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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他家的世界意识能不能学学隔壁, 时髦一点,圆滑一点。

第141章

……他家的世界意识能不能学学隔壁, 时髦一点,圆滑一点。
千间幕的心情,第一次那么复杂。

虽然可以选定时间点进行回溯, 但其中要花费的时间太长,首领宰世界与平行世界的时间比例依旧是可怕的1:30,这意味着首领宰世界的48分钟,就是平行世界的一天。

而平行世界也就剩下六天时间,他能在首领宰世界存在的总和,甚至不超过五个小时。

时间回溯中也会有时间损耗,去询问首领宰具体死亡时间也要找到准确的知情人,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世界意识作为情报提供方。

世界意识对他的态度变得平和很多,不过这种层次的平和,大概是把他看成了一个完全的变量的一种放任,在他询问后,表示可以主动把他送过去。

千间幕没想太多, 他计算坐标点也要废点时间,而且他还需要知道太宰治准确的死亡时间点,干脆他直接转交给世界意识一定时间跳转的力量, 作为帮忙的报酬。

……真不愧是连交流动用数据传输的老古板, 他真不骗人。

说死亡时间点,就死亡时间点。

站在港口黑手党的楼顶, 千间幕满心无语的看着高楼下围起来的人群,他真正回过神来的那一刻, 首领宰刚刚摔死。

……死亡时间的意思, 不是他要目睹太宰治的死亡的意思啊……

“你是什么人!”

无视了背后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的声音, 千间幕躲过两人的袭击,在心里默算要跳转到多久以前。

太宰治本人, 不一定会被时间回溯影响。

他的‘无效’太bug了,世界上的非自然力量对他都是无效的,所以千间幕很担心,就算将时间回溯到他死亡之前,世界会回溯,太宰治却不会。

千间幕甚至担心时间线跳转后,时间线的改动也无效。

换句话说,他和千间幕有点像,属于时间线改变,但他们的意识甚至是身体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变化,游离在世界之外。

太宰治在这条时间线已经死了,就算改变过去,太宰治是否依旧会走向死亡,如同时间收束点一般?

涉及到时间维度,一切突然变得很复杂,如果加上体质差异问题,复杂度简直是指数增加。好在千间幕找到了能跳过bug冲突的方法。

那就跳转到,太宰治死亡的半分钟之前。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一定是站在这里准备起跳没错。

躲过中岛敦的攻击,千间幕充耳不闻少年们的声音,低头确认时空罗盘上的数字。

真的要救吗?就算到了此刻,就算他无论如何都会完成这个计划,但他还是会有些忐忑。

……他其实不应该干涉的,活着一定是很辛苦的事。

不过,那封信里,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他是真的想要看看明年的樱花呢?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就足够了。

归根到底,他就是想做,那么之后的后果,他全部接受。

下一刻,准备完成,时间跳转——

进度条拖动到半分钟之前。

青年从空中后仰,狂风吹过衣角,于是,飘落。

几百米高的大楼,他的坠落,如一片落叶一般轻薄。

千间幕的时间卡的刚刚好。

想要降低时间线可能会产生的冲突,他要尽量让太宰治生前的曲线重合。

从这里跳下去,不会有任何得救的可能,只要让他正常‘死’去,走完之后的葬礼等一切波折,等之前已经走过的时间线走完,太宰治就可以回避时间线可能的收束。

然后,

在背后目睹太宰治跳楼的两个少年面前,千间幕紧握着手中小巧的罗盘,猛地前跨两步。

然后就要,一起跳下去!

***

“……”

太宰治仰头,看着那庞大的金色光圈,一时哑然。

他其实没见过这个光圈,但总觉得,这种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属于谁根本不需要猜。

在坠落时那短暂的大脑一片空白的失重间隙中,太宰治眼珠微微下滑,看到一道影子出现在他的上空。

“……?”

