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十一、四十二”石板上一共四十二个“正”字, 代表着他们被困在此间已经两百一十天了,俨然大半年过去了。
“嘶~好疼啊!”胡之腾龇牙咧嘴,身体扭来扭去, 像是生了虱子一般。
朗星河忙道,“你别动来动去的, 不然更加疼。”说罢撩起胡之腾的衣摆,只见雪白的皮子上红痕触目, 咯吱窝、腰间与衣服摩擦处尤为醒目。
朗星河皱眉, “你怎么这么娇嫩,干脆别穿衣服得了,反正你不怕冷。”
胡之腾哆哆嗦嗦脱下身上的麻衣, 嘀咕着, “古人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被困深渊海的日子并不难熬,反倒挺悠闲的, 基地建设完备,“住”不用愁了,每天要操心的不过吃喝二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要操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个——“衣”。
原本众人身上穿的都是云腾书院的院服, 院服上有防御阵和清洁阵,便是穿个一年半载不换衣服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众人几经波折之后,院服上的阵法早就失效了,法衣也变成了普通的衣袍。
普通的衣袍会脏、会旧、会破, 糊弄过一段时间后, 院服破破烂烂,众人不得不直面“织布裁衣”的新挑战——没人会。
唯有朗星河绞尽脑汁回忆上辈子看过的记录片, 提出到野外寻找棉麻类植物,用植物纤维编织成布, 再将布剪裁、拼接、缝纫。
胡之腾身上的便是第一件成衣。
“算了,咱们还是放弃吧。”脱下小褂,胡之腾嫌弃地用两根指头拎着麻制小衣,离自己远远的。这哪里是衣服,分明是刑具,穿在身上就像是在豪猪身上打了个滚,浑身毛刺刺得疼。
江普一把抢过麻制小褂,怼道,“谁让你什么东西都要抢着来的,活该!就你娇嫩,让我试试。”
说罢,脱了衣袍,将小褂往身上一套。刚套上就觉着不对劲儿来了,浑身僵住,一动不敢动弹。
“靠!”江普低咒,麻利地脱下小褂,苦着脸道,“又刺人,又毛痒痒的。”说罢,赶紧脱下小褂递还给朗星河。
朗星河道,“将就一下吧,总不能光溜溜着吧。”学院服早就破烂不堪,别说撑过十六年,顶多在过小半个月就能烂成布条子。
“光溜溜就光溜溜呗。”胡之腾是没啥羞耻心的,说着拍拍腰间,“关键部位由毛毛护着呢!”
随着修为渐长,众人从兽形变作人形时已经不会“光屁屁,袒蛋蛋”了,而是会化出一块皮毛围挡在腰间。
此时,胡之腾的腰间是一块纯白色间杂着红色毛毛的齐膝毛裙,江普腰间围着的测试一块橘色白色交织的毛短裙,乍一看还以为是虎皮裙。
看着原始人打扮的二人,朗星河无语扶额,低声吐槽道,“难道不会风吹屁屁凉吗?”
胡之腾翻起自己的毛裙子,露出里头的底裤,笑道,“底裤还没破呢。”
朗星河:……..
“不行,总得想想办法,底裤总会有穿烂的一天的。”朗星河拧眉沉思。
深渊海内,云腾书院一行人为底裤的材质操碎了心。深渊海外,朗方辉和苏玉安也愁掉了头发。
朗方辉身居要职,此次为了云腾书院学生的失踪案件已然耽误了工作,眼下事情毫无进展,工作却再也耽搁不得了,不得不启程离开。
“方辉,你放心。”苏玉安拍着胸口保证,“一日不将他们找回来,我便一日不离这东极海边。”
书院那边的工作苏玉安已经安排妥当,如今全身心投入到学生们的搜救工作中。
苏玉安道,“我这边准备两条腿走路,一是盯着人修那边,祭献阵法非寻常人所能知晓,天匠派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运用,其中必有内幕,深挖之下,说不定能有线索。”
“第二便是破解星河传出的信件,那画和数字中必然暗藏着极为重要的消息。”
朗方辉拧眉叹息道,“可惜我作为小星的大哥竟然无法参透他信中含义。”
闻言,苏玉安也叹道,“倘若有胡之腾和熊有渔那两小子在,他们说不定能破解出来,可惜……”可惜这几个家伙被一窝端了。
说着,喃喃自语道,“朗星河那小子似乎也没旁的交心好友了…..”
闻言,朗方辉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倒是有一个人…..”
“谁?”苏玉安追问,心道,自己对自家学生的社交情况竟然存在未知的盲区吗?
