,就更是无人敢做了。

要说京中谁最讨厌杨夫人,那除了晋宁王妃以外,必定是晋诗月了。

然而此事传到了晋诗月的耳中,他却没有如想象中的快慰感,反而是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百感交集。

他和离后在王府养了一段时间的身子,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沈宣怕晋诗月闲来无事胡思乱想,便撺掇着他开了个首饰铺子,如今正式开业,经营了一两个月后,也算走上了正轨。

只是孩子到底年幼,虽跟他回了王府,又改了姓氏,但时常还思念父亲。听照顾他的随侍禀报,说孩子夜里无人之时,也会蒙着被子在床上偷偷落泪。

晋宁王妃讨厌杨家人,自是不愿意别人多提杨家一句。

但晋诗月心疼孩子,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以后,便还是给杨旭去了一封信,邀他找机会抽空看望一下孩子,以解孩子的思父之情。

这日,晋诗月带着孩子去巡查铺子,马车走到一条小巷子里,便被人给拦住了。

晋诗月掀开车帘一看,拦车的竟是杨旭的贴身小厮。

那小厮对他行了一礼后才道:“夫郎,老爷在归云楼包了个雅间,让我在这儿等着。说您若是愿意,便带着小少爷去见一见他?

晋诗月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一旁孩子期待的眼神,便点了点头,让马车朝着归云楼的方向去了。

一路到了雅间门口,晋诗月犹豫一阵,推开了房门。

进去以后,果然便一眼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杨旭,瞧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父亲!”孩子许久未见杨旭,十分激动的冲上去抱住了杨旭的腰。

“你来了?”杨旭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目光落在晋诗月的身上,双目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有许多无奈。

“你瞧着比之前好了许多。”杨旭上下打量了晋诗月一番,才点点头道:“看你过的不错,我便安心了。”

“之前是杨家搓磨了你,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即管不住家中母亲,当初就不该硬要娶你。”

晋诗月鼻梁一酸,双目含泪说道:“也是我自己找的,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这些前尘旧事了。”

杨旭闻言叹了口气道:“我祖母生前说你为人大气,的确是如此。只可惜你这气度是我杨家配不上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只听到孩子嚷嚷着肚子饿了,才一起叫了席面吃了一顿饭。

待吃饱喝足后,杨旭便让人将孩子带到街上去玩儿。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与晋诗月两人后才道:“很久之前,沈哥儿曾劝我带你外放做官,我没有听他的。”

晋诗月闻言一愣,此事他并未听杨旭与沈宣任何一人提起过,也是今日杨旭亲口说了他才知道。

“因着你与母亲的矛盾,我也是犹豫过的。只是外放地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京……可能一辈子就只能在地方做个五品知府。我心中有所抱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前程,是我自私自利。”

杨旭这般直白的说出自己心中想法,也不知是和离后破罐子破摔了,还是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晋诗月面色一阵阵发白,沉默许久之后才道:“你今日特地与我说这些?又是为什么?”

“我就是这般品性,不值得你为我伤怀。你与我和离后,倒是多了几分精神,比与我在一起时要好。”杨旭说道:“这些日子我母亲在外面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其实就算没有此事,我此生也不会另娶他人。”

“另外我上个月已经上书陛下,自请离京。这几日陛下指派了我去琼州,或许下个月就会出发。”杨旭顿了顿道:“琼州偏僻,到时候我与你和孩子天各一方,怕是很难再见了。你若是愿意,便让孩子给我写书信,我看到了必定是会回复的。”

晋诗月双手握拳,手指发白。他万万也没想到,杨旭这个时候竟然自请离京了……

“你早干什么去了?”他憋了很久才忍不住对杨旭说道。

“是我心中执念太深,若是不被当头棒喝,我这辈子也是放不下的。”杨旭淡淡的说道:“我这番话也不是为了博取你回心转意,只是真心不愿再面对京中的纠葛了。”

……

晋诗月回府的时候,一直有些失神。

三日后,晋武帝下指,让杨旭远赴琼州。

人人都说杨旭是因着家中之事被人弹劾,被圣上贬到了地方。

杨夫人哭的昏天黑地,京中人人将她当成了笑柄,只有晋诗月知道杨旭是自请而去的。

一个月后,杨旭拿着一个小包,带着两个贴身小厮远赴琼州赴任。

马车行至西城门外时,杨旭忍不住掀开车帘,往京城的方向眺望。

城墙上,远远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搂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目送他的马车远走……

看着那双熟悉的身影,杨旭长叹了一口气,喉头哽了哽,在心中默默祝福他们此生平安喜乐,一世顺遂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