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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死亡,有时候意味着终结某个不该有的桥段。

第139章 -死亡,有时候意味着终结某个不该有的桥段。
  脸后恍然奔过一阵风,扔穿戏服上着妆的纯子一个不稳,跌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前,左脚的绣花鞋飞到了我离我左脚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
  我木着脸看她哀泣不止的模样,心中的疲累更深。
  我对柏潜的爱有了怀疑。曾经我坚定不移地认为,我一定会爱他都地老天荒。
  至少我还呼吸,我就一定会爱他。
  可是他又一次在我面前倒下,他和死神交手的时候,我除了有血缘倒流的感觉,再无其他。
  我突然不再惧怕死亡。如果说我还有精力去想,那个念头一定是陪他去死。
  乔羽鸿那一巴掌我活该,柏潜真出了事,我最该死。
  “病人已经醒了。”有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出来,字正腔圆的美式发音:“可以有五分钟的探视时间。”
  他的声音听在我耳边,有回声的错觉,令我神经敏感地跳动。
  手腕突然被人捏住,乔羽鸿扯着我往门口拖,语气很是怒其不争:“还等什么,他醒来最想确认的肯定是你没事,快点进去看他!”
  护士给我拿了一身防护服套上,又用酒精洗了手,戴上手套,避免无细菌感染的可能性后,才放我进去。
  推我进去的人松了手,我被头顶的大灯弄得像得了眩晕症,腿脚别扭地摸索到了病床的位置。
  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的柏潜听到动静后,掀开了眼帘缝隙,气息微弱:“是……是树、树老师吗?”
  他的手艰难地抬起,又因为没有力气而落下,我突然觉得那双手,瘦得刺眼。
  我脚下莫名有了一股动力,撑到他能看得见的地方,牵住他落下的手,“是我。”
  眼泪猝不及防当了头阵兵,两个字差点因为喉腔堵塞,发不出声。
  视线模糊了焦点,我看不清柏潜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从他嘴角泄露的笑意大概能猜到,他一定是那种“我该拿你怎么办”的又无奈又宠溺的眼神,脸上漂亮得像只狐狸。
  他说:“怎么哭了啊,我们都没事啊,你哭得我心都疼起来了。”
  心底那些足以欺骗自己的坚强在这句话后,瞬间土崩瓦解。我不知道从哪个缝隙冒出来的委屈,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巴就开始告状了。
  我说:“柏潜,我好苦啊,哪里都感觉苦。”
  泪痕肆意地流淌,我变得越来越不像大人,委屈又激愤,“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我做错了什么呢?”
  口水账似的闲谈浪费了五分钟,“我只是很爱他,爱他比爱自己多很多很多,爱得发疯,没有理智。如果这是错的,那请让我来承担错误的后果。我会认错的,但是我至死都不会改,我爱的人从来都没有错——”
  “五分钟到了,病人需要休息,请您离开。”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午后的阳光淅淅淡淡,给辐射下的绿植抹上一层柔光,我眼中却没因此染上一丝温情。
  身后落后好一段路的人,隐约在讲些什么,我听不分明,好像有要魔怔的前戏。
  柏潜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三天三夜,检查结果屡次确认心脏没有异常指标,才把他转入普通病房。
  戏的拍摄进度没有因为男主角事故而放下脚步,少年时期的万蔚已然进组。
  重症监护室探视的时间变成一早一晚,每天一个小时,我没有再浪费一分钟。
  我每次踏进病房一步,心中便要轮番谴责自己一次。
  一天两次,三天六次,别的时候应该也有,我不记得了。
  除了拍戏导戏,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柏潜身上。
  我放下脸面去乔羽鸿面前走动,坐了四五次冷板凳才得以换她一副稍微好点的脸色。
  我从来没有想过,乔羽鸿会真心拿柏潜当很重要的人。起初,我只以为她对柏潜,仅有脆弱冰凉的利用企图。
  直到她一巴掌把我打醒。
  我问她,柏潜的身体以前这有这么差的时候吗?
  她甩着打火机,淡蓝的火焰在我眼底呲出火花,她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了云拂,烟不离手。
  但因为气质绝佳,女士香烟在她们手中,只让人联想起“万种风情”四字。
  “没有。”她说,白烟扑就成一道女像,每个字都很疏离,“以前只能算小病小灾,和你在一起后,每天都像在和鬼神打交道。”
  听到这句貌似无心的话后,我感觉全身的经脉都在痉挛。
  那些话譬如九天寒露,在我心上结冰,麻木了神经。
  “南极那次就差点送了命。”乔羽鸿深而长的叹息,随着烟雾飞腾传送到我耳边,“他可能没和你说过,雪崩的时候,他本来有机会跑,但是因为你送他的那条项链掉了,他回去找,才差点死在雪里。”
  尾音刚落,我便觉得整个人如坠地狱。无情的熔浆漫过我摇摇晃晃的腿,将我吞噬。
  下一刻,乔羽鸿的话又轻轻点破我最后一片心屏,“我当时听了只想骂他,我没忍,我真的骂了。他没顶嘴,向来眼底看不见深度的人,竟然生生受了我半个小时的委屈。等我自己都觉得过分的时候,却听到他无助地问我,他说……”我和乔羽鸿模糊的视线对上,她咬着牙口,硬是不肯泄露一句哽咽,她捂着嘴巴,“他说你因为项链坏了,不肯再还给他了。”
  “他那年31岁,处在一个演员的黄金时期。如果不是为了捡那条项链,他就不会往回跑。”乔羽鸿仰起头,像一匹遭受重创的母狼,“和剧组一起撤场,第二天他就会被救援队找到。他可以不用任何替身就完成最后一场戏,他可以在32岁之前就拿到奥斯卡最佳男主角,而不是被舆论挂在耻辱柱上污蔑他的艺德!”
  正当我为这个内幕产生一些危险的想法的时候,就被乔羽鸿掐住了脖子,她满目凄然地瞪着我,糟糕的声带撕扯出难听的吼叫,“我真的想过,如果你不再活着就好了!那样,这世界还能多一个正常人!”
  “树竟容,你不知道我心中的恨!我现在只后悔,没早点让你死掉!”她的手指愈加用力,眼底都是我那些疯狂的想法,我满怀嘱托地闭上了眼睛。
  眼角的泪何时落下的不重要,只要我死了,一切就可以释怀了。
  原来我苦心经营的,退而求其次追寻的位置,柏潜很早就能随便碰到了。
  反倒是我,成了他的绊脚石。
  耳边是乔羽鸿泣血锥心下,来自地狱的低吟,“他爱你连命都不要,你就为他弃生命吧,这样让我接受你们也不是不行。”
  也好。
  我这样为自己开脱。
  以后柏潜不用再被我用爱裹挟,拍自己不想拍的戏了。
  我树竟容,出现在柏潜的生命里,从来就是个错误。
  “梁萍连同费三行换剧本的损招都用了,买高位热搜埋拆CP的线,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如大家所愿,老死不相往来?!偏要绑在一起自取灭亡!!”
  “树竟容,你死了,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你不会不愿意吧。”她蛊惑着我。
  如果我还能说话,我想告诉她,“你放心,别再费闲劲儿,我其实愿意自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