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今日是祭神大典,禁止动武,沈老爷您如此行径,怕是会触怒鼓神。”一名百姓道。
其他百姓也纷纷应和。
中年男子没办法,最终只好悻悻收了手,不甘心的带着人走了,临走前还放狠话,说等祭神大典结束,再来算总账。
他走后,朝黎道:“他说我们带走他儿子,而且方才有人喊他沈老爷,他该不会就是沈塘的爹吧。”
玉凉蘅:“有可能。”
朝黎:“可他好奇怪啊,明明是来找我们要人的,但又这么轻易就走了。”
洛邪挑眉:“可能是觉得没必要了吧,毕竟按照笑面鼓师的谋划,今夜一过,就算有人发现了秘密,并传出去,也阻挡不了他了。”
满大街都是戴这种面具的人,看久了着实有些恶心,三人索性找了一处茶馆,上楼喝起了茶,中午出去吃了点东西,下午又继续回到这里喝茶,消磨时间。
终于,黄昏将至,朝黎透过二楼窗子朝挂满红皮小鼓和彩灯的长街望了一眼,祭神大典马上要开始了。
喝茶的空当,他们从小二嘴里套了不少有关祭神大典的事。
祭神大典每年一次,黄昏开始,次日黎明结束,整整持续一整夜的时间。
而自从供奉鼓神以来的这些年,百姓夜晚都是不出门的,说是会影响鼓神撒播福气。但一年之内,只有祭神大典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戴着面具,上街守夜。
而祭神大典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游|行一举。
所谓的游|行,便是一群艺者打扮成笑面鼓神的样子游街奏乐,祭神大典持续多久,他们便游|行多久。
等夜色完全降临,一阵清亮的鼓声传到了茶馆二楼。
三人连忙下楼,准备看看这个所谓的游|行到底是什么。
他们下来时,长街两侧已经站成了两条长龙,大家手捧鲜花,探头探脑的等着游|行队伍过来。
少顷,一辆装满鲜花的金车缓缓驶来,车上放着一尊神像,神像两侧跟了八名装扮成笑面鼓神的艺者,他们有节奏的拍着手,还有两队乐者紧随其后。
游|行队伍从朝黎他们面前经过时,围观百姓不停的振臂高呼,朝黎耳朵都快震聋了,不过……
待人声随着渐行渐远的队伍逐渐退去,朝黎问两人:“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洛邪道:“我们一直能听到清晰的鼓声,但方才负责奏乐的乐者里,并没有鼓师。”
玉凉蘅:“怎么没有,那几名扮演笑面鼓师的艺者不就是鼓师么。”
洛邪一愣:“你这么一说,好像鼓声确实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朝黎:“不是好像,本来就是。我听得很清楚,他们虽然是在拍手,但方才的声音里并没有他们的拍手声,反倒出现了不该存在的鼓声。”
洛邪失笑道:“这些扮演笑面鼓师的艺者,该不会都不是人,而是已经被夺了寿命的人皮鼓吧?”
“有可能。”玉凉蘅抬头看了眼天色,淡漠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去神祠看看了。”
三人顺着人流,朝神祠走时,一名小乞丐突然拉住了朝黎。
朝黎不解:“有事吗?”
小乞丐冲他摇摇头,朝黎没懂,又问了他一遍。
洛邪道:“别问了,他好像不会说话。”
小乞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点点头,并再次对三人做了个手势。
玉凉蘅道:“你是让我们别去?”
小乞丐一脸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又比划了几下。
玉凉蘅淡淡道:“你怎么知道那里危险?”
小乞丐比划了一通,朝黎没看懂,但他看见玉凉蘅的眉头锁起来了。
朝黎小声问玉凉蘅:“他比划什么?”
玉凉蘅道:“他说让我们去看看他的哥哥,看了之后,我们自然会明白他为何不让我们过去。”
朝黎看着玉凉蘅:“时间还够,我们先去看看,也耽误不了什么。”
玉凉蘅默许了,洛邪也没什么意见。
三人跟着小乞丐去了附近的一处茅屋,屋里五花大绑的绑着一个面容清癯的男人,那人脸上戴着一张白色面具。
进屋之后,没等三人发问,小乞丐便比划了起来。
玉凉蘅道:“他说,他哥哥是一年前变成这样的,白天是他哥哥,一到晚上,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没有灵魂一样,只知道对着神像磕头。”
朝黎:“这岂不是也跟沈塘父母的情况一样。”
他刚说完,小乞丐便走到男人身边,弯曲指骨,轻轻在他脸上,手臂上,胸口,以及身上大部分部位都敲了一遍,随着他的敲击,一声又一声的鼓声迭迭而起。
这种音色,跟朝黎先前听过的任何一种鼓的音色都不一样。
他正敲着,朝黎直接从袖口甩出一条红线,捆住了小乞丐的手臂,尔后猛地一甩,将其甩到了一旁的门板上。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戾的笑:“你们怎么发现不对的,难道是我表演的不好吗?”
