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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又抢人

第137章 又抢人
这边, 洪山站在走廊下听了一节课后才被先生允许进屋子。

穿着长衫的长脸先生捧着书,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玩, 玩,能玩出什么?这么短的文章怎么背不下来?”

“书中自有黄金屋。你们要多读书, 找书中的黄金。”先生古板地说着叫学生听不懂的话。

“书里要是有黄金,早就被人卖了换钱了。能轮得到我们背书?”下课之后, 洪山找到小丛和梁树叶嘀咕,“我怎么没看见黄金。”

小丛和梁树叶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反正他们也没在书里见到黄金屋。

“你下次好好背书, 别再被先生抓到了。”梁树叶说,“又不难。你回家多读几遍,慢慢就能背下来了。”

梁树叶虽然比洪山晚来学堂半年, 可他的功课比洪山好得多。

他从书袋里摸出自己早上留的鸡蛋,在桌上磕了磕, 发出清脆响声。梁树叶扒掉鸡蛋壳, 把鸡蛋从中间掰开, 自己留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递给小丛。

洪山眼馋地伸出手,“树叶,蛋白给我吃呗。我不爱吃蛋黄。”

“不给。”梁树叶把半个鸡蛋全塞进嘴里, 边嚼着边含糊不清地说话,“我都爱吃。”

洪山撇嘴,忽然问梁树叶,“你每天都吃鸡蛋?”他又看向小丛, “小丛,你也每天都吃鸡蛋?”

“差不多。”梁树叶说, “我们家鸡每天都下蛋,就是个头小,没普通的鸡蛋大。兜明哥还会从山里捡鸡蛋来。还有鸭蛋,我们都喜欢吃咸鸭蛋。”

“我好几天才吃一个鸡蛋。”洪山拍着脑袋问小丛和梁树叶,“你们说,是不是我吃蛋吃的少了,所以才脑子不够用?不行,我得回家让我娘也给我每天煮个鸡蛋吃。”

梁树叶刚要开口笑话洪山,长脸先生捧着课本走进屋子。洪山立马溜回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坐下。梁树叶也赶紧坐正,打开书。

读完了一篇文章,长脸先生停下,不经意看向窗外,一个矮个男人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站在院子里的树下。那人勾着头,瞧不清模样。

这节课结束上午就下学了,长脸先生想,许是哪个学生的家里人来接孩子了。

“下课。”随着长脸先生的一句话,屋子里发生一阵骚动。

很快有孩子背着书袋冲出来。

小丛和梁树叶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书袋,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两和洪山才从屋里走出来。

“总是下雨,太讨厌了。”洪山背着书袋,在走廊的墙边找出自己的雨伞,撑好,等着小丛和梁树叶穿蓑衣。

只有小丛和梁树叶是穿蓑衣来的,其他的孩子撑着伞很快离开了。走廊里只剩下小丛他们三个还站在走廊边。

“洪山。”矮个子男人突然出声,走了过来,“洪山,我来接你。”

“你是谁?”洪山疑惑地看向来人。这人脸藏在斗笠下,又故意低着头,让人瞧不清楚。

“呵呵。”矮个男人发出一阵笑,“我是你爹呀。洪山,我来接你下学。”

“你不是我爹!”洪山大声道,“你到底是谁?”

梁树叶和小丛都睁大了眼,这人确实不是刘三喜。刘三喜的身量比这人高。

“你到底是谁?”梁树叶挡住洪山,“你不是刘三喜。”

“刘三喜?”矮个男人靠近了,嘲讽着,“他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男人走近,慢慢抬头,洪山终于看清来人是谁了。这不就是要抢走他娘的许老二么。

“许老二。”洪山气愤地喊道,“你这个坏蛋,你来干什么?你不是我爹,你睁眼说什么瞎话。你不是有儿子么。”

屋子里的长脸先生听到洪山的喊声,走了出来。“怎么了?”

“没什么。我接我儿子回家呢。”许老二对教书先生有几分客气。“马上就回呢。”

“先生,他不是我爹。”洪山立马喊道,“这是个坏蛋,他还想抢我娘。”

长脸先生皱起眉头,语气也多了几分不客气,“你到底是谁?”

“先生,这就是坏蛋,这是青石村的许老二。”梁树叶也跟着说。

“先生,我真的是他爹。”许老二说着准备靠近。

长脸先生将洪山护在身后,“你不是他爹。你快点走吧。不然我可要叫人了。这是西莱村,不是你们石青村。”

许老二不退反进,他推开前面的长脸先生,越过小丛和梁树叶,一把抓住洪山的胳膊。

洪山惊得大叫,“你放开我!”

