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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许瑞章正老老实实待在府衙处理公务, 突然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第142章

许瑞章正老老实实待在府衙处理公务, 突然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他看着身穿突骑军制式盔甲的士兵,面色难掩震惊:“你是说,公子要见我?”

这么久了, 他从来没被允许见过公子,哪怕沈明烛的住所离府衙并不远。

假如他的猜测没错的话……陛下要见他?

许瑞章立刻起身:“烦请带路。”

就这么一段短短的距离,他心中攒了足以盛满一座高山的忐忑。

会是陛下吗?如果不是该怎么办?

如果公子并非陛下,他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岂非助纣为虐?

他该如何面对盛京城中守望等候的同僚,如何面对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陛下?

他被带着来到沈明烛所居的府邸,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数次装作无意路过此处, 然而突骑军的军纪实为他生平罕见。

不论他什么时候路过,哪怕是最为困顿的清晨, 门口也永远会有两个站得笔直的士兵。

士兵警惕的目光会落在他身上, 直到他离开此处。

次次如此,不分晴雨。

许瑞章觉得,以他这种欲盖弥彰鬼鬼祟祟的行径, 如果不是上面有人吩咐过, 他一定早就被抓起来了。

许瑞章在心里安慰自己——所以, 公子一定就是陛下,否则凭什么对他网开一面?

但今天来此却有些奇怪,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门内外所有人步履匆匆,像是准备出一趟远门。

魏敦山看到他:“钦差大人?随我来吧。”

许瑞章赶忙跟了上去。

穿过院子到了书房,魏敦山敲了敲门:“公子,钦差到了。”

门被打开,居然是钟北尧亲自过来开的门。

但许瑞章来不及震惊钟北尧如此屈尊降贵,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坐在上首动作温吞翻着书页的少年。

“陛下,陛下……”许瑞章口中喃喃。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面容,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君主,他绝不会认错。

许瑞章踉踉跄跄往里扑,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不慎被绊倒。

他也不起身,就这么跪伏于地,刹那间老泪纵横:“陛下,罪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魏敦山瞳孔一缩。

陛下?谁啊?公子?

他震惊——公子是皇帝?

心情太过激荡,魏敦山无法思考,只本能地“扑通”一声直直跪倒,脑子一片空白。

沈明烛放下书卷,神色无奈:“哭什么?”

许瑞章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见陛下安好,故喜极而泣。”

沈明烛“嗯”了一声,含笑道:“朕以为太傅早就猜到了。”

“未亲眼所见,罪臣不敢妄下断言。”

“何来‘罪臣’之称?”

许瑞章泪流不止:“罪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叫陛下亲来前线赴险。失职在前,刺杀陛下在后,罪无可赦,请陛下降罪。”

沈明烛摇了摇头:“失职的是朕,并非你们。朕不能明察秋毫,知人善任,以至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朕有负你们。”

许瑞章喉咙哽咽,他想说不是的,当年陛下年幼,满朝文武无一人为陛下分忧,才让他受制于韩如海。

而他们这群人自诩忠诚,却无一人觉察到陛下的无奈。

沈明烛将他扶起,温声道:“至于刺杀,不知者无罪,你是朕的臣子,除了朕,谁有资格判处你的罪过?”

“是……”许瑞章再也忍不住,霎时泣不成声,“臣遵旨。”

沈明烛等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朕要回一趟盛京,你同朕一起回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走。”

许瑞章泪痕未干,闻言愣了一下,“现在?”

怎么这样着急?盛京出事了?

自从朝廷给清淮二州安排了一个丁弘这种货色的钦差,沈明烛深觉在盛京还是得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来源,省得有人背着他乱来。

因此李成德与方广年刚勾结在一起沈明烛就得到了消息,而这时盛京的动乱还没传到边境,许瑞章也还什么都不知道。

“路上解释。”沈明烛仍不见慌忙,不疾不徐地吩咐:“太傅与朕先回去,军中一应事宜由钟北尧负责,民生治理便劳烦宋先生了。”

宋时微眉头紧蹙,最终还是俯身应了声“是”。

他很想和沈明烛一起回去,但也知道这不现实。

他既无功名,又不会武,帮不上忙不说,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成为拖累。且沈明烛与许瑞章都离开了,这里便没有用得上的文人。

再加上钟北尧行事也有些莽撞,除了沈明烛,也就他的话,钟北尧能听上几句。

钟北尧也有些犹豫:“公子,您多带一些人回去吧?”

