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挣脱
所有人都发现, 安德烈的精神状态逐渐变得不好。
自从生下那个孩子便不吃也不喝的他,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几乎耗干了自己。
即使弟弟和无数侍虫每天围着哄他吃,也还是食不下咽, 只动几口便愣起神。
作为虫母,他不能去死,不能选择跟着雄主一起走。
作为雄主用命换来安稳的星系主心骨, 他更不能有哀怨的情绪出现。
虫民们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从零散的信息中得知了虫父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703星系的安稳。
即使他们完全分不清‘于寒/于渡’到底哪个是虫父, 也还是自发的为他们都立了碑。
本就寿命不长的于渡就这么提前有了无数个墓碑,看着那些丰功伟绩碑……感觉自己从前的想法是不能白活一次, 现在莫名变成了没有白当一次于二,墓碑都跟着他分到了利息。
他很明白安德烈的心情,自从出事就没出现在安德烈面前,怕他看了年少的于寒影子, 触景生情再心疼,也怕他知道就连自己这个影子都即将离去而更加难过。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生活本就是一盘散沙, 抓起一把,漏下一把……于渡相信,他会习惯的。
可即使安德烈努力的活着,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时刻都在发疼的心,比从前当奴隶时更加心如死灰。
原本绿光明亮的眼睛深陷下去, 手腕枯瘦显骨, 每每好不容易睡着,却闭眼就会梦到那天晚上做的梦, 梦到他身上裂出无数的能量缝隙。
总是害怕的匆匆问:“您疼吗?”
也总听到他笑着答:“我疼啊。”
他从不逞英雄,也从不自诩高贵。
每次受伤或挨欺负也从不嘴硬, 疼就是疼,不爽就是不爽。
可他本就是英雄,也是万中无一的高贵。
却因为自己,一个不被允许和他在一起的低贱虫族,付出了生命。
此时的安德烈躺在床边,气息微弱,手里握着的是那只曾和雄主各戴了一个的战场检测心跳小项坠。
他曾在牢狱中借那次吵架机会吐槽过于寒,说他没有送过自己任何礼物。
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想吐槽一下——真就除了这个任务道具之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或许,还有更多留下的东西,比如说,那只帝星身份证,上面的配偶栏依旧是笑出一口白牙的于先生。
他却每次点开时都刺痛的快些拿走,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安德烈也试图反抗过。
身为雌虫,总会有些好勇斗狠的想法。
他想带兵去把已经被撞塌了的星系吞并,不顾一切的把所有恶心的影子全都杀死……全杀死!
也在这个疯狂想法诞生,他冲动吩咐下去要点兵参战的十分钟后,就被弟弟按在了床上,死死压住!
“你疯了?”晋宁坐在一旁,神色肃穆的厉声问他:“帝国与帝国之间的战争,谁先明面上发动战争谁背骂名。你一个小小虫母,想私自对邻国动手?怎么,你是打算独立成国?你这样做,让于二白费苦心!白搭一条命给你创造了或许能长达千年的边界线和平!”
安德烈跪趴在床上,起初还在疯狗似得呲牙挣扎,后续则像个死尸一般,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是木的。
后来,也有几只多事的侍虫询问,现在虫父没有了,是否要替换新的虫父。
安德烈第一次因为自己可悲的命运而起了杀心。
邻国杀不了!敌军杀不了!束缚!全都是束缚!
比被绳子捆着!被锁链压着!还要难受百倍!
那就把多嘴的杀了!
“谁想要虫父!就让他去陪死去的虫父!让他去陪!侍卫!杀了他!杀了他!!!”