“放开洪山!”梁树叶和小丛扑过来扯男人的胳膊。

长脸先生赶紧拦住男人,“你这个人少犯浑。洪山不是你儿子,你这是拐人。见官是要坐大牢的。”

长脸先生斯文惯了,只会扯扯许老二的胳膊和他讲道理。

许老二原先是庄稼汉,身上有一把子力气,他将长脸先生推到一旁去。这次使的力气大了些,长脸先生屁股着地,两脚翘起,狠狠地摔在地上。

“先生。”梁树叶对着许老二又捶又打,“你打我们先生,我和你拼了。”

“小兔崽子,一边去。”许老二发了狠,用力地推梁树叶,半途被小丛拽住了胳膊。

小丛安静不说话,死死地抓住许老二的胳膊。

“两个小兔崽子坏老子的事。”许老二抬起脚,对着小丛就要踹下去。

却突然整个人飞了出去,砸进一旁的泥水里。

兜明撑着伞,稳稳地抱着云善,语气冰冷,“你为什么要打小丛?”

“兜明。”小丛站在走廊下,指着摔在雨水里的人说,“这就是许老二。他冒充刘三喜,要来抢洪山。”

洪山已经吓哭了。这阵仗还是上次许老二来抢他娘的时候他见过,没想到很快就轮到自己被抢了。

“兜明哥,救我。这个人要抢我。”洪山哭喊着。

云善不懂发生了什么,看见两个哥哥放学,他高兴地挥起小手,“哦!”看到哭着的洪山,云善瞬间收起笑,只盯着洪山看。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长脸先生,赶紧将洪山挡在自己身后。“这人实在是粗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明目张胆地抢人。”

看着院子里兜明打着的伞和许老二身上的蓑衣,长脸先生顿了顿,“抢人就是不对的。”即使今天没太阳。

许老二的大儿子吃过兜明的亏。他知道兜明力气大,也知道自己不是兜明的对手,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兜明抱着云善不方便追,便由着他跑了。更何况,现在许老二没有动手,他守着规矩,不会主动动手。

他一转头,长脸先生却一跺脚,“你,你怎么不去追啊。抓了他去送官,洪山才能安全。”

兜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抱着云善走过来,快速扫过三个小的,发现这三人身上没伤,他便说道,“回家。”

云善伸着小脸,要和两个哥哥贴贴。兜明把伞移在他头上,确保云善不会淋雨。

和树叶哥哥蹭了蹭,也蹭了蹭小丛哥哥,云善满意了,重新搂好兜明的脖子。这就是要回家了。

“你们把洪山送回家吗?”长脸先生知道小丛和洪山是一个村的。天天都能见到兜明来送小丛上下学,他也知道这人是小丛和梁树叶的哥哥。

“先生,我们送他回去。”小丛点头。

很壮实的兜明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长脸先生犹豫,害怕许老二又返回来找洪山的麻烦,“我跟你们一块把洪山送回去吧。”

长脸先生取了走廊墙边最后的一把伞,撑开,“走吧。”

“先生,其实你不用送我回去的。”洪山抹掉眼泪,“兜明哥很厉害的。许老二打不过他。”洪山是很相信兜明的。

“别说了,快回去吧。一会儿我去你家正好和你娘说几句话。让她督促你好好读书。”

洪山更蔫了,先生这话,不就是要去和他娘告状嘛。他真的不用先生送啊,兜明哥是真的很厉害。

有长脸先生在,小丛、梁树叶和洪山拘谨很多。只有兜明和云善两人一如既往。

路过小桥头,云善又盯着桃花树看,还伸出小手指给兜明看。这意思就是又想要花了。

“早晨已经摘过了。”兜明和他讲道理,“一棵树一天只摘一朵。花儿留着结桃子。”

云善压根听不懂啊,一只搂着兜明的脖子,另一只小手还指着桃花树,“啊。”花呀。

“是花。云善说,花——”他听不懂,兜明也不费劲和他理论,转而教起云善说话。

“啊。”“啊。”“fa”

这是云善发出的最接近花的音。小丛高兴地摸他的小手,“云善,你会说花了呀。”

长脸先生脸上不自觉地带出笑,“他多大了?”