朗方辉:“我娘。”
“朗夫人?”苏玉安诧异,一般小少年不都和家里人不交心么。
朗方辉点头,“小星自小如此,和父母很是交心,什么都会和家里讲,从不隐瞒。”
朗星河出事的消息被朗方辉使了手段压下来,朗家夫妻只以为小儿子闭关修炼去了,并不知实情,眼下是纸包不住火了。
“我这就发信件请阿妈过来一趟。”朗方辉准备在自己离开前再勉力一试,争取破解朗星河的“密信”。
朗家夫妻二人来得很快,信是当天夜里送出去的,人是第二天清晨抵达的。
纯白的天马从天际逶迤而来,仙气飘飘,委实吸人眼球。
“阿妈…..”朗方辉就要告罪,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把弟弟给搞丢了。
“你的账,稍后再算!”朗夫人眉头紧缩,手伸向朗方辉,“密信呢?”
朗方辉赶忙从怀里掏出临摹拓印的密信递给自家阿妈。
朗夫人沉着脸看信,朗老爷朝朗方辉使了个眼色,比划着口型,[打起来就跑!]
小棒则受,大棒则走,老婆这回气得不轻。大儿子身居高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揍了,面子还往哪儿搁?
朗方辉垂着眼眸,假装没接收到自家阿爹的信号,伸手抱过阿爹怀里两只雪白小犬,正是朗小三和朗小四。手掌感受到妹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朗方辉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这信你怎么看?”朗夫人问朗方辉。
朗方辉像是个被老师当场提问的学生,忐忑道,“目前,我们商讨后的一致意见是…..唔…..暂时没有什么进展。”
他总觉得鬼面猿猴的说法有点不靠谱,还是别在阿妈跟前提吧。
朗夫人将信件收进袖子,阔步向前,边走边道,“进去说吧,在外面站着不像样子。”
众人进屋,苏玉安也在,双方问了个好,朗夫人将信件平铺在桌上,问道,“总共多少个学生?”
朗方辉回道,“总共二十五人。”
朗夫人指尖点点纸上火柴人默数,“一共二十五个,这应该代表他们二十五人都还活着,没有死亡。”
“原来如此!这个是代表人数!”苏玉安恍然大悟,仔细盯着图案,一个圆圈,四个棒子支楞着,确实像个人的模样。
“他们在一个葫芦里,葫芦里有山有水。”朗夫人继续解读。
苏玉安拧眉,“可是根据我们得到消息,学生们大概率是被卷入了深渊海禁地。”
朗夫人道,“可是根据图纸,显然小星觉得自己是落在了一个葫芦里。”
众人陷入沉默,思索着朗星河等人为何觉得自己是在一个葫芦里,朗夫人则在研究八组数字,这数字她也认得,名唤阿拉伯数字,是小星从古籍上学来的计数方式,用来记账算数极为方便。朗夫人的私账就是用这种简便数字来记载的。
“明曦的识字书带了吗?”朗夫人突然问。
朗老爷一愣,虽然不明白妻子的意思,但是连连点头,“就在马车的箱笼里。”三女儿到了启蒙的年纪,近日他们一家虽然在外游山玩水,但是沿途自己一直在教她识字。
很快,识字书被取了过来,朗夫人哗啦啦一翻,口中念叨,“七、三、四。”指头轻移动,落在了“深”字上。
“五、一、二”这次落在了识字书第一页第一行第二列上,是个“渊”字。
这下子,众人都明白了朗星河那八组数字的含义,每组三个数字对应着识字书上的坐标。
不多时,朗夫人便将八个字都一一对应找了出来,轻声念道,“深渊海在造化葫芦。”
“造化葫芦?!”苏玉安眉头重重一跳,霍然起身,瞬间想通了一切。
“原来如此!人修狡猾!”说吧,苏玉安对朗方辉道,“请将此事速速回禀妖皇大人。”千年前的休战协议,只是用周天星斗大阵将妖族主战派封印深渊海,可没说将他们关到造化葫芦里去!
造化葫芦可是能够炼化世间一切的!那些好斗的家伙死了便就死了吧,不足为惜。可是,被封印在不尽山的人修大能可没死呢!万一他们突破封印,两族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将会瞬间被打破。
“不好!祭献阵法!”苏玉安双目瞪圆,目次欲裂,“他们既然进得去深渊海,自然也进得了不尽天!”
“速回国都,禀告陛下,加强长佑山布军,停止两族秘境探索活动!”
“再探天匠派,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祭献阵法的源头。”
“启动紫薇宫暗线,全力寻找造化葫芦的位置!”
一条条指令发布下去,拨开迷雾,事情渐渐明朗起来,可也愈发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