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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梁倏亭打来电话时,戴英正在夜市摊上和同事们一起吃宵夜。他用15度的梅子酒喝倒了坐他右手边的公司美术童新月,酒品奇差的Beta女人整个倒在他身上,他把塑料袋撑开,挂在童新月下巴上,让她精准吐进袋子里。

第15章

梁倏亭打来电话时,戴英正在夜市摊上和同事们一起吃宵夜。他用15度的梅子酒喝倒了坐他右手边的公司美术童新月,酒品奇差的Beta女人整个倒在他身上,他把塑料袋撑开,挂在童新月下巴上,让她精准吐进袋子里。
“戴英,你手机响个不停啊!”坐戴英左手边的同事提醒他接电话,他盯着童新月不敢挪开眼,生怕一个没看住她就吐在袋子外面,忙对同事说,“你帮我接一下吧,开个免提。”

同事擦把手,照他说的做。

“喂。”梁倏亭的声音被免提放大,有些失真。“戴英,是我。”低沉磁性的男性声音没头没尾地闯进公司聚会,桌上的讨论声顿时安静了一瞬。同事们投来好奇的眼神,戴英手一抖,童新月的脑袋差点掉进满是污物的袋子中。

戴英说:“现在没空,一会我再打过来。”

“在忙什么?你的声音听不清,还在外面吗?”

“对,在外面,我回家再打给你。”戴英说着,狂对同事做口型,让他帮忙挂断电话。

同事却饶有兴致地撑着脑袋听。拼合而成的聚餐长桌上,在戴英所坐的这一角,大家全都停下了交谈,竖着耳朵听戴英打电话。

“你在哪?我刚吃完饭准备回去,现在有空。时间不早了,我来接你,送你回家。”梁倏亭的语气堪称温柔。

“哇……”有同事发出小声的怪叫。

戴英急了,哐一声把童新月放在桌上不管,拿起电话关闭免提:“不用你送我,这才几点,我打车回去……”

“我们就在二街南口的烧烤店!”戴英还没说完,同事就冲电话大喊,“二街南口二街南口!”

戴英一紧张,把电话挂断了。

“干嘛这么急。是谁?”同事

向戴英八卦。

“是谁……是谁……”醉倒的童新月跟着嘟囔起来。

“朋友。”戴英拿起一支烤串,却没往嘴里送,“高中同学。”

同事用手比了一个“A”:“Alpha?”

戴英不肯回答,抓着一大把烤串给大家分发:“能不能快点吃,都要冷了。”同事满不在意地吃了一口,发现确实冷了,就先放过戴英,招呼老板帮忙加热。

手机响起提示音,戴英低头一看,是梁倏亭发来的消息。首先是一张导航路线的截图,接着是消息,[我离得不远,大概三十分钟后到。是这家店没错吧?]还真是他这家店没错。估计戴英不经意间跟他提到过,毕竟公司常常来这里聚会。

戴英匆匆回了一句“你不用来”,可是要不了三十分钟,梁倏亭的Urus就提早到达。

这是夜市街,路边可以停车。烧烤店门面不大,十几人的长桌店内摆不下,就设在街边。Urus几乎直接停在戴英一行人桌边,梁倏亭从驾驶座走出来,西装笔挺,神情淡漠,先是带着自然流露的高姿态,等他在人堆里找到戴英时,眉眼一松,姿态就平和了。

同事抓住戴英的手臂无声尖叫:Alpha啊,这不就是Alpha吗!

梁倏亭走过来打招呼:“抱歉,我来早了。”

同事说:“不早,不早,我们六点多就来吃的,这些串全都凉透了。看到戴英脚边的酒瓶没有,他早就喝饱了。”

戴英脸色涨红,视线和梁倏亭碰了一下,慌得跟什么似的。他欲言又止,在同事的起哄声中露出些无措的样子。

梁倏亭过来找戴英,并不是想让他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于是他说:“我先去附近逛逛,你们慢吃。”

戴英唰地站起身:“等等,一起走吧……”

“你别想走!”