玉凉蘅冷冷道:“你表演的确实挺差劲的,前面路过了那么多人,你都视而不见,唯独盯上了我们,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
小乞丐咯咯笑了两声:“不愧是继我之后,最出风头的先天神,眼神确实还可以。”
他刚说完,玉凉蘅的草叶剑便飞了出去,一剑刺穿了“小乞丐”的胸口,但却并没有流血,“小乞丐”也没死,只是原本脏兮兮的五官,变成了一张面具。
“小乞丐”打了个响指,整个人便从玉凉蘅的草叶剑上毫无损伤的穿了过去。
玉凉蘅漠然道:“虽然不知是谁教的你幻术,但你不显摆会死吗?”
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小乞丐”瘦小的身躯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跟朝黎高矮差不多的青年人,穿着一件灰色异族长袍,用毫无血色的手指轻轻挑掉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雌雄难辨的脸,柳叶眉,桃花眼,长的比女人还好看,但跟玉凉蘅比,还差了点,而且他长得有些过分女气了。
“只是给你的见面礼,怎么能叫显摆呢。”“小乞丐”冲玉凉蘅微微低了下头,尔后目光落在了朝黎脸上,温润一笑,“不过这位小公子身上可真香。”
他刚说完,朝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玉凉蘅拉进了怀里。
玉凉蘅紧紧抱着朝黎,眼神阴森的冲“小乞丐”道:“活那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朝黎抬眼瞄了下玉凉蘅,虽然这家伙是在护自己,但实事求是,他当着别人面这么抱自己,貌似也没怎么要脸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错字大家懂就行了,因为如果打正确的,这章就没了(*ˉ︶ˉ*)
26、无衣
“小乞丐”笑眼弯弯的看着玉凉蘅:“我日常不要脸,玉仙君今日才知吗?”
朝黎皱眉看着他:“你难道就是那个笑面鼓师?”
“小乞丐”轻声一笑, 捏着方才扯断的一截红线, 缓缓缠在了手指上:“那只是代号而已, 我有名字,我叫蓝无衣, 乃一千多年前的第一先天神。”
洛邪愕然:“蓝无衣?!蓝无衣就是笑面鼓师?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蓝无衣那双桃花眼微弯着, 神色十分柔和:“就像玉仙君当年夺天问道, 把数名先天神吓出毛病一样,大家觉得不体面,自然便将消息封锁了,你自然不知道。不过。”
蓝无衣顿了顿, 笑道:“我跟玉仙君还是有些不同的, 玉仙君是让他们觉得羞愧, 不敢提,我是让他们觉得丢脸,耻于提及。”
朝黎不解:“先天第一神, 有何丢脸的?”
蓝无衣看了朝黎一眼, 温声道:“名誉, 有时候比实力更重要,而且当发生了大家都不愿看到的事情时, 总要有个人出来背锅的。”
说完这句,蓝无衣从一旁的花瓶中折了枝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知你们来此是为了杀我,但还请耐心一下, 等今夜过后,我自会同你们一战,死生无怨。”
玉凉蘅冷声道:“为何非要等今夜过后?”