安德烈红着眼,怒狠的指向他,倾泻着心里的怨,以及虫母必须生育的恨,仿佛这只多嘴的侍虫是一切的罪孽根源。
可最终,看着那个被抓扣在地上一脸慌张的侍虫……安德烈却又因为晋宁说的那个原因而放弃了想法。
这个星系中的每一条生命,都是他丈夫拿命换的……怎么能,这么胡作非为。
他跌坐在床,有气无力的低头苦笑着抬了下手:“算了……放走吧……永远别让我看见他……”
生活,把他逼的,一步都走不了。
杀不能杀,打不能打,哭不能哭,怨不能怨。
只能静止不动,等待最后的死亡。
有关那只比正常恒星大几十倍的蓝巨星突然携带整个星系闯入K帝国的事,很多帝国新闻都有报道。
即使无法感知星球的情绪,也能从那些碰撞破碎的星云与行星带中看出来……于寒的星球妈妈,也在为他悲痛。
哪怕于寒也曾说过,自己不是星球妈妈‘亲生’的孩子,只是妈妈的能量加上爸爸的细胞,以及一个死去的可爱雪豹的灵魂,星娲造人,三下两下搓成了现在的他。
可是,他也是一颗小的蓝巨星,有着蓝巨星的本体……怎么就不算是妈妈的血肉呢?
生育的方式不同,却同样是吃着妈妈的心从一丁点慢慢长大,被妈妈用爱赋予了最好的一切,拥有了天之骄子的命运,骄纵矜贵的人生……这一切,却从遇到那只低贱虫奴开始改变了。
星系在那里盘转了数天,收集了小星球的每一个碎屑,将它们全部带走,残存的垃圾却让它们留在那里,和那群只计划着策反吞并其它星球间接害死了祂儿子的低劣种族一同腐烂发臭。
看着蓝巨星带走碎屑的那些记录新闻,安德烈甚至有些无能的羡慕……羡慕妈妈有这个本事去把他带回来,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破碎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低贱就是低贱,没本事就是没本事。
从前那些只想着躺平当个傻瓜,一切都让厉害的雄主去做的想法……竟在此刻无比自惭形秽。
试想如果当初能认命一点,接受于渡或其它雄虫。或者决绝一点,从帝星离开后就再不见他……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他用自己的生命,换了一个最好的结局,所有人都不会受伤,没有死亡,没有战争……只有他,没了。
安德烈能理解他为了帝国,为了兄弟,为了自己和孩子,默不作声的选择牺牲。甚至连走了,都得给大家画个笑脸,再讲个蓝巨人的笑话,怕大家伤心。
却还是无法停止的自怨自艾。
“如果……没有认识,就好了。”
闭上眼的前一秒,安德烈轻轻的叹息……却突然听到有人接话。
“为什么不认识,认识就是认识。”
睁开眼,看到了亮蹭蹭的人形站在门口,吓得他立刻起身跪在床上。
“妈妈……”
人影走近,眼中沾染着怒意,热热的一指头戳在他额上:“你还有脸叫我妈妈?”
这个从一开始,除了‘蓝巨星’标签之外,就只有一个‘妈妈’作为名字的星球精灵……安德烈即使自知惭愧,也下意识的叫出了这样的称呼。
“抱歉……”他犹豫半晌,咬唇用帝星上听来的年长女性称呼开口:“阿姨。”
“你以为叫阿姨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妈妈坐在他身边,看着枯瘦如柴的胳膊,瘦的锁骨都越发清晰,语调气愤:“你以为你把小朋友放在保温箱里交给医生照顾,你不用管就可以逃避了?看看你瘦成这个样子,我儿子看见要气活!”
“对不起……”安德烈努力的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心里想,如果真能气活,他可以再狼狈一点。
“窝窝囊囊的样子,真的是……”妈妈看起来满眼的嫌弃:“什么时候从703星系回去?我和他爸在家里等你很久了。”
“回到哪里去?”
“回帝星去,这里生育条件太差了……我都听说了,堂堂虫母竟在地洞里生孩子……当时还没回去时他就三番五次让他哥给你们买房买东西,他大哥给你们准备的婚房你没去看过,我们两个老的给你买的那些礼物也没有看一眼。于二给你准备的那么多新婚礼物和儿童用具,你用都没用过!却在地洞里给我生孙子!”
完全不知道雄主准备了婚房,还以为妈妈是来质问教训自己的安德烈傻傻的抬眸:“……嗯?”
