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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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信仰之争

天草四郎作为作战基地的教堂被入侵者偷袭了。
当本该被操纵的一部分英灵奋起反抗, 天草四郎不得不浪费令咒强行要求他们与入侵者交战时,他才注意到那些作为人质的御主们已经不见踪影,早不知道被什么人偷渡到哪里去了。
这令天草四郎感到诧异, 哪怕有人偷走了这些御主,应该也没有办法解开暗杀者的毒, 到底是什么令这些英灵有底气来反抗自己?
不管怎么说, 因此次行动他浪费掉了大量的令咒,他不得不去找自己名义上的养父言峰璃正补充令咒。
结果他却愕然发现, 老人躺倒在教会十字架前, 生死不知。
很显然, 本来应该由言峰璃正持有的那些令咒,也全都下落不明。
究竟是谁?不对,等一下。
天草四郎意识到一个问题, 想要击败言峰璃正非常简单,任何一个御主或者从者都能做到。但要夺走数量庞大的令咒就是另一回事了。与寻常的令咒转让不同,封印在言峰璃正身上的令咒, 需要特殊的密文才能让渡。该密文不是固定的,而是会随着老司祭每日重新设定更新内容。
要么对方有着能够操纵他人思想的精神系能力, 要么就是……
……犯案者就是老人所相信的内部人士, 他太过相信对方,毫无防备的交付出转让令咒的密文。
“绮礼, 你对父亲做了什么?”
天草四郎没有去查看言峰璃正的状态,而是站在原地询问道。作为一个历史上出色的义军首领, 他很清楚兵不厌诈是什么意思。或许这么做有些凉薄,但谁能确定言峰璃正身上有没有设下一经接触就会触发的陷阱呢?
“果然, 要瞒过英灵的感官很难, 哪怕有作为暗杀者的从者协助。”
阴影之中, 背着手踱步走出的男人感慨道。他的从者正是职阶为暗杀者的哈桑,极为擅长隐蔽,在从者技能下按道理他的存在感应该已经很低了,可还是被天草四郎察觉。
“是我心脏跳动的声音,泄露了我的方位吗?”
“是你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你的喜悦。”
天草四郎面不改色回答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一直怀有强烈的敌意,甚至为了阻挠我获得圣杯,不惜袭击你的亲生父亲。为什么?”
言峰绮礼厌恶天草四郎,这是他从最初就知道的事。
他本以为,这是因为自己使用了言峰这一姓氏,成为他名义上的兄长。他万万没想到,这份厌恶如此根深蒂固到令言峰绮礼可以罔顾亲情。
又或许,本来就有黑色的猛兽潜伏于自己这位义弟心中,只是他过于低估区区一个人类所产生的恶意。
言峰绮礼反问:“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可否先请教你,想要获取圣杯,你真正的欲望是什么?”
圣杯战的胜利者可以获得充足魔力。
此乃圣堂教会对外的公开声明。
甚至从圣杯仪式的构筑上来看,他们没有说谎。
但,如果仅此而已,直接将地脉的能量通过圣杯或英灵,过让跟御主即可,为何要以圣杯战的形式来达成?如果同时有好几方势力渴望获得圣杯的力量,那么这样做还有情可原。但事实上,主持圣杯仪式的主力军就是圣堂教会,时钟塔只是给了他们技术上的支持,那么为什么要让英灵进行‘争斗’,执着于此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只因,圣杯仪式不是单纯盗取地脉能量的大仪式!它在试图摸索世界的规则,利用英灵存在跟消失的原理,来达成‘魔力再现奇迹’这一事实!而英灵一但显现,只能由同样的英灵令其消失,这就是英灵间战争的必要性。
英灵能够以实体化存在,不是单纯的魔力凝结成实体那么简单。用IT工程师的术语来解释,世界等同一个应用界面,英灵存在的逻辑,是专门编写了一套程序代码,让后台运作的程序能被用户肉眼可见。换而言之,这是一种以简单的手段,利用可视化界面,轻易操纵世界底层逻辑(程序)的手段。
圣杯仪式的真正目的,是利用英灵再现的规则,了解‘世界’运行的编码,制造某种BUG,来将自己想要执行的程序也转换成‘可视化界面’。
是的,从无到有,将意志转为现实,如同真正魔法与神话一般的传奇操作,这就是圣杯仪式的真正目的!
也就是说——严格来说,圣杯战的胜者,可以通过圣杯解析这些失败者英灵,反向利用这些英灵的执行某种‘后台程序’,来达自身愿望,将‘愿望’再现于现实世界!
真正知道圣杯战运行原理,以及圣堂教会野望的参与者,仅有个位数。甚至在圣堂教会内部都严格保密。
很显然,身为司祭的言峰璃正知道真相,因而他才会保存大量的令咒以确保己方获得圣杯战胜利。他的儿子言峰绮礼,显然深得他信任。言峰璃正大约将自身的大部分秘密,包括转移令咒的密文都交给了言峰绮礼,以预备万一发生意外,有人可以顶替自己的位置,继续协助天草四郎达成最终胜利。
可惜的是,显然在他交付密文之时,就已注定了他现在被自己亲子背刺的结局。
天草四郎自然也是知情者,他是言峰璃正所期待为他们取得圣杯战胜利的重要同盟。他有自身想要达成的愿望,因而参加了圣杯战。对圣堂教会来说,天草四郎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也无伤大雅,愿望的内容其实无所谓,只要能印证圣杯战可以运行,达成他们预设的目的,他们就已经相当接近神灵。想想看,染指造物主的权限,可以让任何想要成为现实的事物成为现实,这是何等伟业!
