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好在二人轻功一绝，从香猪山到蘑菇山——皆为剑帅命名——柳穿鱼轻车熟路，一天一夜，顺利抵达悬崖边。
柳穿鱼刚出山时，跟玩家一样被重重迷阵困住，原地转圈子大半个月。
大雪封山。十三岁的少年又累又饿，看到香猪山，回味着老头子曾经做过的蒸香猪，不自觉望山止饥。
要不，他怎么对这一片山地这样熟悉？
后来误打误撞破阵，一路变得顺遂。
遇到一群经验老道的闯山客，他偷偷尾随，学起人家说话，跟着人群离开不咸山。
彼时才地级巅峰的剑帅，轻功熟练度已经刷满，真正的踏雪无痕，始终没惊动到闯山客。
不过，不咸山真的太大太大啦！
绵延三千里。
以至于，柳穿鱼有两次想回老家——穷的，穷到身上一枚铜板都不剩——迷失在无尽山林，找不到香猪山。
这一回想，柳穿鱼想起来：那两回，怎么离开的不咸山？
多亏鬼兄了。
鬼兄神出鬼没，冒出来要杀他；
他反过来抢走对方钱袋，一次有三十多银、一次足足十金！
剑帅默。
“小鱼。”
鬼兄唤出声，平平淡淡的语气，实则发起疑问。
柳穿鱼一秒回神，端详鬼兄，感觉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堂堂剑帅，怎么可能像劫匪似的？！
于是试探问：“上两次在不咸山，你给我多少钱？”
鬼兄一五一十回答：“39两3钱银、88铜，10两8钱金、13两5钱银、195铜；欠条两份，一份10银，一份15银。”
柳穿鱼瞪圆双目：“这么多？”
鬼兄平静回视：“嗯。”
半晌。
柳穿鱼若无其事，指指崖下：“自此往下，三处石台、四棵老木，鬼兄且留意。”
轻功借力点。
峭壁奇险，近乎垂直，一个失足，坠到崖底，绝对粉身碎骨！
鬼兄无声颔首。
不再磨叽，剑帅飘然一跃；
黑衣鬼面的丹青手，紧跟着“跳崖”。
无惊无险。
尚没到崖底，柳穿鱼卡在老木后的石缝里，对落足在树干上的好朋友招手：“这里。”
石缝里，满满的美味蘑菇！
当初为离开山谷，他练着轻功，一点点在崖壁上攀岩；
有两回卡得不上不下的，耗光储物格里的存粮，得亏石缝间，生长着许多蘑菇。
故而，十三岁的剑帅给此山取名“蘑菇山”！
那会儿没见过世面，只觉得蘑菇生吃也好吃；
虽有剧毒，运转着“自在篇”，赶在被毒死前，将将能化解掉毒素。
此刻再鉴定——
[呜呼小红伞]（黑），名字怪可爱的。
奇毒无比，但是蓝药。
只需服食一朵蘑菇，武者一刻钟内回复全部内力，疲劳俱数清除；
然而持续掉血，累计掉落10000血量！
剑帅“血条”非常厚，算上装备附带属性，[气血]也才21003点！
可知，小红伞的毒性有多厉害！
柳穿鱼知道，丹青手最喜欢这样的毒物。
大方跟好朋友分享。
享用过无数山珍海味、嘴巴被养刁了的剑帅，如今对生食小红伞不感冒。
鬼兄闷头采集。
寒风凛冽的悬崖间，半步宗师被吹得也不甚舒服。
柳穿鱼拿出“暖心鸡汤饮”，聂家推出的鸡汤罐头。
运内功稍微加热，风中飘起香喷喷的鸡肉香。
边吃吃喝喝，边看鬼兄忙活。
一年中最冷的季节，正是小红伞完全成熟采收时。
一旦冰雪融化，小红伞随之化作一滩浆水。
半个时辰，鬼兄将老木撑开的石缝间的蘑菇全部采收。
将将300朵！
柳穿鱼好奇问：“可制多少毒？”
鬼兄回答得直观：“够杀10个半步宗师。”
这么厉害！
柳穿鱼惊叹。
遂好心的、耐心的，接着作向导，带鬼兄找到另三棵老木。
