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段睿青原本坐在灶下帮忙烧火,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到衣兜里摸了摸。那里面放着一盒“蚌壳油”,是那时十分流行的护手油,就是一个小蚌壳把里面的东西淘干净,再装进护手油封严拿来卖那种。
他又微微叹了口气,他哥不在他准备啥都是空的。
大年三十前准备年夜饭的两天,段佳秋和段瑶娴两人掌厨,杨辉打下手,段睿青这个小辈在家里根本只有转来转去被喊着帮忙的份。
到大年三十下午,一大桌子菜准备了个齐全。
段瑶娴便对段睿青道:“快去把你姥爷叫来,他也是一个人在家吧。”
“他没去城里?”段佳秋皱眉。
“没去。”段睿青冲她摇头,他回来那天就去看过他姥爷,依旧是冷冷清清一个人待在乡下。段睿青的母亲来看过他的,他的徒弟也来看过他了,还说要接他去县城,可他都摇头拒绝了。
段睿青知道姥爷是在等他爸,可他太清楚他爸的性格了,上一辈子只到他姥爷去世,他爸都没去看过他,这一辈子恐怕也难改掉他爸对他姥爷的怨恨心理了。
“怎么?你爸妈没来接他吗?”段佳秋到是知道一点这个弟弟跟他的岳父关系很差,但是大过年的把他一个老人丢在乡下他怎么做得出来?
段睿青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家门,从小路翻山去他姥爷家。
这个天的天气非常寒冷,呼出一口气立刻就会变成一蓬白烟,段睿青一边搓着手一边往山上走,心里还在担心他哥。
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下雪了,山路被冻得打滑,好些崖洼子下都倒吊着一串串的冻沟子,有的比一毛钱的冰棒还要粗,冻得晶莹剔透的到是十分好看,就是冷得渗人。
也不知道他哥这到底是在执行命令呢?还是去山上打游击去了?大过年的都这个点了,还不回来。
他一边往山上走,还一边往两边看,有点奢望能看见他哥,但没可能的结果完全能想象到。其实伸手指头算算,他们也才分开几天,可段睿青心里却觉得好像快有好几个月没见过他哥了一样,他很想他。
姥爷之前就知道这唯一的一个外孙要回乡下过年,他心里高兴还想自己下厨两个人过年,已经有好几年都是他一个人过年了,他一个老人不觉得孤独那是假的。
后来听外孙说要接他过去同他三姑还有小姑一起过年,想了想他还是答应了。
“山上的路很滑,您小心点啊。”段睿青走在前面,小心地用身体扶着他,怕他摔倒。
“没事没事,你姥爷我啊还没差劲到那一步,哈哈。”陶胜柏今天高兴得很,说话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嗯,那必须是啊。”段睿青笑嘻嘻地应承他,逗他说笑。
俩人也没走太快,慢悠悠的说说笑笑往下走。
等两人回到杨辉家时,段睿青一眼就看到他哥那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似乎正在等他。
“哥,你回来了。”段睿青迎上前,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嗯。”云绍晨点点头,看见他笑,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你这两天都去干什么了啊?”段睿青见他哥身上还穿着警服,虽然外面还套着棉大衣,可一想到要在被大雪完全覆盖的山里待上几天几夜的,他就没办法心平气和下来。
“任务。”云绍晨揉了揉他的头,牵着他一起往家门里走。
段睿青对他这个答案当然不满意,可他哥不能告诉他的事,他也不能逼他。
这一大家子七拼八凑的,六个人,也是满满一大桌。虽然都不能说是确确实实的一家人,可也都是亲戚,而且都是性格比较温和的,所以相处得非常不错。
大家和和乐乐地将这一桌年夜饭吃到了天黑,陶胜柏是最年长的长辈,他先开头给两个最小的小辈压岁钱,段睿青笑眯眯地接了,云绍晨就有点伸不出手了,他可都二十多了都工作了。
“拿着吧。”云妈妈在一旁微笑着说道。
云绍晨耳朵有些红,但还是听话地收下了。
然后是云妈妈和段瑶娴,她们的红包是给段睿青的,没给云绍晨准备。
