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屋内是田口理人,屋外是结城八云。
两个人面对面,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
虽然刚刚爆发了争斗,但是也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几乎是在瞬间,田口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他现在的手腕剧痛,而倚仗的枪没了,对面的警察还有着个撬棍——话说为什么不是枪是撬棍啊!这玩意他抢过来也不一定会用啊!
如果抢过来,说不定被拖后腿的是他自己!
毕竟这种东西也不是谁都会用的。
他又不是剑圣。jpg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田口理人似乎放弃了与他打斗,反而心平气和地说,“我觉得我已经把这隐藏得很好了,我可是在这很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结城八云看着他,浑身戒备着:“因为你的电话里面有海浪的声音。”
“海浪的声音?”田口理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结城八云,满脑子都在想“啥?”,几乎被刷屏了。
太奇怪了!!
在这屋子里,一关上门就连在这里的他都不一定能够听见海浪的声音,而面前的这个警官说他在电话里听见了海浪的声音?
“你在忽悠我?”他问。
说谎话也得说个像样的谎话吧!
“我与你不一样。”结城八云看着他的表情十分平淡,像是说出了微不足道的事。
这是事实,对田口理人来说却像是当头一棒,让他破防。
对面的人是警察,是令人羡慕的职业,是铁饭碗,而他呢?
他受累于那个畜/生,家庭不完整,美好不存在,勉强维持的假象都消失了!
他辍学打工,被迫挨揍,被搜刮走所有的钱,他是不招人待见的废物,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触碰这种职业!
因为这个酒鬼兼老/赖还是个瘾/君子,阻断了他上升的管道,他一辈子都是阴沟里的老鼠!
田口理人还算得上是俊秀的脸变得扭曲,他的愤怒溢于言表,怎么都压不下去:“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这个——”
他要扑过来了。
……又因为普普通通的平a而生气了吗?
结城八云放弃了思考。
他找准机会,手一抬一抡再一推,就四两拨千斤一样,把对方从自己身边给推出去了。
他自己纹丝不动,对方甚至还像是碰瓷一样,踉跄了两步,这才站稳。
田口理人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再度攻过来,但这次他用的是踢技,看上去力度更大,带起了猎猎风声!
似乎很强。
可是这在结城八云的眼里,却有着更加明显的破绽了。
对体术不成熟的人来说,踢技更容易暴露弱点,相对于拳是距离长了,但是爆发力不够的话,速度上慢了一些。
而且,空档太大了!
身经百战的黑发青年只是稍微扫了一眼,就骤然抬起腿回馈了同样的一击。
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腿对腿,极其容易暴露破绽,也很容易底盘不稳站不住。
然而,鎏金色的眼眸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他们腿脚相接的位置,另一只脚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像是焊接在地上了一样!
田口理人更破防了,他破口大骂,骂完还得吐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你还是人吗?!”
这种身体强度,你以为是特警退休转职啊?!有这身体素质干什么做普通一线刑警啊?!
田口理人:我真是栓q!
结城八云腿上用力,直接把他的腿扫到一旁,腿缓缓落下,一只手握成拳头护在身前,另一只手还拖着撬棍,看上去十分自如。
他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
田口理人:“……”
信了你的邪!!
什么普普通通的人类,在场的人就你最不普通吧!
萩原研二:本来是想帮忙的,但是最危险的武器已经被丢出房间了……找不到接手的机会,枪作为震慑也不好收起……
花井和弘与他想法同样,整个人都呆了,顶多捡了把枪,没收了,更多的他现在也不知道做什么。
哦,他还记得让人调查“田口理人”,刚刚结城八云告诉他了犯人的名字,然后又通知其他小队成员集合。
如果没意外的话一会儿就可以收队了。
很担忧的出外勤了,很轻易的就能结案了——不,很可能案件会转到组对部那边,或者是改为联合办案,毕竟受害者的家属涉及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有关这一点,组对部总务处的已经苦恼许久了。有个手里货很多的供应商就在眼皮底下,但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到,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查,这就是挑战他们权威的事!
