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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昏君的自我修养(7)

第138章 昏君的自我修养(7)
姜蚀的运气不错, 他正端着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锅贴嚼得咯吱咯吱,那头何小刀等人已经找到了最近失踪的宫女。
宫女名叫荷香,是独孤霸居所的一名三等宫女, 平时低调不起眼, 又不是独孤霸的贴身宫人,独孤霸连见都没见过她。
这样的宫女, 就算哪天找不到人, 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会让院子里的人以为是宫里调走的。
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在徐云竹居所伺候的洒扫宫女桂香的姐姐。而桂香, 为了能在主子面前出头, 她听从了姐姐的建议, 给梅香出主意。让梅香去劝说徐云竹,叫徐云竹对小皇帝服个软,缓和关系。
这才有了那碗汤的出现。
关系绕得有点复杂, 简单说来,就是一个独孤霸居处的荷香,利用了徐云竹居处的桂香和梅香, 并借徐云竹的手,成功给赵乐水下了毒。
背后之人显然做了双重保险, 小皇帝毒发, 第一个查到的人就是徐云竹, 徐云竹有动机,又是亲手将毒碗交给赵乐水的, 一旦追究起来, 他百口莫辩。
若是查案的人再仔细些, 还能顺藤摸瓜, 从独孤霸的居所搜出味枯草,这样连西射国都要被牵扯进来。
牵连的人越多,案子反而越不好查。中途经手的人变多,变数也就越多,嫌疑人反而能隐藏得更深。
尤其是,按照这个下毒剧本,荷香的尸体至少也要等到桂香暴露之后才会被发现,到时候她的尸身早该在冷宫的井里泡烂了,所有证据都会被湮灭。
可惜,在背后筹划一切的人显然没想到,自己碰到了一个bug,一个对剧毒免疫的上古凶兽。
姜蚀不但吃掉了赵乐水体内的毒素,还活蹦乱跳地进行一番骚操作,重新在朝堂上掌握了话语权不说,后宫也因为这次的查案,反而将侍卫宫人中的钉子拔起来不少。
就连本该在数日后才会被人发现的荷香,也提前从水井里捞了出来。推她下井的人行事匆忙,想要制造成自杀的假象,却忘了检查她身上携带之物。
何小刀找出了藏在她贴身衣物里的一封遗书。
荷香不傻,她虽不知道整个计划,却也猜到背后之人教唆她去徐云竹那进言不是什么好事,以防万一早就写好了遗书藏在身上,想到若是自己死于非命,背后之人言而无信,就能通过她的遗书,反咬背后之人一口。
而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保证妹妹桂香的性命罢了。
“这封遗书出现得太及时了!”姜蚀啃得满嘴都是油,边舔去指尖的葱油边感慨道,“要是再晚两天,信上的字迹都要泡开了。”
何小刀用力点头:“可不是嘛!皇上不愧是天子,连老天爷都站在您这边啊!”
姜蚀轻皱了皱眉,不想用自己油乎乎的手指去碰那封信,他本想让何小刀替他念出来,没想到徐云竹却主动接过了那封信,念给姜蚀听了。
没抢到念信活儿的独孤霸不满地撇了撇嘴,心想,徐云竹那小子不是一向不待见小皇帝的吗,怎么突然这么积极,转性了?
所以说,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幕后黑手大概也没想到姜蚀会把徐云竹和独孤霸一块叫过来对答案,所以案情进展无比顺利,姜蚀连真正主使者的身份都猜到了几分。
徐云竹念书时声音平和,语调轻缓,很像姜蚀在大学课堂上见过的讲师——不是指会催眠的那种,而是温柔如水,循循善诱,会让学生感到放松和亲切。
很适合用来做开会报告,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遗书的内容挺长,但由于荷香的字已经在水里泡过一阵子了,个别字不怎么好辨认,可徐云竹还是凭借他的眼力和联系上下文的功力,做到丝毫不停顿,一字不差地念完了整封遗书。
等徐云竹话音落下,姜蚀都有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而后才充满敬佩地看了他一眼,亲手给他倒了杯水:“爱卿辛苦了,喝吧,润润嗓子。”
徐云竹的目光在杯身的那几枚油指印上停留片刻,随后像是浑不在意般端起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姜蚀摸了摸下巴,又把何小刀叫过来:“这封信上的内容兹事体大,朕一人做不了主,你帮我送到摄政王那儿去吧。”
其实他一个人也不是不能解决,但有更好用的人,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
看到荷香这份遗书背后指向的人,姜蚀就不相信摄政王还能坐得住,主使者设置了一层又一层复杂的套环,按照线索指引,在徐云竹和独孤霸之后,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摄政王。
而把烫手山芋丢给赵灼后,姜蚀就能把这个案子暂时抛开,左拥右抱……不对,是让左右的美男继续给他做饭吃。
独孤霸挥舞着锅铲,如同一台无情的炒菜机器:“我觉得要是再留两撇八字胡,我就跟都城繁华街上卖羊肉串的西射商人没什么区别了。”
姜蚀嘴里咬着块红烧肉,闻言抬头:“然后改名叫独孤买买提?”
