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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步步皆错

第151章 步步皆错
谢衍翻过许多古籍, 试图找到解决办法。

可他徒劳地翻阅过一本又一本,却一无所获。

由仙入魔的情况并不少见,但殷无极的情况太过特殊。

天生魔体是顶级的修魔体质, 不但极其强韧, 修魔毫无障碍, 更是可以鲸吞一切力量,化为己用, 只可能是天道所赐。因为过于罕见, 谢衍也是收了他的很多年后,才得知他体质的名字。这样天道垂问的魔子, 照理说不可能去修仙, 一开始就入魔道, 反而不会出现这样的冲突。

殷无极不但去修了仙,还在有重重瓶颈的状况下, 硬是修到了半步大乘的境界。在仙途之上,这已经到了顶。

而后来,殷无极在仙魔大战中与魔尊元神狭路相逢, 为了赢, 蛮横地依靠体质掠取了前任魔尊的大量魔气。天生魔体让他活了下来。他遁入了魔洲。

天生大魔回到了适宜他的土地上,进步飞速, 不过短短五十余年,他不但消化了前任魔尊赤喉的魔气, 更是跨过大乘门槛,顺风顺水地来到半步渡劫的修为。

但是随着修为进步, 他的心魔也因此变得更为强大,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夺走他灵台清明,让他彻底臣服于天生大魔的本性。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谢衍的手指敲在那一页, 这是上古药王的疑难杂症录,书页因为太过陈旧而发黄发脆。

指尖划过的一行字,是格外复杂的上古文字,意为:“换骨。”

换骨不是一件易事。

对象非常苛刻,必须要修为高于殷无极的仙修,修炼之法最好同源。唯有这样,才能与他体内的魔气保持平衡,不至时常功法冲突,出现排异反应,处于失控状态。

按照书册上的叙述,谢衍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这世上也再没有一个修为高于他,功法同源,且不肯让他死的人了。

以殷无极如今半步渡劫的修为,只要适应圣人灵骨,渡劫应当不难,他封死的通天之路自然也会打通。天道只有在修士渡天劫时能够直接影响修士生死,只要平安渡过天劫,来到渡劫期,殷无极悬在头上的死劫便能暂时化解。

“是个不错的方法。”谢衍并不在意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只是扫了一眼,心中有数后,便轻轻巧巧地把那一页跳过了。

翻到下一页,他迅速浏览过书上的古体字,却觉得太阳穴突地一跳。比起要付的代价,换骨方法给他带来的震撼似乎更大些。

“换骨可能会出现排异反应。”

“先以双修之法建立联系,功法如下……”

白衣书生顿住,烛花噼啪一声响,仿佛惊醒了梦中人。

谢衍的手颤抖了一下,只觉得手中的书籍烫的惊人,半晌说不出话来。但他的记性太好,只是扫了一眼,那白纸黑字的双修功法直接就印在了脑子里,不断反复播放。他倒退两步,眼前却浮现殷无极墨色的发,绯色的眸与弯起的唇。

爱徒侧眸看他的模样,绚烂而绮丽,却像是罪的见证。

他倒吸一口凉气,把书页倒扣,反复告诉自己这是错的,他想要再翻别的书。可他动作太匆忙,长袖一拂,竟然把烛台带到地下,差点把落在地上的书点着。

谢衍弹指灭掉火焰,然后捡起书,忽的哑然。

“为人师表……哈,哈哈……”谢衍伸手捂住眼帘,似乎要稳定自己的情绪,可在黑暗中,他听到自己分外急促的心跳声。

疯了,果真是疯了。他心想,他可真是不配当师父了。

如果只有这一种办法能救他,无论方法有多荒唐,他也愿意去试一试。

*

廊下细雨霏霏,时光如水流去。

谢衍听着穿林打叶声,闭上眼,膝上却枕着伴了他千年的徒弟。

他睡的很不安稳,眉宇蹙起,长长的睫盖住眼帘,俊美的容貌显出几分孤戾与阴郁。

谢衍以掌心覆住他的额,微微抚摸,却只觉温度滚烫。

“师尊……”殷无极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忽地抓住他的袖摆,却醒不过来,只得在梦中不断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唯有在梦中,他才肯承认师徒关系。

