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历史
塔纳向后倒去, 让自己放松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他的心里实在闷得慌，最初的虫族即使拥有着力量，也只是安静得生活着, 他们的生活快乐而充实, 即使衰变落，
塔纳干脆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在他腿上已经睡着的粉猫的肚子, 整个人都松弛得像只懒洋洋的液体小狗一般。
而坐在他身边的约斐尔只是笑了笑, 但身体依然坐得端正, 显得矜贵优雅。
塔纳抬起眼睛, 看向约斐尔的脸, 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约斐尔给出信息量实在太大，无论是被切割的雌虫的意志，还是虫族的机甲居然是生物科技，都有些让塔纳难以消化。
而约斐尔也没催促他, 而是安静地握住他的手，与他一起坐着。
“不用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这里的阳光很温暖, 很舒服，让塔纳感到安心。
的确，自从来到虫族, 塔纳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如果有机会稍微放松一下，偷偷懒, 晒晒太阳，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塔纳向窗外看去, 阳光温柔地洒在砖石的墙面上，和他刚刚到这个地方时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也静止住，只留在了最美好的这一刻。
“虫族……”塔纳轻轻叹息着：“这样的世界……”
“那个雌虫的精神已经快要被彻底消磨掉了。”约斐尔淡淡说道：“所以黑海白塔想要找到一个新的可以管理他们的存在，无论是雄虫，雌虫，还是人类，他们都不在乎。”
“他们的目的只是让虫族继续繁衍下去。”约斐尔轻轻叹息着：“可让虫族在雌虫出现之前就走向衰败，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新生，发展，繁荣，衰败，消亡，这本来就是种族的必经之路，没有一个种族是有义务陪伴宇宙走到终点的。”
“虫族是为什么开始衰败的？”塔纳开口问道：“祂是什么？站在比我们更高位置的神吗？”
约斐尔摇摇头：“我不知道虫族是怎么衰败的，但祂？祂的确可能是神明吧，毕竟能操控这个世界，并降下像雌虫这样的东西来延续虫族……而且，你也发现了吧？虫族被不止一位的可以称为神的存在凝视着。”
是的，白球和粉猫的立场是对立的，再加上那个自称天青蓝的家伙的话，塔纳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一些。
自己只是祂们放在玻璃里观赏的小虫子吗？
塔纳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粉色猫咪，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问她也没用，这家伙好像失忆了，对虫族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不过，想到自己曾经操控的机甲可能是用雌虫做成的，尽管知道其可能并没有自我意识，但塔纳还是无法克制地感到一阵恶心。
尤其是当他想到了那钢针刺入他的后颈，那些白色线连接着他四肢的时候。
而约斐尔似乎察觉到他这种情绪，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用自己的精神触手勾住了他的的精神触手。
塔纳回过头，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美丽的梅花鹿安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皮毛柔顺光滑，在阳光下反射出七色的光晕，他的身材修长轻易，四肢强健有力，头顶着如树枝般美丽的鹿角，一双黑色的眼睛明亮且温柔，如守护着山林的传说中的山神一般。
“真漂亮。”塔纳忍不住感慨道。
鹿对着他低下头，用脸轻轻蹭了蹭他的脑袋，此时塔纳才发现，自己也变回了精神体的状态，成为了那个憨憨的章鱼小狗。
看着身材修长美丽，浑身散发着神圣光辉的约斐尔，塔纳又想起了那只鬼魅海妖。
再看看自己的馒头手和豆豆眼，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塔纳不由感觉自己内心中了一刀。