看着那双绿蒙蒙的眼瞅着自己,妈妈总想起儿子得意的说‘铁血雌虫被我养娇了,一天天傻乎乎的’……现在看来,确实傻乎乎的。
妈妈贴近了他:“嗯什么嗯?什么时候走?”
安德烈缓缓摇头:“我……走不了。”
“不想回去?”
“……是。我属于703星系。”
“那好吧。”妈妈也没有强求,只躺在他身边的枕头上:“我在你这里过一夜,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
安德烈哪里敢有异议,连忙让开身子,差点跪着请自己亏欠不已的婆婆好好休息。
妈妈睡了,身上亮晶晶的……和这段时间一直化成精神体躺在身边的雄主好像好像。
安德烈一夜未眠,只瞅着祂,心里自然是想了许多许多的歉意,不知该怎么还。
当太阳升起时,妈妈睁开那双满是水光的眼,没有哈欠,没有困意,就像是闭眼再睁眼一样,坐起身看着安德烈。
“保重你自己身体吧,你肚子里还有一个,那是我儿子的种,我们家老于告诉我,做了母亲就要多为孩子考虑,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是,妈妈。”
安德烈不知为什么脊椎发硬,点头都变得困难……看着妈妈离去之后,忽然觉得眼皮发沉眼前转圈,身子一个不稳,啪叽一下倒在床上……下一秒打起了呼噜。
此时,来伺候虫母起床洗漱的,全都被外面的于渡挡在了门口。
妈妈是他叫来的,这位残存于二即使出生便注定是被放弃的,也算有那么一点点小面子,勉强把虫母不睡觉这个问题解决了。
星球妈妈携带的精神影响,任何生物与之相处久了都会思维迟钝,身体乏倦。
这一夜的占床,估计能让安德烈睡上半个月好觉,营养的问题之前就和杜霍商量过,就趁着他睡香香直接灌营养液,比他醒着多疑多思骨瘦如柴好的多。
于渡看着妈妈不情不愿的噘着嘴出来,笑着搂了搂祂:“好了……我唱歌给你听。同系天爱沦落银,相逢嚯必曾相侠,呀嘿不必鸡道窝系侠,我谓令泥令泥令泥令泥又再又再傻泪~搂嘎窝~”
“走开了你。”妈妈被这七拐八拐的语调唱的露出笑意,眼泪却又一次止不住:“妈妈要变成水星球了……”
“变成水星球好,水星球可以游泳,还可以养很多很多小鱼。”
“嗯……养小于。”妈妈抽抽鼻子,振作起来:“养一整个星球小于!”
“是我想的那个小于?于四?于五?于六?于七?……”
“不行吗?”
“呃……其实一两个也就够了,多了的话……可能只有妈妈觉得可爱,其它人会觉得是四害。”
“四害?真的不可爱吗?”
“好吧可爱。妈妈说可爱就可爱。”
于渡一边说笑,一边跟着妈妈走了。
门口岗位很快被奥维拉和杜霍替换,拿着营养液快速溜进门,看到面朝床上栽倒的哥哥果然睡得很香,才放松警惕,动手把他翻过来,随后在嘴上套了个呼吸套,直接在呼吸之中给他吸入身体所需的营养液。
奥维拉抹去眼尾的湿润:“也不知道这样能撑多久……幸好他没问古哥在哪。”
提起古帝安,杜霍表情一瞬间的发白,咬了牙:“他哪有那个心情问……不问更好,问了他更疯了。”
“谢谢你……哥夫。”
“呵,你也疯了。”杜霍哭丧着脸陪了声笑:“我可没那个资格当你哥夫……我走了,照顾好你哥,有事再叫我。”
“好。”
……
当安德烈再睁开眼时,嘴上戴着喷雾氧气罩,妈妈又站在他床前。
吓的他又一次立刻从躺着到跪爬起来,扯掉氧气罩问好:“……妈妈。”
“嗯。”这一次的妈妈没有被拒绝,只是神色高傲的扫了他一眼:“听说你睡了一个月,很乖,妈妈原谅你了。”
看着那骄傲的眼神,安德烈又一次怔愣于妈妈的神态与雄主傲娇时如出一辙,却不明白:“原谅……?”