独孤霸悲愤地颠了一下锅,一道绚丽的火光从锅中蹿出,一如他如遭火焚的内心。
姜蚀对他说:“独孤爱卿,我发现你最近有点飘啊。你看徐爱卿,他就很脚踏实地,默默做饭,默默提升水平,他做完饭还要去种地,他都没说什么,你还觉得自己的待遇不够好吗?”
独孤霸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卖个惨只是为了让小皇帝对他上点心,并不是真觉得待遇不好,见姜蚀点破了他的小伎俩,赶忙见好就收,赔笑两声。
“皇上,吃盐水煮花生吗?”徐云竹问姜蚀。
徐云竹的厨艺是真的不好,从小养尊处优的清贵公子,奉行的是“君子远庖厨”那一套,别说做饭了,他连厨房都没去过,为赵乐水做的甜汤是他第一次下厨。
只能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厨艺小白到掌握盐水煮花生,徐云竹已经算不错的了。
这甚至不能说是一道菜,顶多算是小零食,但数量多了也能管饱。关键是花生香口,只要煮得透透的,口感又软又带着咸香,怎么吃都吃不腻。
姜蚀的注意力果然被盐水煮花生吸引过去了,杵在徐云竹旁边直咽口水。
锅里的花生壳也被煮得软透,闻起来就知道好吃,他不怕烫地从锅里捻了一颗完整的花生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
徐云竹愣了一下:“皇上,壳要剥开才能吃的……”
“没事,朕牙口好。”姜蚀觉得这花生壳的口感就跟苏打饼差不多,脆脆的。
既然能吃,就不应该被浪费。
姜蚀又从锅里捞了一把,不光自己吃,还很随意地拿起一颗煮好的花生递给徐云竹:“你煮得不错,很入味,要不自己尝尝?”
徐云竹怔了怔,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就着姜蚀的手咬住了那颗花生,唇瓣无意中碰到了姜蚀的手指。
姜蚀全然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他把花生喂给徐云竹后,又很高兴地吃了起来,还会去舔手上咸咸的花生水。
徐云竹的耳朵不由一热。
独孤霸也看得十分眼热:“皇上,臣也想吃煮花生。”
“锅里还有很多,自己拿啊。”姜蚀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锅里有的为什么要盯着他手里的看。
【这世上有句话叫‘你手里的更香’,宿主。】系统404小声地对姜蚀说,【你给的食物能让他有满足感。】
姜蚀微愣,然后很快理解了:“我懂,抢来的食物更好吃,因为除了东西本身的滋味外,‘从别人手里抢到的’这一行为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所以会感觉更好吃。”
就好像姜蚀以前在天庭从那些神仙手里抢东西吃一样。
系统404:【……原理很相似了。】
但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个截然相反的误会也不知道该不该澄清的好。404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说了,毕竟就算说了姜蚀也不一定能理解人类争宠和吃醋的行为,到时候他没准只会感叹一句“你们人类好无聊哦”。
除了吃以外的事情,对姜蚀来说都不是要紧事。
*
不过在姜蚀看来不要紧的事,在摄政王眼中却是头等的大事。
荷香的遗书送到摄政王府后,他与李榛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父子俩再也不吵架了,头一回以极快的速度达成共识。由赵灼带兵,趁尚未打草惊蛇的时候,将都城士族街上的一户人家严密包围起来。
“将里面的人都给本王抓起来!”赵灼的脸色看上去格外阴沉,“一个人都不能放跑!”
军士们将前后门团团包围,砸开前门,不顾里面的哭喊声,把里面的所有人全部五花大绑,最后押着一名中年男子来到赵灼的面前。
赵灼看着对方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此人乃是工部侍郎,平日里对赵灼一派恭恭敬敬,还会经常附和自己,赵灼对他虽印象不深,但看见这张脸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将其划分到自己人的范畴。
赵灼从未想到,这种平庸的货色,居然也藏得这么深,一声不吭就差点毒死了他的好大侄子!
越想越气,赵灼一脚踹上对方的胸口,把那人踹倒在地:“说,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这位侍郎的双眸却泛上嘲讽之色,吐出嘴里的血沫,直视赵灼道:“懦夫!赵灼,你替个黄口小儿守住江山,却不敢更进一步,成为这江山之主,朝中人都被你们父子给骗了,摄政王玩得好一手制衡之策啊!”
“闭嘴!”赵灼为了不让侍郎继续说下去,命人赶快堵住他的嘴巴,将人带了下去。
李榛的面色也不大好,手中的折扇被他拧断成两截,他深吸一口气,道:“父亲,孩儿之前就说各地藩王蠢蠢欲动,私底下动作频频,应当将他们尽快召回都城。如今下毒之事败露,更显他们狼子野心,背后推手在朝堂上早有渗透,甚至手都伸向了后宫里,还想搅浑东济国与西射国的水,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赵灼神色凝重,他捏了捏眉心,道:“我只是,之前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都是自家兄弟啊!
