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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郑孟贤拿着信找了沈应, 与他说了这信中诸多疑点。

第141章

郑孟贤拿着信找了沈应, 与他说了这信中诸多疑点。
沈应也是焦心不已:“我了解许太傅,正如国公所说,他绝非负德背义之人, 这信有问题。依国公看,这是太傅的字迹吗?”

会不会是许瑞章遭遇到了不测,钟北尧叫人冒名顶替写了这么一封信?

郑孟贤又读了一遍,既喜且愁,“确是太傅的字迹,连遣词用句的习惯都一般无二。”

喜是因为知道许瑞章还活着, 愁是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沈应踟蹰道:“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许太傅或许遇到了危险, 以此种方式向我们求助。”

他大概率被软禁,连书信都被监控, 所以才会以如此迂回的方式传递消息。

郑孟贤叹了口气:“这也是臣最担心的一点。”

怎么办?

他们远在盛京, 钟北尧兵强马壮,他们能为许瑞章做些什么?

“报,启禀殿下, 平阳侯李成德、兵部尚书张宗为、户部尚书曹其峰三位大人求见。”

郑孟贤与沈应对视一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们还没商讨出该如何将许瑞章救回, 眼下又多了件麻烦事。

——虽然不知道这三人来此的原因,但多半不会是好事。

沈应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忍着心忧暂时将许瑞章的事按下,疲惫道:“有请。”

郑孟贤看了他一眼,躬身微微一礼,轻声道:“殿下,苦了你了。”

“哪里的话?”沈应挤出笑容:“我沈家的江山, 我岂能放手不管?倒是国公才真正辛苦,我代表大雍,代表沈家,多谢国公。”

李成德几人已经进门,打断了他们的相互陈情。

“臣等见过晋王殿下,国公大人。”

“免礼。”沈应面色温和,那丝疲惫已经被掩盖得严严实实:“三位大人联袂而来,可是有要事?”

李成德躬身:“劳晋王殿下通禀,臣等想求见陛下。”

沈应不动声色:“陛下龙体为上,何事打扰?”

李成德道:“还有三月便是万寿,陛下年幼,本不该大办,然而今岁陛下二十及冠。寻常人家冠礼尚且三复斯言,何况天子乎?”

沈明烛生在秋末冬初,如今已过三伏,离他的生日还有不到三个月。

皇帝的生日本就是大日子,更何况二十及冠,李成德等人想用这个理由见沈明烛实在再合理不过,沈应都没有理由驳回。

郑孟贤道:“平阳侯所言有理,我等稍后求见陛下,定会提起此事,恭请陛下定夺。”

李成德直起身子:“为何还要稍后?陛下之事刻不容缓,不如同去?”

沈应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平淡问:“爱卿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恕臣斗胆,您毕竟不是陛下。”李成德笑容强硬,步步紧逼:“陛下已经静养太久,臣恳请陛下出面,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赵武安也附和:“不敢打扰陛下静养,臣等只求一见。”

郑孟贤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心知沈明烛消失太久,已经引起了怀疑。

沈应依然表现得镇定自若:“诸位担心的也有道理,这样吧,待本王先行问过陛下,陛下同意之后再召见尔等。”

“殿下……”李成德还要纠缠,沈应冷下脸打断:“怎么?尔等是要逼宫不成?”

这罪名太严重,李承德俯首:“臣不敢,臣惶恐。”

沈应挥袖,怒斥道:“退下。”

“这……是,臣等告退。”李成德又是一躬身:“陛下那边,便劳烦殿下与国公了,臣等久不见陛下,心中难安,还望殿□□恤。”

李成德三人离开了。

沈应又是用力地揉了揉眉心,“国公坐吧。”

郑孟贤也不和他多客气,腿脚发软瘫倒在椅子上。

这次虽然暂时敷衍过去了,但他们俩心里都清楚,李成德已经起了疑心,再有下次,他们不会这么容易糊弄。

该怎么办?

两人静静沉默了许久,半晌,郑孟贤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陛下迟早要现身的。李成德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陛下久不出现,难安四海民心。”

沈应看向他:“国公可有良策?”

郑孟贤轻声道:“殿下这些时日于国事已然得心应手,臣斗胆——殿下可有意江山?”