说不定那些人在私下里还要嘲笑他们的无能。
就像泽田弘树能查到荻原海里的资金流向一样,如果只查一个人,警方当然也可以做到。
只是他们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案方向。总不能把整个东京,乃至全国的人全部都查一遍吧?那他们的命也不用要了。
此刻,正在现场的花井警部发现,自己和萩原研二,还有正在和人打架的结城八云中,好像还真是结城八云最能打。
……没有插手的机会,只能短暂地发会呆了。
说笑的。
花井和弘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屋门口的情况,生怕田口理人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直接捅了一刀在结城八云腰子上。
那到时候结城正太郎恐怕会直接一个上勾拳给他送走。
不,如果是现在的话,那家夥应该是用拐杖给他来一下子,让他腿疼得忍不住化身某只卡通猫抱住脚“嗷嗷”。
结城八云:“束手就擒吧。”
他的神色里有一点同情,还莫名的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让田口理人更加难受。
这个绑架犯在那边大声地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吗?不就是有一个好的家庭吗?!”
结城八云沉默:“……”
他的沉默让田口理人愣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说:“是,我的确有一个好家庭。”
家里都是警察,还有点小钱,有点地位,不用担心那些小事,那的确是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了。
田口理人:“……”
破防,彻底破防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人家就能含着金汤匙出生,他就要做这阴沟里的老鼠?!
“凭什么!!”怒吼一声,发出犹如困兽最后吼声的田口理人扑了过来,没什么技巧,只有着他内心里的不痛快。
他有技巧的攻击都能被结城八云轻易地化解,所以没有技巧的攻击难道就更难招架了吗?
乱拳打死老师傅也要看看他的拳够不够乱。
果然,没过一秒,田口理人就被放倒了。
结城八云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田口理人,看他挣扎了两秒还是爬不起来,就蹲下来用自己的膝盖压住他的后背,手向旁边一伸。
花井和弘把已经打开了的手铐放在他的手里。
本应该冰冰凉凉的手铐短暂的接触到了花井和弘的手,似乎有一点的余温,又似乎是错觉。
结城八云握紧了它,把它扣在男人的手上:“任务完成。”
“现在时间是10点09分,确认逮捕。”花井和弘在后面看了看手表,然后说。
一旁被藏起来的孩子终于发出呜呜咽咽和间杂着的抽噎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
田口理人还躺在地上激情辱骂:“你们这狗X的……薪水小偷……荻原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M的……”
断断续续,话很多,看上去已经气急。
萩原研二苦笑着听他骂了半天,内容涵盖了许多人,从他们身上骂到了荻原家,又骂了他自己的爸,还痛恨地说这个国家怎么怎么样。
……权当做听不见就是了。
把田口理人当成一颗大白菜,那他也只是个会说话的大白菜了。
而且,人类听不懂大白菜的话,所以大白菜就是逊啊,说了这么多全然不入人耳。
田口理人:我会独自破防。jpg
花井和弘收起配/枪,因为眼睛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这个小小的屋子里的全貌,他伸出手打开狭窄的、唯一能藏人的衣柜,从里面捞出荻原圭,为他解开束缚:
“怎么样,你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没有……呜。”
荻原圭坚强了一秒,本来想装作是一个小大人,但话刚刚说出口一瞬间,就因为被关切了而感觉到委屈。
被抓走后的担惊受怕,还有和死亡擦边而过的后怕顿时涌上来,他直接嚎啕大哭:
“我好害怕,好害怕啊……爸爸,妈妈……呜呜呜……嗝。”
结城八云侧开头。
他本来也觉得有点伤感的,但是这么严肃的情况下,这孩子突然哭岔气打了个嗝,他差点笑出声来!
萩原研二打开窗户往外面探头看,看看草地,又看看周围。
“尸体,会在哪里呢?”他问。
萩原研二的话顿时让他们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不过花井和弘还在安慰孩子,所以腾不出空,只能把孩子抱在怀里,用目光给他们发任务。
萩原研二耸耸肩:“是、是,我会努力完成的~”
面对花井警部不赞同的目光,他又如常地笑了起来:“小八云,一起过来吧~”
结城八云点点头。
他拎着一旁躺在地上的那位绑架犯田口理人,忍不住说:“这从一开始,就是能够避免的悲剧。”
萩原研二:“是呢……”
如果报警的话,找到尸体,田口理人就能够自由了。
虽说只有几年的自由,但想必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度过几年时光,为自己积攒一些力量。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所以这位田口理人,犯人先生?你知道你的母亲坟墓在哪里吗?”