共采集1001朵小红伞！
鬼兄要跟好朋友对半分。
柳穿鱼摆手：他对毒什么的兴致不大。
最后一棵老木，距离崖底不足200仞。
没再耽搁。
柳穿鱼扬声：“鬼兄跟紧我。”
“好。”
身体直坠。
眼前骤然出现一片绿……
柳穿鱼翻手朝峭壁击出一掌，借着力，脚下一个弹跳。
突如其来，一阵猛烈罡风，整个人如落叶般，随风飘摇。
一晃神，双脚稳稳落地。
柳穿鱼连忙往上看。
“小鱼。”
鬼兄在身后唤着。
柳穿鱼回头，是些许惊讶：鬼兄跟自己同步落地的吗？
许多日子不见，鬼兄的身法长进了！
须知，适才罡风，于旁人是非常恐怖的。
不懂巧借风力，即会被方向相反的几道罡风卷飞，控制不住肉身被砸烂在峭壁，更大可能，直接被罡风冲击、碾碎五脏六腑！
柳穿鱼自小生活在此，习以为常；
以前练轻功，甚至觉得好玩，借着罡风错乱的力量，飘啊飘的，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明白，罡风出自崖壁间的神风洞。
神风也分许多种，这一种“黑白神风”，附着腐蚀的力量，最为凶险！
有什么念头一晃而过。
柳穿鱼晃晃脑瓜，想不起来就不想来了。
带着鬼兄，闲逛在山谷。
上头狂风骤雪；
谷中绿意如春，五颜六色的花朵盛放，说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两人顺着溪流走。
鬼兄突兀驻足，微微仰头。
柳穿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两棵巨木，枝杈交错，上面有一只硕大的鸟窝！
鉴定，是“大日天中木”树枝编织而成的。
“大日天中木”是什么木，不得而知，可后缀一个“黑”字，显示其为超品奇材。
柳穿鱼小小感触。
——老头子对自己也是不错了！
出山前，虽也有鉴定，但对品阶品质的没概念。
不知鸟窝如此珍贵！
鬼兄难得主动开口：“你的。”
柳穿鱼点头：“我的。”
从出生到十三岁，睡觉、打坐的“床”。
一开始自然不是在树上。
每回闯祸，老头子无能狂怒要拆他的“床”，机灵的小剑帅，找到完美的筑巢树干，将鸟窝搬上去。
巨木树干光滑无比，本来腿脚就不好的老头子根本上不去，气得直跺脚！
鬼兄倏地飞上巨木。
柳穿鱼眨眨眼：好朋友对自己的床很感兴趣吗？
跟着上了树。
剑帅张大双目。
他的“床”里满满的鸟屎！
乱七八糟干泥巴和着茅草啊毛毛的……好家伙！
他离家出走，“床”被鸟类霸占！
本来看超品材料，虽不知“大日天中木”有无别的用途，觉得肯定值钱，打算拆了带走卖钱！
如今看到乱溅的鸟粑粑，非常嫌弃，碰都不想碰。
于是，当鬼兄提出想带走鸟窝，剑帅秒速同意。
山谷祥和宁静。
偶尔刮起风，都是和煦温柔的。
忽是虎啸，响震山林。
柳穿鱼精神一振，唤着鬼兄：“走，带你看位‘老朋友’。”
一群斑斓大虎！
柳穿鱼一眼认出最胖的那头，是他小时候经常玩的！
出息了！
大猫不知从哪找到的老婆，生下一窝崽！
虎崽子也是成年虎，个个膘肥体壮！
剑帅飞起轻功，扑向虎群。
虎啸阵阵，回荡整一片山谷。
要是第三人经过，听到猛虎此起彼伏的怒吼，怕不得吓昏死！
虎王相当聪明。
认出当年欺辱它的剑客。
带着老婆、崽子准备一血耻辱……虎头被一把撸着，油光水滑的毛毛瞬息被薅秃。
虎王吼一声，一蹿十几丈，丢下老婆崽子跑了。
……
好一通人飞虎跳。
