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在暗处偷听一切的最高元首望着提姆的那个方向，陡然震怒了一秒。
——但看在提姆还知道给他也整一个的份上。
他也不是不可以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算了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
克拉克从来没觉得自己这麽忙过，他一心三用，又要惦记着提姆那边整了什麽活，又要和蝙蝠侠一起偷窥这边杰森和迪克整了什麽活，而他自己还要注意蝙蝠侠又整了什麽说。
好忙，他真的好忙。
暗处的观众屏息凝神，甚至不敢喘一口大气，而在底下的两个当事人都萌发出一种淡淡的死意。
杰森的脑子不停回荡着迪克的质问声：“你只会用问题回答问题吗，回答我，你为什麽要亲我？”
杰森：“……”
还能为什麽，那会亲你一口好跑路啊！不然能为什麽啊！
不不不，肯定不是这样，上面那个理由他哥早八百年就知道了，他们连那种事情都做了，难道理乍得格雷森这样身经百战的人，就真的不知道他的心意吗！
杰森努力思考着，感觉自己的头很痛。
可是如果他知道，他为什麽又要明知故问呢？
这里面肯定有别的深意，那可是理乍得格雷森，既然他这样做，那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所以迪克肯定要的不是这个答案，杰森的眼皮微微痉挛了一下，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上次听见这种话时，他还是个青春期的小男孩。
如果换成别人……哪怕是换成星火，他肯定会认为对方是找他讨个字面意思的说法，最多再骂他两句给几个巴掌，声讨他辜负了自己。
可是，说这话人可是夜翼……他简直不敢细想，居然有一天能轮到理乍得格雷森声讨他是渣男，这之间的关系，就像鱼失去了自行车一样恐怖。
可是如果不是这个解释，他又能怎麽想呢？
总不可能真爱上了吧！
仅仅是想到这世界上可能存在这样一种可能，他就蓦地一阵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杰森用袖子蹭了下额角，他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他被震慑出来的冷汗，还是哥谭的细雨，而迪克的脑子里回荡着杰森的质问声：“好端端的，你问这种问题干什麽？”
迪克：“……”
他简直不敢想这个问题能怎麽回答。
不知道啊，除了用问题回答另一个问题，还能怎麽守住道德的高地啊，而且和杰森陶德互相攻讦这都是刻在DNA里的东西了，一不小心就动了！
而且这几乎是布鲁斯这些年冲他无理取闹的标准模版：蝙蝠侠总能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听得多了，那就条件反射了。
事到如今，真去深究谁对谁错都没意义了，大家都有见不得人的事——就像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曾经向提姆表过白，而作出这种选择的原因，全是因为被杰森陶德气得两眼发晕。
更不要提那种像是人类噩梦之最的大三角了。
特别是现在杰森突然发癫，把自己掰弯了之后。
……老天爷，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听什麽“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但是你却这样对我”，“迪克！我和布鲁斯谈恋爱那会我已经和你分手了……”
打住，三角形是最不稳定的形状。
一时间，无数心理创伤甚嚣尘上，他现在就只想去靠在自己青梅的腿边大声解释这根本不是一回事，而且他们那会根本不算分手！
可惜芭芭拉的柔软怀抱远在另一个世界，现实里，他面前只剩下杰森这只比格在冲着他嗷嗷叫。
一阵剧烈的痛苦后，迪克不得不承认：他黔驴技穷了。
他只好再次援用了“以问题回答问题”的解决方式，强撑着自己的冷笑，讥诮地问：“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杰森眼里多了几份绝望：难道我应该有数吗！
杰森顿了下，从迪克那双浅蓝的瞳孔，他看见了面色惨败的自己，而迪克的脸色和他一样惨白，如果现在旁边有一堵墙，他们两一定会双双扶上去。
杰森小心地抬起手，护在自己的胸前，脚尖微微转向侧面。
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是一个极其不想继续现在的谈话，非常想离开的暗示。
“我提前说明，不是我非要自作多情，如果你对此有不同看法，我很高兴听见你的反驳。”杰森听得见自己的耳朵嗡嗡鸣叫着：“难道你爱上我了吗？所以要来和我追究那麽久远的玩笑——”
迪克：“……”
他努力控制着表情，但还是没忍住，扭曲了一瞬：“你——”
不不不，先等等！
说话之前先想想后果！三思而后行！
可是他的脑子就像被人拔了管一样，一片空白，怎麽都运转不动。
在迪克竭尽全力思考的过程中，杰森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始终得不到回答后，他很无助得说：“哥，算我求你，你能不能说点什麽？”
他恳求道：“要不你骂我两句也行。”
迪克的后背粘着细密的冷汗，在哥谭这种湿漉漉的天气里，感官似乎都放大了无数倍。
在这种无助至极的境遇里，突然听见这麽一个台阶，他立刻顺着走了下去。
他急忙开口：“你想让我说什麽？”
这话听在杰森耳朵里，赫然又是一个反问句。
绝望似乎是一口大锅，他努力往上爬，可是总有人往锅里倒油，怎麽爬都爬不出去。
杰森努力回想着过去的所有，在他感觉迪克即将变脸时叫了出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迪克微微睁大眼睛：太好了他知道了！