结城八云看了他一眼。
研二哥真是温柔。
明明是田口理人的父亲杀人埋尸,他母亲所躺着的地方不能安眠,也不能叫做是坟墓了。
毕竟这坟墓不带有任何的期望……
对别人来说,尤其是警察来说,只能说是作案地点,还有销毁尸体的地方。
虽然如果埋葬了 的话,尸体没有被完全销毁掉。
田口理人不再咒骂,但是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抿着唇,整个人十分戒备,看上去心中的防备很重。
“小八云,你能听见吗?”萩原研二忽然说。
“……啊?”结城八云疑惑地问。
要不是涵养好,他现在真想“嘎”一声,让研二哥梦回好几年前。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说着不切实际的话:“能不能听见尸体的声音?”
结城八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研二哥,我不是超能力者。”
田口理人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目光里是满满的无语。
结城八云顿时就懂了。
萩原研二也懂了。
十分善于观察的萩原警官笑眯眯地说:“田口先生,你的母亲被埋葬在哪里了?你也不想让她就这样躺在野外吧?能告诉我吗?我们很需要她来结案呢。
“难道,你不想让你的母亲名声清白,澄清一下她其实从来都没有逃跑过吗?
“更不是你父亲嘴里的什么低贱的人,也不是他的附庸。”
田口理人:“……”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有些许的动摇。
“你……还是不想说吗?”
萩原研二想了想:“我们还有着警察犬部队,如果无法从你这里得到答案,我们就会出动警犬了哦。”
只不过没有确切的地点,就算是警犬也很难搜索的,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排查。
因为要调警犬部队需要往上打报告,说明需要协助,到时候如果没能查到,还算是他的错了。
无功而返是很有可能的。
但田口理人不知道。
结城八云在一旁也不会特意去拆穿自家的恋人。
被唬住的田口理人看了看他:“你一定要得到答案吗?”
结城八云发觉了他的动摇变大。
“我一定要得到答案。”目光灼灼的萩原研二轻声说,“即使正义无法准时到来,我们也不能放过每一桩悬案,更要为无辜者正名。”
“……我为我刚才骂你是薪水小偷道歉。”田口理人的表情平静的时候,看上去终于像是个人样了,俊秀的脸上多了几分安宁,“我知道她在哪里。”
萩原研二:“所以——”
结城八云同样放低声音:“拜托你了。”
他们两个的声音不算大,就是为了让一旁的花井和弘还有他怀里的孩子注意不到。
就这样把绑架犯带远一点,也算是对孩子的保护吧。
至于这家夥会不会对孩子有其他的影响……这对他们来说,至少暂时是无所谓的。
因为如无意外的话,荻原海里是必定会进监狱的。
田口理人带着他们,走了有一小会儿,到达一处有些荒芜的地方,他们的手里还拿着两把铁锹。
更神奇的是,有一把铁锹还是和隔壁邻居借来的,因为田口理人家穷的只有一把铁锹,而且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去用铁锹。
“就在这里?”萩原研二最后确定一下。
结城八云拿着铁锹,站在了田口理人指认的位置,得到确定的答案后,立刻一铲子挖下去。
如果这尸体八年来都没有因为海边的湿润泥土和雨水冲刷而暴露出来,那就说明这下面埋得很深。
至少不是轻易就能挖出来的浅表层。
所以他才下手这么狠。
只是还不能确定具体是几年。
田口理人担忧地“诶”了一声,面对两个人的视线,他忽然什么都不敢说了。
母亲应该被埋得很深……吧。
他有些不确定地想。
“就在这里。”他担忧地问,“能不能稍微轻一点……”
“表层的泥土非常坚实,不用力的话很可能挖不到的哦。”半长发警官笑了一下,语气轻轻柔柔的,一边挖还一边说,“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啊,到底是怎么知道你妈妈被埋在这里的?”
如果埋在浅表,当年就会暴露出有人被杀了,可是埋在深处的话,当时只有12岁的少年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自己挖了一两米挖到了吧?