“因为我今夜有非做不可的事。”蓝无衣将手中那支桃花折成了两段,语气虽还是轻缓温和,但朝黎隐约从中听出了一丝杀意。
玉凉蘅:“可过了今夜,那些百姓可就活不成了。”
蓝无衣:“玉仙君,我虽未与你打过交道,但也听过你不少事迹,你可不像是那种为天下百姓着想的人呐,而今却拿百姓来跟我摆道理,不太合适。”
玉凉蘅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细,言语警告道:“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是不是乱说,玉仙君心中清楚。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了八百年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若是有兴致,也可来神祠欣赏一下,我很欢迎。”说罢,蓝无衣回头冲朝黎浅浅一笑,便戴上面具,消失在了屋子里。
他一走,原本被捆在凳子上的男人突然挣开绳子,转过身时,朝黎才发现,他腰上竟然捅着一把短剑。
男人将短剑倏地从体内抽出,伤口并未出血,而是流出了许多乌黑难闻的液体,液体顺着男人的大腿滴落在地,慢慢蔓延到了蓝无衣方才折断的那支桃花上。
黑色液体与桃花枝相碰的一刹,鲜艳漂亮的花瓣便顷刻化为了灰烬。
“这是什么玩意儿?”朝黎忙拉着两人往后退开几步。
玉凉蘅摇头:“不知。”
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身形摇晃几下后,突然挥剑冲他们三人刺来,速度奇快,朝黎险些躲闪不过。
一刺不中,男人再次挥剑而来,不过剑刃尚未落下,就被朝黎拦腰一刀,砍成了两半,男人腰间断口处又淌出了一大片黑色液体。
味道太是难闻,熏的三人想吐,玉凉蘅满面恶心的冲洛邪使了个眼色。
洛邪点点头,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虚空一托,一簇幽蓝色的狐火从掌心燃起,他翻手一推,狐火落地,眨眼间,便将地上的脏东西刺啦啦烧光了。
朝黎因为鼻子太灵,已经开始犯晕了。
离开茅屋后,他抓起玉凉蘅的一片衣袖挡在鼻前,吸着猫薄荷的香气,缓了好一阵才过来。
玉凉蘅手搭在他脑袋上:“还好吗?”
朝黎点点头,脸色厌恶道:“我这辈子从没闻过那么难闻的东西。”
“不过我们现在去哪?”朝黎抬头问玉凉蘅。
玉凉蘅淡淡道:“神祠。蓝无衣不是说让我们去神祠欣赏东西么,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洛邪皱眉:“说句题外话啊,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从没听人说起蓝无衣就是笑面鼓师这事儿?”
朝黎点头:“而且他方才说,他让先天神丢人了,是什么意思?”
玉凉蘅看了朝黎一眼:“我比他小了几百岁,我出名之时,他早堕神了,你们问我,我问谁?”
朝黎一脸失望道:“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没想到跟我们一样。”
三人正往神祠走,玉凉蘅闻言,突然很是不爽,他扭头看着身旁的朝黎:“谁说本君跟你们一样?本君只是不确定而已,并非全然不知好吗。”
朝黎挑眉:“那你倒是说啊。”
洛邪附和:“是啊玉仙君,你这样很让人心焦的。”
“说吧~”朝黎一边说,一边晃玉凉蘅的手臂,跟个人形大挂件一样,半死不活的吊着。
“行了,别摇了,本君说还不行吗。”玉凉蘅刚应下,朝黎就冲他吐了吐舌头,歪头靠在了玉凉蘅肩上。玉凉蘅无奈的冲他脑门敲了一下,“你就磨人吧你。”
上辈子你若也这么磨人,本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就应该早早把你上了,然后再送你去幽界,有了本君这个靠山,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那样……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上辈子没来得及上,这辈子想上不能上,当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你愣着作甚,说啊。”朝黎催促道。
玉凉蘅嗯了声,淡淡道:“事先说好,这些都是本君道听途说,是真是假,并未考究。”
洛邪失笑:“仙君,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啰嗦了,都不像你了。”
“不想挨揍就给我闭嘴。”玉凉蘅瞪了他一眼,方才冷声道,“你们还记得八百年前,那个成为六界之主的后天神吗?”
洛邪:“记得,水云霁呗,昨日还提到他。”
朝黎问:“蓝无衣难不成跟他有关系?”
玉凉蘅:“他们应该算是有过一段情。”
朝黎嘴角一抽,神界的关系这么乱吗?
玉凉蘅继续道:“昨日我说过,水云霁为了登上六界之主的位子,不择手段,屠杀生灵。但要知道,杀业造的太多,会滋生心魔,而心魔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便会侵蚀神格。据传言,当年水云霁假借动乱之名,强行屠杀魔界七座边外主城,并吸走了幽界地脉之力,致使幽界断崖下的红潮水爆发,淹没了整个幽界。不少借机而生的邪魔祸害人间,生灵涂炭。单就这几项数的过来的罪名,他的神格早就被心魔侵蚀成筛子了。可最后,他确是以能与先天神媲美的至纯神格成为的六界之主。”
洛邪插嘴道:“这事我听我爷爷说过,据说当年若不是蓝无衣陨落前留下的本命法器雪桃枝相护,我们妖界至少得被他去半数江山。”
朝黎看着洛邪:“难怪方才笑面鼓师自称蓝无衣时,你反应如此之大,原来是你们妖族的救命恩人。”
“不过,水云霁这么为所欲为,没人管他吗?”朝黎好奇问玉凉蘅。
玉凉蘅看着朝黎,幽幽道:“那你看现在的六界,有人管我吗?”