“你难道不知道我生了你的气?”柔软晶莹的手指又一次戳在他的额头上:“我的儿子交给你管,结果你由着他任性,还把他弄丢……妈妈都伤心死了。”
“对不起……”安德烈能够明白这样的心情,也是红着眼圈道歉:“都是我的错。”
“现在不怪你了,但你要知道自己的错误,要反思,然后改正。知道他是这样的贼性子,以后就盯紧了,不能再让他乱跑,知道吗?”
“……知道。都是我的错。”
习惯于逆来顺受的安德烈甚至没问问,没看好妈妈的儿子让他去悄悄赴死了,怎么改正,改正又有什么用,只低着头认罪。
“算了,你知道错就好了。”妈妈很大度的哼了一声,又搓了搓自己眼角的水花:“既然他大哥给你准备的新房你不想要,我和他爸爸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也不想收,那我给你个别的礼物……”
“不用了妈妈……”安德烈抬起头:“我不……要。”
那一刻,他嘴里的话都卡住,看着妈妈从床尾的包包中掏出的一只雪豹崽崽递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只是什么。
“是妈妈给宝贝儿子暂时存放精神体的小容器。”妈妈拎了拎小豹子的耳朵:“找了好久,也只找到一只半大的容器,成年的太不容易死了……既然你不要的话,我就拿回去自己养……等将来他再次成了人形,就只认我这个妈妈,不认识别的……比如说坏蛋二嫂之类的。”
正说着,被妈妈拎住耳朵的小豹豹忽然抬起有着粉嫩肉垫的爪爪,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歪头发出一声:“嘿嘿~”
看着那只发出熟悉笑声的小豹子崽儿,安德烈愣然好久,才慌里慌张的伸出双手!
“要……妈妈,我要!”
“呵呵。”妈妈被逗得笑出声,也没有再戏弄他,直接把小豹子放在他手里交代:“虽然,但是……没成年呢,不可以做过分的事,知道吗?”
“知道……知道……呜。”这么多天来,一直因为是虫母,是上亿虫族的母亲而不能有半分脆弱表现出来的安德烈,搂着怀里热乎乎的小豹子,无法自已的哭出声:“谢谢……谢谢妈妈……谢谢妈妈把他还给我……”
妈妈没有说话。
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紧紧抿住唇,露出个沉重的笑容后转身:“好好和他玩吧……”
……
有了小豹子的那天,虫母痛哭了一场。
再出来时,抱着他的小豹豹,精神状态都恢复了不少。
他能够吃饭,也可以去处理各种星球事务,看到豹豹悄悄竖着尾巴溜进来,用爪子拨弄他的文件,笑着伸出手指抵在它的肉爪子上。
“别捣乱,乖。”
豹豹体型虽小了一大圈,却和从前一样任性的偏要捣乱,跳上办公桌,稀里哗啦的把所有打印纸散落一地。
“……”安德烈看着那些纸落在地上,又看了看还残存一个咬合牙印的打印机,拍了拍墨水盒:“要啃吗?”
也不知是过去的记忆还在,不想再变成暹罗款,还是对墨水盒没有兴趣。豹豹只坐在地上把那些文件推来推去的玩着,看也不看墨水盒。
安德烈继续忙着他的工作,豹豹也很快在玩腻了后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跳上办公桌,热乎乎的爪子直接抵在他脑门上,按住。
好像在说——虫,陪玩!
