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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第二十五星系北侧。

第145章

第二十五星系北侧。
军舰整装。

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幽蓝的战术屏光, 梵派的身影如刀锋般立在指挥台前。

全息投影在他面前展开,密密麻麻的动力信号在星图上闪烁。

“废物!”

暴怒的吼声炸裂在密闭的指挥室内。

梵派猛地抓起战术报告,纸张在他指间瞬间被捏皱成团, 而后狠狠砸向地面。

散落的文件像垂死的白鸟般飘落,其中一页擦过某位军官的脸颊, 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前线,起义军的首领都已经被困成笼中兽了——”

他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磨出来的, 手指戳向星图上那个闪烁的红点,

“你们居然现在都还没抓住他?!”

一瞬间,空气凝固成冰。

十几名高级军官僵立如雕塑,大气都不敢喘。

某个年轻参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进衣领。

“上将息怒…”

站在最前排的副官硬着头皮开口, 却在梵派扫来的视线中瞬间噤声。

“息怒?”

梵派突然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袖口, 精工打造的金属纽扣在冷光下泛着血色。

“我告诉你们, 前线的事情就算了,把你们调到这儿来是要抓一个家伙。”

指挥室里死寂得能听见通风系统的嗡鸣。

梵派转身望向舷窗, 漆黑的太空背景中, 二十五星系北侧的防御平台如同漂浮的钢铁墓碑。

他一定要,一雪前耻!

梵派忽然深吸两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平静, 却比方才的暴怒更令人毛骨悚然:

“Cerie一旦过来, 这里必须成为他的墓地,我要他尸骨无存。”

他指尖轻敲控制台, 星图骤然放大。

三条呈钳形分布的防线亮起, 每条线路上都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这是林克透露给他的起义军的布防。

林克已经买通了阿塔兰的那个副官,只要撒一个不轻不重的谎话,那个副官的家里马上就可以搬到主星去居住, 享受绝佳的医疗和教育,并且为他们找好职位。

那个副官好像有一个废物的心脏病弟弟,林克这家伙很会抓软肋,最擅长用钱。

当然了,林克家族确实是很有钱,说是金山银山都是小看了,并且,林克也很擅长如何让钱真正的起效。

这个家伙又狠心,又有心机,又有背景,又有财力,简直就是天生的政客。

梵派答应和林克合作,不仅仅是因为林克家族的财力支持,更大的原因是,梵派也想杀Cerie和起义军首领。

那个Cerie两年前那一脚,梵派现在还恨得牙痒痒。

现在,林克已经给他们设了一个局。

——天衣无缝。

那个副官传过去的消息是假的。

但是Cerie一定会动兵。

如果,

Cerie真的相信首领已经死掉,并且选择后撤到三十线以内,那么林克就会套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

如果,

Cerie选择向前线进攻、支援,那就会正好撞上梵派的大军。

梵派只需要守株待兔。

这一步棋,

不论是往前还是往后走,Cerie都必死无疑。

——

漆黑的宇宙中,西瑞的舰队如一把出鞘的利刃,整齐划一地刺向第二十五星系北侧。

每一艘战舰的装甲上都反射着冷冽的星光,引擎喷口拖拽出幽蓝的离子尾焰,在虚空中划出轨迹。

指挥室内,

战术屏幕的冷光映在西瑞的脸上,将他深邃的轮廓勾勒得愈发锋利。

他盯着全息投影中突然出现的红色标记群——那是梵派的舰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航道,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呵。”

西瑞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点,放大了敌舰阵列的细节。

“全员,一级战备。”

黑发雄虫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室瞬间绷紧。

指挥室里,一半的热血沸腾,一半的心怀鬼胎。

林克毕竟是花了大手笔,说服、收买了这儿的部分军官。

警报声骤然响彻所有舰船。

下一秒,宇宙被炮火点亮。

梵派的舰队率先开火,数百炮火撕裂虚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血色暴雨。

一个漂亮的侧旋,将第一波攻击尽数躲开。

“反击。”

西瑞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爆炸的火光在真空中无声绽放,金属残骸如烟花般四散飞溅。

战斗迅速白热化。

双方的战机如蜂群般纠缠在一起,尾焰在黑暗中织成一张死亡网。

下一秒,他们的军舰上扑上了无数的正统军的小型飞行器。

死亡犹如烟花般炸开。

宇宙在此刻沸腾。

无数小型飞行器如附骨之疽般攀附上起义军战舰,它们尖锐的机械爪刺穿装甲,将自杀式炸弹送入舰体内部。

一连串的爆炸在钢铁巨兽身上绽放,炽白的光芒中,破碎的舱体碎片与残肢无声地飘散。

“守住舰体。”西瑞对着通讯器下令,声音冷静得不像活人,”迎战,跟着我杀过去。”