段瑶娴看着拿了红包满脸笑容的段睿青,笑道:“过了今天,可就是大人了啊,改明就得换你给我们红包了。”
“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你那一份的。”段睿青冲她挤了挤眼睛。他在年夜饭时喝了点酒,意识都有点飘忽,脸上一直笑嘻嘻的。
云绍晨斜眼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才没管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大约是酒劲上来了,段睿青整个小脸都红透了,段瑶娴见了便笑着说道:“先带他去休息吧,绍晨你也去休息吧,折腾这么多天一定很累了。”
“嗯。”云绍晨点点头,扶着红透了小脸的小孩往里屋走。
他习惯睡前洗澡,便又去烧火热了一桶水,给醉得晕晕的小孩和自己洗。
段睿青这会儿已经是半醉半睡了,身体软绵绵的,眼睛虽然闭着,小脸上却微微带着笑意,随他哥给他洗身体翻来翻去,样子十分乖。
云绍晨给他洗完了放到铺好的被子里,小孩立刻抱着被子卷到床里边,似乎是做了好梦,睡得很香。
云绍晨摸了摸他的脸,又凑过去亲了一口,才出了房门给自己洗。
他出去的时候碰到他妈妈。段佳秋微笑着说道:“绍晨啊,我要去小娴家休息,你和小睿,还有他姥爷就在这里睡吧,顺便守着房子。”
“好,我送你们。”云绍晨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她说道。
“不用了,杨辉会送我们的,他也要回自己家睡,”段佳秋摇摇头,有些心疼地说道,“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这几天累着了吧。”
“不累,我知道了。”云绍晨点点头,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平淡,但他从小就是这个性格,家里人都很清楚,所以也没有人在意。
云绍晨送走几人,又给陶胜柏准备好了床铺,这才洗澡回段睿青身边睡下。
他确实有点困了,刚躺下就觉得十分困。
也许是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原本睡得很靠里的段睿青没一会儿便摸索着移了过来,往他的怀里贴。
云绍晨伸手把人搂紧,又亲了亲,才闭上眼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到怀里的人动来动去,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在他怀里捣乱的人问道:“干什么?”
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听到声音抬起头,眨了眨黑亮亮的眼睛,说道:“哥,我都过十八了,你送我什么礼物啊,而且过年你也没送我礼物呢。”他的生日并不是在大年三十,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是因为云绍晨正好在工作,所以给错开了,段睿青没收到他哥的礼物,因此还有些不高兴。
“你想要什么?”云绍晨弯了弯嘴角,问道。他有些困,伸手拉开了床头的灯,只是那晕黄色的灯光让他柔和了表情的脸看起来十分好看。
段睿青咽了咽口水,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亲,说道:“哥,我想要你。”
43礼物
“哥,我想要你。”
云绍晨抬眼,对上段睿青认真的双眼,那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希冀,还有一些小羞涩,亮亮的,很好看。
两人结合,是他的小睿从他们在一起后一直以来的愿望,他想替他达成心愿。
他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然后抱住小孩的身体往上挪了那,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眼神温柔地看着他,问道:“不后悔么?”
