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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破城 金戈铁马,摧枯拉朽

第150章 破城 金戈铁马,摧枯拉朽
战马疾驰, 剑刃扫向达刺儿的脖颈,如流星破空,眨眼之间只能看见剑影。

若是寻常兵士, 已被这一剑刺中殒命,可是北离第一冒勒穆反应敏于常人, 他横刀于喉前,生生挡下致命一击。

崔璟见他挡下攻击,修眉轻挑。

达刺儿虽挡下这一剑,但他的虎口和手臂被震得生疼。他怎么也想不通, 眼前这个瘦弱如羊崽的燕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崔璟立即变幻剑式, 眼中闪过锋锐杀意。刹那间,玉头剑从上空劈落,朝达刺儿头顶劈去。

达刺儿持刀挡剑, 崔璟见他颇为敏锐,猛地一蹬,立于马上, 连劈十二剑,剑剑破风,犹如天雷。

达刺儿手中的弯刀在猛击之下发出暴烈铮鸣, 心道这羊崽子不过如此。

崔璟见达刺儿面露轻蔑, 嘴角勾起浅浅弧度。

两人僵持了七八个回合, 达刺儿的弯刀出现了一道裂缝, 崔璟凤眸泛光, 竭力一击,弯刀断裂。

玉剑破弯刀,接着便是索命。

达刺儿大惊,慌忙避开了剑刃, 那索命之刃劈到了马背上,马儿吃痛乱蹬,将达刺儿甩到了尘土之上。

“什么第一冒勒穆,不过尔尔,我看你就叫第一老母猪吧。”

崔璟冷笑一声,跨坐于马上,刹那之间又弯腰刺向地上的达刺儿。

达刺儿怎么都没想到这羊崽子将他的宝刀劈开了。

达刺儿的亲卫见首领被击于马下,惊呼出声,一刀挡下崔璟的攻击,捞起达刺儿于自己马上。

崔璟甩了甩僵麻的右手,换了左手继续追击达刺儿。

忽闻一阵雷霆马鸣,崔璟嘴角的笑意漾得越来越大。

是增援的轻骑来了。

“北离小儿,还不束手就擒?”

崔璟眼角微微抽搐,喉间血气浓重,却始终摆出一副如画笑颜,处惊惶之众中,似珠玉于瓦砾间。

“首领,他们的增援来了,撤吧——”亲卫焦急地询问达刺儿。

他们只带了两千人,虽然是精锐,但双拳难敌四手,而且这些燕军的装备极好,穿着坚硬的铠甲和头盔,他们的弯刀难以破开取命。

如今对方还增派了人手,只怕此战难捷。

达刺儿扫了一圈战场,咬紧了牙关。

他心中十分不甘,但为了大局,他不得不暂时忍下这份屈辱。

“回城——”

达刺儿深深看了一眼崔璟,然后掉头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虽说穷寇莫追,可崔公子做事向来决绝,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崔璟撑在马背上,咬牙大喝,让弓箭手准备,射光箭矢。

箭雨落,惨叫马嘶此起彼伏。

好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崔璟见此情景,倒在了马背上。

此时达刺儿带着残兵退回罗罗城,他满身尘土,甲胄凌乱,一看就吃了败仗。

当达刺儿出现在王宫时,众人眼中满是惊诧之色。

达刺儿勇猛非常,是北离第一冒勒穆,怎会狼狈至此?

站立的突帖尓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猛然颓丧于王座之上。

连达刺儿都伤成了这样,他还有谁可以用?

乌吉拉死了,其他部落的首领不愿上前领战……

明明只迎战了大燕的先锋部队,真正的大战还未开启,可此刻,莫名的沮丧氛围在大殿上蔓延开来。

突帖尓捏了捏眉心,问:“天师,派去突厥的鹰使还没有回来吗?”

北离三十六部原属突厥,数百年前,前朝大周收服四周,突厥亦欲归顺,他们三十六部脱离出来,自号北离。

大周灭,大燕起,突厥面上一直臣服那些黄土地的人,可也不曾与北离断了联系。当年屠杀遥密二城的军队里就有借过来的突厥兵。

现在罗罗城有七万兵马,他也不贪心,只要突厥肯派两万勇士前来支援就好。

“王,鹰使已经去了,请您不要惊慌,神会保佑北离。”

突帖尓胸膛起伏,敌军兵临城下,他怎能不惊慌。

“王——”一首领站起来行了抚胸礼,“如今燕人临城,刚才迎战的勇士也说了镇北军武备精良,连战马都披甲,要不…我们先假装投降,与大燕议和。”