朝黎道:“不是没人管,是没人管得了吧,毕竟他们都打不过你。”
玉凉蘅:“当时没人管他,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他太是不择手段,短期内实力拔高了一大截,已经成为六界当仁不让的第一,再加上有意拉拢六界编外之人,若不是他自己死了,六界就不是今日这番太平景象了。”
“至于他跟蓝无衣的关系,”玉凉蘅顿了顿,“简单点说,就是骗子与傻子的关系。”
骗子跟傻子,那不就是你跟我么……朝黎不解:“啥意思?”
“水云霁欺骗了蓝无衣的感情,并同他行了床笫之欢。”玉凉蘅淡淡道,“之后,水云霁便趁两人合欢时,用秘法,偷偷将心魔转入了蓝无衣体内,这也是为何他分明罪行累累,神格却能纯质到那种地步的原因。”
朝黎闻言,震惊道:“这水云霁他妈有毛病吧?既然不喜欢,何必欺人感情,还做出这等令人发指之事,生生将一个被自己欺骗的无辜人变成了神堕!”
玉凉蘅摸着朝黎的头,一边帮他顺毛,一边道:“别太代入,这些只是我从旁人那听来的,是真是假犹未可知。”
洛邪脸色不太好:“蓝无衣是我妖族恩人,我爷爷说他脾气特别好,人也特别温柔,六界不管何处有难,他都是第一个赶到的。他曾经的事迹,我们妖族的小孩子都能倒背如流。若真如仙君所言,我非要领着妖族众人,将水云霁的尸骨从红潮中捞出来,一人一脚,直到踩碎为止。”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朝黎抬眼看着玉凉蘅,欲言又止。
玉凉蘅对上他的目光,冷声道:“说。”
朝黎犹豫了片刻,道:“我们来此之前,并不知笑面鼓师就是蓝无衣。而方才见过蓝无衣后,我能感觉到,他并非恶人,而且从他那句他今夜有不得不做之事来看,我总觉得他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苦衷。”
朝黎话没说完,玉凉蘅的脚步突然一顿,他低头冷漠看着朝黎:“你心疼他?”
朝黎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只是感慨一下。”
“不过,”朝黎纠结道,“我觉得蓝无衣也挺惨的,虽然他确实杀了不少人,但也并非他本愿,我们必须杀他吗?”
“本君有伤,”玉凉蘅故意把有伤两个字咬的铿锵有力,顺便拉了个长音,“谁杀谁都不一定,先别忙着给他喊冤,而且本君才是你男人,你能不能多想想本君。”
洛邪嘴角一抽,不愧是六界第一的玉凉蘅,这么快就把人吃嘴里了。
朝黎没注意洛邪的表情,只是红着耳朵尖冲玉凉蘅道:“八字没一撇呢,你别胡说。”
玉凉蘅不悦道:“八字没一撇,还不是因为你不行,你若是健健康康的,本君那一捺昨晚就画好了。”
朝黎瞪大眼:“你才不行!”
玉凉蘅:“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本君不行?”
朝黎翻了个白眼:“就你那破绣花针,还好意思说。”
玉凉蘅:“……”
洛邪默默捂上耳朵,生无可恋的朝神祠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白眼:敢说本君绣花针,掏出来,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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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真假
快到神祠时,两人终于消停了下来。
“等你身子好了, 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玉凉蘅不服输的看了朝黎一眼, “届时你夜里可别哭。”
朝黎脸红的火烧似得:“哭个屁, 你才哭。”
洛邪看两人差不多了,便斗胆将话题拉了回来:“拐过弯, 便是神祠, 不知你们这一路上发现没, 只有人往神祠的方向走,好像并没有人回来。”
虽然一路上都在跟玉凉蘅争论无聊的话题,但朝黎也留了个心:“发现了。”
说着,三人便转弯到了那条正对神祠的大街上。
抬目望去的那一刹, 三人都惊了。
此处与他们白日所见的神祠完全不一样。
虽说白日的神祠也有些诡异, 但此刻, 其诡异程度已经不能用“有些”来形容了。
幽幽月光下,红纱幔幔,随风轻轻飘着, 四下悬挂的红色皮鼓发出悦耳的咚咚声, 四周的墙壁都便成了土色的鼓面。朝黎走到神祠前, 轻轻用手拍了下墙,墙体发出了一声质感怪异的咚——声。
神祠大门正对着的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此刻变成了一棵花苞盛放的桃花树。而原本供奉神像的那间神堂消失了,所在位置上出现了一座红桥,远处那端一直延伸进了浓雾中,并看不清尽头。桥下水波粼粼, 映着天上星辰,闪闪发光。
沈塘说,夜里的神祠会和白日不同,难道就是这副样子?
