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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狼和羊

第15章 狼和羊
“闻亦,你要不要脸”

“我……”闻亦突然沉默了,坐在地上有些困惑地看着盛星河。

“你怎么进来的?”盛星河问完这句,又看向房间门,门锁看着好好的。

闻亦也忍不住跟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然后转头问盛星河:“什么意思?仙人跳?”

这种事他以前只听说过,可还从来没遇见过。

“什么仙人跳?”盛星河听不懂他说什么,又问了一遍:“你怎么进来的?

闻亦眼睛微眯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说:“我穿墙进来的,满意了吧?”

“莫名其妙……”他嘟囔着低头在地上找拖鞋,穿上拖鞋后,冷着脸离开了,看都没看盛星河一眼。

闻亦离开后,盛星河一个人坐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除了愤怒,还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有点像是……对闻亦的失望。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有毛病,早就知道闻亦是什么德行,还有失望的余地吗?他这种好色没节操的富二代,干出这种事太平常了。

“我从来不强迫人。”

一个能顺手帮人摸鸟的人,说这种话根本没有任何可信度。

“但是盛星河,你也让我等太久了吧。”

这是不想等了?不耐烦了?耐心耗尽了?

盛星河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门口检查门锁,锁倒是好的。不过以闻亦的手段,想弄张房卡开自己的门也不是件难事。

他把里面的防盗链锁给挂上,然后才回床上睡觉。

这一闹,盛星河辗转反侧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第二天早上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去茶水间冲咖啡。

上午有汇报会议,会议开始了好几分钟闻亦才过来,小组的人都在会议室等他。

闻亦全程板着脸,只在进门的时候瞟了盛星河一眼,其余时间都没正眼看他。

闻亦猫眼半阖的时候,显得睥睨的意味很重。再加上他长久以来的上位者气势,让人无端中就觉得会议室笼罩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盛星河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件事让他对闻亦那点本就为数不多的好感直接清零。

接下来两天,闻亦几乎不怎么跟盛星河说话,不得不说的时候也是纯公事口吻。盛星河当他是心虚、恼羞成怒,反正不管是什么,只要他把那些腌臜手段收起来就行。

盛星河也不想撕破脸。

这天会议中途临时要复印几份资料,实习生盛星河拿着资料去隔壁办公室借复印机,这边会议就暂停了一会儿等他。

闻亦除了那天开会时脸色不好看,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很随和,佘处带的这个小组又都是年轻人,没那些职场老油条的俗气,反而容易打成一片。

几个年轻人聊到明天是520,有对象的哀叹不能陪对象,没对象的则在一旁幸灾乐祸,会议室的氛围很轻松。

佘处:“对了,明天还是盛星河生日,之前开房登记的时候看到他身份证。520,他真会挑日子出生。”

闻亦在一旁听到了,随口问:“盛星河,生日”

佘处:“是啊。”

“哦。”闻亦笑眯眯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挺好的。”

几个年轻人又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闻亦在一旁听着,时不时也接两句。聊着聊着,他突然说:“你们这次工作完成不错,可以准备庆功宴了。”

会议室一片欢呼,大呼闻总万岁。

闻亦笑眯眯的,又喝了口咖啡。

第二天,也就是520当天,盛星河下班回到酒店房间后就打开电脑查资料,晚上七点多收到闻亦的微信,内容很简单。

闻渣男:〔金银岛,888包厢,现在过来。〕

金银岛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夜总会。

盛星河死死盯着那条微信看了将近一分钟,越来越火大。闻亦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明着潜?

他冷着脸回复。

盛星河:不去。

两分钟后,闻亦打电话过来,语气很冷淡:“盛星河,叫不动你了是吗?”

声音是他少有的那种冷质,也是这两天和盛星河不得不说话时所用的语气。冷淡、不徇私,还带着上位者的压迫。

盛星河:“叫我过去干什么?”

闻亦:“当然是有事,叫你过来就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把盛星河气够呛,有点后悔那天晚上怎么没打死他。

威胁

闻亦除了能拿工作威胁他,还能怎么威胁他?

对,自己还欠他十九万五千块。

所以他是认准了自己不想放弃这份工作,又没钱还他,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吗?