说完,他转身跃入一架待命的小型战斗飞行器。

舱门闭合的瞬间,飞行器如离弦之箭刺入战场。

西瑞的操作精准得残忍,每一次规避都恰到好处,每一发炮击都正中敌机核心。

五架追击的正统军战机在连环爆炸中化为火球,映亮了西瑞满是冷意和疯狂的杀意混合的面容——

但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眼中那团冰冷的火焰,仿佛连灵魂都已冻结。

兰塔死了。

这个认知像毒液般侵蚀着西瑞的神经。

明明身处枪林弹雨之中,西瑞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

他看见又一艘起义军战舰在远处解体,不断的有爆炸声响起,不断的有军舰被炸开。

但所有声音都传不进他的耳朵,只有记忆在疯狂回放:

阿塔兰在晨光中翻阅文件时微蹙的眉头,在战术会议上与他指尖相触时传来的温度,最后一次分别前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砰——!”

一发等离子炮擦过驾驶舱,警报声刺耳响起。

西瑞条件反射地扭转操纵杆,战斗艇以近乎撕裂的弧度急转。

在过载重力压迫下,他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也闻到什么被烧焦的刺鼻气味。

但这点疼痛毫无意义。

比起心脏处那个血肉模糊的空洞,这些算什么?

一点感觉都没有。

浑身上下痛觉神经,失去了一切的作用。

西瑞现在的表情极其冷沉,犹如万年不化寒冰——又或者,是某个消息让他完全冰封起来。

兰塔死了。

兰塔居然死了。

是,西瑞从一开始就知道战争的残酷,他想把这当成一个梦,但是后来就越陷越深。

直到现在。

兰塔死了。

是啊,那么多冒着枪火的士兵军官可以死,德勒希可以死,兰塔难道就不能死吗?

可是……兰塔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为何疼痛,如此痛彻心扉。

从头到尾,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西瑞的飞行器如同一颗黑色流星,狠狠撞进梵派所在的舰体。

金属外壳在剧烈摩擦中迸发出刺目的火花,警报声瞬间响彻整艘战舰。

在撞击前的最后一秒,西瑞启动了紧急制动系统。

巨大的惯性让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但他没有停顿,在舰体破口的金属碎片还在飞溅时,便如一道黑色闪电般跃入舱内。

迎接西瑞的是铺天盖地的枪火。

子弹组成的金属风暴迎面扑来,打在周围的舱壁上溅起一连串火花。

一发子弹擦过他的脸颊,带出一串血珠。

“敌袭!疯了!等一下,是一只雄虫!”

尖锐的警报声刺破军舰内部的死寂,走廊的应急灯骤然亮起,将金属墙壁映照成一片猩红。

西瑞站在通道中央,四周是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军雌,他们展开的金属翅翼在冷光下泛着森然寒意,如同无数把出鞘的利刃,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

这就是带血的战争。

死亡失去,残肢遍地。

西瑞反手抽出背后的枪,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砰!砰!砰!”

三声截然不同的枪响,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穿透军雌们的眼,血浆与晶状体碎片瞬间爆开。

哀嚎声中,原本严密的包围圈被撕开一道缺口。

下一秒,

追赶上来的起义军抓住机会,如潮水般涌进通道。

更多的军雌将翅翼展开,化作杀戮的利器,疯狂地切割着阻挡在前的敌人。

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喷溅在冰冷的舱壁上,整艘军舰陷入一片混乱。

西瑞几乎是踏着血泊前进,军靴踩在黏稠的液体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透过弥漫的硝烟,精准锁定每一个试图偷袭的身影。

“拦住他!不能让他靠近梵派上将!”

突然,头顶传来翅翼高速震颤的嗡鸣——一名军官模样的军雌从天花板俯冲而下,翅翼边缘闪烁着寒光,如同两柄铡刀,直取西瑞的脖颈!

而这名军官甚至都用不着西瑞出手,自然有起义军的军官扑上来替他解决。

两只高等级雌虫,一下子就缠斗在一起。

——

“哟。”

梵派起身,慢条斯理地展开翅翼,关节发出冰冷的咔嗒声。

他看向被暴力破开的舱门,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这不是Cerie阁下嘛,大驾光临,实在荣幸。”

他笑着扫了眼门外——走廊上横七竖八倒着军雌的尸体,鲜血顺着金属地板蜿蜒流淌,像一条猩红的小溪。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他面前。

西瑞单手提着仍在发烫的枪械,作战服早已被血浸透,暗红的液体顺着衣角滴落。

他脸上布满细碎的伤口,有的都还没愈合,又因为动作而崩裂开来,一道血痕从额角滑至下颌,却遮不住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黑发雄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染血的冷笑:

“我来送你去死。”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刮过金属般锋利。

“两年前,那一枪是空枪。”

他抬起枪,“两年后,可不一定了。”

梵派瞳孔骤缩,翅翼猛地一震!