段睿青望着他的眼睛微微摇头,抬手也覆上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十分认真地说道:“不后悔。”
云绍晨听到他毫不犹豫说出来的话,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浓烈到让他愿意为之沉醉的幸福。他打小就喜欢这个小表弟,他不想否认,从最初对弟弟般的喜爱,到之后将这个人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可其实他云绍晨也不过是一个俗人,他心中不是没有奢望过这份感情能得到回应的,只是现实的残酷让他选择隐瞒,只因为那个人是段睿青,只因为他爱他,所以他愿意为他承担一切,不让他为难,不让他被自己的爱拉扯着坠进深渊。
心中翻腾着压抑了多年的爱意,他有些无法自持,凑过去吻小睿的嘴唇,然后翻身将他压到床上。
段睿青顺从着他的动作,虽然这件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可是当这一切真正来临,他心里不是不紧张的,抱着他哥的双手都微微发颤,合上的眼睫也如同颤抖着的肢膀一样,抖动不停。
云绍晨含住他的嘴唇,有些痴迷地轻轻吸吮着,然后在小孩怯怯的试探下,探进他的口腔,与他用最亲密的方式纠缠。
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体逐渐升温,云绍晨的手从衣服底下探了进去,在他的腰背上轻轻抚摸。
段睿青刚刚清洗过的皮肤有些光滑,不像女人那样细腻,但手感却很好。云绍晨比较粗糙的手摸在上面,麻麻痒痒的,十分舒服又十分刺激。段睿青的身体抖了一下,收紧抱着他脖子的手。
两人身上的衣服被慢慢脱掉,段睿青被亲得头脑发胀,晕乎乎的随他动作。
云绍晨离开他的唇,看着小孩有些晕有些茫然的表情,又亲了亲他的鼻尖,将他套在身上的内衣从头顶拉了下来。
“冷。”段睿青轻轻打了个抖,倦着身体往他怀里缩。
云绍晨俯下身,用被子裹住两人,脸贴着脸轻声问:“怕吗?一会儿会疼。”自从上一次同小孩说了过“生日”的事之后,他就特意去查过这些事,知道第一次时,那些所谓的快感绝不会书上描写的那样欲仙欲死,两人都不会好过。
“等一下,”段睿青从他怀里蹭出来,摸到床边放着的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他之前准备好的蚌壳油递给他,“给你。”
“这个是?”云绍晨拿着那盒蚌壳油,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那个那个的。”段睿青含糊其词,脸也变得更红了,这种事他要怎么说啊。
云绍晨拿着想了一会儿,竟然很神奇地听懂了。他微微挑了挑眉,低声问道:“你准备的?”
段睿青微微白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云绍晨在他的脸上亲了亲,然后一路往下亲他的脖子,他亲吻得很用心也很轻揉,像是想在小睿身体上每一个角落上都印上他的印记,又像是很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让小孩没办法出门见人。
“嗯。”段睿青的身体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十分的敏感,被这种似吻非吻的动作弄得有些难受,年轻的身体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哼了出来。
云绍晨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一边亲咬着他的耳边,大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探进内裤里,轻轻抚摩。
“哥,”段睿青拖长声音,难受地睁开眼,眼珠子被润得湿湿的看着他,“你别折磨我了,快、快点吧。”他清楚他哥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么轻磨细咬的折腾半天还没进入主题,他睡下面的这个人都快要急死了。
云绍晨没好气地捏了一把他弹弹的屁股肉,他是怕他难受怕他害怕才想慢慢来的,真是不知好歹。
段睿青嘿嘿笑了笑,估计真没哪家夫妻像他们俩这样的,做这种事也跟过家家似的。
云绍晨微微叹了口气,只好将他身上的最后一件挡身的物件给拽了下来,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掉,才与他身体相贴搂在一起。
也许是两人真正第一次贴得这么近,这么亲密,两人的身体都微微发着抖,却都是滚烫的,像是能烧灼人心。云绍晨拿过那盒油,微微用了点力掰开,然后伸手指挖了一点出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小孩红透的脸,才伸到被子里,放到小孩的那个地方探了探。
段睿青的身体立刻敏感地缩了缩。云绍晨赶紧停下,段睿青皱眉,他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啊。因为担心他哥会不敢做下去,而且等一会儿情况可能会更惨烈,便索性张开腿放到他哥身体的两侧,意图在明显不过。
云绍晨这会儿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想做主导的那一个,可是现在两人之间的动作到更像是小睿在引导他。
他想了一下,索性一手圈住段睿青的腰,沾了油的手在那小睿那个地方碰了碰之后,便轻轻揉按起来,上边脸贴着脸,亲吻小睿的嘴唇,下边的手指等到松软下来后,才慢慢地探了进去。
那个地方第一次被进入,那种异物侵入的感觉格外清晰,段睿青又怕他哥停下来,只好强忍着身体不动,动作都有些僵硬了。
到是云绍晨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情况,先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便问道:“是难受么?”