他们这几日集合各部勇士,发现加起来根本没有十一万,只有七万多勇士。他们的武器不能与镇北军相比,若人数再不占上风,必败无疑。

未等突帖尓开口,一道沉闷的重击声骤起。

长杖上的五彩羽毛飘动,伊兹迪尔怒道:“草原的雄鹰们,天神的勇士们,天神会庇护你们,如果你们退缩,天神震怒,神会惩罚你们。”

突帖尓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是啊,天神会降下天罚,我们不能退缩。”

燕人杀了乌吉拉,拒接了他的议和,出兵罗罗城,如今兵临城下,更不可能接受议和。

闻言,伊兹迪尔满意地看向王座之上。

很好,北离人乃至王族都在他们巫师的控制之下,只要能保北离不灭,那么他们巫师一族便能永远在草原上享用最好的食物、最美的女人和最高的权力。

伊兹迪尔挥舞了一阵长杖,猛地站起身,“天神降下旨意,勇猛的雄鹰啊,草原上的北离儿郎都是冒勒穆。王,请让各部落十三岁以上的儿郎都加入勇士的队伍,天神会庇佑他们。”

众部首领闻言大惊,牧民和勇士是天壤之别,他们怎么能上战场呢?

那不是白白送命吗?

这些年灾祸连连,各部的人口连连下降,新生儿也因为冬日大雪,很多都夭折了,王怎么能让那些未长成的小牛犊拿刀杀敌,那是各部的希望啊……

突帖尓将各部首领的表情收入眼中,他什么都明白,可是北离不能断在他突帖尓手里。

他不想当北离的罪人,做这亡国之君。

他别无选择。

镇北军营帐中,冯蕴正坐在床榻边为崔璟诊治。

“冯太医,怎么样?”梁俨背手,满目焦急。

冯蕴摸着胡子道:“无妨,崔将军是力竭而晕,性命无碍。只是他太过要强了些,哪有生生劈破弯刀制敌的,只差一点,他的右手就废了。”

刚才他听荔非将军讲述了崔将军的行径,还以为这小将会残,想来是天佑大燕,崔将军的手保住了。

“太医,玉光的手真的无碍吗?”崔璇在旁边问道,“你实话实说。”

冯太医眉头微蹙,他明白崔璇的弦外之音:“仪宾大人,便是在陛下面前,老臣也是这套说辞。崔将军的手虽被震伤,但不至于残废,只要这半载不拿刀剑,好生修养,就能恢复如常。”

听了这话,崔璇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众人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等冯蕴施了几针,崔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只觉得右手的筋脉酸软,微微一动便酥麻难耐,木木愣愣的。

冯蕴见他一脸惊恐,连忙向他解释,又夹带私货念叨了一番,嗔责他鲁莽。

崔璟得知自己的手没有废,送了一口气。

回想起来,那个达刺儿的确有些本事,竟生生接了他那么多剑招,若不是爹爹留给他的破霄劈了那柄弯刀,他与达刺儿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玉光——”

崔璟见沈凤翥坐到自己腿边,轻轻抚摸他的手臂,眼中波光潋滟。

这双眼眸真好看,那只小雀儿的眼睛也是这样水汪汪的。

呸呸呸,麻雀怎么能跟凤凰比,低贱的男娼怎么能跟高贵的长平侯相提并论。

当真是玷污凤卿了。

“没事啦,别担心。”崔璟抬起左手拍了拍沈凤翥的肩,嘴角噙笑。

略安慰好友几句,崔璟看向梁俨。

梁俨神情严肃,未等崔璟开口,欲言又止:“玉光,我……”

崔璟见他这副情态,便知梁俨为他担心,“凌虚,我们之间何须说那些话,我是大燕的将军,纵是死,也是死得其所,现在不过伤了一只手,你何必这般扭捏。”

他向来直率,玩不来迂回婉转那一套,对外人还能勉强装个相,若是对至亲好友,他万万做不来假意那一套。

他与梁俨,从镇州算起,已经相识七年,他们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他们之间早已不是朋友二字可以概括诠释。

梁俨闻言微楞,旋即展笑,轻捶了他左肩一下。

这边大帐之中,众人围着崔璟嘘寒问暖,另一边的大帐里,拉克部小兵看着地上的鹰使,面露惊悚,不禁咽了口唾沫。

首领杀了鹰使,若被天神知道了,肯定会降下惩罚。

阿布来将从鹰腿上解下的布条烧掉,又让小兵把死掉的鹰使埋了。

想等突厥的援兵,下辈子吧。

先锋大捷,镇北军士气大振,加上阿布来的情报,他们知道罗罗城的人马不足七万,他们又提前烧毁了罗罗城的粮仓和兵器库,如今的战局对镇北军十分有利,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辽阔草原上,炊烟滚滚,将士们大口吃着牛羊,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储蓄力量。