他急促地呼吸了下，竭尽全力地保持平静：“那你说说？”
“我能感觉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说法，我想来想去，一定只有那样一个原因了。”
杰森竭尽全力地诚恳道：“一定是我的屁股冒犯了你，请接受我最为真挚的歉意，行吗？”
克拉克：“……”
他僵硬地往左边转了转：“别担心，这可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布鲁斯不得不往后靠了靠，心事重重地陷入了思考。
迪克：“……”
哥谭的雨还在下，风声刮来了奈何岛上独有的铁锈味，迪克忽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杰森只感觉他哥的脸色更惨白了。
他也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杰森只感觉到眼前一阵一阵的白光，但他拼命咬住口腔内壁，靠着疼痛迫使自己继续用于面对：“我们都是男人，撅一下怎麽了？”
“你有必要非要这样吗？”杰森绝望道：“我以为我们默认都不提这事，可是你非要——”
他没敢继续说了，因为迪克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而且不瞒你说，这事对我也一样非常创伤，不止是你，哥们，我真的懂你，真的，我真的懂——我真的懂这有多恶心，信我。”杰森努力地换了个方式安慰他，一边断断续续地做着徒劳努力：“没有人比我更懂。”
每说一句话，都像过去了一辈子。
迪克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声带似乎无法震动，只能苍白着脸，用力瞪着对面。
这个狗在叫什麽？他好想吐。
杰森等了几秒，没等到迪克任何表示，布偶猫只会用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死死地瞪着他。
杰森忍不住走了下神。
哥谭的雾气不住翻涌着，哪怕迪克那张脸近乎要失去表情管理，但是他依然好看得离谱，小雨打湿了他的发丝，再粘在脸侧，眼睛瞪得很大，在哥谭灰云深深的天空下，蓝得惊心动魄。
……可是这麽看他有什麽用！他又不是男同。
克拉克已经惊呆了，他松开手，这才发现他扶着的那截铁栏杆，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压成了闪亮的钻石，哪怕是阴天也熠熠生辉。
最高元首小心地怼了一下蝙蝠侠：“等等，他们是不是——”
布鲁斯：“别。”
在蝙蝠侠的注视下，他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握成一个圈，然后又在蝙蝠侠的死亡注视下，不敢动了。
但是蝙蝠侠看起来太平静了，最高元首只能从他露出来的那个下巴看出这个亿万富翁只是略微多了点愁苦。
这样显得他很大惊小怪，一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然而当事人们并没有拥有他们老父亲那种见过世面的镇定自若，杰森看得出来，他哥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品尝着口腔内的血腥味，满眼都是金星。
他能感觉得到，迪克快要站不稳了，这种反应令他真的发自内心地慌张起来：老天爷，他到底干了什麽，他何德何能，能让他哥崩溃到这个地步！
“要不这样吧。”杰森抓住迪克的胳膊：“你先别急，我们想想办法！一定有什麽办法能两全其美！”
克拉克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嘴：他其实不是很敢往下听，但他又太好奇，杰森能有什麽办法。
迪克从牙缝里逼出声音：“闭嘴！我不想听！能有什麽办法！”
杰森：“……”
不知道啊！！！
他浑身都痒了起来，就仿佛身上有卢瑟在爬，杰森头一次感觉自己被逼迫到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
狗急了还能跳墙呢！何况是他！
杰森伸手用力按住胃部，极力逼迫着自己挤出点动静：“我想到了！我真的想到了！”
迪克：“说！”
杰森不停地道歉：“我知道我的屁股冒犯了你，可是木已成舟，什麽都改变不了过去发生的事，哪怕我再想补偿你，也不可能穿越时光让这件事不存在，就算我们再打一架也不行。”
绝望和崩溃压抑不住地从心底泛上来，杰森用尽全身力气提高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喊道：“这样吧，有些古老的智慧会指引我们前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果你实在想不通，我也不是不能撅一次你，让你的屁股也冒犯我一次，这样我俩就扯平了，行吗？”
说完这些，他捂住胃，一边努力站直，一边绝望地干呕，头一次明白胃为什麽能算情绪器官。
啊啊啊啊啊！
好残酷的世界。
他要窒息了，在他最深的噩梦里面，也不曾梦到过这麽可怕的事！
迪克：“……”
你他妈在说什麽啊！滚啊！！！
他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身体控制力，无意识地晃了晃之后，他摇摇晃晃地半蹲在了地上，一只手用力捂住嘴，另一只手按住腹部，
这真的太可怕了，而杰森浑身僵硬，喃喃自语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在做梦。”
杰森：“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还死着，这其实是我的临终幻想——或者是临终关怀呢？”
杰森：“可是我觉得我的临终关怀不会是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