港口黑手党的楼层高非常夸张,虽然只有四十几层,但论高度也有三百多米,一个人从三百多米的高空中坠落,理想状态下大约需要7~8s,考虑到空气阻力,以及太宰治本人降落那张开双臂的姿势其实增大了迎风面积,种种条件下,大概需要更久才能落地。

十秒时间或许很短暂,但到了这种时候,就变得格外漫长。

以太宰治的脑力,这一瞬间他的脑中略过了诸如‘他怎么来了’‘我最完美的一次自杀’‘他怎么跳下来了’‘他没带降落伞’‘他难道要和我殉情吗’等等思绪,而后在发现少年调整姿势,试图伸出手抓住他的那一刻,变成了‘他在搞什么啊?’的茫然。

唉——?

这个高度,以他们俩的身体素质和能力分类,就算抓住最多也只能得一个彼此血肉都摔混到一起的结局吧?

“——抓住了!”

根据‘破风’原理,再稍微改动姿势,在几秒内追上太宰治并不难。

既然已经完成了大半,此时千间幕的心情反而平静的吓人,他坚定抓住迷茫着的青年的手,把他已经根本不再需要的时空罗盘塞到青年手中。

而后,握着太宰治的手,按下了跳转。

青年懵逼着闪烁了一下,在坠落之前消失在空中,而几毫秒后,千间幕也消失在原处。

狂风吹过五栋大楼,人们试图找到尸体,却一无所获。

还活着吗?

以太宰治本人的谋略,似乎他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走向死亡。

然而明明没有看到尸体,所有人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人的确死了。

从那么高的楼跳下去,怎么会活着呢?

除了尸体不见之外,前因后果都非常连贯,似乎一路走下去,走到终点也没有关系。

终点就是——人的确死了。

唯有少数人意识到了不对,然而那份违和感,又被时间渐渐磨灭,从疑惑演变成半信半疑,最终变成确信。

是的,他死了。

***

落地时,身体内部会被一寸寸碾碎,仿佛一块烂泥贴在地上。

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在中途刮碰到了物体,又或是地面并不平整,那一瞬间整个人都会变成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

的确是太宰治最喜欢的干错利落,报复社会的死法。

但真身体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不是谁都能感觉到坠落死亡的疼痛的,所有人到这个阶段就已经死了。

甫一落地,太宰治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躯干,幻痛令他四肢痉挛,胃部紧急抽搐,就算没有真正落地,但‘已经落地’了的感觉却莫名出现在脑海中,那种明明死亡了却没有死亡的感觉,让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而后,强压着身体的不适,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微微喘息的少年,气若悬丝的抱怨着:

“很闲么?不要打扰我奔赴我的结局啊……”

“想继续的话,我送你回去。”

千间幕后知后觉也出了一层生理性的冷汗,他态度随和的问道,仿佛如果他真的要回去,他真送一样。

“……”

抽搐了唇角,首领宰的心跳还没降下来,他苦着脸:

“不,还是换一种死法吧……”

他都快被‘已死亡’的感觉给折腾死了,如果现在死掉那就是被吓死,也太丢人了!

向后仰靠,隐约意识到他在一处神社,从树林的缝隙中,五栋大楼威风凛凛。

“……这里?”

他恍然,柔和了眉眼,喟叹道:

“你成功了。”

不再是庞大的建筑群、白色二层小楼和巨大的樱花树,也不再是无论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相同风景贴图的异空间,而是真实的能够看到真实世界的空间。

这种错位感让他恍惚了片刻,连日的高压与刺激在此刻突然放松,只沉默地望着遥远的五栋大楼。

白发少年看了他一会,哒哒哒跑回神社房间内,拿出一件很大的羽绒服,裹在他身上。肾上腺素消退后被寒风吹透的,因冷汗而更加冰冷的躯体,在软绵绵的暖意下缓缓停止了颤抖。

“是我自作主张。”少年垂着眸:“想休息的话,就在这边休息。如果真的累了,我也不会再插手。”

“你怎么会来?”

“你写了信。”

“啊……那个?”太宰治有些恍惚,虽然对他来说是不久前的事,但写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多想,现在去回忆,更多是在分析这封信在潜意识等多种作用下,如何得到了这样的后果。

“只是……遗书吧?”他有些困扰,声音很轻,有一种微妙的回避着什么的抗拒,语气却很正常:“自杀之前,留下遗书也很正常吧?”