盛星河鲜少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闻亦现在的行为,无异于在他的雷区跳踢踏舞。

去,他准备过去。跟闻亦把话说清楚,实在不行就辞职。不对,他实习期,都不用辞职。

欠闻亦的钱他会慢慢还,如果闻亦要求加利息,只要利率不过分他也可以答应。

打定主意后,盛星河就憋着一肚子火往金银岛去了。

来到888包厢门口,盛星河推开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身后的门还没阖上,就感觉身旁有人抬手摸上了他的肩膀。

盛星河一路上想了各种可能和应对措施,这个动作瞬间触发了他的反击模式。他抬手精准地掐住那人的脖子抵到墙上,只听见一道低声的惊呼,然后就是后背撞墙的沉闷声响。

盛星河从那道声音听出是闻亦,怒道:“你还没完了?死变态,能不能离我远点”

被自己掐住脖子的人喉咙里发出哽咽般的声音,他在黑暗中胡乱地挥着手摸索,终于摁到了墙上的开关。

啪——

包厢亮了。

盛星河在骤然亮起的光里猛地闭上眼,眨了两下才睁开,然后他就愣住了。

包厢正中间,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闻亦头发凌乱地被盛星河抵在墙上,双手努力掰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眼眶很红,猫咪一样瞪圆了双眼,惊愕地看着盛星河。

包厢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旁边是包装精美的礼物,还有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好酒。

墙上挂着装饰的鲜花和气球,中间一行大字。

“生日快乐。”

生日什么生日?谁的生日?

盛星河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今天确实是自己的生日,这才烫手似的松开了掐着闻亦脖子的手。

闻亦猛地俯下身大口大口喘着气,还咳了好几下。

盛星河愣在那,好久之后才想起来开口:“我…”

闻亦抬手打断他的话,还是没抬头,他又咳了两下才顺过气,声音嘶哑:“我还有事,先走了。”

闻亦说完偏了偏头,似乎想跟包厢里的人说一声,他一向在社交场合游刃有余,此时却显出了明显的局促。

也许是没遇见过这么狼狈的场面,最终还是没朝人群方向看一眼,转身推门出去了,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包厢里又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一个跟盛星河同期的实习生迟疑着开口了:“小盛,你不去跟闻总道个歉吗?”

他一说话,别的人才七嘴八舌开始说起来。

“是啊,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今天确实是我们请闻总帮忙叫你的。”

“对,我们想着让他叫你的话,你不会提前猜到我们是要给你惊喜。”

佘处也上前来,说:“闻总听说你过生日,就让我们把庆功宴提前,和你的生日一起办。费用他出,而且这桌上都是他的存酒,说拿出来让我们随便喝。”

盛星河早在刚才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误会,可他现在觉得,这情形比不是误会还要糟糕。

因为他刚才行为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简直是匪夷所思,跟有躁郁症和被害妄想症似的。

可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闻亦走后,整个包厢氛围都很尴尬,盛星河坐在皱着眉苦思冥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佘处在一旁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回来对盛星河说:“我给闻总打了电话,他听起来还好,这会儿在另一个包厢。”

他迟疑了下,对盛星河说:“我觉得你还是该去给闻总道个歉。”

盛星河见其他人惶惶不安的样子,吐了口气,起身去了闻亦所在的包厢。

门口的服务员帮盛星河把门打开,他走进去就看到闻亦坐在沙发上,包厢人不少,可闻亦还是很抢眼。干净又精致的打扮,双腿交叠,懒懒靠在那,搂着一个五官极漂亮的少年。

他听见动静,朝盛星河看了过来,神情十分冷漠,那视线像冬天午后冷感的阳光,疏离又遥远。

盛星河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闻亦怀里的少年也一脸疑惑地看着盛星河。

最后还是闻亦先开口:“怎么了?”

盛星河吐了口气,看了看桌上,看到果盘旁边有两瓶已经开了的香槟。

那是金银岛的经理送的。

闻亦讲究,不是好酒不喝,经理的权限里能送的最好的酒也入不了他的眼。

然而经理还是照送不误,因为态度必须得到位。闻亦在潭城招待客户都在他这订房,他的业绩有一半都指望着闻亦。

闻亦手指缝里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

于是就成了惯例,每次闻亦到场,经理明知他不喝还是会送两瓶。就只为了让闻亦听开香槟时的那一声响,就跟礼炮似的。

闻亦也承他这个情。

盛星河不知道这些,随手拿起其中一瓶倒了一杯给闻亦。

旁边有知道闻亦习惯的人看到,倒抽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

然而闻亦看着那杯酒没说话,又抬头看了看盛星河,还是接了那杯酒。

盛星河说:“闻总,刚才的事是我误会了,我给你道歉。”

闻亦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脖子,又咳嗽了两声,然后他就看到盛星河眼中的愧疚更重了。

盛星河想了想,又倒了一杯酒,拿在自己手里,一饮而尽,说:“真的很对不起。”