乍然一听,谢衍心中如沸石入水,动了动唇,却是无话可说,一种悲郁与痛苦煎熬着他的肺腑,忍不住用手指梳理他的长发,撩了撩他滑软的发丝。

他拂袖,为他遮住随着凉风飘散的雨水。

圣人接近完满的心境早就有了裂痕,谢衍越是避而不谈,那裂隙就越来越大,让他无论睁眼闭眼,都是殷无极单手覆着沾满鲜血的面容,绝望而无声地凝望他的模样。

七情六欲侵入肺腑,谢衍终于端不住那副清冷的仙神架子,一步一步地走下登天的台阶,只为把那跪倒在阶下,陷在沼泽的少年拉出来。

他曾说过,无论殷别崖成了什么样,哪怕是死了,烂了,成了灰,他都会去救他。

他在红尘卷的历练中尝过失去的滋味,现在,他还能动,还能笑,能够在痛楚到极致时枕在他的膝上,哪怕有时候脾气大了些,态度气人了些,谢衍总是庆幸的。

他活着,现在总归还算不迟。

荒谬的命运给殷无极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他前半生的目标毁于一旦,重要的人明面上与他划清界限,连他活着的意义都被剥夺,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倘若谢衍现在离开,殷无极也许并不会挽留,或是只会目送,然后如红尘幻境中那样,日复一日地陷在泥淖之中,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等待终结的来临。

若是他真的成为了一则讣告,一块无名墓碑……

谢衍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来。

谢衍伸手抚摸过他白皙的侧脸,却想起上面蔓延绯色魔纹的样子,心中莫名漏了一拍,除却雨声,他只听到自己一团乱的心跳。

“真是难办……”谢衍感觉掌心之下的眼睫微微颤了颤,他像是要醒了,于是低声道,“别崖,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先生可是后悔了?”殷无极似乎是苏醒了,他先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在看见谢衍时无端松了口气,又躺在他膝上,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细细的雨丝飘在他的脸颊上,他伸手拭去,挑起唇角,“也对,我这种狼子野心的家伙,已经有人不止一次劝你‘清理门户’了,你执意渡我,才叫一意孤行。”

“那便一意孤行吧。”谢衍缓慢而坚决地道,“我想做的事,还从未有过不成的。”

“哈哈哈哈,谢先生啊,您可真是……”殷无极伸手支着木质的地板,坐了起来,然后倾身,假作轻浮气人的模样,低头装作要吻他。

他这些日子冒犯惯了,就没当真,以为谢衍会躲开,或是再把他按在地上教训一顿。却不料,他一低头,却正好贴上了谢衍的唇角,一片温软。

谢衍躲也没躲,由着他吻,只是垂下眼睫,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殷无极先是一愣,无论他有多贪恋,还是艰难地偏过头,似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并非刻意……”他紧紧抿着绯色的唇,弧度优美,上面似乎还残余着柔软冰凉的温度。

“闹够了?”谢衍用食指抹了下唇,只觉那温度滚烫,他似笑非笑,“不是刻意,那什么是刻意?”

殷无极自从不再掩饰,性子当真鲜活不少。虽然与君子相去甚远,但在他眼里,他的别崖什么都是好的,轻狂肆意,凶戾孤绝,各有各的可爱之处。

殷无极欲言又止,神情躲闪。

“好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谢衍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弯唇一笑,“怎么,现在不肯放肆惹怒我,做那些个混账事,妄图把我气跑了?”

“谢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只是……”殷无极伸手揽住他的腰,低头埋在他的肩窝上,低声笑道,“您这样容着我,我可是会有错觉的啊。”

不是错觉。谢衍的眼睫一动,典籍的内容与双修的功法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换出一枚灵骨,意味着他完满的修行缺失一块重要的拼图,若是某一日要踏天门,他几乎不可能成功。

他要断送自己的天路,要用自己的道途,换徒弟的前途。

何况,他要承担的,远不止是道途的代价。

他当真要亲手犯下师徒不伦罪行,引他坠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谢衍的犹豫让他没有即时推开殷无极。当年那个他宠到大的孩子,如今已经肩膀宽阔,足以把他揽在怀里,但他却还是那样黏人,好像从未长大过。

“我不是故意想气您。”殷无极其实也不想这么幼稚,但一到谢衍面前,他就不自觉地想要闹上一闹,要他露出不一样的神情来。“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样子,好丢人啊。”

“怎么?”谢衍由着他折腾,把手中的书卷一合,道,“敏感多疑忧思,现在觉得丢人了?”

“先生,打人不打脸。”殷无极又笑。

“出息。”谢衍轻哼一声,然后有些迟疑地伸手托住殷无极的脸,摩挲着那曾经透出魔纹的皮肉,问道:“还是疼?”