朝黎看着源源不断往里进的百姓,扭头对两人道:“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三人跟着人流,进了神祠,一进去,便听到了悦耳的鼓声,调子跟方才蓝无衣在茅屋中所敲的一样。
反正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也没必要再掩饰下去。
朝黎直接拉了位老者,问:“老丈,敢问你们要往何处去啊?”
老丈目光失焦的看着朝黎,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了句不知。
朝黎以为是自己的问法有问题,又换了个问法:“那敢问这座红桥通往何处?”
老丈又摇了摇头:“不知。”
朝黎:“……”
与此同时,洛邪与玉凉蘅也问了其他人,结果跟朝黎一样,不论问什么,所问之人尽皆摇头不知。
“洛邪,你在外面守着,我跟朝黎跟上去看看。子时之前我们若没回来,你就赶快离开。”临走之前,玉凉蘅还是友情叮嘱了句,“万事当心。”
洛邪挑眉一笑:“仙君放心,硬打是打不过,但自保没问题。”
朝黎与玉凉蘅同洛邪分别后,跟随那些仿佛被抽空灵魂的百姓一直沿桥,朝浓雾走去。
上桥之后,走了一段路,他们发现这座桥并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分明浓雾看起来那么近,但他们走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仿佛还在原地,因为放眼望去,浓雾离他们的距离并没有变化。
朝黎狐疑看着玉凉蘅:“此处是不是有什么阵法?”
玉凉蘅冷冷道:“不是阵法,是幻术。”
朝黎:“可我的眼睛分看破幻术,如若如此,我不应该看不出来。”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普通的幻术,是上古密卷里的空间幻术,你们幽界皇族的眼睛对此无效。”
朝黎不解:“上古密卷里的幻术有什么不同吗?”
玉凉蘅道:“上古密卷里的幻术只有先天神佛,或者天魔与妖王才可修炼,因为只有他们的灵力足够驱动这些幻术,你与这些人灵力差异太大,你的眼睛自然也分辨不出来。”
朝黎了然:“原来如此,还以为我眼睛坏了呢。”
玉凉蘅摸了摸他的头。
朝黎:“我们总这么走,也不是办法,你可有破解之法?”
玉凉蘅摇头:“没有。”
一般能够到上古密卷修炼资格的人,他们在幻术方面必然是六界翘楚,旁人就算精通,也无法与他们比较。
“如若我猜的不错,我们走的路已经够了,马上就要进浓雾了。”玉凉蘅伸手拉住朝黎的手,“拉好我,小心走丢。”
朝黎嗯了声。玉凉蘅说的不错,他们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终于走到了那片浓雾前。
一进雾,视野便成了全黑,伸手不见五指,朝黎只能紧紧握着玉凉蘅的手,并尽力去往他身上去贴。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团温和的光,两人穿过去后,突然到了一处狭长的隧道中。
隧道壁并非石头,而是皮做的鼓面。
朝黎指尖轻轻在鼓面上戳了一下,还好只是普通的鼓面,并非人皮,不然在这里面走,非得恶心死不可。
他们每往前走一步,脚下就会发出一声沉闷的鼓声。
隧道一开始很窄,只容两人通过,越往前走越宽。
“玉凉蘅,此处也是幻境吗?”朝黎问。
玉凉蘅温声道:“是。”
朝黎耳朵一动,偷偷瞄了玉凉蘅一眼,不过瞬间就被玉凉蘅察觉了。
“你看我做什么?”玉凉蘅淡淡问。
朝黎弯眼一笑:“没什么,看你好看。”
说完,正要习惯性去扯玉凉蘅的衣袖,玉凉蘅突然露出一抹干净的笑,仿若春风拂面,十分的干净文雅:“嘴真甜。”
朝黎默默收回手,并微不可察的远离了玉凉蘅半步,之后,直到两人快走到隧道出口时,玉凉蘅突然低头狐疑道:“你为何一路都不说话?”
朝黎看了他一眼:“不为何,就是感觉没话可说。”
“好吧。”玉凉蘅指着前面那个有月光照进的洞口,道,“那里应该就是出口了,我们快过去吧。”
朝黎嗯了声,跟他保持着一臂距离,踩着月光离开了洞口。
洞外,是一处山水园林,假山长廊,一处比一处精致,月光映照下,显得十分有韵味。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座红桥上,这座桥同神祠中那座一模一样,只是这座桥是完整的,一端并未被浓雾遮盖。
朝黎回头时,方才出来的那个洞口意料之中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