“没有,你继续吧。”段睿青连连摇头,双腿夹紧他的身体,现在两人都做到这一步了,要再出问题,以后就别想再拐到他哥了。
云绍晨点了点头,继续探进手指开拓,深怕小睿在他真正进入的时候难受,所以那一盒蚌壳油几乎被他用了个精光,直到感觉那里完全松下来,才停手。
段睿青已经被他折腾得无力计较那些了,手指的开拓并不疼,但是却十分折磨人,指尖无意间划过某些地方,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打哆嗦了,前面更是胀得硬硬的,身体都红了起来。
“哥,你进来吧。”段睿青抬了抬被折磨得虚软的双腿,在心里发誓,以后有空一下要好好教育一下他哥,不然他每次都要在做之前浪费接近一个小时,太折磨人了。
“好,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云绍晨自己也忍得满头是汗,小睿那个地方被他弄得滑滑热热的,一直吸着他的手指,还有两人这么亲密地贴在一起磨蹭,他就算再正人君子,也是个热气方刚的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住下边的激动。
“嗯。”段睿青软软地点头,抱住他哥的脖子。
云绍晨的下边在被自己撑开的地方试探了一下,然后在小睿主动的亲近下,一点一点地插入了进去。
就算是被照顾得很好,在第一次的情况下,段睿青还是觉得有些疼,他知道他哥肯定也不好受,便咬着牙不吭声。
云绍晨见他这副隐忍的样子,心中十分心疼,凑过去舔了舔他的嘴唇,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安慰道:“忍一下,小睿……”
“嗯。”段睿青点头,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带着别的感情的眼泪跟着从眼角滑了出来。
云绍晨心疼得一个劲地亲着他,可怎么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嘴唇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小睿,我爱你。”
“我知道。”段睿青抱住他的脖子,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夹杂了许多种感情。有感动的,还有对前世今生纠缠在一起的感情宣泄,那些苦闷的感情,闷在心里太久了,他无处可说,也没人能懂,只能借着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不哭了,”云绍晨见他越哭越停不下来,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是很疼吗?那我们不做了。”他说着就要往外撤退。段睿青立刻双手双腿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身体,用力摇头,“哥,我也爱你,你别离开我。”
“好,我不离开。”云绍晨点头,他虽然弄不明白小睿突然而至的伤心从哪里来,可他心中隐约有一种感觉,他的小睿需要他,也许只有他才能让小睿真正坚强起来。
段睿青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对他哥说道:“哥,你动吧,别忍着了。”
云绍晨见他不哭了,亲了亲他的嘴唇,在他耳边说了句安慰的话,开始抽动身体,心中模糊地想,虽然他还是占据了主动,可似乎从头至尾一直都还是小睿在指挥,他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能和他心爱的小睿两情相悦地在一起,让他怎么样都行。
两间睡房中间隔了一个堂屋,所以这边的声音只要不太大,另一边几乎是听不到的。
床上两人纠缠着的身体,因为温度的提升与快感的来临,而越来越激烈,两人都做得有些失神,还好云绍晨之前盖好被子,将小睿搂在怀里,否则大冬天时出这一身汗,明天肯定会生病。
段睿青的身体到最后完全被云绍晨掌控,神智完全被快感所侵占,他仰枕着脑袋,微闭着眼,失神地呻吟了出来。
房间里充满了暧昧与心跳萌动的声音,云绍晨有些痴迷地望着下方仿佛陷入高潮中的段睿青的脸,那表情美得动人心魄,他感觉自己连魂魄都陷了进去,与他融合在了一起……
……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段睿青起得有点晚,好在头一天云绍晨和他做完后,又特别去倒了热水给他的身体重新清理干净,所以这会儿他即使全身酸痛,也没有太大的不适感。
“起来了?难受?要不你再休息会儿。”云绍晨在给他擦过身后没有休息多久就起床了,这会儿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发烧,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是看见他的小脸蛋微微皱着,又觉得十分心疼。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语气动作都很像新婚第二天关心着自己小妻子的丈夫,段睿青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低下头摇了摇,说道:“不了,没那么难受,一会儿起来走走就好了。”