没错,他们已经通过耳机知道,这个家夥今年只有20岁,那么8年前的时候他顶多只有12岁。
……只是很可能他的母亲没有被杀害的那么早,大概是家里全然没钱的时候,他的母亲又想脱离家庭,他的父亲才打算杀人的。
也许是一两年,或者是三五年,但哪怕是两年前他母亲才被杀死,在海边这种地方还能不暴露出来……
果然还是埋得很深。
田口理人果断说:“……我就是知道。”
他的表情有些心虚,话语也很含糊,这就非常奇怪,让人有些起疑。
萩原研二恍若没有看见一样,苦着张脸:“唉,这岂不是要挖两个小时?”
结城八云叹了口气:“如果人多一点,也许不需要那么久。”
他的体力比萩原研二应该更能持久,呼吸法一直维持着,挖的速度也比研二哥快了一点。
“快摇人啊!”半长发警官说完,就按着耳机催促同僚们再快一点,“研二酱要挖不动啦!!”
结城八云的肩膀有些抖动,短暂的歇息了几秒钟,他没忍住喷笑出来。
忍了,但没忍住。
研二哥撒娇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鎏金色的眼中满是笑意,以前僵硬的脸部现在能轻而易举的扬起一个笑容,虽然很浅很淡,但是它是真实的。
可爱。
萩原研二一边挖,一边看着他的脸想。
小八云,好可爱啊,脸上几乎没什么瑕疵。
当有人说没有什么是完美的——
萩原研二会直接举起双手,为那些没品的人展示他的恋人结城八云!
结城派,好耶!
他苦中作乐地想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手上挖掘的不算那么累了。
但是感觉挖掘的土还是没有动过地方……
“好累。”萩原研二挖着挖着,后背已经全都是汗水了,整个人沉默下来,也不插科打诨了。
——没有那个多余的体力。
就算是社交高峰,在不需要社交的时候也不会特意洋溢起笑容,因为脸部肌肉会很累的。
结城八云在一旁勤勤恳恳地挖,像是耕牛一样,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他甚至不发一言,只专心挖土。
萩原研二忍不住说:“小八云,你这样的话就算干活了也没有人会知道诶。”
小八云一看就是那种只干活不邀功的人,这似乎非常实干,能够推进进度,但是容易被有些功利的人排挤,甚至可能他的功劳会被别人拿去。
结城八云:“?”
黑发的青年只是抬眼看了过来,眼中有些疑惑,金色的非人眼眸看上去多了点人气。
萩原研二眨了眨紫色的眼睛,直接明了地说:“如果小八云干了活,但是没有和领导说,这就相当于没有干哦~你懂了吗?”
结城八云:“……嗯。”
如懂。
萩原研二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没懂,不过还是说:“总之,记得邀功。”
结城八云点点头,继续挖。
在这块海边的土地里挖呀挖呀挖……
差不多又过5分钟,附近的同僚们赶来,一人手上提了个铁锹,看上去就很有一把子力气。
见他们看向铁锹,有人好心解释:“管附近人家借的!要还的!”
然后,他们把两个挖得满头大汗的人推到一旁,让他们短暂休息一下:“先休息一会儿,交给我们!”
小出玲奈警部补因为是一线部门中较为少有的女性,在场的男人很多,个个都有一把子力气,就没让她上场。
萩原研二正喘着气,支着树歇息。结城八云在竖着耳朵听。
喘得真好听。
正巧这时候同僚通过耳机汇报了,说明这孩子的母亲是5年前被报的失踪。
看来是田口理人15岁的时候才被杀的。
但是田口理人的父亲哪去了?
萩原研二又问,而耳麦里的同僚们说:“居民说3年前就消失了,大家都说他是去逃债了。”
还有人说:“他儿子报了失踪。”
他儿子,就是田口理人啊。
田口理人对自己的父亲很是愤怒,之前的言语中却没有抱怨父亲的离去,也没有抱怨母亲的死亡,这是为什么?
“田口先生,你的父亲在哪里,你知道吗?”半蹲下来,萩原研二嘴角噙着笑容,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神色,“请告诉我吧?”
田口理人:“我不想告诉你。”
萩原研二拖长声音:“诶——”
他眉眼弯弯,深紫色的眼中是审视和洞察,“原来是这样的吗?”
田口理人侧开头:“你在说什么?”
萩原研二:“我懂了。”
结城八云似乎懂了,他看了看恋人,问:“你是说……”
萩原研二笃定道:“田口先生,你杀了你的父亲,是不是?”
结城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