他问的太柔和,让殷无极顿了一下,哄他道:“不疼。”

“又骗为师。”谢衍伸手解开他的衣襟,触碰他的肋下,只是轻轻一碰,他就看到殷无极的脸色灰败,咬着唇不语的样子。

但他始终没有叫一声,而是扯了扯嘴角,绯眸深深地看着他,盈盈笑道:“真不疼,先生莫要在意。”

做师父的,心肠得多硬,才能眼睁睁地看着徒弟受这种煎熬之苦。

谢衍是冷静到无情的圣人,他甚至可以在天下人面前对他出剑,血溅五步,只因为唯有他出剑,才能够把握分寸,保他不死。

可当圣人坠下凡尘,来到他身边时,他看着他痛苦,聆听着他的自白,知晓他独自徘徊在坠入魔道的边缘,许多年来,诸多苦楚无人可诉时,让他的肺腑犹如被穿刺,绵绵密密地疼。

哪管付出什么代价,救他总归是要救的。道途,那都是后话了,若是今日谢衍能救殷无极而不救,熬不到踏天门,他现在就能疯了。

“圣人不去管仙门事务,却在这为我苦熬……”殷无极哪怕再不愿,也知晓随着时间的推移,谢衍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这样的陪伴像个美好的梦境,始终不能长久的。于是,他沙哑着嗓子道:“可您也知晓,我对您抱有非分之想,您对我越温柔,我就越是贪婪,过分的绮思就会越来越重……”

“这无异于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殷无极顿了顿,“先生陪着我,施舍我些许善意,而我却是个混账,总会想着亲吻您,拥抱您,甚至做些更过分的,欺师灭祖的事情。”

“在我做下不能被原谅的事情之前……您还是回仙门吧。”

谢衍搁下茶盏,平日高远淡漠的眼睛,此时却凝视着他,陡然笑了。

“你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殷无极怔了一下,道:“试什么?”

这样的话语太迷离,一向聪颖的年轻大魔难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高高在上的师尊眉峰斜挑,只是轻飘飘的一瞥,就让他脑子嗡的一下空了,他看着谢衍伸手覆住他的手背,牵引着他搭在了自己的衣襟之上,只是微微一勾,青色外衫从肩上滑落,里衣被扯开一侧,露出些许线条优美的锁骨。

“谢先生——!”

殷无极猛然抽回手,迅速别开眼,只觉自己罪大恶极。

谢衍笑着摇了摇头,悠然端起茶盏,微微抿一口,戏谑道:“嘴上逞强,来真的却又不敢,想找理由赶走我,也不会换个新鲜的借口,吾是会怕你威胁的人?”

殷无极侧眸,看着谢衍从容地整理衣襟,把那白皙生光的身体重新藏在衣袍之下。

可只是惊鸿一瞥,他却心跳如擂鼓,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谢衍见过他最患得患失的一面,知晓他最深处的恐惧和阴影,听到过他最无助时的求救。他是他一切悲苦的拯救者,亦是一切爱恨的缔造者。

“别崖,你怎么这么乖。”谢衍轻叹一声,见他眉目沉静,坐姿端正起来,又有点当年从容清正的君子模样。“我叫你不动,你便是真的不动,以前那上房揭瓦的劲儿呢?”

“师尊待我好,弟子年少轻狂时,做过很多错事,如今……还是步步都在错,实在是……教您操心了。”殷无极略略低下头,从谢衍的角度看去,颇有几分沉静的美,“师尊是天下最好的师尊,而弟子,却是不忠不孝,整日想着些悖逆之事……”

谢衍盘腿坐在他身侧,微微支着下颌,看着徒弟端正地跪在自己面前,似乎是因为方才冒犯的事情惊慌了,老老实实地在垂着脑袋,对他一字一句地剖析自己的错,但这不像是忏悔,反而像是炽热的表白。

谢衍容着他,亦然容着他倾诉着不该存在的欲,并未将其斥为不孝。

“儒道的三纲五常,要的是压抑欲望,成为君子。”谢衍静静地听完,然后把他招来身侧,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道,“你以前做的很好,好的不像是真的,但是你从小桀骜跳脱,并不爱这些规矩,反倒是个混世魔王。”

“不能教师尊失望。”殷无极纵然对那些规矩不屑一顾,但他为了不让谢衍丢脸,为了端住这儒门首徒的身份,他不再像曾经那样逾越了。“天问先生的徒弟可以有自己的性子,但是圣人弟子,不能。”

“痴儿。”谢衍轻叹一声,等到他们已非师徒时,他才知道他心中所想。“儒道沿袭自上古,我等研习圣人之言,却不代表着要封其为圭臬,一切的学说,都是渐进发展的。我为三纲五常所束,是因为儒道还在发展中,时机还未到违背圣人言的时候,而你,又何必执着于此?来找我说上一说,我又怎么会逼迫你愚忠愚孝?”