盛星河这样的人,人生中基本不会有做错事的机会,所以也就没有道歉的经验,闻亦估计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看了盛星河一会儿,只是冷漠地摆摆手:“我这还有事儿,明天再说。”

然后就不再看盛星河了。

盛星河垂了垂眸,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盛星河走后,闻亦盯着门看了两秒,然后喝了口酒,皱了皱眉,把杯子放到桌上推开。

旁边的人连忙换了闻亦自己的酒给他倒一杯。

盛星河这个生日过得很难忘,为了不扫小组其他人的兴致,硬是待到最后才走。

第二天正常上班,闻亦十点多的时候过来了,然后就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盛星河手上有一组数据要拿给他看,想了想,又去楼下自己花钱打包了一杯外带咖啡,然后一起拿进去给闻亦。

敲门进去:“闻总,这是上次会议提到的数据。”

闻亦翘腿坐在老板椅上,半侧身对着他低头看手里的文件,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嗯。”

然后接过那份资料看了起来,隔了几秒,他想起什么似的,用笔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摄像头:“这里有监控,不用怕。”

取证意识,也是自证手段。

盛星河吐了口气。

盛星河把咖啡递了过去:“咖啡。”

“哦。”闻亦头也不抬伸手去接,伸到一半又停下了。意识到什么似的,他抬起头看着盛星河,然后收回手,点了点桌面:“放那吧。”

这是避嫌,避免意外的身体接触。

盛星河在心里一个一个解读闻亦行为背后的缘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烦躁,默默把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闻亦手边不远不近的距离。

闻亦看完,把资料放到桌上,说:“这个数据没什么问题,按之前说的做吧。”

盛星河应了一声,还是站在那不动。

闻亦不得不再次抬起头看向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盛星河:“昨晚的事,对不起。”

“哦。”闻亦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沉默片刻,说:“没事儿。”

盛星河的视线再次看向他的脖子,他昨晚是真的没惜力,那白皙的脖子上现在还有点红印。

闻亦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手里的笔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

盛星河看着他手里的笔,想到昨天晚上的生日礼物里,闻亦送他的那只精美的钢笔。

过了一会儿,闻亦说:“盛星河,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那天在电梯里,你给我的策略书里夹着这个。”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放到桌上,说:“你把房卡夹在资料里给我,我以为你在暗示我。”

盛星河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自己丢失的那张房卡,那张卡有磨损,缺了个角,很好认。

当时策略书和房卡他都是随手塞在包里了,而房卡这种薄薄的东西确实很容易被夹在资料里。

盛星河现在才明白这个乌龙是怎么回事,心里的困惑也一扫而空,张了张嘴:“那……应该是不小心夹进去的。”

“……哦,果然。”闻亦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已经猜到了,说:“我那天晚上以为你是临时反悔,但是看你昨天在包厢的反应我才意识到,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临时反悔?

盛星河匆匆回想一下那天晚上闻亦的反应,确实不像偷偷入室,因为他理直气壮得过头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事儿从闻亦的视角来看是什么样呢?同样莫名其妙,先是被偷偷塞了房卡,于是欣然赴约,结果对方不仅临时反悔,还把他揍了一顿。

然后他不计前嫌,还帮对方策划生日惊喜,结果又当着一众员工的面被骂变态,还被掐着脖子摁到墙上。

嘶……

盛星河只是想想就觉得,闻亦没开除自己,真的能充分说明他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盛星河,我说我从不强迫人,这话是真心的。”闻亦没看他,表情看起来有点难堪:“我没想到……我会引起你这么大的反感。”

然后他把手放到耳边,像投降又像保证,语气故作轻快:“以后我这个变态私下肯定会离你远远的。”

盛星河无话可说。

闻亦抬头又看了他一眼,说:“好了,别杵在这了,忙去吧。”

盛星河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离开。

他出去后,闻亦抬起头,看着盛星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扯出一个计划得逞的微笑。

盛星河的性格出乎他意料的刚烈,因此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就是脖子有点疼。

闻亦抬手又摸了摸脖子,然后把老板椅往后退了一点,抬起修长的双腿,把脚放在办公桌上。

小盛同志,一个人道德感太强,真的不是好事。

还有,愧疚心是一个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的东西。

天真纯洁的小羊羔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生存,首先就要把心软视为此生死敌。

玻璃窗外透进来的光将闻亦的影子投到墙上,那影子上仿佛长出狼耳和狼尾。

大灰狼伸了个懒腰。

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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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卡的事确实是误会。

闻总,从不强迫人。(画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