下一秒,两道身影如同炮弹般撞在一起!

金属翅翼与枪托相击迸出刺目火花,梵派的拳头狠狠砸向西瑞腹部,却被对方一个侧身躲过,反手一记肘击重重撞在他咽喉!

“咳——!”

指挥室瞬间沦为角斗场。

西瑞的格斗风格狠辣精准,每一招都冲着致命处去。

梵派翅翼横扫,锋利的边缘将控制台劈成两截,电光噼啪炸响。西瑞借势跃起,军靴踏着墙壁凌空翻转,一枪托砸在梵派后颈!

“砰!”

金属地面被砸出凹坑,梵派咳着血沫翻身而起。

两人在狭小空间内高速移动,所过之处操作台扭曲变形,显示屏爆裂四溅。

当子弹终于贯入梵派翅翼根部时,雌虫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竟硬生生用骨骼夹住子弹,反手将黑发雄虫掼向对面!

“你以为——”梵派染血的牙齿森然露出,“我还会和两年前一样吗?!你只是一个雄虫!”

西瑞闷哼一声。

梵派那一脚让他狠狠撞上操作台,脊椎传来剧痛,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见西瑞趁机终端贴上控制面板的瞬间,整个指挥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红光疯狂闪烁。

西瑞看都没看,任由终端留在原地,染血的手指重新握紧枪柄,转身就朝梵派扑去!

这次他的打法完全变了——

不要防御,不要退路。

西瑞也快疯了,不,或许他已经疯了。

他可以接受战争,可以接受死亡,可以接受一切的残忍,他可以接受很多很多,可是,连西瑞自己没有想到……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西瑞居然接受不了兰塔的死亡。

兰塔是唯一的例外。

暴力是一种发泄。

死亡同样也是。

西瑞已经痛到感受不到疼痛了。

枪托砸向梵派太阳穴的同时,西瑞故意露出左肋破绽。

梵派的翅翼果然如预料般刺来,西瑞不躲不避,任由锋利的金属边缘划开侧腹,鲜血喷涌的瞬间,他的枪口已经抵住了梵派的眼睛!

西瑞咧嘴一笑:“这次是实弹。”

“砰!”

子弹贯穿的闷响被爆炸声掩盖——终端启动了自毁程序,操作台炸开的火浪将他们同时掀飞。

西瑞的身体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如同断线般向后飞去。

他的后背重重撞上指挥室巨大的幕墙,高强度合成玻璃在撞击点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整面幕墙轰然碎裂。

无数晶莹的玻璃碎片在失重的太空中绽放,像一场突然凝固的冰雨。

一瞬间。

梵派看到了外面突然多起来的起义军的军舰——不是驻扎在二十五星系的,是那该死的林克手里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梵派居然做了一回林克的棋子!与虎谋皮!可笑!太可笑!

这一下,林克不仅解决了Cerie,还顺便解决了自己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活口!

该死!该死,他居然着了林克的道!

就算他和Cerie没有同归于尽,林克也会以压倒的兵力将他们弄死,他和Cerie都是林克这一局要杀的目标!

可是接下来这戏要怎么唱?

林克要怎么堵住那些嘴?

杀了?给钱?威逼利诱?

正统军里面到底有多少林克的眼线?而起义军里面又有多少是被林克早早收买的?

林克这个挨千刀的死虫,平日里不声不响,没什么存在感,虚伪到了极点,实际上,就像潜伏在丛林里面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样,阴狠极致,自私自利。

贪心不足蛇吞象。

迟早有一天会得到报复的!

可恶啊!他不甘心……好不甘心……

梵派瞪大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和血腥,他的眼睛已经被打爆了,脑子里迟钝的痛觉在此刻消失于无——他死了。

神经连接处,似乎还闪烁着最后的电信号,就像垂死昆虫的抽搐。

他的意识在消散前最后一秒,仍固执地试图攥住什么——也许是胜利的幻想,也许是复仇的执念。但生物死亡不会给任何人留下遗言的机会。

死亡啊,众生平等。

西瑞在纷飞的晶体中看到梵派扭曲的身影——那个不可一世的梵派上将此刻已然死亡。

鲜血从梵派爆裂的眼球和耳膜中渗出,在零重力环境下凝结成诡异的红色珠串。

梵派那张满是血的脸已经凝固成永恒的惊恐——眼睛都被打穿了,脑浆都爆开了,没有半点活着的可能。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变得遥远,指挥室破损的电路迸发出最后的电火花,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整个军舰即将爆炸开来。

西瑞坦然松开手指,任由自己也被吸向那个死亡的缺口。

在死亡面前,众生终于平等。

被漆黑接纳的瞬间,黑发雄虫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这个梦,他不想接着做了。

没意思。

没意思。

梦里,怎么能比现实还要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