云绍晨皱着的眉头没松开,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凑过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蹲下身给他套上袜子和裤子,动作细心又温柔。
段睿青低头看着他的头顶,心里涌出一阵感动,其实只有这个人才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屋外响起阵阵鞭炮声,然后对面山上住着的人家也跟着响起,回声夹杂着回声,在山与山之间回旋,于是整个村落都热闹了起来。
段睿青低下头,在他哥的头顶上亲了一下。云绍晨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忙碌着。
这短暂的一眼中,大约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其中所包含的含意。段睿青觉得心头被胀得满满的,不再是刚刚重生时充斥胸膛的冷漠和黑暗,而是满满的爱,这个男人送给他的爱……
……
开年后各方面都忙碌了起来。
段瑶娴和杨辉都要各自回自家帮忙下地种田的事,不过几人已经说好到清明节时,一起帮忙收茶叶。
段睿青和云绍晨以及云妈妈都没有休息几天,也跟着重新开始上班,生活也重新回到正轨。只是在云家里一切还是有所不同了。
段睿青和他哥云绍晨彻底成了“新婚夫夫”,本来就很好的感情现在更是如糖似蜜。段睿青每天下班总是急忙赶回家做好三个人的晚饭,然后提着热腾腾的饭菜去派出所找他哥,有事时等看着他哥吃完就走,没事时就一直在所里等着他,日子过得悠闲而有条不紊。
时间慢慢划过,清明节很快就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的眷顾,这一年的茶叶收成非常的好。而又因为之前村长段叔主持让段睿青和村里有茶叶卖的家庭签了合同,所以最高兴的莫过于段睿青几人了。
因为县城里还有工作,段睿青也没办法一整天待在村里收茶叶,而段瑶娴和杨辉各自家更是有自己的农活要忙,便和村长说好,每天晚上让有茶叶的家庭带上烘炒好的干茶叶带到他家里,而且为了公平起见,凡是茶叶没有问题的,都当场过称给钱。
第一轮茶叶如果揉制烘炒得好,看上去好看美观,价格绝对低不下来。
段瑶娴是个会事的女人,她特意吩咐要将收来的茶叶分开一二三四等,价格也根据成色的好坏而有所调动。
段睿青白天要上班,每天都只能在下班时骑着车赶着回家帮忙,而且每天基本也是要忙到十一二点。因为段瑶娴自己也采茶,而且村里有些人家人手不够,当天采回来的茶叶如果不当天就揉制好的话,生茶叶堆在一起也是会被烧坏的,都采回了还坏掉实在很浪费,所以段睿青回来后也是四处帮忙,并且吩咐众人,炒好备干的茶叶直接用塑料袋装好密封,不用再另外用太阳晒。
段家山二三十户人家,每家每天紧赶慢赶也就能弄出四五斤来,但是如果用这四斤干茶叶换来六十四块钱左右的活钱,即使每天忙到很晚,这一笔钱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还是十分划算的,要知道那个年代一个大劳动力的男人去县城做工也不过才二三十块钱一天,而且帮人干活还得整天呆在人家那里,而这采茶不过是家里的女人忙活的事,晚上有当家的男人帮忙烧烧火,或者帮忙揉制,根本耽误不了多少家里的农活。
所以大家还是干得很起劲的,段睿青一天大约也能收个二百来斤上好的干茶叶,每天都要拿出接近四千块的钱来付账。他每天晚上回乡下收好茶叶之后,在第二天早上天刚朦朦亮的时候带上这两百斤去县城里。
那辆云绍晨家的自行车,他已经能骑得很顺遛了,之前又拜托杨辉给车后架上装好了能捆扎东西的木头架子,所以带两百来斤的东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第一天收好的干茶叶刚被他带到县城,就被酒店里那几个好茶的一抢而空,康宁辉因为事前就和段睿青说好了的数量,而且又因为又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他当场就直接拿走了一半左右。气得另外几个没分到多少的好一顿瞪眼睛,暗怪自己之前不知道消息,没同人家预定。
段睿青一边收着钱,一边安慰道:“明天还有呢,你们要需要的话,我明天再带过来。”
另外几个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纷纷跟他预定自己需要的数量,还有的怕他记不住,先给付了钱让他记账。段睿青来着不拒,一一记下了,心中算着大约第二天收来的二百来斤被这么一分也剩不了多少了。
云绍晨过年的时候因为抓人贩子的事有功,年后得到一些奖励,虽然不多,但这也是上头对他本人能力的认同。段睿青挺为他高兴的,到是他自己心里反而没什么情绪波动。
他以前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可是现在他却并不太想放太多的精力在自己的事业上了。他看着小孩每天县城乡下来回跑,一个星期下来人整整瘦了一圈,他们也是常常几天见不到一面,虽然小睿的身体也因此拔高了很多,但他心里还是很心疼。他很想也给他帮上一些忙,可自己的工作根本走不开。
云绍晨向来是有什么事闷在心里不爱说出来,所以这些心疼担忧和自责之类的情绪都被他暗藏在了心底。
反倒是段睿青先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主动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要他不要担心自己,他忙也就忙这一段时间,等乡下的茶叶收完了,他就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云绍晨摸着他的脑袋,眉头仍然微微拧着,没有说话。