虽然他能理解那个清冷绝尘的德林和面前这个温柔如水的约斐尔拥有着如此美丽的精神体，但塔纳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原型看起来这么圆润可爱？！
哪怕他是只成年的萨摩耶犬呢？那至少还能勉强往祸国殃民的白狐边上靠靠，现在的他极为Q版，圆头圆脑圆眼睛，整个就三头身，像个巨大的发面馒头，看起来简直能毫不费力地混入一群玩偶之中，并成为最可爱的那只小熊。
很显然，即使面前这只七色鹿见过太多可爱的精神体，但还是被垂头丧气的豆豆眼小狗给萌到了。
他忍不住用嘴轻轻亲吻着小狗软乎乎的耳朵和圆圆的脸颊，在塔纳迷茫眨巴着豆豆眼的时候，那眼睛变得更加温柔了。
“你不用担心。”约斐尔在和可爱小狗贴贴了一段时间后，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了：“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约斐尔现在的声音，那就是变夹了。
没有人可以抵抗一只圆滚滚的豆豆眼小狗，尤其是小奶狗。
即使是摸过无数雄虫萌萌精神体的约斐尔也不能免俗。
他恨不得将这只萌萌的小狗抱起，狠狠在他软乎乎的脸上亲上几口。
可爱真是一种无敌的属性。
但被约斐尔的精神触手抚摸过后，塔纳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他抬头看向已经变回人形的约斐尔，此刻他正一脸无辜地将自己抱在怀中，就好像抱着一个超大规格的玩偶一般。
塔纳见他喜欢，也没有变回人形，而是开口问道：“是你将我送到小栗鼠身边的，对吗？”
约斐尔点点头：“没错，你想拯救他，你也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他怎么样了？”塔纳问出了这个问题：“像他这样的雄虫，生活在虫族社会始终是不安全的。”
约斐尔很是耐心地向他解释道：“我们已经给了他信号，让他去往某个星球，会有虫来接应他的，毕竟距离实在太远了，他现在的身份还是雌虫，比我们要方便许多。”
“那就好。”
塔纳轻轻说道。
对于这个世界的雄虫来说，无论什么等级，无论是否已雌虫的身份活着，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想，小栗鼠终于获得了自由。
约斐尔看着怀中的小狗似乎变得高兴起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呢？你就不在乎你自己吗？”
塔纳抖了抖耳朵，有些狡黠地回答道：“因为我很重要，你总不可能不把我带走吧？”
约斐尔忍不住捏了捏这个豆豆眼小狗的鼻子：“你是倒是聪明。”
豆豆眼小狗很是得意：“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接我呢？”
“你去往了异域，这是个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约斐尔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即使是阿斯塔洛斯，也没办法将手伸到尚未开发的地方，但最近有一个满载着雄虫虫蛋的飞船即将从七区前往中央区……”
这么巧吗？塔纳皱起眉：“是阿斯塔洛斯的手笔吗？”
“可能吧。”约斐尔似乎对阿斯塔洛斯并没有太多感情：“我们准备劫持这个飞船，讲里面的雄虫的虫蛋给带走。”
“这很危险。”塔纳毫不留情评价道：“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做了，几乎等于与整个虫族开战。”
雄虫是虫族最珍贵的救命药。
一群救命药劫走了另外一群救命药，塔纳简直不敢想象这件事会产生何等后果。
“你们是相信我能接管萨拉米亚吗？”塔纳有些疑惑地看向约斐尔：“我需要知道你的计划。”
“歌声和虫洞。”约斐尔直接说道：“雄虫们的精神力量极为强大，当他们一起歌唱的时候，会碾碎大部分高等智慧种族的精神，如果我们想要真正给雄虫争取权利，这点雄虫是不够的……至少要几千个精神领域被开发完全雄虫一起歌唱，才有拯救所有虫的可能。”
几千个？！
塔纳的确震惊了。
他知道雄虫很强大，但没想到雄虫居然强大到这个程度。
只要几千个雄虫，就有与雌虫一战的力量吗？
“那这些雄虫到底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种程度的。”
约斐尔的语气里染上了悲伤：“虫族现在这种状态并不是短时间造就的……雄虫本来就迎来了自己的衰落，越来越多的雄虫遗忘了自己的歌声，只能不断缩小虫巢的范围，甚至到了最低谷的时候，他们只能生活在一个星系之内，不再与外界接触。”
“许多雄虫选择回归了虫巢，在黑暗中沉睡，得到永恒的安宁，也许按照这个发展下去，那个星系将成为虫族的墓穴，他们自虫巢而来，最终也归于虫巢的寂静之中，而虫巢会一直安静地被存放在那个星系之中，等待着宇宙的终结，就如同所有文明一般，自黑暗中来，回到黑暗中去，只是在毁灭之前，虫族们可以在虫巢中享受着亿万年以来，无数虫族所获得的价值和记忆。”