饭后,将士们有序穿戴好甲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他们的脸上没有惧怕,有的是对北离的仇恨,有的是立功封侯的渴望,有的是难掩的杀伐之气。

将士们穿戴好后,骑兵又给战马佩甲衣,马儿们吃饱了豆饼青草,也许是被肃杀之气感染,难得有几分安静。

传令兵们穿梭于大军之间,骑兵先行,他们动作矫健,整齐划一。

战马嘶鸣,铁甲凛冽,草原上的杀气愈发浓重。

先锋退下来的伤兵留在原地修养,由长平侯坐镇。

梁俨与众将走到丘陵之上,看着数万大军。

战鼓渐起,擂动每个人的心。

兵士看着高处的主帅,他们清楚殿下的为人,即便战死沙场,他们的功赏也不会消亡,会送到家中,他们的父母妻儿会受到优待。

士气已足,再不需要任何动员。

长剑挥下,悠长号角响起,骑兵闻声,齐齐冲向远方的罗罗城。

罗罗城外的守卫受到斥候线报,得知燕军袭来,慌忙向城内报告。

北离守卫看着越来越近的燕军,拿起了弓箭。

相距数百步,箭雨倾覆而下,射向燕军。

镇北骑兵早已料到这常规战术,他们的奔袭不是杂乱无章,而是井然有序的方阵。举起厚重的盾牌,形成一道铜墙铁壁,箭矢击中盾牌,发出爆鸣。

骏马在箭雨中奔驰,两军相撞,刀剑相击。镇北重骑是梁俨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他们身穿最精良的铠甲,手中的长刀马槊如密林般,不断刺向薄如蝉翼的北离软甲。

这些北离勇士虽然勇猛,但在硬实力面前也不得不节节败退。

仅仅是重骑上阵,便将北离守卫杀得措手不及,后面的轻骑和步兵接踵而至,以摧枯拉朽之态攻破了罗罗城的大门。

大军入城,突帖尓穿着铠甲站在王旗之下,看着浓重硝烟,心如死灰。

他没等来突厥兵,等来了镇北军。

城破了,北离完了。

城内两军交战,北离百姓躲于帐中,镇北军也不闯进账内滥杀,只与军士相搏,但若有偷袭的百姓,他们也会不会留情,皆斩于刀下。

低矮的城墙早被镇北大军占领,上面有兵士在呼喊“投降不杀”的口令。

这是梁俨的准则,降兵不杀。

无论敌我,兵士多是平民百姓,他们只是听从上层指令,身不由己。

死一个兵就有一个家庭被摧毁,仇恨会越积越多,就像攻城的镇北军中就有不少遥城和密城的人,他们自愿从军,不为其他,只为报仇雪恨。

“王,快去祭坛——”负伤的达刺儿推搡着突帖尓,“跟大巫们走——”

突帖尓直直看向远方不断倒塌的白帐,“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他是北离的王,他走了,也许镇北军也会屠城。

“达刺儿,投降吧。”突帖尓握住腰间佩刀,“天神的惩罚我一人承担便好。”

如果当初能强硬一点,与天师抗争,听阿布来的话,早些与大燕议和,也许就不会有今日。

达刺儿闻言大惊,随即怒斥道:“突帖尓,你是草原的雄鹰,你是北离的王,谁都能投降,你不能——”

“可是阿舅,我从来都没想当王。”

达刺儿看着姐姐的小儿子,握刀的手轻颤,“你身上流着截络部的血,截络部的勇士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在截络部,胆小的羊崽子由族长杀死。

“我身上是流着截络部的血,可更流着完达部的血,我现在是北离的王啊。”

两人争执间,一群巫师从祭坛那边奔向了王宫。

“怎么回事?”达刺儿拦住一个大巫。

“燕人杀来了——”巫师大惊失色,跑得腰间的羽饰缺了一半。

达刺儿见天师来了,恭敬地行了抚胸礼:“天师,请您保护王,我去宫外迎战!”

伊兹迪尔朝达刺儿微微颔首,目送达刺儿离开。

“天——”

话音未落,突帖尓便倒在了长杖之下。

伊兹迪尔急道:“快把他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