“师徒不伦,天道不容。”殷无极笑了,“师尊啊,我若是去您面前,对您说‘我爱您,是那种想与您做夫妻的爱,希望您也爱我,您若不爱我,我的心魔就无药可救了,我就入魔叛出儒门。’您听后,当真不会勃然大怒,然后把我逐出门庭吗?”

这是一个死结。当年,殷无极没有任何可能对他开口。

“所以啊,我现在能够对您说上这些,您虽然不会回应,却也不会动怒,拂袖便走,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事情。”殷无极偏了偏头,“许多年前,我生出心魔时,曾对您说,我希望死在您的手上,这会是我最好的归宿。这个愿望,是真心的。”

“你听好了,殷别崖。”谢衍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站起身来,看着廊下蒙蒙的细雨,远方魔洲的天空黑云中泛着赤,一切都显得如此冰冷。

“千年师徒,你以为很短吗?你将这段时光视作全部,又怎么想不到,它于我,亦然是生命的三分之二。”

“你一直教我杀了你,舍了你,飞升成仙,得证大道。”

“圣人纵然有一个‘圣’字,但始终是人。人非草木,心也是肉做的,我若是冷硬到以区区‘除魔卫道’之名义,取了你的性命,做我大道的基石,那么我非圣贤,而是邪魔,不配为人师表。”

殷无极不答,只是看着谢衍走到他身侧,神情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再者,云端之上的滋味,若是无人共赏……”谢衍微微阖了阖眼,复而睁开,凝视着他,淡声道,“那也着实太萧索了。”

“修仙之人的生命漫长,哪怕现在是一千年,您再收个听话乖巧的徒弟,只要够聪明,不说一千年,两千年也陪得。等到您踏天门时,顺手捎带上,岂不是能长长久久地陪伴您左右?”

殷无极越说越觉得嫉妒啃噬他的心脏,嘴里都漫着血味,却依然笑着道:“届时,您可不能再收我这种驯不服的野种了。”

他话音刚落,一时寂静。

然后,他见到他的师尊漆黑的眼底猛然烧起一团火,倾身上前,用力揪住他的衣襟,碰地一声按在墙上。

殷无极的脊背抵住廊下的木墙,他抬起头,却见到谢衍向来冷静如冰的黑眸里,仿佛跳跃着异样激烈的光芒,灼然的,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原来,你就是这样看待你自己的。”他却凉冰冰的笑了,“好,很好。”

“……”

谢衍被他这样忽冷忽热地撩拨了数月,他时而清醒,时而疯魔,时而卑微,时而任性,总是热烈而孤注一掷地渴望着他,那样直白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意。

圣人早已打定主意要渡他,却听他满口胡言,说什么“再收个徒弟陪他”,殷别崖又是把他自己放在何种位置了?

谢衍揪着他的领子,手腕颤抖,几乎失控地低下头,狠狠地咬上他的唇。

“混账东西。”他边吻边斥,“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来取!若是得不到,就变强,连试也不试,成日自怨自艾,动辄求死,活的和烂泥一样,难道是指望我心生怜悯,施舍给你么?”

自从他叛门后,谢衍独自面对着偌大的微茫山的云卷云舒,依旧如同平日那样冷静淡漠。可谁又能知晓,他在无人的暗处,是不是早就疯了。

殷无极本能地伸手圈住他,轰的一声,理智几乎半点不剩。

“我不该……”他第一次被师尊这样主动亲吻,甚至以为自己在梦中,他颤抖道,“谢云霁,我没有指望,我不能害了你……”

谢衍冷笑一声,用力地拽住他的衣襟,按在墙壁上,冷声道:“那你当年,为什么会对我说呢?你若当真不指望得到什么,摆出这副模样,又在赌什么?”

他看着殷无极的眼神逐渐变了,那股艳烈至极的绯色又重新烧在瞳孔的深处,灰烬一样的生命再度被点燃。

谢衍的确不能给殷无极任何承诺,哪怕已经分道扬镳,师徒却仍是师徒。

倘若谢衍走出这一步,无异于把自己和殷无极拉下炼狱。从此,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纯粹,这扭曲的关系下,他们连寻常的陌路人都做不成。

若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他就会给他创造一个。哪怕建立在欺骗上,哪怕再卑劣,哪怕会让他在欣喜若狂后,感受到更加绝望的痛苦。

他也必须要活下去。

“你不是想要吗?”谢衍捏着他的下颌,看着他燃烧一样的眼睛,缓缓地抚摸过他泛红的薄唇,笑道,“你不来挑战,怎么知道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