段睿青心里有些担心因为自己的忙碌,而让他哥觉得他被自己忽略,所以他每天早上都会提早回家,陪他哥吃一顿早饭,才各自开始一天的工作。
但他这个贴心的动作,却更让云绍晨心疼,他思来想去几天,决定在每天加完班后,跟同事借车打着手电筒也跟着回乡下。
村长家因为聚集的人太多,屋里一直吵吵嚷嚷的,段睿青的衣服一直被周围的人拉扯着问各种问题,他自己也是满头是汗,一边得看着称记账付钱,一边还得回答各种各样的问题,旁人看着都觉得替他累。
好在他脾气很好,也很有耐心,有任何问题他都细细地同别人解释,当然他付钱也相当痛快,到是没被人为难,就连村里那些出了名的泼妇,都没怎么在价钱上和他纠缠不清。
云绍晨站在村长家的堂屋大门前看了一会儿,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看了一圈后,走到段睿青身边,没怎么吭声地就主动接下了他忙不过来的活,就连段睿青都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是他。
“哥。”段睿青看到他心里很高兴,这几天他实在太累了,早上都不太起得来,回县城里的时候都是把时间掐得准准的,已经有一两天没见过他了。
“嗯。”云绍晨只和他点点头,没有多说话,示意他继续忙。
段睿青满脸笑意地点点头,这会儿似乎那些烦人的吵闹声都远离了他,不再那么让人心烦了。
头一轮的茶叶,从清明前前后开始采摘一直到谷雨前,是最上等的那一批,俗称“白毛尖”,前后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而谷雨之后茶的茶叶,价格直接就跌了一半,到十块钱以下了,再往后的到芒种的三四轮粗茶叶,价格可能就只有一两块一斤了,当然相对的,这些茶叶的制作方式也没那么累。
三四轮的茶叶虽然价格低,但并不表示没人要,那些在工地上干活的人,每天都要喝很多茶水,为了让他们的体力更好,还会放一些盐在茶水里,以保存体力。
所以除了最开始的头一轮好茶叶卖给了周围的朋友不少外,其它的都卖给了过年前,贾老给他介绍的一家茶厂。
虽然那时小县城里的人们对于品牌意识并不强烈,但是这家茶厂的老板却是很有眼光的,他自己并不怎么动手,而是拿出钱来,将做小生意的人们从县城里的各个乡镇里收来的散茶买下来,然后按好坏分批,重做包装再打上自己的品牌标志,最后再将包装好的茶叶卖到大城市里,从中获取高额利润,而粗茶这种便宜的,就批发给需要的工地或者单位,这一类赚的钱不多,但赚个知名度也是很好的。
当然这些事,在那个年代的普通老百姓心里,就显得有些事不关己,这并不是说他们太蠢太傻,而是因为他们家庭有些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乡下人又没什么文化,总觉得自己管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每年种的粮食除了口粮外,还能卖出去一点,农闲时能在县城里找个副业赚点小钱,就已经是最值得他们高兴的事了。
段睿青心里却很清楚包装这个东西有多么重要,有时候同样的东西,换上精美的包装后,价格立刻被抬起来不只一倍。可他现在一切都还才刚开始,根本没本钱去做这些,也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了。
他收了半个月的头轮上等茶叶,买给周围朋友的价格,算的是十八元一斤,和卖给茶叶厂的价格算的是一样的,这是头一次,他没打算赚多少钱,只想赚个人情。
虽然如此,头轮茶叶,他还是赚了接近五千块。后期的第二轮茶叶,因为数量相对比较多,赚得钱到是最多的,接近一万左右,最后的粗茶本来就便宜,他就赚了个辛苦钱。段睿青算了算赚回来的钱,加上他之前剩下的本金,一共有了两万块活钱,拿着钱他心里头才稍稍松了口气,忙碌这两个多月,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可他拿着钱并没能高兴多久,就接到他哥失踪的消息……
44找人
段睿青知道这个消息时,觉得整个身体都垮了下来,就好像被整个侵进了大冬天的河水里一样,身体又重又冷。
“小段,你别着急,也许他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一时回不来也说不定。”顾海见他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有点被吓到了,赶紧给他倒了杯热茶递给他缓神。
段睿青没什么力气地摇了摇头挡开他递茶水的手,问道:“他昨天晚上什么时候走的?有给人说去哪里了吗?”之前之所以说是失踪,是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有一天一夜没见过云绍晨了,段睿青头一天晚上回乡下清账,当天晚上他哥没有像以前那样半夜还赶回去找他,他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想着让他哥好好休息一下也好,就没再多想,哪里想到第二天回到县城里也没见到他哥,他上了一天班后下班来所里,才听到他的同事说他今天没来而且也没有请假……
“他借了我一个同事的自行车,说是要回乡下……”
段睿青听到这话心头像被扎了一下,回乡下是去陪他吧,可为什么他没有见到他,是在去的路途中遇到了什么事了吗?