“十个多月。”梁树叶回道。

洪山补充道,“云善特别喜欢花。”

“哦,是吗。”长脸先生对着云善笑。

云善把脑袋贴着兜明的头,睁大眼睛看着有很深皱纹的长脸先生。

兜明他们把洪山送到家。

三喜爹坐在走廊下磨刀,准备等天晴去山上砍些柴火。

“爷爷。”洪山跑进院子里。

“下学了?”三喜爹往磨刀石上撩水。“兜明、小丛和树叶也来了。”

“还有先生。”洪山指着长脸先生,“这是教我读书的先生。”

三喜爹对这位先生的唯一印象就是隔壁村的状元开了个学堂。他赶紧站起身,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微微弯下腰,“先生,进屋坐,进屋坐。”

“三喜他娘,巧子,洪山的先生来了。”三喜爹对着厨房喊。

长脸先生走进堂屋,见到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两个菜。他便想着赶紧说完话,也早点回家吃法。

兜明赶着回家吃饭,带着小丛和梁树叶回家了。三喜娘留了好几回也没留住人。

“今天石青村的许老二来找洪山。说是洪山的爹,要把洪山带走。”见了巧子,长脸先生开门见山,“多亏了兜明及时赶到。不然洪山就被他抢走了。大人有什么事赶紧解决,不能影响孩子。”

“还有,洪山最近背书不太好。你们得多督促。孩子都是爱玩的,他们岁数又小。你们得费心。读书只有好处,没坏处。”

“是是是。”巧子还没从许老二竟然去找洪山的事情中缓过来,就听着先生下面的话,立马恭敬地点头,“我一定叫他好好读书。”

该说的话直截了当地全说完,长脸先生要回家。他也要赶回去吃饭呢。

“在我家吃饭。”三喜娘拉住长脸先生,“先生一定得赏脸在我家吃一顿。我家洪山劳你费心。”

巧子和三喜爹都跟着劝。只有洪山在一旁蔫头耷脑地不想先生留下来。他今天一顿打是跑不了了。要是先生再说什么,明天说不定还得继续挨打。

云善还是如愿地得到了一朵花。梁树叶给他摘的,不知道谁家院子边树上的花,也不知是什么树。

得了小花的云善心里美呀,握着小花哈哈笑出声。引得隔壁院子的黄狗冒雨跑出来看人。

“兜明哥,你今天咋来晚了?”梁树叶问。

以往兜明都是在他们下学之前就到的。很少有他们等兜明的时候。

“又上了一趟山。”兜明说,“今天采了蘑菇。秀娘说给咱们做蘑菇汤喝。”

“下午咱们来接着洪山一起去上学吧。”小丛有些担心,“万一许老二又来找洪山怎么办?”

午觉睡醒后,没等小丛他们去找洪山一块上学,巧子倒是领着洪山先找来了,还带着十几个男人。

“怎么领这么多人?”花旗心想,送洪山上学要这么多人吗?有兜明一个送他去不就行了?

“去找许老二算账。”三喜爹说道。“他三番两次这样,我们刘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对。咱们刘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身后有个和三喜爹有几分像的年轻人说道,“就该给许老二点颜色看看。”

“西觉,你去不去?”人群里突然有人问西觉。

“不去。”西觉不会主动凑这些热闹。

倒是屋里的坨坨掀开窗户,喊小丛,“小丛我送你们去。西觉你来看着云善。”中午没去接小丛,坨坨错过了一番事,这下他说什么都要送小丛和梁树叶去上学堂。

云善还在屋里睡。坨坨跑出屋,西觉就进屋去看着云善。

一群人穿着蓑衣,手里拎着棍子,浩浩荡荡地先送了洪山去学堂,才往石青村去。

兜明和坨坨两妖缀在队伍最后面跟去看热闹。

进了村子,路过第一户人家,三喜爹隔着院子向走廊下的人打听,“问一下,许老二家住哪?”

那人见这阵仗不对,先问道,“你们哪的?怎么这么多人?”

“我们东望村的。来找许老二说些事。”三喜爹回他。

石青村没人不知道许老二趁着镇上逢集去东望村抢人的事。不过这都过了好些天了,东望村的怎么才想起找许老二了?

“沿着门口这条道一直往前走。门口有棵大李子树的就是他家。”这村民回完了话,进屋就去找蓑衣,快步追上兜明。

村民自来熟地问兜明,“你们两个这么小怎么也跟着来说事了?你家大人不管你们?”