剑帅心满意足，提着满满一方便袋的虎毛。
超品灵兽的毛毛也是好东西！
让黄彩衣制什么“暖手宝”、“暖脚宝”，鹤兄冬天便也不惧寒冷啦！
鬼兄默默旁观。
天色渐暗。
柳穿鱼这才想起正事……回老家是为挖宝的！
抛起玲珑骰子……
“鬼兄，这里。”
鬼兄拿起镐子唰唰刨地。
不一会儿，刨出个酒坛子。
柳穿鱼格外得意：老头子临死也不愿告知的藏酒，不还是被自己找到？
开酒坛，奇香四溢。
[旃罗含香醉]（红）。
助兴、滋润，提高男男双修效率。
奇奇怪怪的功效。
柳穿鱼忍不住嘀咕：老头子果然不正经！
不过，单闻酒味，旃罗含香醉也是一等一的好酒……年份足够久！
剑帅复习起[酿造]传承。
旃罗含香醉20年酿，风味最佳。
[鉴定]相当好用，显示酿造时长：18年1月3天……塞到三倍时间流速储物格，过个大半年，出手可卖到最高价！
“鬼兄，继续！”
挖啊挖！
挖了六夜七天！
金阶酒，七十七坛；
红阶酒，四十八坛；
其中，有九坛，用储物格加速，在一年内达到极品！
除却整整一坛价值不好估量的千金换骨酒，柳穿鱼估摸，其余的酒平均一坛30-60金能卖出的！
起码卖个六七千金！
聂家家大业大，不怕没销路！
剑帅小小后悔。
小时候，如果没捣乱，打翻一些酒坛、好奇往坛里丢东西……
现在起码多挖出五十坛好酒！
柳穿鱼转念抛开懊恼。
好多好东西！
一一点数：
千金蚀骨醇也有三坛，致命毒酿，给鬼兄的辛苦费吧；
几十坛陈醋，鉴定名称不一样，各个带属性的，适合制作属性食物，卖给百味阁、独一味等酒楼，肯定抢手；
老头子不知哪里搜集的矿石、宝珠、奇木、骸骨，够打造一整套玄品装备和真武了吧？
黄金、白银各20锭，每锭100两！
铜钱足足300吊！
柳穿鱼震惊。
老头子藏这么多私房钱？！
合着自己继承的，不到对方一半资产？！
震惊完，是心花怒放。
反正，老头子骨灰都给扬了，这些是他发现的，就是自己的！
柳穿鱼非常阔气，跟好朋友说：“有需要的，你尽管拿。”
鬼兄没推辞：“嗯。”
瓶瓶罐罐，各类资源太多，储物格装不下了都。
柳穿鱼让鬼兄挑完，果断全部塞去宝窟。
忙活七天没停。
柳穿鱼只动嘴不动手，倒是不累；
鬼兄没怎么休息。
剑帅生起火，招呼好朋友，一起吃肉喝汤。
“只差一个宝藏山洞……”
待把山洞资源采撷完毕，赶赶时间，或许赶得及回思归过年？
……诶？
等等！
是不是忘了什么？
柳穿鱼思索三秒，恍然大悟！
玩家！
鬼兄的责任！
不知任务推进到哪一步了？
柳穿鱼蓦地想起自己给玩家的“提示”，当时满脑子想着回老家挖宝，指路指的是香猪山！
没反应过来！
其实不知道鬼兄如何布置的“副本”！
柳穿鱼：“……”
心虚。
连忙戳戳好朋友，提个醒。
鬼兄这么多天，第一次拿出灵犀镜，简单瞥了一眼：“顺利。”
柳穿鱼诧异：自己瞎指的路，难道误打误撞，助玩家破了迷局？
理所当然接过灵犀镜。
在鬼兄的助力下，打开“流程监督”。
未见画面，先闻人声。
“果赖果赖果赖！”
“悠着点，小心又雪崩！”
“寒意五层了，我点火把，有需要的赶紧过来蹭火。”
“妈耶，吓死我！雪底下有个洞，差点陷进去！”
“神仙哥哥在哪里呀神仙哥哥在哪里，神仙哥哥在那飘雪的山林里……”
“离乱蝶有反应了！”
镜头里，一群山猪胡乱奔跑。
三四百号玩家，手持各色武器，追着山猪跑。
瞅着“流程监督”信息，是现存17支团队，凑到一块儿，合作共赢。
柳穿鱼懵逼。
他们为什么追山猪？