沈明烛很自信:“不妨事,方广年也就仗着朕不在才能指挥得动那一半禁卫军,退一步说,即使没了禁卫军,盛京城内还有一万皇城司守军,不愁无人可用。”

“还是带一点吧,公子这路上也要用到人,而且……”

而且,万一皇城司也叛变怎么办?

契胡已经被他们打怕了,突骑军完全可以分出一半来护送沈明烛进京平乱。

钟北尧苦口婆心:“公子带十万大军回去吧,让魏敦山也跟着您。”

“十万?”沈明烛认真地问:“你是打算让他们把朕的皇宫拆了重建一次吗?”

他见钟北尧还要再说话,无奈道:“朕带三千轻骑。”

以沈明烛的用兵手段,这些人在他指挥下以一敌十绝对轻而易举,更何况盛京城里锦衣玉食供着的兵卒,哪里比得上他们在战场厮杀中磨砺出来的好儿郎?

钟北尧勉强同意:“公子把魏敦山也带上?就算当个跑腿、牵马的也好。”

多带个人也不是问题,沈明烛点了点头:“魏敦山……”

魏敦山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沈明烛困惑:“你怎么在发抖?这么难以接受吗?”

魏敦山欲哭无泪:“您之前没提您的身份这么显赫啊。”

他真的只以为沈明烛是个普通但天才的监军,初次见面还多加挑衅冒犯,难怪当时将军那么听话,让跪就跪。

钟北尧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魏敦山,你接下来跟在公子身边,公子要是伤了一根手指头,你也别回来了。”

魏敦山哀怨地看着他。

你当然可以平静接受,被瞒着的又不是你!

*

盛京。

安静了许久的长乐宫人声鼎沸。

整座皇宫已尽在李成德与方广年掌握,禁卫军统领邱正扬带着剩余的人堪堪守住了长乐宫宫门。

郑孟贤发冠凌乱,跑动中丢了一只鞋,素来克己复礼的国公此刻却顾不上衣冠整洁。

他挡在宫门前,怒斥道:“李成德,你是要造反吗?”

李成德是在早朝后突然发难的,郑孟贤还没离开皇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不只是他,所有朝臣都往长乐宫的方向赶来,有的已经到了,也正以血肉之躯挡在禁卫军前,怒视这群乱臣贼子。

“本官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李成德不慌不忙,他冷哼一声,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慨:“本官今晨收到消息,道陛下已亡于歹人之手,如今的长乐宫中根本就没有陛下!”

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人手脚都发麻。

郑孟贤只觉得心口流淌的血液都一寸寸变得冰冷凝滞,他呆立在原地。

不明情况的朝臣站在最前面,忽而露出极度的茫然。

“什么?”待反应过来后便是激烈的反驳:“绝无可能!李成德,你失心疯了吗?竟敢诅咒陛下!”

李成德道:“是与不是,一见便知。请将长乐宫宫门打开,若陛下安好,本官即刻退走。”

“荒唐。”沈应斥道:“陛下抱病在身,仅因你有所怀疑,便要打扰陛下养病?这是臣子所为吗?李成德,你把陛下当成什么!”

李成德冷笑:“王爷总说陛下在静养,整整半年了,区区惊吓需要将养这么久吗?诸位同僚,这些日子里,你们谁见过陛下?”

沈应沉着脸:“陛下想见谁,不见谁,岂是你一个臣子可以置喙的?”

李成德给方广年使了个眼色。

方广年当即站出来,大声道:“属下亲眼所见,长乐宫中只有一个太监,若此事有误冒犯陛下,属下愿以死谢罪!”

他浑然未察自己成了李成德的棋子,替李成德担下了此事所有责任,仍洋洋得意,仿佛极欣喜如今的万众瞩目。

李成德淡笑道:“方统领以命做赌,连一个面圣的机会都求不到吗?臣倒是想问一句,殿下如此阻碍我等求见圣上,是何居心?”

方广年言之凿凿,众朝臣心里都不免有了些怀疑。

晋王殿下与国公为何不肯打开长乐宫宫门,只不过是见一面的事情,难道果真如平阳侯所说,陛下已经……不在了?

吏部尚书苏建兴迟疑道:“殿下,不然就劳烦殿下通报一声?若是陛下责怪下来,臣也甘愿受罚。”

他眼中有恳求。

大雍才刚刚好转了些许,经不起太大的动荡,沈明烛死不足惜,可他不能死在这时,不能死得这样突然。

沈应避开他的目光,强硬道:“陛下静养不容打扰,若是有个万一,方广年,莫说你的命,你九族加起来都不够赔的。”

理由合情合意,但三公九卿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沈应不肯让他们见沈明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