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只是晚那么一两分钟，甚至一两秒，绑架犯都可能在发现了不对劲之后，恼羞成怒地把人质撕票。
所以时间就是金钱。
花井和弘心情沉重，但是也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绑架，这个犯人大可以绑架别人，因为会有比他们家更有钱的人。”他说，“绑都绑了，为什么不绑一个更有钱，还能给更多钱的富豪人家？”
萩原研二眨眨眼，沉思了一会儿：“是哦，但是既然这样，又要怎么判断他的身份呢？”
之前绑架犯也提到过，那位荻原海里有钱，也知道钱在哪。
既然绑架犯不全是为了金钱，那就是结仇。可是，只说是有仇的话，那有仇的人可能太多了。
这一点之前他们就有拜托人调查，可是调查数据不会出的那么快。
术业有专攻，他们调数据需要让别的部门配合，这种数据通常还是权限更高的公安调得更快。
结城八云：“能拜托给弘树吗？”
他看着一旁安静的泽田弘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发顶：“为难的话，不同意也可以。”
萩原研二连忙活跃气氛：“等一下啦，这样的话应该问问花井前辈才对哦~”
结城八云于是真的转头去问花井和弘。
花井警部：“可以是可以，但是如果被发现……”
他就又要多一份报告了。
不想写报告的心达到了顶峰。
“放心吧，这一点的话，有些私家侦探也会做呢，他们会接这种活……嗯，这么一想，就连情报商说不定也要被铐起来！”
半长发青年笑出声，“花井前辈，别太担心啦~”
灰色地带的事情，这些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过是偷偷黑入系统这种小事……对他们来说，这是面子问题。
而不是什么系统泄露的问题。
花井和弘无奈地点点头：“你说的也是。”
但他说的不是也没什么办法。
因为花井和弘更怕的是这个孩子死掉，然后算是他的过错，他到时候会登上报纸，甚至就连证件照也登上去。
说不定还会被停职。
泽田弘树没吭声，但手指已经飞快地调取系统，输入代码，然后按下了万能的回车键。
“查到了。”他说。
稳重的花井和弘：“啊？”
他大抵是从来都没有这么不稳重过，一天就被几个人把阈值拔高，在这里“啊？”来“哈？”去，一脸懵逼。
这……就是天才吗？
花井和弘：忽然有一点羡慕，还有一点想要当这个天才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谈判专家放下了自己无形的喇叭。
发出了有形的质问：“这天才怎么不是我呢？”
芥川银小海豹鼓掌：“弘树君超级厉害的，真是太棒了，加油加油！”
泽田弘树很少听这么直白的夸奖，他微微红着脸，双手悬在键盘上，手指虚虚搭着：“这没什么的。”
谦虚的话语变成了一根刺，直直扎入其他人的心：！
太过谦虚就过分了啊！
黑发青年看着他计算机上面的数据：
“荻原音叶的资金来源都很正常，她的名气也更大一些，荻原海里的资金来源……看起来不太正常？”
作为一个不是非常出名的画家，他的画竟然要卖那么多钱吗？
这看起来非常奇怪……
表面上的价格之后，竟然还有一笔钱打入他的另一张卡，还有不记名卡。
虽说卡不记名，但是往外转钱的时候，被转钱的账户是查得到的，而看那样的资金流，也能确定这张卡其实就是荻原海里本人在使用。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荻原海里有来源不明的资金，并且持续的年份很多，金额还不小，这就是他需要被传唤调查的原因。
“很可惜，无法现在就传唤。”花井和弘听完了他们的讨论，直白地说。
萩原研二点头：“那的确很可惜。”
毕竟荻原海里现在是报案人，他的孩子还在别人手里，无法传唤讯问是正常的，也许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够正常对话的良好心态。
芥川银看着这堆黑卡里面的流水记录：“好多钱……这么多钱，他都用来干什么了？”
泽田弘树继续查：“嗯……我查查看好了。”
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隐瞒的。
比如流向另一个人的大额度资金，还有买来的奢侈品，更有转过去的钱……
这些钱固定地流向了一个方向，供给一个人的花费——没错，是个人的花费。
而被花钱的那个私人账号，后来还用这些钱去买别的东西，这三四年的流水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从胎教书、聘请保姆的工资，到月子中心的月嫂花费，还有营养师、婴儿用品等等……
萩原研二：“渣男啊。”
结城八云：“渣男啊。”
芥川银：“渣男……”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人轻轻捏住她两边的脸颊，手动把她闭麦了。