他不敢多想,闭着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焦躁,勉强不让自己因为着急担忧而自乱阵脚,可他垂在两边的双手却在发着抖。
顾海见他这样,就不敢再说了,有些别扭地安慰道:“他是警察,而且身手也不错,应该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
段睿青想到他哥因为警察的身份得罪的那些人,心里却只有更担心的,于是侧头非常担忧地问顾海道:“我哥最近是不是又在查县城里的那帮小流氓,他是不是又抓了谁得罪了人?”
“最近到是没有,不过说起来……”顾海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去云绍晨的办公桌上翻了翻,却又突然抬头对他说道,“小段,这事我大约知道了,会尽快查清楚的,要不你先回去吧,在这里你也帮不上忙。”他刚才翻到一些人的档案,那些人的名字和经历都让他皱眉,可他不敢也不能告诉段睿青,毕竟这些是保密的,而且万一让这个小孩知道了,因为担心他哥而做出傻事就更麻烦了。
段睿青见他突然变了神色,猜测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他心里着急,可这会儿他就算和他发脾气也不会管用,于是抿了抿嘴说道:“你们今天会去查这事吧?我就在这里等。”他说着走到他哥办公桌后面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便不动了,脸上全是凝重与担忧,还有自责。
他其实早就应该劝他哥晚上太晚了不要独自一个人回乡下的,可那时候他私心作祟,他哥在身边时让他觉得很安心,所以尽管有些担心,还是自私地默认了他的到来。
顾海还想劝,但见他一脸坚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口去,这两兄弟感情好所里的人都知道,这会儿自己哥哥失踪了,他当弟弟的没有慌得不知所措已经很不错了,况且他这会儿待在所里,也比异想天开地自己去乱闯好。
其实段睿青不是没有想过要自己去找的,他哥得罪得最多的人还是县城里那几帮一直无法根除的小混混,他要找肯定从他们身上下手,顾海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现在却不敢乱动,他怕自己闷着头胡闯乱闯,不但没有解决事,反而让他哥遇到更大的麻烦。
所里失踪了一个警察,虽然时间还不到四十八小时,但顾海已经着手开始查这件事了。他找了同事一边查县城骑车回乡下的路途中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一边清查那些最有嫌疑的小流氓最近的动态。
段睿青一直在派出所里等着,所里的人下班了他就回家,第二天让他三姑帮他请了假继续去所里等着。因为害怕云妈妈会担心,段睿青根本不敢跟她提他哥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的事,只编了话告诉她,他哥下乡有事去了,而他自己在家时也表现得也很平常,没有引起怀疑。
但是此刻没有任何人比他心中更焦虑,他哥失踪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是觉得有些心神恍惚,即使他努力逼自己冷静,也没办法改变那种心中越来越空茫的感觉。
但是事情却往着更糟糕的方向滑去,顾海和他的同事们查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查出什么线索,因为刚过完年,那帮小流氓最近都很安分,没做什么事,而从县城里回乡下的路途,也没能查到什么线索,到是发现了很多靠河边的路段因为春天雨水充足而塌方了不少。
已经两天两夜没睡好觉的段睿青头昏脑胀,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派出所加班的人都下班了,才没什么精神地慢慢走回家。
因为整个人都十分的心不在焉,回到云家楼下时,被一个人迎面撞了一下他才稍稍回神,感觉自己的手里似乎被塞了个东西。
是一张纸条,他皱眉拿到旁边的路灯下展开,就见上面写着几个并不好看的字,“拿钱赎人,五万。”最下面写了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