“谁来说事了?”坨坨说,“我们就来看热闹。”

“抢人那事不是过了好些天了吗?他们怎么才想起来找许老二?”村民跟着打听。

“今天许老二又去抢了。”坨坨不高兴地说,“抢洪山。”

那村民吃惊不小,瞪圆了眼,“又去抢?去了几个人?”没听说村子里有人和许老二一起去抢人啊。

“就他一个。”坨坨把从梁树叶那听到的话背出来,“他装作洪山的爹,要把洪山带走。”

“洪山是哪个?许老二要抢的人不是叫巧子吗?他这是抢哪家的孩子了?”村民“哎哟”了一声。“现在镇子上管得严,丢了孩子得上报。现在抢孩子得去蹲大牢。说不定就要被杀头。镇子上现在不还挂着四颗人头么。”

“洪山是巧子的儿子呀。”坨坨说,“许老二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话村民就没接了。随便别人怎么说许老二,他不说他不好。不然这话传到许老二耳朵里,一个村子的还怎么处?

不过这村民内心发笑。许老二也真是有意思。人家媳妇儿又没答应给他做婆娘,他上赶着认什么儿子?自己老婆跑了,转脸他就看上人家媳妇儿了。

一路来到许老二家。石青村不少村民都来瞧热闹了。

三喜爹推开许老二家的院门,站在院子里喊道,“许老二出来!”

“找我爹什么事?”一个个头瞧着比许老二高一些,和许老二有八分想像的少年阴沉地走出屋子。

坨坨扒着篱笆院墙,对一旁的兜明说,“这不是许老二的大儿子嘛。”

“今天许老二得给咱们说法。上回他来抢人的事,我们也就不说了。”本来本家人是压不下这口气的,当天就要找许老二理论。

三喜爹却说算了。刘三喜那个畜生也有不对的地方。把人家婆娘勾搭走了,还得人家的家散了。虽说许老二抢巧子不对,可他也知道自己儿子也不是什么好德行。这事便算了。

可没想到许老二竟然还敢打抢人的主意。这次他说什么都不能忍了。

许老二扶着后背慢慢走出屋子,扫了一眼众人,理直气壮地说,“我抢什么人了?洪山迟早不就是我儿子?我去接他过来吃顿好的怎么了?”

许老二的大儿子回头看了许老二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屋子。

“洪山怎么能是你儿子?”三喜爹捏紧棍子,“你少胡扯。洪山是我孙子。”

“巧子以后是我婆娘,洪山怎么不是我儿子?”许老二一脸泼皮样地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要是认我,我也能叫你一声爹。”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说什么。”巧子尖锐地喊道,“你这人真的没皮没脸。”

“无赖。”刘三喜的堂弟上前一步,“大伯,这种人咱们和他说什么道理?打一顿就行,叫他长些记性,不敢胡咧咧。”

“打我?凭什么打我?”许老二捂着后腰,“你们今天仗着人多想欺负我?”

“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你。”刘三喜的堂弟揪起许老二的衣领,一下就将他推到在地,“打你一顿也让你长点脑子。”

许老二躺在地上“哎哟”地叫唤起来。这里面三分真七分假。中午被兜明踹那一下,整个后腰全青了。也不知道这少年到底用了多大力气。

“叫唤什么叫唤。”刘三喜堂弟一脚踢在许老二腿上,“我使多大劲推你了?你这个孬种。”

“我后腰伤着了。”许老二躺在地上耍起无赖,“你赔我,我的腰。”

“推你一下你腰能怎么的?”三喜爹说,“你别装了。”

“我后腰就是伤着了。你们得带我去看大夫。”许老二滚着一身泥水就是不起,“带我去看大夫。”

“啧,你这人。”刘三喜堂弟皱起眉头,“你真是无赖。”

本来来要说法。倒是被许老二胡搅蛮缠了一顿。许老二家一眼望过去屋子里空荡荡的,想来也不是个富裕人家。

刘三喜堂弟带着人,当着许老二的面,把他家院子里砸了一遍,又把院子外的篱笆给拆了。倒是没动滚在雨水里的许老二一下。

“许老二,你要是再敢抢人。”三喜爹对着许老二狠道,“下次连屋我们都给你砸了。”

许老二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痛苦哀嚎,“我的腰,我的腰,你们赔我的腰。”

倒是巧子扇了许老二几巴掌,“你敢打洪山的主意,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后果。”

许老二微微睁开眼,仍旧在地上躺着,依旧喊着要刘家给他钱治腰。

自始至终,许老二的大儿子没再从屋里出来过。

“啊?这就结束了?”坨坨眨巴眨巴眼,看着东望村的人离开许老二家。

“还要怎么样?”一直跟着他们的村民说,“院子都拆了,还要怎么样。许老二是不是疯了,竟然真的去抢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