仔细看周围环境，玩家越过香猪山，翻过好几重山，离蘑菇山不远了。
问鬼兄：“没搞错？”
鬼兄含糊其辞：“嗯。”
柳穿鱼也没纠结，只是不解，玩家找自己干什么？
不过，这些人挺有本事，居然搞到画楼的离乱蝶。
离乱蝶堪称寻人利器；
玩家手里的，品阶不高，也就玄品，容易被迷阵干扰。
夜色降临。
玩家设置定位，打算离开了。
通过他们七嘴八舌的言语，得知每每夜晚，团队在不咸山损伤惨重；
完全不敢再过夜。
玩家也不是就一个任务，故而一到天黑，传送回主城，先做别的正事，约定好下一个开团时间，再进山继续探索。
蓦然爆出一阵欢呼。
玩家成功狩猎到一头乳山猪！
“酱酱就拜托你，这回一定要成功。”
“放心吧，师父答应出手了！”
“等香猪做好，神仙哥哥就会出现了吧？”
“剑帅很喜欢吃香猪？”
搞半天，柳穿鱼连蒙带猜，才明白玩家误会了。
追着山猪，是想抓到“合格”的乳猪。
制作“任务道具”，交付给自己，好进到任务下一环。
柳穿鱼沉默。
万里之外的思归。
少庄主同时“监控”多个画面。
不由得叹——
若非自己暗中调动山猪群，变向给玩家引路，须弥境什么时候才能开发？
烦死这些碎渣渣，一个两个的，不干正事！
还霸占着鱼弟，害他12天没见到人了！
“香猪烤着才好吃吧？蒸……想想就油腻啊！”
玩家开始跑题。
“不会。师父有一门绝活‘珍珠雪香豕’，先把乳猪整个儿腌制，裹着一种米粉，包上荷叶……特别香！”
香辣酱酱说的师父，正是郎阁主手下得力干将，出身神厨门的魏大；
女玩家于厨道天赋寻常，胜在有毅力，锲而不舍、死缠烂打，终于在一个月前成功拜师。
柳穿鱼记得魏大擅长各类肉食烹制。
听玩家一说，嘴巴馋起来，思绪跑偏，真的期待起他们送上蒸香猪！
香辣酱酱描述的“珍珠雪香豕”，感觉比老头子做的好吃多了！
老头子之所以蒸香猪，是因为小剑帅抓到两只香猪；
一只先作烧烤，结果烤成焦炭；
不得已，第二只改烤为蒸；
好在香猪本身肉质鲜美、散发着异香，干蒸撒够佐料，滋味也很是美妙。
玩家一一消失在不咸山。
柳穿鱼回神，丢开灵犀镜。
明明才吃足喝饱，忍不住拿出“快餐牛排”，丢在火上炎蒸石炙烤。
解解馋！
第二天是楚家守城战。
像壹家、怡红院及“不要莽”的团队，都跑去……看能不能捞一笔外快。
只有两个小团伙的团队，悄咪咪跑到不咸山，试图先走一步。
看他们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跑，没带来香猪，柳穿鱼很快失去兴致。
“鬼兄，挖宝。”
“嗯。”
山谷虽很安全，但往南一片林海，人走在其中，非常容易迷失。
柳穿鱼七八岁时，在林海玩耍，跑了十几个昼夜，无意间摸索到林海边缘，被连绵不绝的山脉阻挡去路。
宝藏山洞藏于密林，特别隐蔽。
距离第一次发现山洞，过去两年多，柳穿鱼武功进境，才成功二度闯过林海。
进过山洞的次数总共也就三四次。
不是每一回都找得到山洞位置。
柳穿鱼带着好朋友穿梭林海。
在一片华盖香松中再度迷失方向。
华盖香松是为超品灵材，生长环境特殊，每每是九九八十一棵树苗同根连枝同步生长……长到三十年，树皮呈鳞片化，散发着奇异香味，自然而然形成玄而又玄的迷香阵。
“自在篇”不为香醉，但也只是神志清醒；
迷阵依然难解。
何况，这一连片不知多少81棵香松阵。
主要没啥参照物……
柳穿鱼抛起玲珑骰子。
耗时一天成功走出林海；
连绵山势，不算高耸或陡峭，架不住远看、近看，“长”得一模一样。