醉成一滩烂泥的童新月突然发难,熊扑似的抱住戴英的腰,叫嚷道,“送我回家,你说要送我回家的!”

戴英嫌弃地推开她:“你别在我身上蹭,你嘴巴上有呕吐物!”

有的同事比起八卦,更担心童新月就这样烂在街边:“戴英,你先走了新月怎么办,你灌醉的你要负责啊!”

童新月跟着学舌:“你要负责啊!”

戴英一个头两个大,先答应下来:“我送你,我送你。”

梁倏亭适时地说:“我们可以先送你同事回家。”他过来帮忙搀扶童新月,出于礼貌,他只是在童新月背部轻轻扶了一把。

戴英想先离开聚会现场再说,点点头,利索且粗暴地把童新月搀扶起来,架着人往梁倏亭的车上带。夏夜聚餐,戴英穿着膝以上的休闲短裤,小腿假肢大大方方地显露出来。这是梁倏亭第一次如此清晰直观地看见戴英用假肢走路的样子。连接假脚和接受腔的金属管细细的一根,远比健肢细了太多。戴英架着人蹬地行走的每一步,假肢金属构件的轻微颤动都让梁倏亭挂心。

他并非担心戴英走不稳摔倒,而是再次深刻认识到戴英失去一只小腿的事实。从车祸到截肢再到熟练使用假肢,戴英都经历了什么?

“你导航一下,她家不远。”戴英把童新月塞进后座,自己跟着坐进去,让童新月仰躺在他的膝上。他撑开一只塑料袋抵在童新月嘴边,谨防她吐出来。“我不会让她把你的车搞脏。”

梁倏亭设定导航,往童新月家开。“我不介意。”

“不介意?”戴英严肃地说,“要是吐你车上了就让她赔你洗车费。当然了,我不会让她乱吐的。”

“你呢。”梁倏亭并不关心别人,他把话题往戴英身上带,“你也喝了不少,还好吗?”

“我不会吐的。”戴英硬邦邦地说,“我今天没喝醉。”

梁倏亭的本意是想关心戴英喝酒后有没有身体不适,并不担心他吐在车上。但是无所谓,戴英贯彻始终的逞强正是戴英的可爱之处。

梁倏亭一路开进童新月家的停车场,戴英给童新月的父母打了个电话,她父母立刻跑出来接女儿。戴英把童新月扶下车,叮嘱梁倏亭不要出来,免得他还要向童新月的父母解释。

“谢谢你啊,小戴,又麻烦你了。”听童新月父母的口气,戴英送醉酒的童新月回家已是家常便饭。戴英笑着说“不谢”,目送他们一家三人走远。

“今晚谢啦。你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戴英不回车上,他站在外面,隔着车窗和梁倏亭划清界限。

梁倏亭说:“上来,先出小区再说。”

喝了酒的戴英不如平时精明,他说“哦”,被梁倏亭一句话就哄上了车,“那你把我放在小区门口。”

梁倏亭不答话。他把车开出去,确实在小区外的路边停了下来。戴英预备下车,梁倏亭叫住他,问道:“周末这两天你有没有安排?如果没有,我们可以一起过。”

戴英愣了愣,用生硬的语气说:“你周末有空,去休息,去看你爸妈,去陪你女友,都比浪费在我身上有意义。”

“我们一起过就没有意义?”

“不然呢?周末我约了朋友,还要休息,我不想被拉到你爸妈面前帮你救火,更不想做电灯泡。”戴英试图打开车门出去,可他打不开,梁倏亭给后座车门上了锁。他有些生气了,“开门,我不用你送,我要自己回去。”

梁倏亭单手扶着方向盘,透过车内后视镜,可以看到戴英脸都急红了。

“可是我要送你回去。你不考虑我的意愿,我也可以不考虑你的意愿。”梁倏亭说,“在送你到家之前,我不会让你下车。”

