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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新婚-28 拿去吧,算是我送你的东西

第141章 新婚-28 拿去吧,算是我送你的东西
  按理说张依萍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不过在卫复渊的感知里,他只是有了这么个“‘我’在哭”的认知而已。
  等张依萍哭够了以后,她洗干净手脸, 又用纸巾尽量擦掉衣裙上的污渍,好让自己的模样看上去不至于太过狼狈。
  然而等她回到包厢时,里面已空空如也, 公司经理和客户都走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半个人通知过她, 而她的手提包被孤零零地丢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钱包和手机全都不翼而飞。
  张依萍慌张地抓住经过的几名侍应生询问有谁碰过她的手袋, 每个人都用礼貌但敷衍的态度表示自己太忙了没有注意。
  终于,张依萍本已崩到了极致的神经到了极限。
  她崩溃地一屁股坐在了包厢门口,嚎啕大哭起来。
  张依萍觉得这世道实在太不公平了。
  同样是名校毕业, 她考研失败,找工作也不顺利,她不愿回老家,又错过了校招, 好不容易进了一家公司, 实习期待遇差得令人发指,又被经理和同事当牛马一样差遣,动不动就996福报不说,还要陪酒陪笑,每日累得像条狗一样……
  她现在酒劲儿冲头, 头晕眼花、腹痛如绞,手机钱包丢了, 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好像一件无人理睬的垃圾……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卫复渊听到张依萍哭着自言自语。
  为什么自己的好闺蜜就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 又能觅得爱她疼她的如意郎君,还买了新房,很快就要结婚了……
  同样的年纪、差不多的出身、相似的起点,为什么苏阑事事称心如意,而她就要活得这么累呢?
  通过张依萍的情绪,卫复渊感到了她对苏阑的复杂观感,用简单的词语来形容,就是既羡慕,又嫉妒,还有平常被道德和理智压抑,却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大的,一丝丝恨意……
  …… ……
  ……
  ——唉,人性真是复杂啊!
  卫复渊用张依萍的五感和精神感受着对方的思绪,默默地感叹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跟着北泉调查恚鬼的案子,也借此看到了许多人情世故。
  不管是自己精分出一个万人迷的莫雨晴,还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许愿杀死室友的罗森,还是全员恶人的花旗国鬼宅之行,或是上一周遇到的能用“言灵”杀人的学妹,都让卫复渊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对脚停在了“他”的面前。
  张依萍愣愣地抬起头。
  卫复渊用她的眼睛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大约四十后半的年纪,体型消瘦,穿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戴一副细细的金丝框眼镜,模样称得上俊美,但总给人一种深沉阴鸷的感觉。
  卫复渊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男人,不过不知为何,对方总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张依萍喝得上了头,这会儿反应已有些迟钝。
  “怎、怎么了?”
  她大着舌头问道:“找我有事吗?”
  男人淡淡一笑,从包里掏出了一只黑丝绒锦盒,连带一个信封,轻轻地放到了张依萍面前。
  “我想你可能会需要这个东西。”
  黑衣男人柔声说道:
  “拿去吧,算是我送你的东西。”
  此情此景,令卫复渊立刻想起了北泉跟他说过的“嫁金蚕”的故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设想过许多种金镯子的来历,比如家传的宝物,二手店里捡来的漏什么的,结果竟然是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
  原本一个年轻女性对一个陌生男人如此唐突的搭讪应该很反感才对,但可能确实是酒精麻痹了她的警惕心,张依萍连问都没问对方是谁,径直伸手拿起地上那只黑丝绒的首饰盒,打开了盖子。
  里面放着的,正是那只金累丝祥云纹东珠手镯。
  镯子实在太过精美了,而且光看成色和做工就知道肯定价值连城,张依萍惊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盒中的金饰,久久未能回神。
  卫复渊心中焦急,但他看的是张依萍的记忆,没法控制她的眼睛去看他真正想看的东西。
  张依萍盯着镯子愣了足有半分钟,等她回过神来,猛然抬头时,刚才那黑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姑娘站起身,左右四顾,还朝着酒楼出口的方向追了一段,却哪里都找不着对方的踪影了。