只要虫巢不陨灭，雄虫就会一直轮回，即使他们不选择继续轮回，他们的精神也会存在。
这个宇宙是没有能毁灭雄虫的东西的。
他们即使衰败，也不过是随着虫巢继续安静地做梦而已。
这本来应该是虫族的结局。
“也许亿万年，会有别的文明发现虫巢，也许会有新的虫族觉醒，并愿意离开虫巢去寻找自己的价值，但这并不重要了。”塔纳感慨着：“但祂似乎希望虫族繁盛？”
“对，其中大概经历了三个阶段，即仿生虫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并不具备意志的时候，就如同你所看到的那样，雄虫大部分是没有扩张的野心的，也不愿意伤害其他种族，所以仿生虫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用处，于是，祂又投下了异兽，这种东西只对虫族具有极大的攻击性，而那时他们已经无法与之战斗了，于是，仿生虫开始被大规模运用，直到占据了虫族生活的方方面面。”
“然后就是虫巢的崩塌和第一个仿生虫的觉醒，虫族是温室的花朵，他们被虫巢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在虫巢崩塌的时候，没有虫想到去争夺能控制一切的虫巢的掌控权，于是，那个仿生虫轻而易举的上位了。但最开始，他并没有透露出太强的野心，甚至没有分出雌雄来表达自己和虫族是同源的，他只是利用虫巢赐予他的力量与长生，一代代封印虫族的精神力，和将仿生虫继续散布下去，当然，那时的他已经开始向外屠戮和扩张了。”
“那时的虫族的社会结构更加类似于蓝星，逐渐开始划分出阶级和出现政治军事等首领了——最开始的首脑还是以虫族为主，因为仿生虫具有脑子的实在不多，虽然越来越多的仿生虫获得意志，虫族的地位慢慢被他们取代了。”
约斐尔的脸色编的吧愈发阴沉，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愤怒：“虫族最后一个首脑是一个很温和的虫，他厌恶战争，但那时的虫族却如一只疯狗一般不断向外扩张，并以极为残酷血腥的方式对待其他种族，而他却已经无法阻止了，因为那时军事的力量几乎已经完全掌握在仿生虫的手里了……但他的心不允许他对其他种族的哭声置之不理，于是，在仿生虫们又一次发动了不义之战后，他决定夺回虫族的权利，于是他试图用自己的精神链接上萨拉米亚……”
约斐尔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似乎陷入了一种强烈的悲伤之中。
塔纳知道，那个虫肯定失败了。
“他没能打动萨拉米亚，萨拉米亚认为那个仿生虫的战略更符合虫族的利益。于是，他试图鼓动其他虫族和还不具备意志的仿生虫对那个仿生虫发动政变，他的确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最终，他还是失败了。毕竟那时整个虫族的权利都被掌控了，他虽然是首脑，但已经与花瓶没什么差别了。”
“但这次的政变还是让那个仿生虫感到危机，他必须要让仿生虫获得与虫族同等的地位……这样，他才能稳固自己的统治，于是，他选择了雌雄这个概念，因为这种生命的繁殖是需要雌雄的，所以，雌虫必定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不，因为雌比雄更重要，毕竟基因实验里，是不需要雄性就可以创造生命的，所以他心虚地让仿生虫成为雌，并将这个概念灌输入虫族，而与此同时，他也将雄虫也一点点从社会中驱逐出去，先是政治，科学，工业，到后来，越来越严苛，雄虫逐渐不能拥有任何一个工作，也不再被允许出门，直到八百年前，最后一个雄虫失去了他的工作，所有的一切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虫族的历史。
但塔纳并没有在其中看到雄虫工作过的记录。
很显然，在社会变层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曾经的历史也被彻底篡改了。
“如果你获得了萨拉米亚的能力，你会做什么？”约斐尔问道。
塔纳毫不犹豫回答：“让所有的仿生虫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的确是他此刻的想法。
毁灭吧，这个该死的世界。
约斐尔笑了起来：“很好的想法，因为我曾无数次这么想过。”
但很快，他又稍微正色了一些：“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我都会支持你的，小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