幸好，玲珑骰子够给力，接着花三天。
找到了！
山洞入口被合抱粗的冷篁檀堵住。
不过，半山坡全是长了不知多少年的冷篁檀。
每一棵长得很“标致”，大小、长短、粗细，看着也相近。
柳穿鱼在檀木上敲敲打打。
敲着敲着，檀木树皮出现孔洞，木屑飞起，不多时，缓缓流溢乳白温润的液体。
是冷篁香脂！
“鬼兄。”
鬼兄二话不说，拿出竹制容器。
冷篁香脂由于气味特别好闻，燃烧的火光明亮却柔和不刺眼，也不会散发什么油烟，人闻着香气，倦意一扫而空，只觉得神清气爽。
因而，有时会被制成蜡烛，卖得比寻常明珠更贵！
柳穿鱼看着鬼兄取香脂，动作娴熟、特别麻利。
“鬼兄看似手熟。”
“嗯。”
柳穿鱼明悟。
画楼也是做生意的，像“绮梦楼”，客人有余钱，往往会顺便买些冷篁香脂蜡烛。
冷篁檀只生长在不咸山，因而人们推断，副业卖蜡烛的画楼，总部藏在群山。
柳穿鱼尊重好朋友的隐私，没作过多打探。
眼看一棵树的油脂取完——乳白液体变得透明，意味着香脂质量不够了——转而敲起另一棵树干。
敲啊敲的。
收获六十三筒香脂。
剑帅暗自赞赏：鬼兄准备得好充分！
好奇问：“可制多少蜡烛？”
“九根。”
“这么少……”
转念想，一根冷篁香脂蜡烛能卖百金，这么一下午，收获近千金。
可不比人命买卖赚得多？
柳穿鱼这么想，也这么问：“画楼为甚不主业经营冷篁香脂？”
鬼兄没隐瞒：“产量不足。”
一棵冷篁檀起码七年才能产出两三筒香脂；
冷篁檀零零落落散布不咸山，总数其实不多，其只能生长在岩壁紫壤间，也难以大规模种植。
柳穿鱼点头表示了解。
鬼兄好认真。
他不过随口一说。
转头，接着敲……木声沉闷，余音回荡。
柳穿鱼眼睛一亮，忙道：“随我上树。”
鬼兄应：“好。”
冷篁檀笔挺高直。
足有三十丈高！
在二十丈处，枝桠张开，规整如撑天的巨伞。
树叶密集，叶背茸毛，皮肤触碰，会奇痒无比。
于半步宗师而言，都不是问题。
柳穿鱼在“伞骨”间扒拉。
“鬼兄，看。”
新枝老叶塞满的一个树洞！
柳穿鱼得意无比：如此隐密的宝地，都被他发现了。
唔。
其实归功于一位“朋友”。
柳穿鱼微微走神。
二十年过去了，“朋友”估计早没啦！
怅惘一秒被拂走，剑帅严肃盯着窄小洞口……小少年都难钻进的洞，他长大这么多，想进去除非缩骨功。
或者，干脆砍掉此木。
砍掉肯定不行。
如今的剑帅，见多识广，合理怀疑这里是一处阵眼。
谁知道砍掉巨木，会不会引发什么连锁效应？
柳穿鱼当然没被难住。
没学过缩骨功，但“疗伤篇”有一奇门秘术，可短暂扭曲筋骨。
想起满山洞的宝物，果断“拉长”身躯。
“咻”的成功钻进树洞。
冷篁檀内里中通，这一棵香脂干涸，内壁不会黏糊糊的。
柳穿鱼贴着树干内壁，丝滑无比，滑落下方。
落地，可容四五个成年人、近丈高的空间……显然，已在檀木树根下了。
柳穿鱼毫不怀疑好朋友的能耐。
这不，他刚一站稳，模糊感觉身后有个人。
拿出夜明珠。
逼仄空间被点亮。
环视一圈……
剑帅击出一掌，一阵闷响，光滑的内壁缓缓打开一道门。
低着头、弯起腰，穿过门，豁然开朗。
洞内，不用夜明珠照，光线也没那么昏暗。
彩光闪烁，是嵌在石壁间的流星贝！
柳穿鱼不自觉舒一口气，熟练地唤：“鬼兄。”
一句吩咐也无，鬼兄默契行动。
拿出爪型天品工具，采集流星贝！
极品流星贝，一枚一两重的，价值10金！
彼时，小剑帅活力不够，模糊感觉这么漂亮的东西，应该能卖钱；
只能在地上捡散落的、品质不那么好的。