天草四郎长叹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璃正会怀疑,可他却半点都没怀疑,反倒是你对我参战的目的产生了怀疑吗……你对此有何种猜测?”
言峰绮礼随意回答道:“拜读过你的历史,再了解一下他人心中天草四郎的性格,大致能推测出你的想法。你大约,想要‘净化’这个世界。”
天草四郎订正:“不,我只是希望世界能够不再有战争。”
言峰绮礼:“但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只要人类存在,就会有争分。想要实现这一愿望,只能让人类消失。”
天草四郎:“不对,人类不会消失,只会世界大同,所有人都成为一个共同的意志,以这种形式继续存在。你知道蜂群吗?一般认知里,蜂王统帅着所有的工蜂。但也有一种说法,认为蜂群的所有蜜蜂,包括工蜂跟蜂后在内,共同形成一个集体意识。只要有这样的社会构成,便不会再出现争斗。”
言峰绮礼面露明显的厌恶表情:“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你总用口口声声的大义,轻而易举的代表他人,让其他人被迫去接受你的善恶与世界观。这也是你与那一位最大的不同之处,那一位愿意包容与接受他人,他认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之处。哪怕是心理扭曲,喜恶与常人完全颠倒的狂徒,他都可以平等视为神的子民。”
“在他眼里,每个人的特殊与不同之处,正是此人最为珍贵的宝物。像你这样将世界两极化成善与恶,只能看得到黑白两色的男人,根本无从想象真正神明的视野。”
言峰绮礼也曾陷入过迷茫。
尤其他的父亲是与天草四郎一般无二,眼里只有黑白两色之人。
作为代行者的他,原本深信自己需要铲除的异教徒是恶人,圣堂教会代表的正义。他本以为自己因杀戮过度,内心堕落,因而产生以他人痛苦为乐这样罪恶的想法——这简直是罪大恶极,无可饶恕。
他曾苦恼的向那一位诉说自己的罪恶,祈求被圣光净化。
可那一位却告诉他,这是一种心理倒错现象,虽然少见,但也不是多么的罕有。考虑到他的生平跟工作内容,产生这样的想法实属正常。
正如人类有繁殖的欲望,因而产生的各种冲动与‘兽性’,这都是人类生存与延续的本能。本能本身没有错误,只要注意控制与节制即可,无需将其视作罪恶刻意去压抑。
同样道理,他渴望看他人痛苦的倒错心理,是一种自我寻求减压的手段,没必要去压抑,只要控制好范围,不要给他人造成太大的麻烦就好。
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有很多纾解他压力的方法,譬如高难度的电脑游戏,又或者特殊圈子的俱乐部。甚至他还可以将自身特性应用在工作中,好比专门去执行培训新人的工作,给新人上上强度,可以在满足自身喜好的同时提升新人实力,只要范围适度别超出界限即可。
……不可否认,言峰绮礼被救赎了。
原来他的想法,他的扭曲心理,在那一位的眼里根本不算一种罪恶。这些都只是他的特性,是他之所以是他,不是其他人的特殊之处。神明眼里的所有人都平等,哪怕是这样的他,也与那些虔诚的圣徒没有丝毫区别。
见过光的人,不会被黄昏所蒙蔽。
见到过太阳的人,又如何被月亮所欺骗?
言峰绮礼反感天草四郎,是因这男人凭借人类的想象,去描绘狭隘的救赎。他根本难以理解,何为真正的救赎。
“看来我们之间难以沟通,你无法理解我的正义。”
天草四郎最终断然道。
他突然拔剑,挥剑斩向言峰绮礼!
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出现,一个将言峰绮礼拦腰抱起闪开,连续几个跳跃带他离开现场,而另一个则用类似暗器的兵刃勉强去接天草四郎的那一剑,理所当然被斩断。
哈桑。萨巴赫,又被称作百貌哈桑。由于有多重人格,成为英灵之后,他能幻化出不同外观特征与不同性格的多个英灵,可以在多个地方同时进行活动。其作战能力也许不算很强,但却有着优秀的情报搜集能力,可以说,整个冬木都位于百貌哈桑的监控之下。
天草四郎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没记错的话,言峰绮礼当初白送自己用来当消耗的英灵,都是个四星级别的枪兵(库丘林),这男人竟然牺牲库丘林,却保留着一个至多才三星左右强度,攻击性不高的辅助系从者?他的自我定位竟然是个辅助?他辅助谁?谁才是主攻手?
很快他知道了答案。
——【王之号炮(Melammu Dingir)】!
教堂在光炮之中,化作废墟。