萩原研二笑着说：“小孩子不要说这种话啦，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芥川银很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但是还是闭上了嘴。
“小银以后不要找这样的另一半。”
结城八云说完，问题回到原点：“弘树，还有别的可以查到吗？”
泽田弘树摇摇头：“想不到调查的方向。”
毕竟他只是一个黑客技术非常好的人而已，不代表他在推理这方面有什么天赋啊！
花井和弘听懂了。
不是泽田弘树查不到，而是他想不到。
天才，真是天才！
优雅，真是太优雅了！优雅至极！
萩原研二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也是想不出自己应该继续查什么，他的脑子里光想那个小孩，还有小孩的父亲是渣男这两件事了。
现在更应该调查的是……
“啊。”
半长发青年恍然大悟，紫色的眼睛里闪过明悟：“所以说，是有人因为他家破人亡了吗？”
“这笔钱是卖画得到的，但是什么画可以得到这样的金额，这样多的钱？他们卖的不是画，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他说。
他的话很有道理，像是一阵风一样，把花井和弘脑子里的迷雾给吹散了。
他要立刻联系组织犯罪对策部！
……的组织犯罪对策总务课，下属的毒/品对策室。
和特科车辆队下面只有爆处组一样，总务课下面也只有毒/品对策室，相当的专项针对。
花井和弘抿起嘴。
这种能卖出高价，而能利用画卖出去而不觉得特殊和特别的东西——
原谅他见识短浅，只能想到藏在画板里面少量的毒/品。
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
花井和弘用指纹解锁手机，点开通信录，把手机递给萩原研二：
“联系组对部总务课的……这也许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人也说不定。”
毕竟是那么重要的案子，持续八年还潜藏很深，这种犯人显然是老手，而卖画……
“说不定他们总务课的还要感谢我们。”
萩原研二：“不会是……”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可是花井前辈的话基本是已经明示了答案，这让他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芥川银对总务课的职责不是很了解，泽田弘树也不懂，但是他们看着两个人凝重的神色，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是懂了什么，有所预感和猜想。
结城八云的心情很差。
他最讨厌的就是会碰触这种东西的人。
卖这东西的，自己不会吸的，他们只会卖给别人，让别人去吸。
萩原研二打通电话，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情况，得到了他们马上出动的消息，整个人放松不少：“他们马上就会来了。”
泽田弘树：“萩原哥哥，荻原叔叔是在用自己的画来卖不好的东西吗？”
“是啊。”中长发警官习惯性地伸出手按住他的发顶，眼睛微微眯起，“小弘树可不要学坏哦，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有些东西能碰，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赚，荻原海里竟然不懂得这个道理。
结城八云无声地叹了口气。
世界不可能只有光明没有黑暗，但是当事情就这么赤/条条地展现在眼前，他的心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这是他曾经守护过的世界吗？如今都已经变成这样了？
但曾经在大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怎么没有其他的龌龊发生呢？
泽田弘树听了萩原研二的话，乖巧点头。一旁的芥川银对上萩原警官不赞同的目光，连忙也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花井和弘拉回几个人的注意力：“市政大厦那边的监控呢？”
泽田弘树恍然，继续看监控。
时间就快要到了，但他们无法在之前就探查完海边，哪怕是开最快的车，查完海边也是人力所不能及的，更何况这并不那么安全，路上不是没有车的。
他说：“现在还没有异常。”
系统也比对不出来，只凭藉眼睛和轮廓还是太难了。
萩原研二：“但是这个人没有戴帽子，是觉得自己隐瞒不了多长时间吗？”
那就只是为了复仇，给他们的猜测加上了一枚砝码，情况更加不妙了。
泽田弘树摇摇头，又点点头：“可能……”
他也不是很懂呀。
结城八云倒是在一旁琢磨，点出了被他们遗忘的问题——刚刚查公司的资金流，查着查着就给忘记了——他说：“因为他家破人亡的人能查到吗？”