鬼兄忙着采集。
柳穿鱼缓步踱在山洞里，若有所思。
按理说，流星贝一般出自海藏，不知何人布设的宝藏山洞……除却隐蔽，连个考验也没。
山洞四壁溢出石泉，滋润着流星贝，使其不但质量未失，隐隐感觉，比起他离开时，光华更见耀眼。
半步宗师眼力佳，一眼扫过，约莫千枚流星贝。
虽不全是一枚一两重的，总价值也有七八千金吧！
山洞中不知昼夜变化。
鬼兄倏然一声“好了”唤醒打坐中的剑客。
柳穿鱼略恍惚，瞥到面板时间，立马清醒……过去一天半了！
突如其来一阵感悟，他没反应过来，原地打坐。
许久没动静的“情剑”升级了！
不懂为何突然进境，柳穿鱼没纠结，忙叫鬼兄休息……
虽说，带上鬼兄，是打算让对方当苦力的，但也没真想太压榨对方。
鬼兄没答话，把流星贝摊开一地，给剑帅看。
柳穿鱼心有灵犀，夸夸：“鬼兄厉害。”
鬼兄闷声：“小鱼也厉害。”
目光一扫……
999枚流星贝！
柳穿鱼喜滋滋：“都卖给鹤兄，分鬼兄一半。”
“哦。”
稍作休息。
吃吃喝喝。
山洞逼仄昏暗，待得不十分舒适，柳穿鱼也不矫情，看鬼兄精力充沛，催促着赶紧捞完宝物，然后走人。
既是宝藏山洞，自然不止这些流星贝。
撬开暗门，新的洞室，有五行元珠小矿脉。
鬼兄拿起天品镐子敲起。
干指挥、不做事的柳穿鱼，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取天品即可。”
现在他有钱，看不大上元珠的价值。
不过，大多铸材，天品的都会很值钱。
山洞不算大，矿脉深入地底不知多少丈。
剑帅也不贪心，只让鬼兄敲开表层。
正正好20组，五行俱全的元珠。
价值……不算了，五行绑定，够资格拍卖的啦！
“扫荡”完两个主洞室。
连接主洞室，有五个小山洞。
没什么新意的，对应五行属性。
比如，金属性的山洞，是一座藕色金矿脉。
藕色金，玩家说的“金属性宝石”，本身价值不菲。
对玩家来说，没那么值钱了；
因为开箱容易掉落低阶“宝石”。
但，山洞里的矿脉，品阶奇高，一眼扫过去，自然形成如眼珠般的藕色金，全是天品、地品；
间或，混入一只两只活灵活现的“神奇动物”；
是金髓！
不用柳穿鱼招呼，鬼兄提着镐子直接上。
天品镐子，耐久度非常高，都被他敲坏三把了。
好在，备得足够多！
藕色金同样只要天品；
至于说金髓，哪怕铸造灵兵，前期也用得着，当然储备得越多越好……毫不客气，全部挖走！
金髓稀罕，不到八斤……已经很多很多了！
鬼兄超能干。
用时不足五个时辰，挖完全部金髓和天品藕色金。
柳穿鱼不吝赞美：“鬼兄辛苦了。”
鬼兄回：“小鱼也辛苦。”
柳穿鱼心里舒坦，抖擞着精神，带领苦力……啊呸，是好朋友，接着扫荡。
木属性洞室，是沉李冢。
挖掘出的沉李，对应玩家说的“木属性宝石”。
这不是重点。
长在沉李冢上的“杂草”，小剑帅觉得好玩，跟其玩耍好长时间。
彼时没上心，转头忘到脑后……
直到闯完“大宗师的遗迹”过去一些天，柳穿鱼在辛夷坞玩耍，突兀想了起来——小时候以为的“杂草”，实则是功成道木！
本想着跟鹤兄说一说宝藏山洞，结果，跟李寻鹿“环游一球”81天，又给忘啦！
这几年，在聂家好吃好喝好睡好玩的剑帅，多数时候腰包鼓鼓的不差钱。
实在想不起回老家挖宝。
要不是鬼兄突发奇想，不咸山搞起副本，根本没想过回劳什子老家。
哦对，副本！
趁着鬼兄休息，柳穿鱼问对方要来灵犀镜……好几天了，玩家进展如何？
“跳吗？”
“跳吧……”