“还差一点点,马上弄完。”
果然,刚说完,手里的笔就被咔叽一下啃碎。
安德烈:“……”
“好吧。”
他看了看手里碎掉的笔,也难得想任性一回,把手里的文件拿起来,刷拉一声扯成了条,又一下下撕碎。
一边撕,一边说:
“今年预计补齐给帝星的虫族军队……撕了。”
“马上运送要供给帝星的各种能源……撕了。”
“虫族军队要设防的各位点表安排……撕了。”
“明年预计调配送往帝星的医疗物资……撕了。”
“近期准备投入各星使用的科研设备……撕了。”
“下个月必须要交给帝星军队的食物储备……撕了。”
“各行星上报来培养的各类虫才教育审查名单……撕了。”
……
虽然没有让深爱帝星与星系建设的豹豹雄主心疼的阻止这一切,但看着一样一样压得自己不能喘息的东西全都扯碎,安德烈竟前所未有的感觉舒适,像是挣脱了困在自己身上的无数条看不见的线。
奥维拉一度担心他真正的恢复正常后询问古帝安在哪里……却发现,已经被吓怕了的哥哥精神崩成一条线,他只是看起来很正常,多余的事却完全不问半句。
甚至……别说生活在人类驻扎区里的古帝安了,就连一直在虫母殿的于渡,他都没注意已经不见好久了。
驻扎区内的这些人,此时看着监视器中安德烈撕扯那些文件报告,那原本就是奥维拉想给他找点事做才把那些东西送过去,现在被撕掉了,确实也证明他改变了一些态度。
从未拥有过自由的虫母不会期盼自由,但拥有过自由的……的确会觉得这样的受控生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束缚。
晋宁坐在沙发上,一边低头整理传讯器,一边叹息:“这样的撕扯,也算是一种发泄。”
“是啊,不然他要是问于渡在哪……啊……”作为一个医生,杜霍内心是挣扎的,嘟哝着:“我每天都期待他问……又不期待他问。”
“嗯,像现在这样,全部心思都长在那只豹豹身上……把豹子当成雄主也挺好。管他思想健不健康,身体健康就够了,思想慢慢养。”
杜霍叹息:“是。现在有只豹豹骗着他……他能吃吃喝喝,就很好了。”
“孩子怎么样?”
“还好,早产的问题都养了个差不多,肺部发育完全,可能因为有虫族基因,也可能像于二,体质特别好,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出保温箱了。”
“嗯……等安德烈产完这颗蛋之后,我们也就大功告成了。”
“但愿吧。”
时间转眼就又过去一个月。
小朋友顺利从保温箱里出来,白白胖胖的小男孩,除了手臂上偶尔亮光闪闪之外,和其它婴儿没什么不同。
同样密集到每天都产检一次的安德烈,也被杜霍确认可以准备产下第二枚蛋了。
为了保证安全,他们又一次把安德烈送进了之前的那只母巢,让他在那里准备。
进地洞之前,安德烈看着奥维拉送来的一碗红色的营养膏,默默往外推了一下:“这次……就不吃了吧。”
“怎么能不吃呢?补充体力的。”
“所以……这次是谁的?”
“呃……”奥维拉牵动唇角,露出个笑意:“什么谁的……猪的,说了补充营养嘛。”
“我够营养了。”安德烈没回答他的话,只把那碗营养膏往外推了推:“帮我谢谢做这碗药的虫……以后都不用了。”
“是。你生完这一颗蛋之后,确实短时间内不用再生了。”奥维拉附和着:“但这次,还是喝了保险。”
安德烈木讷片刻,没有再反抗,在喝了药后抱紧怀里的豹豹,揉了揉它的脑袋,第一次亲近的亲了亲它水润的鼻尖:“谢谢你。”
随后,在进入地洞之前,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外面的阳光,笑着叹息一声:“永远不生了。”
……
两小时后,虫母顺利产蛋。
一颗莹白黏糊的蛋,像所有虫族的蛋一样壳硬健康,比一般虫族蛋要圆一大圈,和他曾经所期盼的,想给雄主生的蛋一样好看。
疲惫至极的虫母,生完这颗大蛋后回到卧室就抱着虫蛋闭眼休息。
这颗蛋还处于孵化器,也足月不需要进保温箱,他可以随便护,所以没有任何虫阻拦他抱走,大家各忙各的,让劳累的虫母好生歇息。
直到杜霍在查阅午膳时,发现了虫母早膳中有吃剩的一截截草棍儿……拿起来看了看,疑惑的问奥维拉:“哪来的黑骨藤?”
一旁正在一样一样尝午膳的奥维拉抬眸:“什么黑骨藤?”