这话一出,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郑孟贤本该更早就提出这个想法,他不是迂腐的人,不介意这所谓的母族血缘。

而沈应在宗法上的合理性虽略有不足,但也并非没有操作余地。

可小皇帝的死横亘在他心口,叫他始终难以轻易说出。

沈明烛是为国而死,幼时因他们无能,受制于韩如海,不得不装出一副无心朝政的纨绔模样。

后来也是因为他们无能,他为救秦铮不慎暴露,一代帝王,死于太监之手,连尸骨都不知所踪。

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去找,甚至连个像样的葬礼都不敢办,只能在家中上一炷香。

郑孟贤想,他们亏欠陛下良多。

因此他总想多守一段时间,好像这样就能延长君臣之间的情分,百年后魂归地府,见到了陛下,至少还能说上几句。

……可是陛下啊,臣无能,臣守不住了。

郑孟贤问出这话,亦觉得痛苦万分。

他既惶恐沈应同意,从此以后他效忠的君主就换了人,沈明烛便只能化作史书一页,在笔墨间才能寻得几分旧主身影。

他又害怕沈应不同意,任由这片空荡荡的江山,塞满一群群魑魅魍魉。

沈应张了张口,神色几经变幻,许久再挤出三个字,语气像是叹息:“再议吧。”

要说完全不心动是骗人的,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再等等吧,等他再做出几分功绩,等郑国公、等其他人都非他不可,他登临帝位的路才算没有阻碍。

没有人不想当皇帝,没有人不想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别怪我,明烛。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沈应还没等到自己想要的时机,郑孟贤也还没来得及思索出应对的办法,异变突生。

*

自从沈明烛往契胡走了一趟,他就和孛烈成了笔友,时不时信件往来。

——大多是他单方面使唤契胡。

他洋洋洒洒写信,写他三日后会佯攻契胡,实际会给他们大军开出一条路来,掩护他们直入狄戎。

到时候在漠北的秦铮亦会做好配合准备,介时两面夹击,定能让狄戎损失惨重,拿下一场漂亮的胜利。

沈明烛写完这封信,又开始给秦铮写信。

告诉他三日后契胡会进攻狄戎,要他做好准备,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假装配合契胡打狄戎,打完狄戎再打契胡,拿下两场战争的胜利。

放心,他已经和契胡说好了,契胡蠢得很,不会怀疑的。

“钟北尧。”沈明烛把两封信举起来扬了扬,试图将其风干,“一会儿把信送出去……”

有士兵突然闯入,跪地抱拳:“盛京急报!”

钟北尧伸手接信的动作被打断,沈明烛收回手,把信重新放回桌案上,不紧不慢:“说。”

士兵道:“平阳侯李成德勾结禁卫军副统领方广年,包围长乐宫,道是怀疑陛下被晋王殿下囚禁,要带兵救驾。”

钟北尧条件反射看了一眼沈明烛。

这要换成以前,他听到这种消息,多半只会觉得李成德狼子野心,想找一个借口包围皇宫,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大抵也不会有太激烈的情绪,顶多会有些对乱臣贼子的愤慨,以及觉得沈明烛活该。

但现在可不一样,勉强算作半个入局者,他知道的消息要更多些。

比如他知道长乐宫里其实没有陛下。

且李成德这场政变,注定不可能成功。

沈明烛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真是不太平,我这才离开多久,家里就出事了,钟北尧,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好欺负啊?”

钟北尧咽了口唾沫。

反正他不敢欺负沈明烛。

“公子,”钟北尧期期艾艾:“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沈明烛笑意盈盈:“我不生气啊,他们敢造反,我很开心。”

知道他看世家不顺眼,亲手送了个诛九族的罪名过来,他能不开心吗?

沈明烛重新摊开白纸,边执笔写信边遗憾道:“我本来想亲自领兵去一趟漠北的,现在去不成了。”

宋时微为他研磨,“公子,亲自去还是免了。”

沈明烛只做听不见。

沈明烛给孛烈重新写了一封信,说他他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回京篡位,不过不要担心,他会把大军留下来,计划照常。

又写多谢孛烈的支持,等他当了皇帝,少不了给契胡的好处。

洋洋洒洒先描绘三千字前景。

沈明烛满意地拿起信吹了吹,递给钟北尧示意他送出去:“我先回盛京,钟北尧,这里交给你,等你拿了胜仗,再回京见我。”

钟北尧好歹也是极有天赋的将军,这段时日又都跟在他身边学了不少东西,沈明烛没什么不放心的。

钟北尧接过信,按耐不住好奇,非要问一句:“臣要是没拿胜仗呢?”

沈明烛冲他友好一笑:“那就等我处理好京中事,再亲自过来见你。”

钟北尧顿时噤若寒蝉。

他可不敢让一朝天子亲自来边境见他,他何德何能。

想想就知道不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