柳穿鱼惊讶。
玩家出现在蘑菇山，正打算跳崖！
飞舞的离乱蝶，给玩家指点方向。
“要他们进山谷？”
“不是。林海。”
柳穿鱼了然：没有玲珑骰子，他在林海都容易迷失方向，确实适合考验玩家。
只是……
柳穿鱼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何是‘丹青手的过往’？”
丹青手跟林海有关系？
剑帅在此地长大，尽管小时候总被老头子恐吓，不准乱往林海跑……但，可以确定，画楼总部绝对不在这里。
鬼兄默，半晌才道：“不可说。”
行叭！
等看直播呗，玩家触发副本，“流程监督”会完整呈现的。
“啊”的惨叫，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
有玩家摔死；
有玩家被风吹死；
有玩家直接被冻死……
柳穿鱼忍不住乐。
不得不说，这些人挺执着的。
瞅到楚家2个精英团，团长换成楚少、楚老大，叫剑帅想起楚家建城的事。
切到论坛，一眼看到精华帖。
附有精简版楚家守城战的视频。
这一回，名副其实的“怪物攻城”；
积金湖畔，凶兽、虫蛇、灵禽，数之不尽。
尤其靠百连丘这一侧……
寻常百姓、中低层武者忌惮，绝对不止害怕上古战场劳什子百万鬼魂的，除流窜的恶徒、劫道的土匪，更可怕的是这些没灵智的生物。
比如，其中一波怪物潮差点让楚家建城失败，只因小小蚊虫，凶残到能吸干人血！
万幸万幸，蚊虫有克星，惧火。
再如，好几波怪物潮，掺和着爱啄人眼珠的饿鬼鸦。
饿鬼鸦伤害并非最强的，却是灵活、聪明，可会干扰人。
几百号玩家，像模象样组成攻守大阵，每每被饿鬼鸦搞到破防！
烦不胜烦！
有壹家“前车之鉴”在，楚家方方面面准备充足，有惊也是有险的，险险守着城！
楚少很大手笔，听说找上死要钱的贾真人，给布设三重防护阵！
「哇，下回再怪物攻城，不就超轻松了？」
「这种护城大阵，听说要结合天时地利，跟太阳月亮星星有感应据说，所以阵法会周期性削弱。」
「意思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波怪物潮？消耗未免太大了吧？」
「不会像建城时那么夸张啦！」
「消耗多，赚得也多，攻城怪物本身也是资源，值钱。」
「问过小精灵，大型怪物潮正常两三年才有一次。」
「挺好，这样才能安心建城。」
「不定时有怪物突袭，规模比较小，不过也不能放松，城主府被毁，城镇会降级。」
普通版块，允许游客每天发/回五个帖子。
有人不懂就追问，往往得到热心玩家的回复。
柳穿鱼满足完好奇，切回“流程监督”。
玩家脑子灵活，这会儿，带来骑宠小鹏鸟，试图闯到悬崖下……
连人带鸟被罡风绞死！
壹家人痛心疾首！
好不容易培养到成熟的灵禽！
死亡后，用兽灵丹，灵禽“涅盘”回到幼年期，属性减半，投喂大量兽魂丹等资源，“洗属性”才能提高资质！
目前，靠单个玩家很难供养起一头灵兽的，可不心疼死！
柳穿鱼假惺惺同情。
看玩家死去活来，死了许多回……
眼看任务进度一时卡住了，顾忌鬼兄劳累这么久，没再接着看。
休息，调整。
小睡一觉，喝水吃饭。
继续挖宝之旅。
“杂草”，也即功成道木的幼苗，共77株；
全给鹤兄吧，聂家有专门的培植园……
唔？
猛地想起洞府：快乐农场以外的区域，不知能否栽种灵植？
回头试试！
随后三天，完成对剩余三个洞室的搜刮。
跟前两个洞室异曲同工，产出资源，对应水、火、土属性宝石。
