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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所以, 是什么样的人?”九十九由基饶有兴趣的问。

第138章

“所以, 是什么样的人?”九十九由基饶有兴趣的问。
千间幕一时陷入沉默。

该怎么形容那几个怨种同事呢,说出来会把人吓到的吧。

而且,真正对人类情感有了共鸣而不是冷静的审视后, 千间幕猛地提起这种事,突然有一种过分清晰的微妙古怪感。

最开始似乎的确是与上层先生们的利益交换与应对服从性测试的战略性妥协,纯任务,但现在想想,为什么最后对象变成了怨种好下属……

他对身边人的戒心的确很低,所以,不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吧……?

看他沉默, 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也变了又变,震惊之后的夏油杰上前一步,拍了拍千间幕的肩膀。

“……有机会,让我们见一面怎么样?”他皮笑肉不笑,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才十六岁, 真想看看是什么人啊……”

九十九由基也问过他俩,但他们这群人懂什么感情,谈恋爱影响他们殴打咒灵的速度, 所以回答的都非常含糊, 一看就知道对方什么都没想过。

然而这件事放在千间幕身上就不太对劲了,诸位请看, 千间幕本人最近长高了不少,也刚刚一米六几。

瘦弱, 精致, 然后, 情感相关的居然是男人。

在震惊后,夏油杰对千间幕人身安全的担忧完全盖过了其他情绪, 甚至想给他把把关。

他这句话带着杀意,九十九由基不太懂但闭嘴没吭声,五条悟站在一边,用力点了点头。

“……”

然而千间幕闻言,众目睽睽之下,不知为何想通了什么一样,眼睛咻地亮了起来,猛拍掌心,豁然开朗道:

“哦,他死了!”太好了!

差点忘了,人都死了,他还追究那些事干嘛?都换了个世界他近乎于转世投胎了,想更多也没用了嘛!

千间幕把那些微妙的不对劲丢掉,一脸清爽抬起头,对上空白着脸的三个人: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没了。”x3。

无论是谁死了……

正常应该是这个反应……吗?

**

几人向着高专食堂走去。

他们都是一大早从京都出发回来东京,五条夏油学校还有事,九十九由基在总监部待腻了,想透透气,就一起跑了。

九十九由基也是平民咒术师,既然是非家系咒术师,那么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概率就会来东京咒术高专,深究九十九由基的履历,其实她是比他们大了好多届的前辈。

可惜,她没有让人谨慎对待的家族或同期,学会领域展开之后就被当牛马使唤,比使唤五条悟还过分,后来没有在高专读完全程,干脆直接润去国外当混混。

看见高专现在的样子,女人眼中略过几丝怀念,双手交叠撑在下颌,歪着头看外面的风景。

“真没想到这里会变成这个样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咒术界反而清净了许多。”

老橘子们的死亡太过恐怖离奇,而且完全无法追溯凶手是谁,也没人敢追溯,有咒术师试图调查,最终发现根本无法定义搜寻到凶手存在的任何痕迹,就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咒术是占卜相关的咒术师占卜了这件事,而他的结果指示到了几百年后,关键词是神。

简直就仿佛是看不惯总监部的行为,于是降下了神罚一样。

神?

九十九由基讽刺一笑,撑着脸看几个学弟们。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京都耳目众多,她不能问,如今到了他们的地盘才能放心开口。

夏油杰看了一眼五条悟,他最近读了不少书,做了很多功课,犹豫片刻,他说:

“目前总监部的结构太过粗糙,上层权力无法流动且高度集中的现状衍生了权力结构腐朽却无人改变的局面,无论是窗的布置、情报部门的分配还是咒术师组织的调配都有很大问题。还需要很长时间一点点……”

“不是指这个。”

被总监部恶心得恨不得叛逃的九十九由基虽然对总监部改革有兴趣,但她更想说的是更庞大的东西:“我是说,咒灵与世界。”

“哦?你想说什么?”五条悟眯起眼,语气古怪。

女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五条悟,唇角勾起。

“这个充满咒灵的世界,烂透了,你觉得呢,六眼?”

六眼的诞生导致咒灵大爆发的传闻只要是加入了咒术界的人都会有所耳闻,九十九由基对六眼的心情也挺微妙的,她觉得总监部说的话都是放屁,但舆论影响之下,她无法真正将五条悟看做同伴,这句话说着就有点挑衅的味道。

睁着猫一样圆润的苍天之瞳的少年看了他一会,轻嗤一声,歪靠在旁边的白发少年身上,身体软成流体一般的一滩。

他眼神淡淡,只说:“无所谓。”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夏油杰最近才听说六眼与咒灵爆发的消息,他对于两人的交锋一知半解,本能地想给五条找场子:“你想说什么?”