“一种草药,孕妇不能吃的草药。关键这玩意儿不是饭菜,就算蘸酱吃也不可能出现在饭碗里,恶苦恶苦的谁吃它?”杜霍来不及多说,赶快吩咐:“是不是你哥吃了?快去问问!这里一大把根茎,吃这么大量会死的!”
奥维拉心里一紧,慌不择路的往外跑,还像自我安慰似得一直叨念:“意外混进去的吧?我看他挺好的!刚生完那颗蛋,平静的回去睡觉了。刚才还说,给孩子起了名字!”
一路小跑的杜霍:“什么名字?”
“好像叫赛尔斯特……于?……”
“于?于是姓?赛尔斯特?是雌虫的名!”
“应该吧……没听说哪只雄虫叫赛尔斯特的?”
“废话!这名字特指帝星后代!意思是勇猛的明君!谁家雄虫名字叫勇猛的明君!——妈的buff叠满了!快快快快快……”
“呃……?”
奥维拉跟着杜霍一路大跑,从外面厨房跑到虫母殿……脑子里习惯成自然的认为雌虫本来就该多多生雌虫的他完全没明白这个担忧点在哪里。
他本来就是帝星的后代,哥哥期待他勇猛无畏,这不是很正常吗?
直到后续到了虫母殿,看着上面的金字大牌匾,奥维拉才反应过来哥哥是虫母。虫母只有准备要死之前才生雌蛋,这才知道杜霍为什么跑那么快!
勇猛的明君!帝星后代!于!
想起哥哥临生产前说的那句再也不生了,奥维拉脚下生风,翅翼打开,跑的比他更快一大截!
当奥维拉看到安德烈时,他正抱着那颗蛋躺在床上,口唇青紫。
而那只他宠爱了一个多月的豹豹,此刻被关在笼子里不停乱撞!
二人迅速把他挪走带回人类医疗区后晋宁也来了!
紧急的排毒,安排透析,当安德烈生命体征保住时,奥维拉也唇色发白的从墙边滑坐在地,崩溃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下来。
“他要干什么啊!为什么不珍惜自己!”
晋宁沉思片刻,看着趴在床尾的豹崽子,沉着脸答:“估计是看出这只豹不是于二……看出咱们合伙骗他了。”
“可那也不至于想死啊!”
“怎么不至于!”杜霍气的哐哐拍桌:“你哥被那些管教所深度教育过!那些都是心理操作!他本来就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于二在的时候他来不及想那么多,他有爱,随遇而安也过的很开心!这样下去也许再过几年他会好,但现在才半年!于二没了,还是因为他没的!我早就说不让你们骗他!你们非说骗一骗会好!这好了吗!”
“那时候你不也说能让他安稳下来是最好的吗!”
“那你们一直不和他说真相,也是我的错吗!”
“告诉他那些事,他会好吗?他不会!他只会变得更差!”
奥维拉与杜霍吵了起来。
正吵着,隔壁病房慢腾腾走来一只苍白苍白的虫……半条胳膊包成了一大块。
古帝安声音弱弱的:“我说……你们就不能安静点吗?大中午的……又吵架,怎么了?”
“你怎么出来了!”杜霍一瞧见他,立刻迎过去,身上的外衣脱下来:“你现在还不能见风!”
“哪那么娇气。”他却看也不看杜霍一眼,只瞅着床上的安德烈:“他怎么了?刚才不是说他顺利生完了?这……”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我的老婆,还是于二老婆的老婆……”杜霍叹息一声,搂着他往墙角避风处按了按:“我们东窗事发了。”
“东窗事发?”古帝安噗嗤一笑:“他知道自己吃虫血喝虫肉,吓昏了?”
此时,刚想说不是的奥维拉,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把那碗血递过去的时候,安德烈问‘这次是谁的?’还让他‘谢谢做这碗汤的虫……以后都不用了。’
所以,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都没说。
奥维拉看看躺在床上的哥哥,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半晌,看着奥维拉惊恐的表情,古帝安明白发生了什么。
“过度的亏欠有时的确会蒙蔽人的双眼。”说着,他在奥维拉肩头拍拍,暗示一旁的杜霍和晋宁:“你们都先出去吧,把豹子也带走,等他醒了,我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