……查不到的吧。
这一点，至少表面上是几乎查不到的。
这种量大的交易，一般人家吃不下来，所以多半是那些沾染了这玩意的富贵人家私下里克制不住才会买。
如果普通人家买了这样的画，入不敷出，上瘾会更严重，久而久之当然会家破人亡了。
“有没有家境比较平庸的人买了这种昂贵一些的画？”萩原研二问。
泽田弘树为难：“……”
萩原研二揉了揉眉心：“当我没说吧。”
这样的工作量太大了，不是能那么快比对出来的，整整八年，画展全年都开着，整个产业链有多么庞大，那自然是不必多说。
按照一个月有三个人购买来计算，一年就是36个人，8年就是288个人，这些如果挨个查找家里经济情况的话……
花井和弘平静道：“手机里有搜查二课的联系方式。”
萩原研二“啊”了一声：“对哦。”
结城八云眨眨眼，看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既然他们都有办法了，那他正好可以躺平。
而且，弘树不应该这么劳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8岁男孩啊。
萩原研二：“这里是萩原，爆处组的，借用了花井警部的手机，啊，对的，是我，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们，比较急……非常感谢，马上发给你们~”
说到最后，他这个尾音还是没忍住扬起来了。
“好~任务圆满完成~！”半长发警官笑起来，看上去格外的可爱，牙齿一下子全呲出来，顿时变得有些傻气。
花井和弘：“辛苦了。”
结城八云把自己的手稍微紧了紧，让与他交握的萩原研二回神，车里顿时变得安静了一些。
泽田弘树在专心地看监控，芥川银也是。
花井和弘不再说话，因为车速极快，需要很强的反应力，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车了，所以在前面专心地开车。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注意力全部都在各自的事情上。
除了结城八云和萩原研二。
这两个人看了彼此一眼，紧握着彼此的双手更加紧了。
倒不是说他们在这种时候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光惦记着那种事，只是……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
对他们来说，握着手可以让彼此稍微的轻松一些，更通俗一点的说法是：有一种责任共担的错觉。
车速从来没有慢下来过，经过刚变红灯的信号灯岗时，他们在警铃的背景音中“呜呜”地冲过去了。
泽田弘树忽然说：“时间到了。”
监控里，放钱的地方什么人都没有，而在几分钟前，他看见荻原海里亲自把钱放在了指定的位置，然后离开监控的作用域。
至于警方？他们已经埋伏在看不见的地方，全神贯注地盯着指定位置。
只要有人目标明确地走向那里，就一定是和犯罪者有关的。
但让他们想不通的是，这样子的地方离海边很远，除非绑架犯有同夥，不然绑架犯是绝对拿不到钱的。
“他果然还是为了报仇吧。”花井和弘说。
萩原研二：“如果是为了报仇，我很怀疑孩子现在的安危……他连钱都不要，是享受这种戏耍荻原海里和警方的成就感吗？”
享受过后就杀掉……
他未曾说出口的话语，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结城八云垂眼去看泽田弘树的计算机显示屏，而后者也在说：“时间到了，没有人去取，荻原海里可能会发现被耍了。”
萩原研二托着下巴：“……情况不妙啊。”
即使如此，现在说什么耍不耍的都已经晚了，他们无法迅速地到达海边的地点，至于那些废弃的，或者只是储物仓库什么的……排查下来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人力不足是必然的，但是去海边的这块道路也是唯一的，他们不会忘记在路边设关卡。
花井和弘脚下的油门都快踩到底了，分心说话的时候目光还不忘忘记往两边看，生怕哪里窜出来一辆车给他撞飞了。
他自己撞飞事小，车里还有其他4个人，全是未来的希望啊！
花井和弘：“……我已经尽量开快了。”
已经不能更快了，这辆车的性能就到这里了。
别看他是警部，平时不用开车，车技似乎平平无奇，但是实际上他开车也是T0的程度，不比萩原研二差。
如果要说差在哪里，那就是他开的车不会起飞。
……话说车能起飞才很奇怪吧？！
而且落到地上没有一丁点儿的问题和磕碰，这科学吗？！
萩原研二：这很柯学。
又是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海边。
这边有一个小港口，平时从这里走的货物较少，大家更愿意去旁边那个更大的港口区卸货，这样船也不用挤挤挨挨地在一起，卸货还要和人抢道了。