“属性宝石”相对没那么值钱了。
珍贵的在于每一属性，伴生资源非常罕见，灵药、奇水，甚至有几十窝林花小勾陈！
柳穿鱼嫌弃用蛇粑粑发酵的勾陈香；
不过，收取资源的是鬼兄……
丹青手毫不嫌弃，足足二十个陶瓮，装满新鲜蛇粑粑！
悄咪咪拉开跟好朋友的距离，柳穿鱼表示：“走吧！”
宝物搜刮完，赶紧离开……感觉，仿佛整一个山洞，充斥着粑粑味。
尽管，新鲜没经发酵的蛇粑粑，一点儿异味也无。
鬼兄沉默跟随。
忽而轻轻扯了一下剑帅的手。
“底下。”
柳穿鱼第一反应，想甩开好朋友的手……
虽然，鬼兄没直接上手捡蛇粑粑。
当即理解，鹤兄当初听说，自己两天没洗手的心情。
然后被对方的说辞，一秒转移注意力。
柳穿鱼讶然：“底下还有山洞？”
想想，没什么好意外。
距离上一回探索宝藏山洞过去十五年了。
那会儿，柳穿鱼没寻宝的经验，能找到这个山洞，也是误打误撞的。
“鬼兄请。”
剑帅不擅长解谜，难得动脑。
鬼兄不发一言，打开主洞室相连的暗门，隔空朝穹顶连击三掌。
没柳穿鱼想象得那么复杂。
连接着暗门的石壁，发生塌陷、出现一条可通过一人的地裂。
机关简单，实则高深。
塌陷、地裂，没影响到整座山洞的稳固性。
柳穿鱼赞叹：“不愧是鬼兄。”
没带鬼面的鬼兄，今天是一张平平无奇路人脸。
眼睑低垂，盯着地裂。
柳穿鱼有一瞬错觉：鬼兄在发呆？
“鬼兄？”
鬼兄抬目：“下去。”
柳穿鱼自然无异议，甚至跃跃欲试。
下面一层，不知又有多少宝物？
照旧没有考验，没有危险。
轻巧落地。
玉笋，暗泉，奇花，异木。
柳穿鱼不由得睁大眼，飞快辨认、鉴定——
玉笋凝结玉`乳清，于水法武者可堪至宝；
笋色碧青，散发氤氲的银光，鹤兄给他讲说过，这样的玉笋往往内藏万年玉精！
暗泉不是寻常流水，汇聚着道意气息的奇露，名“广寒露”，可淬炼一切，甭管武器装备、药材乃至武者肉身！
异木“地宝精灵树”，叶子可入药，树木制作符箓、阵盘，根瘤烧炭、提高冶铸成功率。
树根生长着菌类，为魈山鬼芝，传闻已经绝迹了的奇药。
奇花色彩斑斓，遍布全洞穴；
乍一看，以为是五色水晶。
鬼兄倏忽出声：“开始了。”
没头没尾，唤回剑帅注意力。
柳穿鱼听懂，顿时来了劲：“灵犀镜。”
资源再如何珍贵，反正没长腿、不怕跑了；
不如先看玩家的热闹！
虽说，后续在论坛也许能看到录屏……
不如直播有趣！
熟练打开直播间，快速切换一遍，17支队伍互相合作，于是进度同步。
此时全在[还忆真珠]生成的“副本”里。
第一道关卡。
柳穿鱼锁定“不要莽”视角，看熟人热闹更好玩。
玩家还有些茫然。
“不是在树林吗，这是哪？”
“好像触发副本了！”
“老大？”
“嗯，隐老板、楚少他们跟我们一样。”
“小心！”
凭空冒出数不清的黑影，每一玩家对上十只怪！
“卧槽，直接就开大吗？”
“不对啊，按理说，应该有剧情CG的吧？”
“赤蝎、小马、鸡弟，你们负责拉怪，红叶先关注拉拉、酱酱和猫猫的血量……”
隐老板思路清晰，迅速发号施令。
玩家势力有强有弱，有的擅长正面对抗，有的适合辅助攻击。
让每个人独自对抗10个怪，很容易出现减员。
打怪啊。
没什么好看的。
柳穿鱼想起[还忆真珠]的说明——幻境来自于道具用户的记忆吗——好奇地问：“画楼考验？”
鬼兄点头：“末流丹青手，基础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