段睿青看到这张条子,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但是等他转身去找人时,那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他紧张地急喘了几口气,他想立刻回派出所告诉顾海,可他刚抬起脚步又停了下来。万一那个人还躲在周围的什么地方观察他怎么办,到时候会不会伤害他哥……
一想到这里他便不敢再乱动,硬逼着自己回了家。
虽然连着两天没有好好睡觉,这会儿回到家段睿青还是没能睡着,睁着眼等着快要天亮了,才爬起床,换了衣服偷偷去了派出所外面等。
顾海早上上班时,就看到神色憔悴从所出派旁边的角落里走出来的段睿青,有点被吓到了。
段睿青不等他说话,就急忙把纸条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他拿着纸条看了一眼那个地址,是县城里的那个广场,每天到傍晚时县城里都会有很多人会集聚在那里,如果他们想行动也没那么容易。
但是更重要的问题不是在这里,他抬头对段睿青说道:“你怀疑是有人绑架了他哥?他可是警察。”而且本身家庭也不是多有钱的人家,这人是想要钱想疯了吧。
段睿青也是这会儿才觉得不对劲,但这总是一条线索,便皱眉问顾海,“那现在要怎么办?按他的意思把钱送过去把他引出来,再去抓他?”之前没查到线索,他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这会儿有一点线索了,他却更加六神无主了,神经全绷了起来,急得团团转却完全理不出头绪。
顾海沉吟了一下,凑过去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
段睿青听完点点头,说道:“我有钱……”
“不,不能用真钱……”
※
这一天到了那个纸条上说好的时间,段睿青将用透明胶缠得死死的一扎钱包在报纸里放到指定的地点,并且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这里是你要的一半钱,我哥在哪里?另外一半你告诉我我就给你。”
顾海早已经在那个地址附近安排了人手,到当天傍晚果然发现有人去那里取钱,为了不抓错人误事,还特意跟了那个捡了报纸团的人,等到了无人处那人开始拆报纸,他们才一涌而上将人抓了起来。
段睿青放过钱回来就一直在派出所里等着,见警察们将人抓回来立刻迎上去问道:“怎么样?看到我哥了吗?”几天的身心折磨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不堪,脸色苍白,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窝深陷,看上去更像是刚从里出放出来的犯人。
“嗯,抓回来了,你别着急,等我们审过他才有定论。”顾海看着他这个样子十分担心,推着他去休息。
这会儿段睿青哪里能安得下心休息,一直坐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但是得到的结果却让人失望,那人一被抓回来就全老实交待了,说那天晚上确实是他在山上扔石头砸的云绍晨,因为他的那个贩卖人口的同伴被抓,他也跟着断了财路,又见云绍晨那段时间总是很晚去云岭,便想报复他一下。但是最近总是下大雨让路上泥泞不堪,大晚上的自行车很不好走,云绍晨没有防备脑袋被砸中后,身体连同车子都掉进了河里,他自己则被这么大动静吓得跑走了。
但是他回家后越想越害怕,怕云绍晨如果因此丧命他也跟着赔一条命,便想来县城里打听一下,如果有什么事他就赶紧去外地打工躲一躲。可等他到县城里打听才知道云绍晨失踪了,又看见他表弟也在查这件事,他想到他最近在村里赚了不少钱,便想捞一笔跑路,可没想到……
段睿青听得红了眼眶,上前就冲着他的面门揍了一拳,立刻被警察们拉开了。
顾海把他拉到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安抚道:“至少现在确定你哥不是被绑架的,应该也没有生命危险了,我们再顺着那条路查查,说不定就有线索了。”
段睿青浑身都在发抖,他觉得眼眶刺痛得难受,可是一点也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