“就仿佛我们所经历的一样,人杀咒灵,咒灵杀人,来来往往无穷无尽。死亡鲜血挣扎,毫无意义毫无未来,我一直在想的就是,如何创造一个不会产生咒灵的世界。”

女人摊手,靠在靠背上,身体舒展开,像是晒太阳的猎豹:

“人类的身体无时无刻都在外泄咒力,但在咒术师的身体里,咒力并不会外泄,也不会产生咒灵。所以,想要创造这样的世界,只有两个办法。”

“一,消去全人类的咒力。”

“二,让全人类都能控制咒力。”

“你们觉得呢?”

成年女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冷静审视着他们的表情,观察他们的每一个情绪波动来判断他们的想法。她或许是想要寻找一个同行者,又或是想要宣扬自己的理念。

千间幕眯起眼。

这和出云曾经思考过许多年的问题很像,但有点不同,出云的问题是:

如何消除咒力,进一步的,如何消灭咒灵,消灭咒灵是削弱咒力的方法,而非目的。

他的目标是保护普通人。

然后,出云的转世,夏油杰也思考了这个问题。

然而夏油杰的问题是别人提出的,本身就有误导性,他的情绪也在不稳定阶段,错误的人生经历与错误的时机结合,创造了错误的目标结果。

最终,他的目标变成了消灭咒灵,只是纯粹的消灭咒灵。

因为重点偏移,保护的对象也产生了变化,变成了咒术师。

甚至,连保护也说不上,他后来的目标已经完全模糊了,他的行为与情感被割裂,在自己与自己违背的那一刻,夏油杰的人生就已经一脚踏进地狱。

千间幕转动眼神,略过完全不想理会这个问题,正眼神淡淡的用手指玩他发尾的五条悟,锁定一边的夏油杰……

夏油杰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这就是当初他叛逃的那个契机吗?

“不过,我的方针实际上和高专属性不合,现在的高专……”

察觉到他们的沉默,九十九由基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然而说到一半,忽然听到一道幽幽的声音。

“把全人类杀了就好了吧?”

“……”

她顿住,目光从她以为最有可能和她同行的夏油杰身上移开,落在刚刚开口说话的千间幕身上。

白发少年垂着眸,表情晦暗不明,语气很轻:

“像自然的优胜劣汰一样,让能够控制咒术的人类活下去,减少普通人的数量,这样轮回在千百代之后,就能达成第二个目标,创造一个……属于咒术师的世界。”

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大屠杀,而是一次人工筛选,就像宠物繁育,留下想要的一部分,杀死不想要的一部分。

“……千间?”夏油杰一脸震撼的看过来。

“那是可行的。”九十九由基反而给予了肯定。

这个想法的确很可行,不过九十九由基也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罔顾人权了,她摇头笑了笑。

倒是靠在千间幕身上的五条悟笑了一声,语气古怪的说:

“当然可行,如果真的要这么做,光杀人可不行,得让咒术师多生几个孩子。”

千间幕微微侧头,看到少年的眼神落点在外面,他似乎在用六眼视物,没有来得及调整眼球的方向,后知后觉转过来,眼神很冷静:

“此消彼长才能实现种族替换,最大的问题不是普通人死多少,而是咒术师能生多少。当前全日本咒术师共有不到七百人,然而咒术师百分之七十都不会留有子嗣,以现在的情况,至少每个人都得生个十几二十个吧,连续生几代人,几千年后,差不多就能让全日本充满咒术师。”

他甚至病态却清醒的笑了一声:

“咒术师也会生下没有咒术天赋的孩子,定个生育指标怎么样?不是咒术师,不算人,不过这样的话,每个咒术师得生个几百个才能凑齐十个人,没关系,听说现在有试管婴儿,哦对了,还有克隆人,克隆自己也算一个,怎么样?”

他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忽然做恍然大悟状:

“这么说,只要克隆五条悟就会多一个六眼出来呢,真好啊……五条家为什么不做呢,是因为不想吗?啊呀呀呀,糟糕,这样克隆自己可能就不能充当人口了哦,真遗憾啊。”

话音一落,这片区域顿时一片死寂。

谁都没想到五条悟会突然暴雷,千间幕本想试探一下夏油杰的想法,五条悟这一波发散思考之下,他的思绪被硬生生卡住。

……这人好大的怨气,为什么?

他用探究的眼神盯了一会五条悟,五条悟这幅壳子就好像机器人的外壳一样,他对自己的控制是从里到外的,如果他不想他就不会露出任何情绪,此时此刻的他仍然很冷静,仿佛说的不是什么把人当种猪的繁衍,而是一个数学课题。

“……我开玩笑的,光是靠咒术师去生,不可能的……”

九十九由基被吓了一跳,张张嘴,声音干涩的从喉咙中流出。

她看向夏油杰,见夏油杰仍然在思考,仿佛在认真研究可行性,她哑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不是,你们高专学生,怎么比我这个激进派还要激进啊?