有时候为了谁先卸货，两边的人还得先吵个架，甚至顶着肩膀互相挤，看谁的力气大。
到最后发现吵不过，打也打不过了，有些有后台的就开始搬后台，发现这样还是干不过对面，就掏出货里的物理圣剑。
一梭子下去，都该听话了。
谁让走小港口的船中，有那么一两个是走私的呢？
都是黑/道上的，谁也别嫌弃谁，就挤着这个小港口，在这老老实实搬货物吧！
他们终于看见了海边的这个港口。
周围囤货的仓库不少，看上去荒郊野岭的，甚至还有不少住在这里，建了小房子的。
这矮矮的一小片房子在靠里的位置，和海边中间隔着各种仓库，仓库最外侧就是海，而矮矮的房子再往里面就有独栋的别墅。
萩原研二一下车就看花了眼。
现在这么多的房子，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花井和弘早就拿下了车上的警灯，也通知了别的车拿下去，但此刻他站在这里，也是两眼空空。
只纠结了一秒，他就低头问泽田弘树：“能再缩小一下范围吗？”
这边没什么灯岗，而这的监控虽然没有登记在警视厅交通部那边，但应该会有普通的个人家自己装上的监控吧？
就算是便利店，也应该是有监控的。
萩原研二身高很高，他站在人群中也是傲视群雄的，瞭望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直接去问那些普通的公民，会不会有人给绑架犯报信？
但如果不问的话，对方很可能就会趁着这个时间逃走……
这怎么看都是很不妙的情况。
泽田弘树的手再度舞出残影，速度完全不如他快的技术吏员都要emo了。
泽田弘树：“那辆车在进这片房子的时候出现过。”
要缩小到更小的范围，他是无法做到了。
但是他能确定，确实在这片房子内，信号的发信范围就定在这里。
花井和弘听过解释，让手下直接去找。
就这么大一片地方，总不能真的就让人跑掉了吧？
时间不等人，谁知道荻原圭怎么样了。
萩原研二则是看着海边和这里的距离，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结城八云看着他，茫然地问：“研二哥？”
奇怪，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从这里到海边，海浪声你能听得见吗？”萩原研二问他。
结城八云怔愣，然后凝神去听了之后说：“听得见。”
虽然很细微，但是听得见。
萩原研二神色严肃：“费力吗？”
结城八云：“有一点。”
萩原研二听后，果断说：
“众所周知，有时候耳朵能够听见的细微声音，在打电话的时候却传不过去……而有些声音在通过电话之后，会变得小一些，不一定是等量传出的。”
花井和弘的眼睛亮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结城在这里能够费力地听见海浪的声音，这意味着如果绑架犯在这里打电话，结城是听不见海浪声的。”
“聪明~”半长发警官笑了一下，看上去意气风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搜查的重点应该放在中间或者靠海边那边的位置~！”
那边的海浪声更大。
“所以，现在就应该在最里边上的这几家问一问，靠海边那些人家里，知不知道别家房屋租赁的情况。”
花井警部飞快地说完，通知了其他的下属，然后给泽田弘树一个耳机：“这是行动用的耳机，你戴上，有什么事情立刻出声。”
他没有在车上留人手，但是附近有藏了一两个警官来把控这条街道，如果嫌疑人出现，并且想要拉扯孩子们，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没有锁车，也是怕他们搜查时间太久，让两个孩子觉得闷。
泽田弘树和芥川银点点头：“我们知道了。”
后者还竖起胳膊，做出握拳的样子：“我会努力保护弘树弟弟的。”
泽田弘树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
“注意安全。”花井和弘说道。
他把他们的交互全部看在眼里，忍不住想，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再天才的孩子，也很需要童年，哪怕他们懂得很多，知识水平堪比研究生，可真正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属于成年人的沉稳，还有想法不会天马行空……这些不会在真正的孩子身上出现。
泽田弘树和芥川银再度乖巧点头：“好的，知道了。”
花井和弘终于放心，然后手往后腰处一摸，整个人顿时变得十分严肃，转头对萩原研二和结城八云说：“走！”
刚跑没有两步，他忽然愣住：“萩原就算了，结城你没有武器……”
萩原研二弱弱地说：“诶？什么叫我就算了啊……”
结城八云望天望地，左看看右看看，横跨两步，脚尖一挑，挑起一根钢铁造物握在手里：“我就说会有地狱的撬棍在吧。”
萩原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