李榛早就察觉到了藩王之间的异动,皇上年纪尚小,皇位坐得很不安稳,他们父子二人为了压制藩王,不得不联手上演一出功高震主的戏码,唯有军功在手,表现出强大的野心,才能震慑其他肖想皇位的人。
在摄政王绝对的权势之下,其他人就算有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必要的时候还会通过支持小皇帝来牵制赵灼。权力在这样的此消彼长之下慢慢过度,将来总能逐渐凝聚到小皇帝的手上。
但李榛觉得他父王未免想得太好了。
首先,小皇帝和摄政王天生就不可能是一条心的。赵乐水要亲政,就必须夺走摄政王的权柄。从小就有一座大山压在上头,明明是天子,却还要受制于人,赵乐水怎么可能对赵灼怀有信任?
再说那些藩王,他们哪个不是跟赵灼一样身强力壮,李榛就不相信他们看不出来赵灼想跟他们慢慢耗。既然看出来了,他们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所以李榛很早就提出要将藩王召回王都,趁着藩王不在藩地的时间,秘密派人前去调查,收集谋反的证据,将野心推手彻底钉死。
之前赵灼一直不同意这么做,藩王起兵和山匪动乱可不能相提并论,为了江山安稳着想,赵灼不愿意与自家兄弟走到这一步。
可如今是他不走也得走了,对方连毒杀皇帝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榛最后会心一击:“父亲,如果这次下毒真的成功,您觉得百官最怀疑的人会是谁?”
那必然是民间声望最高的摄政王!
赵灼终究不再迟疑,他抹了把脸,道:“你说得对,既然如此,那就想个理由,把他们都召回来吧。”
李榛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遵命!”
赵灼呼出一口浊气,又想到什么,看向李榛:“你之前想的那个理由不成,太荒谬,得换一个。”
李榛之前本是打算顺水推舟,既然赵乐水抢了个男人进宫,而皇帝亲政的其中一个条件又是大婚封后,他就想着用男皇后的封后大典召集各地藩王前来观礼。
不过这个理由被赵灼否定了,要是把徐云竹封为皇后,徐云竹就真的没办法出宫了。
如果徐云竹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可他是左相之子啊,左相那老头不得哭死?
别看这老头在朝堂上是唯唯诺诺的,可既然能当上左相,能力也不一般,他可是先帝给小皇帝留的班底之一。
李榛笑着说:“之前那个理由确实牵强了些,但如今皇上画出了农具图,又发现许多能吃的主食,朝廷何不让各藩地也学学新的耕种之法,这可是惠及百姓的好事。越是需要树立爱民如子形象的人,就越是要来,哪怕是卧病在床,也不得不来。”
赵灼这么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当即拍着他的肩膀道:“吾儿所言甚是!”
“不敢当,都是皇上最近奋发图强,才让我们有了更好的机会。”李榛微笑。
想起姜蚀最近在宫里折腾的那些事情,李榛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他这义弟可真是出息了。
*
姜蚀不但出息,他还出宫了。听说指使荷香的侍郎已经落网,他当场就带上何小刀微服私访,来到士族街。
他来的时候刚巧,李榛还在侍郎府上清点抄家之物,准备整理成册。
这位侍郎平素无功无过,家境也很一般,不算有钱,但也不是没钱,抄家还是能抄出些银票古董来的。
整座宅邸空空荡荡,姜蚀看了就忍不住心底的欲望。
李榛带着账册走过来,还以为姜蚀喜欢这座房子,正在思考要不要投其所好,把这宅子修成别院,就见姜蚀拽住他的袖子问:“右相,能不能把这些房子都推平了,拿来种地啊?”
李榛:“……”
李榛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他干巴巴地说:“应该,可以的。”
王都内的地可是寸土寸金,但侍郎府是抄家充公的,按理说来已经是皇上的囊中之物了,皇上想用来做什么就可以用来做什么,别说是种田,就是拿来跑马都行。
姜蚀迫不及待地搓着手:“那今天就能推平吗?”
“……可以,臣这就去找人。”
李榛觉得,皇上太出息了也不好,过于积极,弄得他差点跟不上皇上的节奏。
李榛雇了很多强壮的庄稼汉来拆房子,这些人效率极高,不到半天就拆掉了大半的屋子,侍郎府内一片废墟,从前雅致精美的景观全被毁于一旦。
说实话,李榛有点心疼,这样好的宅子租出去,一个月起码也能为皇上的私库增加几百两银子。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这样的担忧了。
因为,拆迁汉们齐齐惊呼:“大人,这地底下有东西!”
“挖出宝贝了!”
“快把东西抬上来。”
原来侍郎府地下还埋了十几箱黄金白银,这些全是背后推手用来收买人心和招兵买马的,侍郎嘴硬不肯说,而他的家眷没有一个人知晓此事!
要不是姜蚀想利用空房子种地,只怕李榛把房子重新租出去,新住户也不会发现地底的秘密。
李榛猛地看向姜蚀,这哪里是出息了,这分明是神了!
作者有话说:
姜小蚀:我只想种地,我不想要黄金。
李榛:幸好我没站错队!(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