她本以为高专生以治标不治本的拔除为己任,可能没有想那么多才来传一下……这想的也太多了吧!

背后隐隐发毛,像是和三个潜在连环杀手坐一桌,九十九由基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无助。

“杰,你说句话啊。”

千间幕眼神复杂的看着五条悟,只见少年似笑非笑地问夏油杰,笑容又阴暗又诡异,仿佛男鬼一样还带着轻轻撒娇的娇俏感:

“你觉得,这个方法是不是很可行?”

“你觉得可行,明天你去杀普通人,我去把老橘子关起来生孩子,努力个几百年,咒灵就不存在喽!可真是咒·术·师·的·乐·园啊?”

……

喂!你,绝对是知道什么对吧?

你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一直知道,然后硬装无事发生吧?

五条悟,你是巨能装吗?(震声)

**

……

法庭的存在,是为了保护群体利益,

在普世观念下,那是群体对个人的审判。

在自然界中,‘法庭’依旧存在。

驱逐或惩罚种族中的异类,对弱者施以暴力,对强者予以流放。

在领头羊的带领下,族群一代又一代更新轮换,形成了更优质的结构体系,也产生了更适合群体生活的整体环境。

然而法庭存在的地方,实际上都在群体之中。是在每一个个体都拥有差不多力量时,不得不集合其他个体的意愿,做出的一种集体行为。

法庭之上,存在一种更加霸道的规则,这种规则完全不限制在族群内部,而是蔓延到了整个世界,构成了所有所有规则与审判的基点。

一般那被称呼为弱肉强食。

只要足够强,规则就不那么重要,只要足够足够强,世界都要为你让步。

因为足够强,就无须去理会弱者的规则,直接碾压践踏过去,甚至不会产生一丝心理负担,甚至不需要去倾听弱者如何去想。

但如果遇到比自己更强的存在,就只能忍让,理所当然的成为被碾压的那一方。

可是,规则也在制约强者。

如果更强的人不够强,绝对的压迫不再绝对,规则就会重组。

这也是‘分类’和‘族群’本身毫无价值的一种表现。

是废物又如何,是野兽又如何,一切一切都会迎来洗牌之日,强者必须要奔跑,而弱者永远不会永远是弱者。

那么,你又为何因自己那虚无的血脉与才能,而感觉自己高人一等,又或是低人一等呢?

……

后来,一只露出狐狸耳朵的存在,向法官阐述了他的来意。

它要请法官审判死物。

「我们勤勤恳恳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努力奋斗,创造价值。」

黑色的狐狸说:

「然而,无论是石块、刀剑还是绳索,这些平凡而毫无价值的东西,我们创造并维护的这些东西,永远在伤害甚至试图杀死我们。」

「除了正常的病死或自然老死,几乎所有死去的同类,都死在他们手中。」

「那么这些毫无意义的存在,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

青鸟说到这,叹息道:

「多么傲慢的家伙,它又是如何判断自己要比死物高等的呢?」

我说:

「那是毫无价值的仁慈。」

青鸟发出一声古怪的咕噜:

「那甚至不是仁慈,那是愚昧。」

「那是是在被驯化的思想下,放弃向更强者宣战,而转而压榨弱者来赚取生存空间的,一种自寻死路的错乱。」

的确是这样,但我仍然觉得这没有问题:

「但在审判中,这是合理的,因为向侵害集体利益的对方发起控诉,这并不是错误,但是……」

「但是?」

「但是,死物真的有被审判的价值吗?」

「是啊,所以在规则之中,它被拒绝了。」

……

法官沉默后,说:

「我无法审判死物,他们没有被审判的权利。」

「为什么没有被审判的权利?」

狐狸不解,他不懂神明的沉默,不懂敌人的嗤笑,

「我们被伤害,为何敌人却拥有免于审判的权利?」

「那么是否,我将他们伤害,也拥有免于审判的权利?」

法官说:

「当然,他们是不重要的尘埃,谁会为尘埃伸张正义。」

……

听到这,我突然哑然。

如此彻彻底底的傲慢,自上而下的傲慢,令人毛骨悚然的傲慢。

那机械的眼珠看着我,青鸟的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波动:

「一层又一层的歧视与压迫,从上而下令人窒息的环境,于是诞生出扭曲的结果。」

「但这就是规则。」

「在这样社会中,规则,就是歧视与压迫。」

——《青鸟与审判》其四·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