戴英动作一顿,被他说懵了。

梁倏亭偏头看向后座,没有错过戴英眼里的慌乱。有时候,稍微强硬一点对待戴英,戴英给的反应会十分有趣。他们重逢以来,梁倏亭表现得越温和有礼,戴英往往就越不客气;可若是梁倏亭反过来“凶”戴英,戴英总能被轻易镇住,即使梁倏亭只是表达出了些许不耐,还远不到生气的地步。

“我今晚见了我的相亲对象。”梁倏亭一边说,一边发动车辆,向着戴英家所在的方向开去。“我和她对彼此都没有感觉,所以今晚说好,以后就当普通朋友相处。”

戴英垂着头数手指,低低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梁倏亭耐心等了几分钟,听到戴英有些犹豫地开口,问起另一件事:“你去西北出差,一切顺利吗?”

原来戴英知道啊。

梁倏亭说:“我出发前把我的行程发给你,你一直没有回复。”

“我……”戴英像被噎到了,“那天很晚了,并且……你说你在相亲,我觉得我不要打扰你比较好。”

不想打扰?难道相亲期间来自朋友的哪怕一条消息都算是打扰?

高中时的戴英可不会顾虑这么多。他张扬自信,热情又莽撞,以至于有些缺乏边界感。他会明晃晃地表示他和梁倏亭最要好,其他朋友都要排在后头,自然的,梁倏亭也要与他最要好。梁倏亭从来不会反感戴英的越界,因为这恰恰是戴英在乎一个人的表现。

可是,现在的戴英不再如此直白易懂。戴英在乎梁倏亭吗?如果在乎,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与梁倏亭断交?如果不在乎,他决定和梁倏亭做爱的时候、在宁柠婚礼上扯着梁倏亭的领带与他接吻的时候、夺过酒杯替梁倏亭与张凌致喝酒的时候……又仿佛变回了当初那个事事都把梁倏亭放在第一位的戴英。

“你有没有打扰我,应该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梁倏亭说,“我之前说过,我们是成年人,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互相沟通,我希望你不要太自我,只考虑你自己的意愿,而不考虑我的意愿。”

梁倏亭不想对戴英太凶,可若是温声细语,他又担心戴英不买账,所以用上了比较冷淡的语气。仰赖良好的出身,梁倏亭年纪轻轻就在大企业做起了管理者,那些听起来不刺耳,但确确实实带有批评性质的话语他信手拈来

戴英又被梁倏亭说懵了,隔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戴英说得真心实意,没有一丝不服气。梁倏亭看向车内后视镜,见戴英转头面向车窗外,额头几乎贴住了玻璃,让梁倏亭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这瞬间,梁倏亭突然心生不安。

他在前方的路边临时停车,从驾驶座走出来,绕到后座打开车门,俯身朝戴英看去。

他没做任何解释,动作还很快。戴英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向他,神情木木的,情绪不高,但是没有哭。

梁倏亭松了一口气。

“不要说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刚刚是我把话说得太重了。”

“啊?”戴英简直晕头转向,“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大晚上的非要跑过来送我回家,还跟我翻旧账说我不回消息,我道歉你又不认……不是,说到底,这里可以停车吗?是不是违章了?车这么多你站在路边太危险了,先回车上再说。”

争论被他掐断,他仰起脸,急忙观察起道路上的车况。

梁倏亭看着他,心里的某种情绪就像打翻了瓶子一样,忍不住地往外冒。

简简单单就能被镇住,又轻而易举地就能被哄好。戴英确实不再是高中时那个直率开朗的戴英,可是现在的戴英也很好。他的别扭、逞强和嘴硬,以及他藏在尖锐外壳下的柔软内里,都让梁倏亭觉得可爱。

“没关系,这里可以紧急停车。”

梁倏亭直视戴英,认真地说,“至于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家,是因为我想见你。戴英,去西北出差的那么多天,我每天都想见你。”

十年前,他们的友情始于戴英的主动;十年后,梁倏亭想要与戴英建立起一段新的情感关系。这一次,梁倏亭愿意做更积极、更努力、更有热情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