  张依萍左手拿着价值好几十万的古董金镯,右手捏着那轻飘飘的信封,茫茫然站在过道上,直到有路过的侍应生开口询问,才赫然回身。
  她顾不得许多,将信封和桌子塞进手提袋里,出了酒楼,走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一路走回了自己租住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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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复渊只感到视野一黑,短暂的眩晕之后,他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明显属于年轻女性的房间里,应该就是张依萍的家了。
  酒醉那晚之后,张依萍将装着贵重手镯的首饰盒锁进书桌深处,忐忑不安地过了好几天,总担心有人突然找到她,让她交还手镯。
  但整整一周过去了,那个俊美清癯的中年男人没再出现过,当晚一起吃饭喝酒的同事也仿佛毫不知情。
  张依萍终于翻出了她包里那只皱皱巴巴的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件。
  卫复渊立刻集中注意力,借用姑娘的双眼,认认真真,一字不落地认真审视信件上的内容。
  随即他发现,那与其说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是一张手写的“使用说明书”。
  字是用钢笔写的,字迹很漂亮,筋骨分明,遒劲有力,显是很有些硬笔书法的功底。
  纸片上的内容不长,只有短短的六行字:
  【金镯可用以〖换命〗。】
  【换命时,需进行两步操作:】
  【一、将自己的血涂抹在东珠上,佩戴镯子,如此,契约完成。】
  【二、将手镯交给你需与他换命之人,令对方佩戴镯子。】
  【直至被换命者死亡为止,切勿再触碰该手镯。】
  【换命成功后,被换命者会死亡,对方的命格,包括命运、性格、体质、能力、健康、婚姻等,皆会为你所得。】
  卫复渊心头一凛。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镯子的功用并不是北泉所猜的“许愿”,而是更简单粗暴的“换命”。
  卫复渊以前也曾经听他老爸那些个老哥们儿在聊天时提过“换命”这个词。
  就他听过的故事,说是一个有钱老太太病得快不行了,不甘心这就下阎王殿报道,于是请了个“懂行”的阴阳先生来帮她想了个辙儿——在自己的孙辈里挑了个小的,跟自己换命。
  后来那小辈很快就得病死了,老太太却奇迹般的痊愈了,又多活了整整八年。
  当时卫复渊听得毛骨悚然。
  虽然那时他不大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觉得这大概都是巧合。
  但他只要想想有这么个年逾耄耋的老人竟然会为了多活几年,情愿用自己亲孙子的命来抵,就觉得真特么难以相信,简直狠毒得不配称“人”了。
  而此时,另一个活脱脱的“换命”的例子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过张依萍显然也没有立刻相信信纸上的内容。
  她只是用犹疑的表情将这份古怪到堪称诡异的说明书来来回回地看了三遍,才重新将已经有点皱巴巴的信纸折起来,收进了她藏首饰盒的抽屉里。
  直到看到张依萍的记忆为止,卫复渊才知道,其实这个姑娘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坏。
  事实上,哪怕张依萍的工作令她觉得毫无尊严,难以忍受而又不得不继续忍受,她也没想过真要去动用那只据说可以“换命”的手镯。
  在之后的大半个月里,张依萍常常和闺蜜苏阑聊微信、通电话,只字未提自己得到镯子的事情。
  她们一直在讨论苏阑即将到来的婚礼,从婚纱到配饰再到冷餐会上的点心蛋糕都一一聊了个遍,要不是张依萍的工作实在没办法请假,原本还打算去给闺蜜当伴娘的。
  直到有一日,张依萍再度因为在宴席上饮酒过量而呕吐不止,呕吐物中还带着比上一次多得多的鲜血。
  她终于不得不请了一天病假,到医院做了个胃镜检查。
  然而检查结果却残酷得令人难以接受——
  她竟然在大学毕业不久,二十出头的年纪得了胃癌。
  张依萍只觉犹如天崩地裂。
  她动用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在医院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一周折腾下来,医生给出了结论。
  这病发现得太迟了,病灶已经转移,失去了手术的价值,为今之计只能靠化疗续命,至于治疗效果如何,医生也只承诺“尽力而为”而已。
  结论出来的那一夜,张依萍呆愣愣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阑珊灯火,面无表情,木然得仿佛一樽泥塑的雕像。
  她在黑暗中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手机忽然闪烁起来。
  张依萍跟父母和姐姐弟弟的关系都不亲厚,一个月也难得联系一回,在公司里也交不到朋友,同事唯有交代工作时才会给她发信息。
  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的,唯有苏阑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