说到底,能把遗书留给和他毫不相干的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某种层面上,也意味着他是真的无人可以再多说什么,或再托付什么了。

这一点,也侧面证明了他的死亡,本身也是因为他无处可去,也没有任何理由活下去。

说的不负责一点,正因为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不是他保护的那个,正因为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也大概没有精力去与织田作之助相识,他才会做出这么任性的事。

反正是陌生人的遗书,看到了也没关系吧?

他甚至多写了几封,帮武装侦探社计时,反正按照织田作之助的鸽子程度,写到第六篇文章也得五六年,甚至十年之后了。

而江户川乱步绝对不会多管闲事,他有自信。

他算错了两件事,其一,织田作之助需要养孩子,所以不得不多写点文章,爆肝了。其二,江户川乱步出于某种目的提前了他的信件时间。

然后,就被千间幕看到了。

他觉得那是没所谓的事,令他意外的是,本该不为所动的少年居然真的来救他。

发生了什么吗?

对于他遗书的反问,少年沉默下来,似乎也有些困惑的茫然与挣扎。

虽然自己也有成吨的情绪要处理,但太宰治已经本能用理智操控了自己的身体,他探究的看了一会少年,深深叹气:

“所以,是为了什么呢?是有人在引导你吗?”

如果只是让千间幕自己得知他的死讯,千间幕虽然会挣扎,但有极大概率不会做任何事。

唯一能够引导他的信件的,能告诉千间幕的,能推动千间幕去救他的,只有一个人。

是江户川乱步,对吧?

不需要多思考就得到了答案,首领太宰治几乎一瞬间就确认,江户川乱步的计划牵扯到了他,甚至这件事一定和千间幕有关。

他甚至能确定千间幕也能看透这种几乎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但千间幕的态度,似乎根本不在意,也没有往那里想。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就算是他,看了那么多记忆,那么了解一个人,也不会突然那么信任一个人。千间幕从最开始对他和江户川乱步的信任度就超标了,没想到到了现在,不仅一点没有感觉到不对,信任度反而加深了吗?

能不能长点心啊。

然而就算这个时候,千间幕给的回答也让他有些无力。

“的确有乱步的原因,但是……”

……但是什么,所以你觉得江户川乱步一点问题没有对吧。

然而,太宰治看到少年别过头,有点犹豫,白发荡在眉眼间,看不清神色。

他呈现出的,是很少见的不自在的态度,语气带着一些犹豫。

“我们没有道别,如果你有一点点活下去的想法……我不想你死,不可以吗?”

很淡的声音,最后一句话,声调有一种微妙的不同。

“……”

太宰治突然哽住。

“活着很痛苦……所以,如果有下次,我不会擅作主张了,抱歉。”

那个一向平静的人语气有些艰涩,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但语气中却依旧透出一点歉意,在非常认真的认错并补救:

“现在,我们也见过了,道别之后,随便你怎么选择……”

简直……

简直,就像‘挽回一个想死的人’对于他是某种滔天错事一样。

那些带着责怪意味的话,突然压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人们拯救他人,从来不会去管奔赴死亡的人如何去想,他们洋洋得意着,为自己拯救了一条生命而快乐,不在乎别人的辛苦未来,不在乎别人人生的一片狼藉,甚至还要责怪自尽者,让自尽者向他们道歉认错。

然而就在他的眼前,有人在忏悔。

明明说着:

“我只是想救你……不可以吗?”

虚张声势之下,是一道极为卑微的反问:

“我知道这是错的,但我想救你,可以吗?”

操心师的本能被用到了这种奇怪的地方,他甚至听到了话语背后虚弱的低语。

“如果有一点点可能,能不能留下来?”

“但如果很痛苦的话,那就算了。”

想要留下什么人,但又知道人生的痛苦。

在每一个求死者背后,都安静伸出了手,但却又在看到求死者的决心时,静静收了回去。

……

某种错乱感,让太宰治感到荒谬,脊背汗毛耸立,他几乎要陷入战与逃的本能反射中。

因为,

他也曾这么无数次做过,但他却没有勇气真的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